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我不是幕后黑手(四千字)

不老林……这一刻,当目睹林武狂化,齐平脊背窜起一股凉意。

感觉,黑暗中仿佛存在着一张网,串联着一切。

却又看不清晰。

在河宴的那个雨天,余庆曾凭借神秘人的狂化特征,点出对方来自这个神秘的江湖组织。

齐平想着,等到了帝国京都,总不会再遇到那帮人。

却不想……林武竟掌握着同样的秘法。

这时候,终于抓到机会,动用血肉秘法的林武宛若猛兽,尖锐的手撞开两柄短锤,如同长矛,轰击在护体罡气上。

“咔嚓!”

护体罡气密布裂纹,继而崩解,武功伯胸口血肉模糊。

整个人,却终究凭借战场厮杀经验,在被洞穿内脏前,向后暴退。

林武野兽般咆哮,化作黑影袭杀过去。

武功伯爵惊出一身冷汗,咳血不止,灰色的瞳孔变得血红,顷刻间吞下一枚丹丸,丹药入口即化,滚滚真元充盈气海。

飞速修补防御,只是,那胸口的血肉,却难以愈合,淋漓洒落,隐约可见,白骨森森。

双方再次战在一处,狂暴的元气如强风,肆虐开来。

吹的一众羽林卫后退。

齐平三人进退为难。

“洗髓……那林武用了什么秘法,强行提升了一个大境界,武功伯只要撑一阵,对方必败。”

蹲点校尉眼力老道,竟还有心思分析。

果不其然,双方激斗数十回合,渐渐的,武功伯稳住局势,林武的气息肉眼可见,衰落下来。

“啊!”

似心知,已无胜算,林武发出含混的咆哮,这是他第一次开口,也是最后一次。

“彭!!”

下一秒,倒飞出去,人在半空,身体急剧缩小,恢复原形,似受到秘法反噬,皮肉绽开,鲜血横流。

俨然成了血人。

武功伯状况亦不好受,却终于还是胜了,他大笑数声:

“这就是你的底气吗?”

他眼神冷厉,虽伤重,语气却带着讥讽。

大境界的差距,恰如天堑,当林武偷袭失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结果。

“我要你死!”

武功伯怒极,朝林武奔去,铁锤转动,杀机。

齐平心中一紧,跨步开声:“且慢!此人乃……”

话没说完,武功伯速度不减反增,大跨步,如鹰隼,朝麻袋般躺在地上的林武杀去,人在半空,高举重锤。

便要将其毙杀。

齐平亦是恼怒,抬手,持握青玉法笔,体内,真元自经脉注入,这杆玄阶法器表面繁复法阵点亮。

周围,两名锦衣惊愕,远处,围观的羽林卫士兵们亦是低呼。

术法!

神符一道!

这锦衣校尉,要做什么?

众目睽睽下,齐平的心骤然平静,世界仿佛安静了,他专注地盯着夜幕。

夜色为墨,天幕作纸。

齐平落笔,识海深处,神符笔虚影同步运转,与手中青玉渐渐重叠。

笔尖,白光喷薄而出,金钩铁划,眨眼间,“封”字神符呈现。

当术法成型的一刻,便依照齐平的心意,眨眼间,笼罩老伯爵。

封字释义:密闭、缄合、禁止等。

这一刻,当术法形成,周遭百米方圆,天地元气汇聚,武功伯爵只觉体内真元瞬间凝滞。

气力顿失。

非但如此,他的五感,皆被封禁,短暂地失去了与世界的联系。

整个人,被无形力量定格在原地。

“少卿!”齐平声音炸响。

话音未落,裴少卿手掐指诀,嘴唇默念,虚空中,一条苍翠欲滴的青藤闪电击出,将林武一卷,生生拉扯过来。

“砰!”

下一息,齐平真元耗尽,武功伯挣脱封印,四下一望,双目喷火:“竖子敢尔!?”

