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赛末终哨在两人的接吻声中结束。欢呼声地动山摇,广播台播报双方比分,任延听着,算了一下,省实到结束时还保持着十九分的领先优势,对于替补阵容来说已经算是发挥不错。

安问手指都抬不起来,软软地依偎在任延怀里,任延勾着他的手,感觉着他一阵紧过一阵细密的抖,混蛋地问:“爽的,还是累的?”

安问闭了下眼,生理性的眼泪水从眼尾没入鬓角,任延亲他濡湿的眼睛:“扶你去椅子上一会儿好不好?我要把这些收拾掉。”

灰色的地砖上,一洼小小的水渍,淡绿色的门板上,一抹往下流淌的水痕。

安问没脸闻这些暧昧的味道,如果现在有人进来,只要长了个正常鼻子,就能嗅出这里面浓郁得化不开的无耻勾当。他埋进任延怀里,双手搭着他的心口,因为剧烈运动过后尚未平复,那里的心跳沉稳又激烈,胸肌上布满了汗。

任延无声地笑了一下,挽着他的腿打横抱起,走了几步,好好地安放到更衣室中间的长条凳上。

衣服裤子落在地上,都堆皱了,任延帮他一件一件抖开穿好。安问像个娃娃由他折腾,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伸腿就伸腿,等穿戴整齐了,任延在他唇角亲了亲:“不想让你这么快就走。”

但安问也留不得,否则等会儿校队的人过来,怎么解释他的出现呢?

任延思索了会儿:“你留在这儿,他们肯定开玩笑,我就说你生病了,所以进来休息,好不好?”

安问心想,校队的人有那么好糊弄吗?但实在没力气打手语,便点了点头。任延半蹲着,捋开他的额发,深深地凝视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张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好喜欢你。”亲着安问的耳廓:“给任五桥发个信息,告诉他你不跟他一起走了,好吗?”

安问当然不能出去见任五桥夫妇,否则以他如此腿软的模样,怕不是当场就能被崔榕拆穿。

场内。

欢庆正在进行时,省实队员抱成一团跑跳疯闹嘶吼,摄影记者□□短.炮怼着,捕捉着珍贵一刻,蓝色旗帜与炸开的金色礼炮亮片交织在一起,场面盛大如同已捧起联赛总冠军奖杯。

这是第一场比赛,面对的又是十二中如此的强队,确实值得如此庆祝,周朗都有点想哭了。

省实学生自发站了起来唱校歌,崔榕毫无收获,索性也不伪装了,站起身边给父母打电话,边到处找着任延的身影。两位老人看场比赛激动得不行,让崔榕别操心了,他们决定再出去逛一逛约个会。

崔榕收了线,探身越过任五桥,黑色卫衣还在睡着,真行,旁边座位却是空了许久。

“问问怎么一个洗手间去这么久?”崔榕上心:“他不会丢了吧?我去找找去。”

手机里躺着任延刚刚发过来的微信:「安问在我这儿,别等他了,晚上我跟他一起回来。」

简直无法无天无法直视!

任五桥面无表情冷笑一声,拉住了要去找安问的老婆,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放心,他跟同学玩儿去了。”

“啊?”崔榕不明就里:“谁啊?他不找延延吗?”

任五桥高冷地“嗯”一声:“找他干吗,他有什么好找的!”

崔榕:“……”

手机嗡嗡又震动,任五桥点开,看到安问搜肠刮肚地跟他解释:「叔叔,我去找任延庆祝生日了,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你跟榕榕阿姨先回去吧,我会让任延少喝酒、不为非作歹、保持清醒。」

任五桥缓了一缓,安问的乖最起码能世界上一半的战火,他面色稍霁,回复安问:「你别惯着他。」

怎么叫惯呢?在体育馆更衣室里做,……应该不算惯吧。安问攥着手机,脸红红地想。何况任延并没有释放。

心里颤了一下,等等……那是不是意味着,晚上还得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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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该双方队员握手鞠躬致谢,省实的队员们才发现任延消失得彻底。

“延哥呢?”裴正东到处找,“怎么感觉很久没见他了?”

“对啊,任延呢?”周朗跳上椅子,跟个猴儿似披着队服到处探:“真不见了?上厕所了吗?”

谭岗命令他下来,脸色莫名绿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比赛结果不满意。

直播一直持续到了双方握手致意,十二中虽然输了,输得还挺难看,但从教练到队员,整个校队上下都很平静,没有多少不甘。弹幕里都刷着“虽败犹荣”,感谢他们与省实一起奉献了一场高水平的竞赛。

“十二中在这次联赛会走得很远。”回往更衣室的通道上,谭岗淡淡地分析,“他们的攻防体系成熟,又有魏星澜这样的明星球员,对手想突破或者想防住他们都会很有难度,是有冠军相的。”

“难怪杨指导看上去也不怎么难过。”裴正东若有所思,琢磨过味儿来:“他们是不是拿我们当试验品了?”

“能把你们逼到这种程度,杨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今天这场比赛后,恐怕所有队伍都会紧急加练外线远投。”

到了更衣室,却见门开着,周朗嘴快:“谁他妈忘记关门了?”脸色一变,压低声音从:“不会是什么记者或粉丝吧?”

