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默契

桓王生辰宴的第二日,热闹与喧哗散去后,一切随之恢复了原本的秩序,东宫马车在通往皇宫的路上行驶得四平八稳,而马车里是还在争执吵嘴的两个主子。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要是下了朝过来,你别随时随地就演上了,万一我没接住,漏了陷该怎么办?”

“不是吧?沈娇娇,咱俩怎么说也在一块相处十八年了,就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啊?”

“这是默契的事儿吗?你就说昨天,那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就非得演那一出霸道太子和小娇妻吗?你知不知道那些妯娌都怎么看我?”

“我觉得,她们肯定是一脸的羡慕不已......”

“啪——”回应江琛的是落在他手臂上的结结实实一巴掌。

沈语娇斜睨着他道:“晚上默写......”

“好好好,”江琛告饶道:“我知道了还不成吗?再说了,皇后面前,我心里能连这点数都没有吗?”

“那你昨天心里的数呢?”

“昨天那不是在桓王府吗?”江琛一脸的理直气壮,见沈语娇脸上写着‘跟这有什么关系’后,他又对她低声解释道:“你看那桓王夫妇,一看就是面和心不和的,我们俩好,才能让他俩看着心里不爽。”

这话虽听着像是歪理邪说,但沈语娇细想了片刻竟有些赞同,说起这桓王夫妇,她心里是一百个不喜欢,若是昨天能让他们有点不舒服,那还真是......蛮爽的。

眼见沈语娇被自己说服,江琛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来。

马车在宫门面前稳稳停好,江琛率先下了马车,这会皇宫东门都是一会等着要去上朝的官员,轿帘被撩起来的一瞬,外面的景象便一览无余地撞进沈语娇眼中,在看到那个身穿朝服面色冷峻的桓王时,她这一刻彻底认同了江琛的话。

原本要被放下的轿帘被莹白纤长的手指一挡,沈语娇在一众王亲宗室和文武百官的面前缓缓下车,她款步走到江琛面前站定,眼睛望向江琛,手却伸向祝余。

祝余是个机灵的,一瞧这场面,连忙将手中的狐裘大氅递到沈语娇手中。

于是,沈语娇便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将那大氅抖落开,双手抓着系带在空中转圜一圈,那大氅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精准地落到江琛肩上,沈语娇微微踮起脚,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系带之中,眼睛却目不斜视地望向江琛。

江琛这会虽站着不动,但眼睛里早已盛满惊讶,而在那目光与沈语娇相撞之时,却又一瞬转为和她眼中一样的狡黠,两人都如同舔舐了荤腥的狐狸一般,站在这破晓晨曦之下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能看到彼此身后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一般。

“殿下,如今虽是转暖了些,但这早晨还是极冷的。”

“倒是让太子妃为孤操劳了。”

“殿下说的是哪的话,咱们夫妻一体,何须如此客气?”

“是,咱们夫妻一体。”

沈语娇将带子系好后再次看向江琛,却不知他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方才还是和她配套的秀恩爱式的温柔浅笑,这会倒像是在炫耀着什么,藏不住的大白牙差点晃花她的眼睛,她有些狐疑地看向江琛,见他还是那副得意的模样,心里只觉莫名其妙。

不过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把这恩爱夫妻的戏码演了个全套,见到了时辰,这才一个入宫门,一个上马车,待到马车朝着通往后宫的西门行驶时,沈语娇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咱们夫妻一体......”

她耳边轰地一声闷响,下一秒便大脑一片空白。完了,这回不是江琛,而是她入戏太深,她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些什么啊!

沈语娇懊恼地抬手掩面,这下子,江琛一定会在心里偷偷笑话她吧......