他未料到,这少年校尉,竟敢阻拦他。

更未想到,齐平竟能施展出神符术法。

非但是他,便是两名同僚,也是惊愕不已。

“伯爵息怒,镇抚大人有令,须捉活口,卑职只好如此。”齐平不卑不亢:

“待将人犯押入诏狱,查明案情,自当给您交待。”

武功伯爵阴冷地盯着他:“若我偏要杀他呢。”

齐平抱拳道:“那便是违抗朝廷律法。”

武功伯一愣,忽而暴怒:“你莫非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这老头子疯了,他不是要泄愤,而是意图灭口……齐平脑海中,电光闪烁,疯狂思考,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

“伯爵大人好威风,竟扬言杀我的人,是未将我镇抚司,放在眼里?”

齐平扭头,只见余庆破风而至,黑黢黢的脸庞,完美融入黑夜。

黑哥你可来了……齐平长吁一声,彻底安心下来。

“余庆!”老伯爵眼神阴鸷:“此贼刺杀勋贵,你要保他?”

余庆面无表情,将三名锦衣护在身后,冷漠道:

“此案由我主办,伯爵若要拿人,可以试试。”

说着,他右手按住刀柄,目光逼人。

武功伯身躯颤抖,似是气急。

正在这时,突然间,羽林卫们惊呼,众人闻声,望向远处。

只见,夜幕下,伯府方向,烈焰烧穿了黑暗。

武功伯瞪大眼睛,似是想到什么,竟也不顾其他,发足狂奔,往回赶。

镇抚司小队也有些懵。

“头儿,什么情况?”齐平问。

余庆心说我特么哪知道,弯腰拎起血葫芦般,毫无挣扎能力的林武,追赶过去:

“跟我来。”

于是,一群人又急匆匆赶往伯爵府。

……

等众人抵达,就只见偌大府邸,火焰熄灭,上空笼罩黑烟。

老伯爵一拳轰开朱红大门,迈步冲入内院,眼睛瞬间红了。

只见,精致奢华的院落,一片狼藉,房倒屋塌,假山破碎,树木燃烧。

地上,散落着尸体,大多是府内下人的,也有一些灰袍人,还活着的,则抱成一团,哀嚎哭泣。

武功伯爵却不顾,只是奔入那厢房中,片刻后,疯癫般跑出来,一把将坐在角落,面色仓皇的大公子扯起,红着眼睛:

“东西呢?东西呢?!”

大公子如丧考妣,惨然一笑。

忽然,一道道身影返回,为首的洪庐沉着脸,似心情极差,他的衣袍有些破碎,染着斑斑血迹。

不知是他的,还是谁的。

其余锦衣,也都有负伤,显然,刚经历一场恶战。

“洪庐!”老伯爵看到他,蹬蹬后退,难以置信:“你……”

浓眉大眼,生人勿进的洪庐冷笑一声。

突兀,一掌拍出,将本就重伤的老伯爵真元轰散。

沉声道:“带走!”

他身后,一众锦衣如饿狼,将包括武功伯爵在内者,捆了个结实。

为防反抗,竟还动用了特制的,可以禁锢真元运行的法器镣铐。

余庆一行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卧槽……这是闹哪样……齐平眼皮狂跳,被这情况搞懵了。

才离开多久?

伯爵府就成了这般模样。

战斗的双方是谁?

洪庐怎会在此处……还有,最关键的是,武功伯被抓了……

冷静……冷静……齐平只觉头脑爆炸,原本清晰的案情,成指数级复杂了起来。

这背后,有事。

“洪庐?你怎么在这?”余庆茫然开口。

洪千户笑了笑,眼神复杂:“具体不好说,到时候,你找司首问去吧。”

抛开凌乱的余庆,洪庐瞥了眼血葫芦般的林武:“呦呵,抓回来了?”

顿了顿,他皱眉,说:“不对。”

说着,他上前一步,大手在一动不动,似是昏厥的林武身上摸了摸,沉声道:“死了。”

死了?

