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胜(求订阅月票)

没有人预料到,道战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当东方流云与白理理败下阵来,那本已被人们忽视的身影,忽然起身,笔直地打出一条戒尺。

戒尺并非法器,只是寻常的新竹。

甚至,还带着原有的嫩绿与毛糙。

这样的一条戒尺,对神通修士而言,本来应该没有任何威胁。

然而,当齐平轻飘飘挥出时,因五名神通战斗,而动荡的青瓦镇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狂猛的天风,积蓄的乌云,扬起的灰尘与飞溅的碎瓦,都消失了。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条戒尺。

高空,自打开战至今,始终神情淡然的禅子终于第一次变了脸色,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而一旁,磅礴剑意已凝聚完成的卫无忌却已来不及收手。

一道粗大剑气朝下方斩落,仿佛瀑布垂挂大地。

这一剑,乃是这位剑圣门徒最强大的杀伐手段,本想着一击斩杀二人,彻底终结道战。

却不想,情况突变!

来不及思考,卫无忌这一刻甚至没有时间去惊疑、询问,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斩斩落,浩荡如怒海。

然而,下一秒,一道淡淡的青光自齐平手中戒尺荡开。

那青光并不炽烈,也无凶猛,清澈的好似镇上的青瓦,柔和的好似春风。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道青光,却轻而易举消弭了所有剑气,仿佛橡皮擦,将杀机与元气擦去。

巨剑无声无息湮灭。

卫无忌瞪圆了眼睛,想要说什么,却瞬间被青光扫落。

“轰!!”

一股巨力震飞了他的长剑,衣衫破裂,肌肤溢血,整个人仿佛炮弹般,拉出残影,瞬间被拍入古镇。

身体撞塌了一堵堵墙,崩飞了无数瓦片。

身周罡气破了又聚,聚了又破,眨眼间,被轰飞出数百米。

直到撞入一间铁匠铺中,才终于停下。

烟尘弥漫,卫无忌浑身血肉模糊,“哇”地吐出一口血,身上最后一点真元散去。

静。

这一刻,不只是青瓦镇。

京都鹿台,那偌大的广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道目光,震惊地望向光幕。

很多人,怀疑地用力眨眼,感觉自己可能眼花了。

发生了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二十年前便宣告出局,本该以凡人的身份,等待败局的齐平,为何能打出这样的一击?

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般,只用了一招,便将卫无忌打废?!

“啪嚓!”

杜元春握着长桌边缘的手无意识用力,将大块实木掰碎,整个人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掀翻了茶碗,褐色茶汤打湿了桌布,杯盘狼藉:

“怎么可能?!”

余庆、洪庐、李桐等锦衣,反应同样不比司首好多少。

“头儿他!”

大嗓门校尉嗷一嗓子,屁股下仿佛安了弹簧,裴少卿与洪娇娇,也惊得站了起来。

道院方向,老学究般的典藏长老露出惊愕的神情,身旁的鱼璇机,胸脯起伏,绝美的脸上,眼珠子瞪的要掉出来:

“这小子怎么回事?”

“啊啊啊,是齐平!姝儿,你看到没有?你哥怎么回事啊?他不是没有修行吗?”

云青儿愣神之后,突然跳起来,大声叫嚷着。

同时双手死命地摇晃着旁边的齐姝。

而后者同样完全没回过神来,似乎还未能接受这个事实。

至于向小园,麦色皮肤的丫头崇拜地望着光幕,攒着衣角的手紧紧的,因为用力,指节发白。

“是齐公子!”

“齐公子出手了!”

“打得好,我们还没输!”

广场上,在短暂的惊愕后,一片轰然,京都民众与江湖人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平为什么能做到这点。

毕竟道战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层次,然而,这重要吗?

