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初五交货,也就几日的功夫。虽说要交给玲珑胭脂铺的货早就备好了,但梨园巷那边却无法保证。
梨园巷那边并非是走的正经商铺出售路子,因着卖给娼妓用,需求量大。洗头发用,洗澡用,洗脸用,洗手脚也要用,一块香胰子半个月不到就能用完。先前只要百来块,后面确实用着好要货量便越来越大,且要货时期不定。程林芳为了方便周家制作,通常只会提前半个月来定。
若他们一直拿不到澡豆原料就没有办法制成品,这般也就是等于被扼住了喉咙。
新铺子开张还没高兴多久,香胰子这边就给她又折腾出事儿。叶嘉沉着脸回铺子前庭,前庭红火的生意倒是给了她不小的安慰。
周憬琛见她兴致不高,沉吟片刻开口道:“如今这个情况,倒也不是完全拿他没有办法。”
事实上,先前在李北镇就有澡豆的卖家。那个铺子的掌柜澡豆品质不比徐有才的铺子差,价格要的还低。只是李北镇离得有点远,大清早出发,一来一回至少得一天的功夫。本来买澡豆是件顺手的事,谁去买都成。如今就得分出一个人去专门做这个活儿。
“姑且先寻别的法子应应急,明儿让孙叔再跑一趟李北镇。”
周憬琛嗓音不疾不徐,清清泠泠的,一张口便能安抚人心,“应付完眼前的情况,你就得做长远的打算。香胰子这个生意,若是想占了方圆十里的市场,原材料的源头就必须捏在自己的手中。想立于不败之地,不能放任任何一丝可能会受人摆布的纰漏在。”
叶嘉当然知道原材料必须得捏在手里,但这不是没有那么多资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只能退而求其次。
等积累到足够的资产,建立商号,组建一支独属于自家的跑货押镖队。这是叶嘉在手下的产业发展成熟以后的规划,如今她手头的存银只够维持现有的生意不出纰漏,根本做不到全盘管控。
“那就跟大商队合作。”周憬琛虽说未曾经商,但道理都是一通百通的。
大商队,目前来说,能够接触到并有可能洽谈的只有程家。叶嘉心里倏地一动,抬眸看向他:“相公你对阿玖的了解有多少?不,应该这么问,相公你是如何看待阿玖这个人?”
周憬琛立即听明白了,顿了顿,道:“你想收拢阿玖为你做事?”
“有何不可?阿玖心性机敏,行事麻溜,还会武艺。自然是个好帮手。”
先前阿玖说他手里有一批人能帮着运送寒瓜甜瓜去轮台,她心里就留了个印象在。只不过碍于周憬琛对阿玖古怪的态度,她即便有想法也会心存顾虑。若是阿玖能信得过,基于一种姻亲关系,让亲妹夫帮着做事比不熟识的旁人更可靠些。
周憬琛有些诧异于叶嘉的敏锐,他对阿玖细微的态度差别都让她给觉察了。
“倒不是说阿玖不可信,”周憬琛忆起上辈子在西北通往西域五国这条商路上叱咤多年,神出鬼没。几次击溃剿匪大军,这叫三方都为之头疼的绿眼罗刹,这辈子如今成了他连襟。这件事周憬琛如今想起来还免不了有些惊讶。或许上辈子也是连襟,只是他不曾细究过。
他也不是对阿玖有成见,只是碍于上辈子的印象才下意识地防范着这个人,“只是此人生性粗野,难受拘束,亦不好牵制。你想收拢此人做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为何不容易?”阿玖生性粗野这点叶嘉承认,行事做派就像一匹性情凶残的狼。但阿玖也不是那般不讲规矩的人,“人无牵无挂才会不受拘束,若是有牵挂,做事自然会有章程有拘束。”
叶四妹如今还在周家马上就要生产,指不定不久后就有一对双胞胎降生。阿玖为了存够家底养家糊口,早就想跟着她赚点钱。再说,她也没有要把阿玖绑在身边干一辈子的意思。她是想做大商人,不是要当奴隶主。干得不顺心,他走也是可以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周憬琛。他眨了眨眼睛,不由回想起上辈子绿眼罗刹有子嗣么?
