老岛主横眉冷视,凝望龙渊许久。
不可忽视的怒火令艾拉几人如芒在背,给吕安如打了三个暗示,拜托她想想办法,让自己先走。
吕安如同样对马尔西亚王室内政没多大兴趣,主要碍于答应孟梦,陪着耐心在等呢。
等着等着,等来句五雷轰顶的话。
龙渊抬手指向她,理直气壮地说:“我看上小吕了,要是让小吕给我当王妃,我就同意接五姐留下的烂摊子。”
老岛主拍拍纯金打造的王座,怒喝:“你个不孝子说什么?她才多大,未成年吧,你有种再说遍!”
艾拉身子颤颤,本能想磕头求饶命,被吕安如拉把才勉强站稳。
心有余悸的望向当事人,对方面色平静如水,没有一点波澜。
好生羡慕闺蜜的稳重,目光收回的过程中无意看到宁光,对方脸色冷若冰霜,与老岛主的怒火中烧成鲜明对比。
一冰一火,全得罪不起。
艾拉默默贴近吕安如,找闺蜜保护。
而另个当事人龙渊,顶风惹事却不以为意,笑得没心没肺:“哈哈哈,谁让当年我追小吕她妈时候,您从中阻拦了,结果让盛誓老匹夫横刀夺爱了。得不到她妈,小吕也行,还年轻漂亮。至于当岛主这种又苦又累又危险的事情,留给敢闯敢干的晚辈吧。”
老岛主气得狂咳不止,面色从惨白变得潮红。
拄着权杖起身,从王座大步走下来,举起权杖照着龙渊一顿敲打。
“我个老糊涂当年执意要你,惹下祸端。你出生,我冷落了你五姐母亲,导致她身患抑郁症自杀。你五姐因此生恨,变得目的性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倒好,一天天的不思进取,只知享乐,生下来就是个祸害!”
龙渊挨一下往前窜几步,脸上笑容不变,嘴上连声喊冤。
“您这话说得有失公道了,您执拗想要的是儿子啊,我如果是個女儿的话,我相信您还会继续要孩子,要到儿子为止。还有我不背导致五姐变态的锅啊,她以前很疼我呢,同样非常孝顺您,对内对外全帮您分忧解难。正因为您偏心儿子,我这么玩世不恭,您还成天想着让我继位,五姐因此才生恨呢。”
“咳咳咳,你个王八犊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一天天偏心你,还偏心错了啊?”
老岛主累得眼睛胀满红丝,扶住纯金权杖直喘。
龙渊跑出几步,回眸望见满头银发的老人停住,默默加快步子。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趁机跑走了,却见他宛若进入迷宫般。
一圈跑回老岛主身边,悲壮叫道:“哎呀,您这有点玩赖啊,怎么不继续追我了?”
老岛主抬起权杖狠狠打在龙渊背上,龙渊疼得直叫唤:“诶,轻点别打腰,我还要和姑娘们快活呢。您看您这明明是老当益壮,脑子比我好使啊,还知道守株待兔啊。”
老岛主狠狠打过,气也消了不少。
坐回王座,拿出王族该有的架子,面朝宁光说道:“漩光殿下,你龙王叔性子顽劣,让你见笑了。”
宁光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客气应道:“老岛主见外了,本殿下知道龙王叔性子单纯、喜热闹玩乐,对本殿下素来宠爱。”
“是的呢,还望漩光殿下看在我和伱龙王叔的面子上,放过,”
老岛主疲惫地闭下眸子,省略了某个称呼,语气放低地说完心中诉求:“放米德瑞拉一条活路。”
宁光单手扶头,食指轻敲太阳穴五下,抬眸直视老岛主,冷声道:“这事我说的不算。”
老岛主心凉了大半,明显用一场苦情戏来献丑不足以平复对方心中火气。
想来也是,杀手都追到屁股后面了,还恰恰让人把证据录下来,马尔西亚大劫难逃啊。
“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和大帝请罪,用我这条老命替子女抵过。”
老岛主沉重说完,门被人重重推开。
米德瑞拉带祝淼跪倒在门口,她泣不成声地说道:“父王,我惹得祸,我自己承担。”
“闭嘴!”老岛主用力敦敦权杖,怒喝:“还嫌你惹得事不够多啊,我问你,你老实交代,此事水儿不知情吧?”