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齐平只用一招,便击败了那不可一世的南国剑修,那在第二轮武斗上,与东方流云打成平局的天才。

这便已经足够,让沮丧的人们恢复希望,这一刻,许多人想起了第一轮棋战,虽与眼下不同,可齐平力挽狂澜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卫无忌的师兄,雪山小分队里的中年剑修恍惚了下,直勾勾望着光幕,喃喃自语。

他知道卫无忌那一剑有多强,故而,更无法理解这一幕。

玥国刀客夫妻亦是惊愕。

老僧智善突然有些慌张,对禅宗能否获胜有些怀疑了,他不禁望向鹿台南端。

与京都民众截然相反,此刻,使团众人皆无法维持淡然。

唐不苦起身,望向空寂,而这位神隐境禅师花白的眉毛剧烈抖动着,手中的珠串险些跌落。

“怎么回事?他不是该废掉了吗?难道是道门……”

一名名武僧心神动荡,空寂却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困惑之色。

他很确定,道门并未出手,但九州鉴可能的确发生了一点变化。

书院方向,元周与雀斑女孩们振奋起身,一扫颓势,兴奋地望着光幕,而几位先生,却是神情各异。

大先生与二先生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神中的惊悸与……震动。

“是他……?”

这一刻,两人想到了书院的开创者,二百年前便故去的一代院长。

并不只是因为那个只在道门高层中流传,外人不得而知的“烙印”的故事。

更因为……此刻的齐平,与书院故纸楼深处,珍藏的一代画像太过相似……

同样是儒生长袍,同样的手持戒尺,同样的教书育人……

虽然样貌不同,但种种线索汇合,令他们实在难以不去联想。

难道,一代的“烙印”真的存在,传说确有其事,而对方暗中帮助了齐平?

念头升起,两人仿佛同时想到了什么,默契地闭上了嘴。

……

……

幻境中的六人并不清楚外界的变化。

此刻,青瓦镇上,惨白的光线从阴云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原本激烈的道战,突然暂停了。

庭院中,被救下的两人方站稳,便目睹了卫无忌被打废的一幕,皆是心中翻江倒海一般。

白理理沉静的小脸错愕地望向身前的青衫,微风吹起她的长发,银色的双瞳熄灭,恢复成黑白分明的模样:

“你……怎么……做到的……”

旁边,面貌平平无奇,嘴角挂着鲜血的东方流云眼眸中刺出精光。

身体颤抖,脸庞被涨红,宛如煮熟的大虾。

嘴巴里用极低的声音,嘀咕着什么。

白理理站的近,细长的耳朵抖动了下,只听到“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之类的话语。

妖族公主惊了,突然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在二人的谋划中,东方流云早就知道了什么,却都瞒着自己……

天空中。

红豆身影近乎透明,手中双刀颤抖了下,本来蓄力的刀气,一下散了。

身披红色僧衣,眼神清澈见底的禅子凌空悬浮,露出如临大敌的凝重,他不知道齐平究竟如何做到这点。

事实上,直到眼下,在他的感知中,齐平仍旧只是个凡人。

没有犹豫,在回神的下一秒,禅子身后的佛光,突然大盛。

战斗还未结束,他怀疑齐平可能借助了某种手段,而他不可能给对方“恢复”的时间。

再多的疑惑,也要等分出胜负再说。

“唵嘛呢叭咪吽……”

佛光中,低沉、神秘的吟唱声响起,那原本愤怒的魔王法相,突然再次发生了变化。

“不好!”

下方,东方流云回过神来,急声道:

“这是六字大明咒,他修成了观音法相!”

禅宗术法与道门不同,却又有相似,恰如凉国朝廷有十二神将护法,禅宗也有诸多法相。

观音法相虽非至强,但在神通境这个阶段,几乎是神隐下无敌法门。

“观音?”

齐平扬眉,似乎终于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神情。

在他眼中,禅子身后的罗刹褪去凶恶,再次显出大慈悲,那金色法相,似悲悯世人,眼角垂下泪滴。

仿佛不忍目睹苍生凄苦。

只是与禅子最初时呈现出的,有了本质的区别,同样的慈悲,前者是防御,后者是攻伐。

观音巨大的莲台旋转着,朝齐平砸落。

仿佛天倾,泰山压顶。

这便是顶级神通。

当初在西北临城,夏侯元庆一杆长枪横扫八方,炸开的气浪,便将周遭夷为平地。

此刻的禅子,比夏侯元庆更强。

外面,鹿台周遭的修行者们望见这一幕,心神震动。

除了几位神隐还能保持镇定,其余修士,都仿佛隔着光幕,感受到了那股庞大的威压。

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若是自己,必败无疑。

齐平还能赢吗?