好似没有的。不仅没有子嗣,连妻都没有。周憬琛至今还不清楚叶四妹夫妇的状况。余氏先前倒是提过一回,却只说阿玖带着怀孕的叶四妹来投奔周家。
叶嘉此时再提起他才想起来:“四妹几个月了?”
“快八个月了。”叶嘉估摸着明日阿玖就该回了,“她应当是快生了。肚子大,我瞧着是双胎。”
周憬琛皱着眉头想了会儿,还是提了一嘴:“尽早找大夫看着四妹吧。”
若是上辈子阿玖若是没娶妻便罢了。若是娶的也是叶四妹,后头应当是出了事才会妻子双亡,孤身一人。能妻子双亡的,估摸着也只有生产这一桩事儿。
叶嘉看他皱眉,虽说不清楚他想到了什么这般脸色,但还是把他的话放心上。
不管是出于对周憬琛的盲目信任,请大夫这件事是必须的。生孩子这件事本来就很凶险,就算是医疗设施完备的后世也有因为生产以外早早去世的女子,何况这条件落后的古代。澡豆一事只能让孙老汉去李北镇走一趟,如今还是先渡过眼前的难关重要。
叶嘉收敛了心思,还是嘱咐了周憬琛一句:“徐有才违约一事,契书要有效力,违约赔偿你多盯着点。”
周憬琛看她气哄哄的样子,勾了勾嘴角:“嗯。”
既然他这么说,叶嘉就把这件事就抛去脑后。她是不会再跟徐有才合作,要找别的供货商家,叶嘉最终决定跟程家商谈看看。程家做事在方圆百里的地界儿颇有些好名声,就是掌事人不大好见。罢了,等这边铺子稳定下来,她寻个机会回李北镇一趟。
这么一想,叶嘉先是去铺子里看了下生意。余氏也从家里过来帮忙了。她刀工不行切不了菜,但却十分擅长算账称斤两。这厢叶五妹在东侧埋头切肉拌肉,余氏在西侧算账收钱,配合得十分融洽。
叶嘉一看不需要她搭把手,转身就去后院找孙老汉。
孙老汉听了吩咐也没耽搁,当下就驾了牛车准备去李北镇。如今马匪已经被剿灭,出入倒也不用担心会受到马匪的侵扰。李北镇那边渐渐安宁下来,就是怕身上钱财太多可能会招惹眼红的人。
叶嘉提了一嘴要小心,孙老汉却笑了:“这附近的路,再没有人比我更熟。”
他往日可是驾车送人的,早就跑惯了。
叶嘉一想也是,点点头道:“那行,早去早回。”
叶嘉给了他货款,让他能多采购就尽量多采购些。澡豆这东西经放,磨成粉以后至少能放上半年。多买点也不耽误以后生意:“尽量多买些,各方比较,选品质最好的澡豆。”
孙老汉知道,将银子揣进兜里,牛鞭一甩匆匆走了。
这一日的生意红火得远超叶嘉的估计,说到底,还是往日小摊子做得好。小摊子上吃惯了叶嘉这边肉的味道,停了几日没卖,突然再卖自然熟客多。原本备了五只猪头加六十斤五花肉,不到申时全卖光了。那一大桶的肥肠搭着送,就没指望它挣钱。
反倒是在铺子里吃的柳沅公孙尔泽几个周憬琛的同僚,吃到后来觉得肥肠比猪头肉还对味道。就一个劲儿地问能不能卖,说是愿意买个两三斤回去下酒,过过瘾。
“肥肠暂时不卖,今儿只送。”叶嘉看叶五妹脸拉得老长忍不住好笑,“柳公子若是想吃,明儿再来。”
柳沅被叶嘉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柳三平生没多少爱好,不好美色不贪钱财不慕名利,就好一口吃食。难得亏了那么久的嘴尝到好吃的自然就失态了些。他于是手伸进兜里将叶五妹找的那些铜板掏出来放回到柜子上,咧嘴一笑:“那感情好,我将这些都放这,明儿有就按这个钱数给我留。”
叶五妹瞥了眼柜子上的铜板,瞧了一眼叶嘉。然后手一搂,将钱全搂进下方的钱箱子里。
叶嘉点了头,柳沅便没有多呆。揣上佩刀,潇潇洒洒地离开。
没有东西卖了,也没必要干耗着。叶嘉想想就把店门给关上了,拿了银子跟五妹一块儿去肉铺买明日要用的猪头和肉。今儿卖的这般好,明日估计也是一次大卖。做吃食生意便是如此,新鲜的吃食总要卖上一阵子才会热度降下来,变得寻常。
牛车叫孙老汉架走了,他们补了明日的猪肉也没东西运。百来斤的东西光靠两人抬也不行,叶嘉跟五妹都是小个子单薄身子。做这些体力活儿实在不行,叶嘉去后头雇了个车。
让车装着这些肉送去周家。若非铺子后头没有井,用水不便。倒也不至于买了东西往家里送。