因着心里装了事,沈语娇这一上午频频出神,皇后瞧见了,还以为是昨日在桓王府出了什么事,原想着忙完庶务之后同她好好聊聊,却不想这时候有小宫女走了进来。

“禀皇后娘娘、太子妃殿下,永安公主醒了。”

闻言,两人双双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走向偏殿,永安公主自打晕倒至今,期间只醒了几回,都是服了药后再次睡着,在睡了两天两夜后,这会终于彻底醒过来了。

进到偏殿里,看到那个坐在床榻上神情有些呆呆的小人儿,皇后轻声唤了一句:“永安——”

永安公主这才像是脱离迷茫一般转过头,见到来人便要下地行礼,皇后见状连忙抬手阻止:“别动,别动,你好生躺着即可。”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太子妃嫂嫂请安。”虽是没行礼,但永安公主还是恭敬地冲着两人颔首。

沈语娇见她神情瑟缩,便柔声问道:“永安,你这会儿可有哪里还不舒服?”

永安公主闻言摇了摇头,似是很不好意思地冲二人垂下头,语声里满是愧疚:“是永安不好,给皇后娘娘和嫂嫂添麻烦了。”

她这一副分明胆小还要守礼的模样,让人看在眼里满是心疼,皇后抬手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头发,轻声安慰道:“不麻烦,无碍的。”

听见皇后如此说,垂着头的永安似是没想到一般,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锦被霎时便被几颗豆大的泪珠打上印记,这下,饶是皇后和沈语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

小姑娘哭得很安静,不同于她母亲前日那般凄凄楚楚梨花带雨,她只是垂着头,任由眼里的泪水一滴滴地砸下,随后洇湿她面前的锦被。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再次抬头时,满脸都是哭了鼻子后的羞赧。

好在,她一抬头便瞧见面前的两人脸上并未有任何不满,太子妃嫂嫂还替她轻柔地拭去泪水,朝着她伸出手道:“永安,我们去吃饭好吗?”

一顿午饭吃下来,永安根本不敢往菜里伸几次筷子,还是皇后吩咐知鸢为她布菜,这才囫囵地吃完了一顿午饭,沈语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这小姑娘的疼惜更多了几分,她原本还想着要如何劝皇后多留永安几日,可还不待她开口,皇后便让人去收拾了坤仪宫的西侧殿。

听闻这个消息,永安还有些发懵,直到沈语娇把她牵到皇后身边,她愣愣地看着皇后替她理了理头发,柔声对她说道:“一会制衣署和针织府会来人给你量体裁新衣,你喜欢什么样式的,一会便同他们说,你的一应用具,本宫这两日也着人都备下了,永安这阵子便陪着母后住在坤仪宫,可好?”

好还是不好?这几乎是一个无需思考的问题。

永安知道,自己应该立马应下,然后叩礼谢恩。但......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母妃,那样偏僻冰冷的宫室里,若是自己也不在了,母妃又该怎么办?

皇后看出了她眼中的踌躇,继续柔声说道:“容美人那边前日已经拨去了伺候的人,炭火吃食药品也都一应俱全,你不必担心她。”

“永安,深谢母后。”

小小的身子缓缓跪下,随后极其郑重地朝着皇后磕了三个头,沈语娇瞧着这一幕,心中竟是五味杂陈。

“她能住在坤仪宫,难道不是好事吗?”江琛见沈语娇自打回府便魂不守舍的,有些不解地问道。

沈语娇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皇后也不是慈善家,宫里哪来的那么多的仁慈和心软,如今皇后肯这般待我,无非是因着你和那次的中毒事情罢了,再加上江南沈氏被先祖赐婚,这对婆媳之间的关系,只要不出查错便不会太差,可永安和她又有什么共同的利益呢?”

皇后将永安公主养在坤仪宫,表面上看去是善待不受宠庶女的嫡母,任是谁都要赞一句皇后贤德,可沈语娇却从来不觉得皇后是人前那般的菩萨仁慈,虽不至于是佛口蛇心,但能前后扶持自己两个儿子都坐在储君位置上的,又岂是做事不计利益得失之人?