一抬头,一行人都愣住,更衣室里的情形一目了然——任延上衣脱了,正半蹲着跟谁说话。

他面对着的人则披着校队队服,半倚着墙,微垂着眼眸,从坐姿上看着就乖,两只过长的袖口遮住了他的十指,只露出来一点儿指尖,任延就握着这些细葱似的指尖,见人来了也不松开。

“我草,找了你半天,原来你早回更衣室了啊?”齐群山骂了一句,“干吗跑这么快,庆功都抓不到人。”

周朗最先认出来:“安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多看了两眼,总觉得安问脸色奇怪,很苍白,水一样的透明白,但又莫名觉得红润,有气色,是从气血里泛出来的血色。这种模样他们都不陌生,是剧烈运动后才有的状态。

而且还披着任延的校服……妈的这也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好欲。

周朗莫名收回了眼神,不敢再看了,一扭头,跟谭岗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嘶,怎么谭指导也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任延站起了身:“他不舒服,所以过来坐一会儿。”

还真这么编了啊……安问单薄的脸皮上泛起红,根本不敢看任何人,站起身跟谭岗鞠躬,两条腿还泛着软,身形便很丢脸地晃了一下,被任延眼疾手快扶住。

谭岗惨不忍睹地扶住额。

执教鞭二十多年,带出了几届明星球员和省冠军,其中不乏如今在职业联盟里大放异彩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刺儿头没收拾过?

赛后更衣室乱搞的这种场面他真没见过也没收拾过!

师门败坏,向来儒雅淡定的谭指导咬牙切齿——这队伍风气,算是脏了……

按理来说现在这会儿正是狂妄的更衣室谈话时刻,吹吹牛扯扯淡放放狠话再商业互吹一下,但安问在这儿,谭岗觉得自己一四十几的老头几显得多余,不耐烦挥挥手:“散了散了。”

“哎教练,”周朗拉着:“不一起吃个饭啊?今天任延生日!”

篮球队都是熟人,早知道了那天是任延生日,也知道他的德行,就打了赌,赢了就一块儿聚一聚,输了就拉倒。今天赢得这么漂亮,那不得吃饭酒吧一条龙走起?

谭岗还一堆事儿要忙,何况亲眼见着任延跟个漂亮男的搞一起,他实在需要点时间来做做心理建设,抬步就跑:“你们聚,喝酒注意点,别寻衅闹事。”

任延送他出门,默了一路,送至通道出口,谭岗让他止步:“外面应该很多人围着想见你,你回去吧,把人照顾好。”

“好,谢谢教练。”

谭岗在他肩上拍了拍,多的也不必说了。他继续往前,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场馆此刻人已散尽,保洁正在拖地,谭岗走了两步,被一道墙一般搞的身影堵住。他怎么说个子也有一米八,却要仰视对方。

“你是……?”

路西城微微鞠躬:“谭指导,你好,我是路西城,现任清华大学校篮球队队长。”

谭岗结结实实地愣住。

路西城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两年前,他的得意门生、有G省第一高中生之称的张哲远,遗憾错失了当年的清华高水平运动员单招,原因就是路西城。当年的清华把唯一的单招名额给了路西城,而只给了张哲远二本线65%的让步。张哲远一心扑在篮球上,并不擅长文化课,即使是二本线65%,那也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走了另一所理工大学的单招。

“你……”谭岗眯了眯眼,“是为任延来的?”

路西城点点头:“受韦指导所托,如果谭指导方便,还请帮我引荐一二。”

“任延这个学生,并没想过走职业。”谭岗缓了缓内心的震颤,语气平稳,听上去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惶恐之感。

“效力校队,并不代表要走职业,我想您比我清楚,每年从cuba走向cba选秀的,其实比例并不高。”

谭岗抬动脚步,“这个我当然理解,不过你们清华,手握全国最好的教育资源,又有的是钱,又蝉联了两届cuba冠军——像你们这样的豪门,能从全国里面挑选高中生,任延,会是你们的第一选择吗?”

“谭指导还在为张哲远遗憾。”

“我不是遗憾,我是愤怒!”谭岗明显动了气,但很快克制下来,“任延的意愿,要看他自己,你跟我说没用。”

“但是您是他的教练。”路西城淡然地说,“之后韦指导也会找您了解他在队上的情况。”

“条件呢?”

“什么?”

“联赛才开始第一场,你们就迫不及待过来要人,要是任延中途战绩滑坡,你们恐怕又有别的解释了。”

路西城笑了笑:“只要省实能打进省联赛四强,这个条件我想应该不难。”

谭岗静了静,“我会帮你转告给他。”

“多谢。”

另一边,刚走出观众席的任五桥和崔榕,也被人拦住了去路。

池泽洋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好险,睡得这么死,差点放跑了天降的近水楼台。

任五桥观赛时被这个黑色卫衣叨叨得耳朵起茧子,只觉得这个人半瓶水晃荡,稍微懂那么一点就迫不及待卖弄自己,这也就算了,小年轻么难免喜欢半懂不懂装专家,但可恶的是,他竟然是跟安问如此卖弄。要知道再精彩再厉害都是任延打出来的,安问该把宝贵的注意力都放在任延身上,怎么能被一个场外解说吸引了目光?