“这般不行,”余氏抱着钱箱子跟着一块儿回来,坐在牛车上就觉得家里一辆牛车是不够的,“赶明儿去镇子的瓦市瞧瞧,看能不能买辆骡子。骡子跑得快,力气也大,将来咱这生意越做越大,肯定不止一辆车。人手也不够,还是得招人干活。”
若是有人干活,似这般买肉买大肠就有人去跑。早早买回来,早早处理也更新鲜。
这个叶嘉不是没想过,但骡车好买,人却不好招。他们周家跟这镇子上的人来往都不密切,找人来家里做事总是担心手脚不干净。不过叶嘉更清楚,做事,尤其是做生意不能因噎废食。怕冻怕西的把自己给框死了,那才是会饿得一家人脖子抻。
这么一想,叶嘉于是将徐有才断澡豆货的事情与余氏说了。
这话才说余氏的脸就气红了。她这人性子素来好性儿,甚少有气红脸的时候。这时候气急了也不会骂人,半天只说出一句:“混账东西!”
“那怎么办?澡豆没了咱这香胰子还怎么制?”余氏是晓得香胰子的配方的,澡豆是香胰子的关键,“别处有货么?咱不能他一家掐着不给货就断了生意吧?”
“不会,已经让孙叔去李北镇买了。”叶嘉叹了口气,“这回算是给了我一个深刻的教训。”
“咱这回就这么让他坑了?”不仅叶嘉咽不下这口气,余氏也吞不下去。思来想去的,这口气梗在心口难受得要命,“徐有才这么做事,还有道义可言吗?咱当初可是黑纸白字写好的契书,他自个儿亲自签了字画了押的。这般想不当回事就不当回事,还有没有王法?”
穷乡僻壤的地儿,好些事不能想当然,契书也不如料想中那般顶用。官府手伸不过来,驻地不管杂事儿。真有人能不要脸面的,他们除非耍横能把人给打死,否则只有吃暗亏得份儿。
“你能找人把他打死么?还是能找人偷了他的货库?”叶嘉无奈。
余氏沉默了。
说到底,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讲道义的怕耍赖的。
“娘,你也莫气了。我把这事儿交给相公去料理。”叶嘉看余氏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怕她真给气伤了心,赶紧又补了一句,“相公说等着他来安排。”
叶嘉原以为周憬琛说的安排是用些粗蛮的法子叫徐有才认识到周家不好惹,叫他吃些教训,下回不可胡来。谁知道这人做事特别绝,他去找了当地的商帮。
也是这时候,叶嘉才知东乡镇这边有商帮的。此地虽无官府衙门管事,但由于往来的商旅多,且往西行做买卖的商队非常多。所以为了保证行事有秩序,商户都要遵守规则和讲究诚信。因此,由当地的大商行牵头成立了一个商帮。而商帮的领头人就是李北镇程家的当家人程厉。
换句话说,程风的亲爹。
不知周憬琛如何跟商帮的程厉交涉的。徐有才一个不起眼的杂货铺小掌柜算是在关外商帮的跟前挂上号了。因为不诚信的行为,绝了他往后一大半进货的渠道。
一次不诚信,百次不取用。徐有才不知自己一时贪财被斩断了财路,叶嘉知道这事儿也是很后来。
此时她忙着把东西搬下牛车,拖进院子里。叶四妹听见动静挺着硕大的肚子就从屋里出来。蕤姐儿就跟在她身后,一看是祖母和婶娘回来,蹦蹦跳跳地就要扑上来。
余氏弯下腰把人抱怀里哄了哄,孙俊跟孙英两个小子也从后头菜地里出来。
家里的鸡都是这些孩子挖虫喂的,鸡蛋下了一轮又一轮,家里如今吃鸡蛋都不用去瓦市买。叶嘉把孙老汉外出去进货,晚上可能晚点回来的事情跟两孩子说了,免得两孩子找不着祖父心里慌。
孙俊跟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东家我省的,爷要做工的。”
叶嘉摸了摸他的脑袋,心想着这么大的孩子在后世应该要上学的。但如今他们没这条件,往后若是有条件,把孩子送去读书识字,往后长大了也是个助力。
收拾这些东西如今都是余氏带着叶五妹在做,叶嘉坐下来歇会儿就开始收拾做饭。叶四妹坐在一旁本想帮把手的,结果一弯腰,脸色便有些不大对劲了。她这人疼也不会叫唤,要不是叶嘉刚巧端着一盆水从她身边经过瞧见了,她估计还要憋着不说话。
“怎么了?”叶嘉连忙把盆放下来,快步走到她跟前去,“身子哪里不舒服?”