永安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她不该如此早便成为这宫中权利争夺的棋子。

江琛坐下来给沈语娇倒了杯茶,他将温热的茶盏塞到沈语娇手中,极有耐心地劝慰道:“但无论如何,也好过以往。”

成为皇后的筹码,至少能在坤仪宫里锦衣玉食,再不用担心天寒受冻夜不能寐,也不必顾虑底下人见风使舵食不果腹,她终于能像一个正经的公主该有的样子长大了。

“娇娇,时间是不由人回头的。”

沈语娇伏于桌上看着手中盏里的清茶,听了江琛的话也并不言语,江琛陪她坐了一会,随后便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去演武场锻炼,奏折已经让人送到书房里了,等你去批奏折的时候记得叫我。”

见她依旧不答话,江琛也不勉强,他知道这些道理沈语娇都是懂的,只是明白归明白,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心底的浪漫理想主义还是会隐隐作祟,她向来是个善良感性的姑娘,给她些时间,她会自己释怀的。

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走的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杯中的温茶彻底凉透,沈语娇这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而此时,远在夏京百里之外的小镇迎来了一队身披铠甲的重骑兵队伍,为首之人坐于马上,一手按着辔头,一手握紧长剑,他看着前方,目光坚定而锐利,他知道,再向前行军百里,便会抵达大夏都城。

那里是他祖辈曾经为之浴血奋战一生的地方,如今,他也要踏入这片祭以骁勇的土地了。

远处风沙阵起,少年的话语随着呼出的白雾悄然消散在风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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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下一本《惟余晏晏》,一个关于明媚贵女教会独狼少年如何爱的故事:

传闻,北境定北王拓拔珣天生冷情冷血,战场上杀人不眨眼。

虽战功显赫,但清冷寡言,明面上人人都赞他是少年将军王,私底下却暗称其为在世活阎罗。

温晏虽是长公主之女,但在世家贵族云集的京城,她只是皇室宗亲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直到定北王出征大胜,庆功宴上拓拔珣以军功求娶,皇帝下旨温晏为定北王妃。

消息一出,京中名门震惊哗然,如此凶神恶煞的一个人,日后温晏的日子怕是比在京中还不好过。

“阿娘,我一定要嫁吗?”温晏拉着端敏长公主的袖子依依不舍。

“晏晏,你要知道,赐婚乃是圣旨。”端敏长公主满眼爱怜。

皇命不可违,温晏即便心中再不舍,也要远嫁北境。

出嫁前,她满心都是对伴君如伴虎的忐忑,但成亲后,她发现,拓拔珣也不似传闻中那般。

拓拔珣虽平日里少言寡语、说话总是词不达意,但却将她说过的话句句放在心上。

温晏深知,这样的婚姻能得他如此已是不易,感受着他笨拙却认真地以诚相待,温晏有些动心。

一次偶然,温晏得知自己的婚姻不过是拓拔珣为母报恩的一个约定,刚刚有些温热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却不想,此时京中传来京变的消息,父母性命危在旦夕,她挣扎再三,决定挟恩求报最后一次:

“若王爷愿送我回京,妾身愿还以王爷自由身,今后便可再娶心仪之人。”

拓拔珣自幼情感缺失,一向不懂如何与人相处,更遑论是姑娘家。

但母亲曾为长公主伴读,深受其恩惠,在母亲的再三恳求下,他求娶了温晏。

与他想象中不同,温晏虽为贵女,但却极为娇憨心善,日子久了,他竟习惯了她在身旁的碎碎念。

甚至,拓拔珣发现,自己好像有了爱人的能力。

在温晏说要走那日,拓拔珣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他狠狠将人拽回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喃喃:

“王妃若想回京,我陪你一起便是,心中所系,惟余晏晏......”

他不懂该如何做才能将人留在身边,于是,便扔下北境所有军务随她回了京城。

听闻远嫁的温晏居然回京了,从前欺负过她的贵族子弟便想着去看她的笑话,却不料,与她一同回京的,还有北境的十数万大军。

拓拔珣:让本王看看是什么耽误了王妃省亲?

【先婚后爱,救赎文学,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