崔榕已经摘下了口罩,不解地问任五桥:“你认识?”

“不认识。”

池泽洋抹了抹脸,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继而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一张什么证件。任五桥和崔榕一起眯眼看的同时,听到对方自我介绍:“任先生、任太太,打扰了,我是北京大学现任校篮球队队长,池泽洋。”

崔榕:“!!!”

任五桥:“……”

这小子原来还真懂啊。

“我是为任延来的。”池泽洋开门见山地说,“受我们卢指导所托,提前来跟你们聊一聊。”

崔榕懵了:“聊……什么?”

不怪崔榕,她对中国高等教育选拔制度的了解仅限于高考,她甚至都不知道安问和任延是G省最后一届文理分科,也没有关心过会考、加分、竞赛,因为打了让任延出国念书的念头,她对SAT、托福雅思、A-Lever的了解可能都比高考来得多。以任延的成绩,崔榕实在不知道北大的人来找自己聊什么。

“聊一聊北大明年的高水平篮球运动员招生,也就是单招。”

“什么意思?”

“我们每年都会有一到两名的篮球单招名额,给到全国范围内最好的高中篮球运动员,单招的文化分,说简单点,”池泽洋停顿,“就是狗都能进。”

任五桥:“……”

“卢指导很看重任延,他是我们从去年全国各省联赛里看好的头号种子,今天的表现也不负众望,我想卢指导应该也已经从直播上看到了他的实力和进步。”池泽洋虽然人看着不太稳妥,说话却跟解说一样,莫名的有条理,也莫名的让人信服。

崔榕只是激动了很短的一秒,就提出了问题:“但是据我了解,任延他其实并没有走职业篮球的意愿。”

池泽洋一笑:“这很正常,我们北大也没有体育专业啊,他还是会在正常的专业里就读的,他想学什么?”

任五桥难得记得:“法律。”

池泽洋打了个响指:“那更是正好。”

任五桥神思恍惚,他前两天才嘲讽说任延最好能考上五院四系,一场赛事后,这四系里最好的一所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单招有自己的考核坐标和指数,之后卢指导会来亲自和你们交流的,当然,你们可以把我的电话给任延,我一定知无不言。”池泽洋高大的身躯稍欠了欠,快临走时,忽然想到什么:“之后可能还会有个奇怪的人来找你们,他是清华的,但学法律一定要选北大,记住了?”

等人走远,崔榕掐着任五桥的胳膊:“我没做梦吧?”

任五桥绷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冷静还是麻木,言简意赅地说:“没。”

“他不会是骗子吧?”崔榕忧心忡忡。

“有可能,但没有动机。”任五桥想了想:“除非他后来说要想报名需要先交五万十万的报名费。”

崔榕:“那我也交。”

任五桥想劝她冷静些,但崔榕目光震惊闪烁,已经不太清醒了,喃喃地说:“延延要当我校友了?”

任五桥斜了他老婆一眼:“也有可能是我的校友。”

他的校友路西城果然来了。路西城一看他们的反应和脸色,就知道池泽洋果然已经先跟他们聊过。

“两位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就长话短说。”路西城凝练成三个字:“选清华。”

崔榕一时震惊地走不动道儿,扶着蓝色座椅扶手,目光发直地坐下,半晌,呜呜地掉眼泪。任五桥以为她是高兴激动的,谁知道崔榕拍了下椅背:“一个清华一个北大的,生了一个要靠打篮球才能上大学的!呜呜呜呜呜!”

好他妈丢脸啊!完全高兴不起来好吗!

场内还零零散散的剩最后一些观众,卓望道伸了个懒腰,等着卓尔婷从那头找过来。

这票实在难买,卓尔婷拜托他问任延要,任延手上就三张,卓望道吹了牛,只好背地里找黄牛买了一张,谁知道后来安问又把自己的票让了出来,黄牛那儿不能退,一来二去,卓望道被迫坐场内听任延外公外婆尖叫了四十分钟,二位老人被外孙刺激得眼泪鼻涕一把流,卓望道还得给递纸递湿巾,活活当了把孝子贤孙。

卓尔婷上个洗手间慢得要命,卓望道横穿过座椅前的空道,走着走着,余光瞄到一紫色的物件。

嗯?

紫色的,邪恶的,蛋。

卓望道越看越眼熟,直到俯身捡起:“卧槽?”

紫色多么高级,哑光质地多么舒适,做工精致,底部镌刻凹印logo,低调奢华而不浮夸,一看就是一颗精挑细选、充满人文关怀、彰显着人体工学设计的蛋。

但现在,为什么会孤零零躺在地上?

卓望道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一颗在任延队服口袋里的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五六层的观众席上。

他拿着默默地看,直到身后传来卓尔婷的尖叫:“我操卓望道你个变态!我要告诉爸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