齐平、裴少卿、蹲点锦衣三人愣了。

洪庐皱眉:“他是不是用了什么秘法?强行提升过实力?内腑衰竭、生机逸散、气海破碎……典型的反噬症状。”

见三人点头。

洪庐摇摇头,神情复杂:

“跨大境界的法门,哪有全无代价的?尤其,反噬后又无保命手段,何其愚蠢。”

齐平张了张嘴,只觉这短短时间,事情接踵而至,变化的太快。

自己追捕了好些天的林武,那个谨慎、狡猾、隐忍而凶悍的连环杀手,在上演了此生巅峰的一战后,无声无息,死在了这个夜晚。

而本该是受害者,却形迹可疑的武功伯,稀里糊涂,被衙门抓捕。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平问出了心中疑惑。

裴少卿与蹲点校尉,也一并望来,眼中带着渴求。

洪庐沉默了下,摇头说:“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

顿了顿,又道:

“此案就此结束,你们无须再查。恩,这是镇抚大人的命令。”

旁边,风中凌乱的余庆闻言,看了他一眼,说:

“我会找司首问的。”

洪庐无语,心说我还能骗你咋的。

“罢了罢了,我还要回去复命,你们散了吧。”洪庐摆手,领着手下锦衣,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返回衙门。

羽林军们全程吃瓜,也不敢说话,闷不吭声,开始封锁大宅。

彼此间,交换眼神,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大人……”齐平看向余庆。

后者沉默了下,说:“你们也都辛苦了,回家休息吧,不必值夜了,明日准你们半日假,下午再来。”

三人面面相觑,抱拳称是。

……

镇抚司后衙。

杜元春便宿在此处。

虽已夜深,这位近来处于风口浪尖的重臣尚未入睡。

坐在屋内,手捧书卷,茶香袅袅。

当洪庐迈步赶来时,似早有预料,不急不缓,抿了口茶,方道:“情况如何?”

洪庐不敢隐瞒,当即将经过一五一十道来。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这,是此案中,出现的第三封信。

杜元春接过,打量一阵,并未阅览,只是起身,平静道:

“备车,本座要入宫面圣。”

洪庐吃了一惊,心说,都这般晚了,陛下恐已歇下。

究竟是何事,要自家大人连夜进宫?

……

……

“来人止步。”

内城大门入夜关闭,但侧门是整夜有人值守的。

当看到城内一马行来,守门士兵呵斥。

齐平策马靠近,随手丢出腰牌:“本官要出城。”

士兵简单查验,双手递回,恭敬放行。

“哒哒哒。”

毕竟是京都,虽已夜深,外城街上仍有车马行人。

齐平坐在马上,心事重重。

洪庐说,案子已经结束,不必再查,可他心中却憋闷的很,没有任务结束的轻快。

只有满腔的疑惑与沉重。

林国忠案……林武复仇……武功伯府被屠……镇抚司抓人……

齐平无比笃定,诸多事件后,必然有一套他尚未了解的逻辑,而这桩突如其来的案子,或许,也早在某些大人物的计算之中。

作为小人物,他可以置之不理。

但心中,却始终想弄个明白。

忽然,他被一阵热闹吸引了。

齐平扭头,望见不远处桃川河上,灯火灿烂,一艘艘画舫楼船,花枝招展,隐有丝竹管弦,饮酒作乐声。

越是深夜,这烟花之地,便愈发热闹。

齐平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纵马奔行过去,不多时,望见了一艘眼熟的楼船。

那是金风楼花魁栖身的船。

许是因王显被杀的缘故,那艘楼船极为安静,就靠在岸边,没有饮酒作乐的客人,与其余船舶,格格不入。

齐平靠近时,却听到,船上有琴声传来。

有人抚琴。

琴音中,有歌声传出:

“莫听穿林打叶声……”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齐平惊讶。

那歌词,竟是他写在书院的定风波……这词牌,本就配有曲子,却不想,竟流传到了烟花地,被人唱了出来。

只是……那歌声中,却并无诗词应有的洒脱,闲适,反而,哀婉清冷,如泣如诉。

齐平心中一动,眼眸中,闪过一缕精芒,下马登船。

很快,惊动了丫鬟。

后者惊讶,正要开口,却被齐平抬手止住,迈步朝楼上走。

船上的人是识得这位年少的校尉大人的,不敢阻拦,甚至伶俐地走远了。

“珠儿,有事么。”

屋内,许是听到脚步声,琴声停下,传出略带沙哑的声音。

齐平推门而入。

只见,小阁内,花魁陈妙妙一身素白纱裙,独自坐在矮榻后,一双素手按在琴弦上。

四目相对。

“齐大人……”陈妙妙略显惊慌,飞快抹了下泪痕,柔柔起身:“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说着,殷切地扫榻相迎。

齐平露出笑容:“不必客气,冒昧来访,还望见谅……林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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