米德瑞拉用两指压住祝淼手,高声答道:“水儿不知情,事情乃我一人谋划。”
“胡说八道!若只有你谋划,杀手如何进入马尔西亚,甚至渗透在我王室随行护卫内。无需多说,是我一时糊涂妄想抓到夏国唯一的储君,以此要挟大帝,而你无非是个光会服从我命令的傀儡罢了!”
老岛主按下身边呼唤铃,jelly带领禁卫军冲入殿内,望见跪倒在地上的米德瑞拉也是一愣。猛地搞懂当年二公主暴毙原因,五公主能在他们手下眼皮子底下逃走。传禀的消息未到,她先抵达正殿了,证明她早拉拢到红海殿护卫们的心,护卫们早帮她修出一条畅通无阻的暗道。
“拿人,押送米德瑞拉前往黑迪斯,告诉厉鹰此人结党营私、出卖国家、谋害亲姐,直接判无期吧,让她这辈子永不见天日。再将海宁王子送回水玉殿,禁足!”
老岛主命令下达,米德瑞拉甩开上来抓她胳膊的护卫,大吼:“等我几秒,我不会跑。”
下一刻,趴在地上重重磕了五个头,哑声道:“王女不孝,下辈子再侍奉您左右。”
道完离别之话,米德瑞拉守信做到了她所说,任由护卫撤下她胸前的火凤徽章,将她押向前往黑迪斯的运输机。
短短半小时间,老岛主如同入冬的古树,寒风扫落叶,精气神全没了。
他靠在璀璨耀眼的王座内,安静环顾富丽堂皇的大殿,不曾落下每个小角落,宛若在缅怀自己一生的岁月悲喜。
“小光啊,我这辈子没有你父皇的杀伐果断。在外人看来他是个暴君,在我看来正是因为有他在,夏国才能有今天的繁荣强大。没有哪个盛世是靠不流血的方式达成,我们这些王族权贵啊,人人怕他,人人骂他,人人却又想成为他。”
老岛主自顾自摇头笑笑,将代表无上权力的黄金手杖搁在王座旁,朝宁光伸出双手。
“带我去见你父皇吧。”
宁光傲然走上内嵌凤尾螺的楼梯,绚丽的水晶灯将他背景拉得很长很长,如同夏国让人不可质疑的权柄。
艾拉用胳膊肘悄悄碰下吕安如,用小动作询问:我们光看啊?
吕安如抓住艾拉胳膊,帮红发女郎放回身侧,不予作答。
说实话,她也有点看不懂宁光了,好多年没听到宁光以本殿下自居。龙渊和孟梦全未表态,她们这些外来人最好闭紧嘴巴。
抬眸无声望着宁光走到老岛主身前,修长的手指握住苍老的手腕。
历史性的时刻来临了,人们默默屏息凝视。
就见李墨拿起老岛主立于王座旁的权杖,双手托起置于宁光身侧。
宁光握住老岛主的手,将它重新放在权杖上。
“您选出下任岛主,再去面见我父皇吧。”
一句让百岁老人热泪盈眶,重重道出感谢。若在夏国定罪前,马尔西亚选出新岛主,代表管理权能归新岛主所有。
老岛主握住金权杖,呼喊心中最在意的孩子:“小九,你上前来!”