庭院中,齐平仰起头,望着那巨大莲台落下,冷风猎猎,掀起他的衣衫与长发。

柳树枝条狂舞,桌上杯中,茶水荡起层叠波纹,发出“哗哗”的响声,壶中热水,仿佛要炸开。

东方流云与白理理咬着牙,额头沁出汗珠。

意识到,若禅子最早便出全力,他们当时便败了。

二人不禁望向齐平,旋即怔住,只见书生打扮的齐平脸上只有淡然,以及一丝失望的情绪。

“只是这样么。”

他心中想着。

此前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在下方观战,便是为了有机会近距离观摩一场神通乱战。

这对真实的他而言,同样是极为宝贵的经验。

故而,直到道门落败,无力支撑,他才站了出来,并对禅子抱有了相当大程度的认真。

然而……

“没有觉醒前世记忆的你,终究不是当年的神圣。”

齐平摇摇头,随意地抬起手,随意地挥起戒尺,随意地轻轻朝遮天蔽日的莲台一拍。

“咔嚓。”

一声轻响,继而,在所有人的视野中,那金灿灿的莲台上,倏然崩开一道粗大裂纹。

旋即,扩散为蛛网。

“咔嚓……咔嚓……”

只是一个呼吸,密集的裂纹延伸到了观音法相的每一处,旋即,崩解,炸裂为无数光点,朝天空飞去,宛若无数萤火。

禅子闷哼一声,眉心的“卍”字倏然裂开,黯淡、消失。

他眼神有些茫然,似乎,看了看双手,感受着这体内真元飞快消耗,直至干涸。

身体维持不住凌空,飘飘摇摇,落在了庭院中,就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

“还要打吗?”齐平收起戒尺,平静地问。

天空中,孤零零的红豆怔在当场,沉默无声,片刻后,两柄造型独特的刀“当啷”一声,从空中抛下。

弃权。

远处,烟尘逐渐散去,卫无忌咳血走出,看到这一幕,颓然地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炉子。

禅子双手合十,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输了。”

……

……

“驾!驾!”

京都,宽阔的主干道上,两辆华丽的马车并行。

车夫抽动马鞭,车轮骨碌碌,滚过青石路面。

安平掀开车帘,有些焦急地朝前方望去,却只见旌旗如林,人头如海,前方鹿台隐约可见。

只是因为角度和距离的缘故,尚且无法看清光幕。

“怎么回事,前头为何喧哗?”她抓着马车扶手,急声问。

周遭的护卫们摇头:“禀郡主,卑职看不清。”

隔壁车厢,长公主秋水般的眸子露出一丝疑惑,感觉那喧哗声,有些不对劲。

果然,没多久,声音便消失了,前方鹿台安静的吓人。

有“轰隆”巨响,如雷霆般传开。

隔着很远,都能听见。

二人马匹受惊,车夫忙扯缰绳操控,堪堪将马车停在禁军隔离出的通道前。

两位皇女同时迈步,走下马车,在下人的护送下,朝鹿台走去。

她们都已猜到,恐怕即将分出胜负,道战也将落幕。

那个人……也该出来了。

这次,想来对他是个打击,二人心中想着,介时如何安慰。

这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浩大的声响,传荡而来,宛若闷雷,压过了本就不多的嘈杂:

“我们……输了。”

安平神情一黯,虽然早有准备,可当亲耳听闻,身为皇族一员,终究不好受。

长公主永宁起先也是心中一沉,只是,很快的,她便蹙起了眉头,迟疑道:

“这声音……”

下一秒,便听全场响起热烈的欢呼:

“凉国,大胜!”

“齐公子,大胜!”

二人怔住,彼此对视,美眸瞪圆。

凉国……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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