四妹的肚子特别大,大得有时候旁人瞧见了都心惊。叶嘉也劝过她后期不要吃太多,还吩咐阿玖一定好生看着别叫她偷摸吃东西,结果她这肚子就是越长越大。
叶四妹抬起脸想冲叶嘉笑笑,刚张口说了句:“我没事。”那边余氏立即就叫起来。
“嘉娘!快!找大夫,找稳婆过来!”余氏是这一屋子人里头生产上最有经验的,她生养了四个孩子。一看叶四妹这模样就晓得要生了,手往衣裳上擦了擦就赶紧过来扶人,“娣娘,你快去烧热水,去铺床。媛娘怕是要生了!”
这句话跟一到雷似的劈在叶嘉头上似的,叫她从头到脚都麻了瞬。基于一种同为女性的同理心,叶嘉对妇人生孩子总有种特殊的紧张情绪。仿佛耽搁一点儿,就是两条命三条命。
明明刚才还好端端干活,她才叨咕没两日,这孩子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四妹的肚子到月份了么?还没到八个月,难道还是说真的如她所猜的就是双胎?
心里一慌,叶嘉忙放下东西往外跑。
一口气冲到东街的医馆,着急忙慌地把情况说了就请大夫跟上。一般乡里妇人生孩子都是请稳婆,似叶嘉这般生产请大夫的是头一个。但听她描述的情况,猜到产妇可能情况特殊。老大夫看医馆人不算多,就收拾了药箱跟着叶嘉过去了。
给老大夫指了路去周家,叶嘉还得去找稳婆。先前阿玖在的时候已经寻好了稳婆,这会儿叶嘉去一趟叫人就行。那稳婆认得去周家的路,都不必叶嘉亲自带着,脚下如风地往周家去。
着急忙慌的,叶嘉愣是把这辈子吃奶的劲儿都用来跑了。
半途中撞上从外头回来的周憬琛。周憬琛一看她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狼狈模样,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忙跟身边人交代了两句就小跑着追上叶嘉。
等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周憬琛才松了口气。顿了顿,他又问:“大夫请了吗?”
“请了。”叶嘉捋了一把被汗水汗湿的头发,想着生孩应该没那么快,但还是担心家里人处理不好。一面疾步快走一边跟他说,“四妹这回可能是生双胎,双胎都容易早产,生得也艰难。女子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四妹可万万要闯过来。”
不仅仅是为了给阿玖一个交代,也是为着两条鲜活的生命,叶嘉是真心的担忧。
周憬琛没说话,低头一看,叶嘉的鞋子都跑坏了一只。旧鞋子的鞋帮坏了,里头袜子都漏出来。他抿着唇也没说什么话,目光往叶嘉那肿的老高的脚踝出瞥了一眼,闷声不吭地蹲在了叶嘉的前面。
叶嘉脚步一顿,看弯下腰的周憬琛不知他这是做什么。
“脚踝不疼么?生孩子没几个时辰没那么容易发动的,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周憬琛背对着她弓下腰,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听着好似有些温柔,“上来,我背你跑都比你自个儿跑得快。”
叶嘉:“……”
要做好事就说点好听的,非刺她一句作甚?