就让他最后偏心次吧。
龙渊郑重走上台阶,只是他手边多出个男孩,男孩有着年画娃娃般可爱的脸庞。
两人停在老岛主前方,龙渊压住男孩头,带其深深鞠躬。
“父王,您应该认不得这孩子。他是我三姐的儿子,叫孟梦。”
老岛主扶起二人,悲然说道:“你三姐啊,我有快十多年没见她了,想来她一定很恨我吧。”
“没有呢,每年夏天我送您的贴身睡衣,全是三姐亲手所做。我那么笨手笨脚,哪里会做这些针线活啊,说亲手所买,您还真被我骗过去了。”龙渊调笑说着漫无边际的话。
老岛主如同普通父亲般,抬手戳戳儿子胸口,骂道:“你啊你,鬼心思多的很,要能全用在正途上就好了。”
“您别指望我了,我这辈子啊,太早遇到过于惊艳的人,注定被耽误一生啊。”龙渊说着回头瞥眼吕安如,试图从她脸上找到曾经那份魂牵梦绕的牵挂。
可越望越失望,越想找个人来取代心中那人,越发现对方无可取代。
“哎,让你三姐多辅佐你吧,本来以她的胸怀和才情,当属最适合继位的人。”老岛主做出妥协。
龙渊收起思念,笑道:“父王您又在冠冕堂皇的说场面话了,您要真肯早给三姐了,您还是偏心眼。”
老岛主气极反笑,抄起金权杖狠狠敲了两下龙渊腿,骂道:“不孝子,知道我本意还不争气点。”
“对,我不孝,您别为我这个小混蛋生气,您还是把希望放在这位孙子身上吧。”
龙渊揉把孟梦头,给他头顶揉乱,隆重介绍道:“这孩子十二岁进入月翔初级,十三岁跳级靠入中级,是个非常聪明懂事的可塑之才呢。”
“但他父亲终究是,”
老岛主面色犯难,没说完让龙渊打断:“父王,您这几天应该多关注关注网上风波啊。我们内讧的丑事传到全球各地,穷人们集结起来,势要推翻我们统治不可。现在的局面,别说我上去平复民怨了,哪怕您亲自露面,都得让吐沫星子淹死。只有这孩子上岛主之位,足以平民愤。他的出生背景反而变成我们王室的保护,重新连接穷人的钥匙。”
老岛主沉思片刻,握住孟梦的手,轻声问:“你多大了?”
孟梦乖巧答道:“回爷爷话,我今年14岁了。”
“14岁便出月翔中C任务了,必定吃了很多苦吧?”老岛主由心问道。
孟梦乌黑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骄傲答道:“母亲从小教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有想做的事情,为之我愿意付出万分努力,不怕吃苦。”
老岛主来了兴趣,耐心问:“你想做什么事呢?”
孟梦昂首挺胸,朗声道出曾经给吕安如说过的夙愿:“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有朝一日能让马尔西亚回归曾经的繁荣昌盛。所有生物在这里可以幸福安居,大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所有生物在马尔西亚幸福安居……”
老岛主不由自主重复了遍自己很早以前的目标,握住孟梦的手加重几分力道,灼灼凝望着眼前不过一米五高的男孩子,大声赞赏道:“好孩子,你母亲把你教得很好。哎。命啊,很多东西全是命啊。罢了,你来当这新岛主吧,想必有你母亲在旁辅佐,总有天你能达成心中所愿。”
“好的,爷爷,我定不负您所望。”孟梦认真无比地说道。
后背让龙渊拍拍,头顶响起严肃的提醒:“跪下,授封。”
孟梦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
金光耀眼的权杖,重重落在心怀大志的人儿手心正中,马尔西亚在炮火之后,迎接来史上最年轻的岛主。
当晚,黛比詹妮拒绝了重回红海殿的荣耀。
她说:“我请求留在马尔西亚最贴近烟火气的地方吧,可替万民请愿,同可帮新岛主体恤万民。”
孟梦答应了母亲的请求,而红海殿不可无人坐镇,于是最玩世不恭的龙亲王暂管政务,全因一份人情。
隔日,各大国家媒体头条报导全围绕马尔西亚两条新闻。
《马尔西亚五公主米德瑞拉犯多条重罪,被关进黑迪斯。》
《马尔西亚老岛主在前往夏国认罪的路上,飞机失事不幸身亡。》
马尔西亚争权大战尘埃落地,吕安如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亚德丽湾。
孟梦帮她争取到私聊的二十分钟,面见失去名字的百岁老人。
可当她说明需求时,百岁老人沉重的告诉她个噩耗。
“抱歉啊,我没法帮到你。半年前得知念要反,米德瑞拉建议把海底通道封死,我批准了她的建议。”
吕安如一忍再忍,才维持住好修养啊,没打老头。
强压住冒起来的坏脾气,咬牙问:“重新打通需要多久啊?”
“最快需要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