不过叶嘉也没那个闲工夫跟他矫情,她刚才跑得急确实扭到脚了。急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被提醒了才晓得疼。她略微犹豫了一瞬,但很快选择了舒服的姿势伏到周憬琛的背上。柔弱的胸口一贴到某人的肩胛骨,身下的身子就是一僵。他将人轻巧地背起来,背上的人轻得仿佛没有重量,软绵绵的。
周憬琛敛起心思,垂下眼帘挡住眸中的深色,背着人就快步往自家走。
……还别说,确实比叶嘉自己跑还快。
清风拂过叶嘉脸庞的碎发,脸颊有些痒痒的。叶嘉垂眸凝视了身下人的侧脸,周憬琛优越的眉骨和侧脸从后方看都觉得好看。估计刚操练过,身上沾着汗水的味道,因着他本人十分爱洁,气味儿到不难闻。有种干净的清冽气息。
叶嘉目光不自觉落到他脸上,顿了顿,又收回来。
真俊啊这个人……
到家的时候,老大夫跟稳婆都在屋里呢。周憬琛作为姐夫,一个男子,不好进叶四妹的屋。
几个小孩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茫然地在外面等着。
此时看到大人回来了就急忙围上来,蕤姐儿娇娇地喊婶娘。叶嘉从周憬琛的后背上下来,让他帮着照顾下小孩儿,自己则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叶四妹看样子还没发动,人安静地躺在床上。额角的冷汗一汩一汩地往下流,头发湿透了黏在脸上。一张小脸儿煞白。
她身上盖了个布,稳婆在床尾站着,老大夫坐在旁边捏着她的手腕正在号脉。
须臾,才给了一句话:“还有一会儿,再等等。”
“确实是双胎,身子骨养得还算强健,两个孩子都挺好。”老大夫是叶嘉给请过来的,自然话是对着叶嘉说的,“早年母亲许是亏空过,但这段时日照顾得好,倒也没什么大事。”
叶五妹听说没什么大事,那嘴里紧紧含着的一口气就松了。
说是等等,结果等到天黑叶四妹都没有要发动的意思。老大夫在外屋都喝了三盏茶,用了晚饭,屋里还没有动静。就在叶嘉以为是不是今日不生产,屋里忽然传出了四妹的惨叫声。
那叫声是真的惨,跟拿刀子在身上割肉似的又痛又惨。
叶嘉人在屋外听得头皮发麻,想象着上辈子往上看过的纪录片,鸡皮疙瘩都全部炸起来。她在外头晃悠了好半天要进去,结果被周憬琛给拦住了。他刚从老大夫那儿拿到了跌打损伤的药膏,把拦着人把人给弄回了自己屋。人按在床上坐下,径自抓住了叶嘉的一条腿,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里头有稳婆在,娘也在看着,还给请了大夫。你就别进去挤了。”
周憬琛一只手捏着叶嘉的脚踝,素白的手指在灯光下仿佛发着光。他慢条斯理地拧开了瓶盖,手指勾了一点药膏抹到叶嘉的脚踝上。然后慢慢地揉,手腕轻轻用力就给她揉起来:“产房就那么大的地儿,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别瞧多了给自己吓坏了。”
她哪有那么胆小?生孩子虽然可怕,但也不至于看到就吓到。
周憬琛手腕用力,叶嘉疼得龇牙咧嘴的。她动了动,想挣脱,但这一条腿被人攥着死活甩不掉。况且她这姿势也实在是羞耻,一条腿被周憬琛捏着架在他膝盖上,另一条垂在床边,这般就不可避免地要对着身前的周某人岔开腿坐。周憬琛的腿又长,曲起腿,他的膝盖都快顶到她的腿根了。
虽说叶嘉是现代人观念开放许多,这厮也确实在做正经事。但孤寡两辈子的钢铁直女多少有点别扭这姿势。生怕他动一下膝盖刮到她的大腿根。
别扭着别扭着,她就没话找话说:“哎,相公,我记得……你不是有洁癖么?”
揉脚的周憬琛手一滞,抬眸看向她。
“我今儿在外头跑了一天,出了一身汗,没洗脚哎。”叶嘉疼的冷汗都冒出来,龇牙一笑。
周憬琛僵硬了片刻又恢复了常态,只是下手的力气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