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十一都是放假过节,崔榕和任五桥倒是忙出了新高度,崔榕因为行业原因三天两头往国外跑带项目,这会儿又被放逐到肯尼亚看大河马龇牙,任五桥则是因为跟一外市龙头国企联合开发的楼盘出了点岔子,他已经在外地忙到连胡子都没时间刮了。
任延在家庭群里开了个群聊视频,简短地通知了安问要过来长住的打算,崔榕那边太阳高悬,身上披着跟吉利服似的黄色迷彩,高倍摄影镜头炮似的扛在肩上:“行啊,我没问题。”
任五桥干脆就同时还在电脑上开视频会,在那头点了静音后才跟任延这边说:“你看着办,我先下了。”说着便退了出去。
任延看着他妈的全副武装,淡淡地问:“你到底是去工作的,还是去玩儿的?”
崔榕隔着屏幕拿手指头点点他警告:“妈咪的事你少管,挂了,哎——等我回来再搬,你弄不好。”
任延“嗯”了一声,挂断视频,想了想,给崔榕下最后通牒:「项目忙好了就别在那里贪玩,三天内回来。」
崔榕:「干嘛?」
任延想了想,放下身段三个字:「想你了。」
崔榕看着这三个字,咵嚓一下差点把二十几万的镜头给砸了。
崔榕:「我看出来了,你是非常迫切地想我回来帮问问搬家。」
任延挺认真地回:「上学路远,他睡不醒。」
崔榕心里欣慰一下,心想任延总算开始学会关心人照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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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后的早自习注定是属于补作业的,小组长到处催交作业,作为学渣班,十五班发挥稳定,果然每张课桌上都在生死时速抄答案,整个教室人仰马翻。
生物课代表周毅然搜罗了一圈放水了一圈,到了任延这儿,自动止住脚步折返了。
众所周知,任延不写作业,尤其不写生物和化学,他可不想自讨没趣吃一嘴闭门羹。
周毅然拉开椅子坐下,在本子上登记没交作业的名单,第一个就是任延——没办法,都写出惯性了。只是“延”字刚写了一半,桌角被放下一本习题册,跟别人的比起来都要新很多。
一只指骨分明而修长的手,在封面上轻压着点了一下:“交了。”
周毅然笔尖停顿,茫然地抬起头来,哽住。半晌:“啊?”
任延表情很淡:“我说我交了。”
周毅然:“!”诚惶诚恐地翻开封皮看了一眼,真的写着任延的名字!“好的好的好的……”他点点头,赶紧把名单上任延的名字划掉涂黑。
等人走远了,看着他的背影,周毅然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奇怪的受宠若惊。
任延……写生物作业了?不会是演的吧?课代表偷偷翻了翻他的作业本,前面崭新得能挂咸鱼九九成新,翻到十一要写的那几页,“我去,真写了啊……”
“死了死了死了,化学来不及了……”严诗雨一边哭一边奋笔疾书:“都忘了抄不到安问的作业了呜……”
她身旁的课桌空着,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像是没人坐过。任延回到座位,在微信里看到安问问他:「作业都交了吗?」
任延回了个「嗯」,安问像夸小朋友,「好棒」。任延忍不住失笑了一声,「别招我」。安问那边偃旗息鼓了,估计在脸红。
早自习快结束,钱一番进来调整座位。任延月考进步,加上安问去了A班,钱一番大发慈悲,让任延回了教室后排。任延抱着书,单独一个人坐,前面是学习委员时习之,人如其名,成绩不算特好,但均衡,尤其学习态度好,每堂课的笔记都抄得整整洁洁的。
离上课还有一阵子,时习之本来在眉飞色舞讲假期在海边玩摩托艇,冷不丁肩膀被任延点了下。
时习之跟他不熟,新同桌林松松是熟的,紧张而狗腿地问:“怎么了延哥?是不是吵你睡觉了?我们轻点儿?”
任延:“你的化学课堂笔记,能借我抄一下吗?”
时习之:“啊……???”
任延:“现在不方便?那等你方便……”
“方便方便方便!”时习之点头如捣蒜,从桌肚里扒拉出化学笔记本,哗啦啦翻着页,声音都有点紧张发抖:“那个……我们现在学到……”
任延很浅地勾了下唇:“我知道。”
学习委员没话了,任延戴上度数不高的银框眼镜,低下头去认真抄着笔记,时习之跟林松松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一个:“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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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后假期综合症泛滥,刚到第二节课教室里就已经昏昏欲睡,刚好还是钱一番的数学课。钱一番快把黑板拍烂,也叫不醒台下头一点一点的学渣们。心里不爽就想找人出气,钱一番把粉笔习惯性地一折,在黑板上点了点,习惯性脱口而出道:“任延!上课不好好——”
话说一半,哽住了,发现任延戴着眼镜听得认真,手里拿着笔,面前摊着课本和笔记本,目光清明。在教室后排一众看小说打瞌睡传纸条的男生中,简直清新脱俗鹤立鸡群。
全班同学都看着钱一番,钱一番卡了半天壳:“……这道题你上来写一下!”
按正常规律,任延会连起身都懒得起身,十分理所当然地说:“不会。”
但是今天注定是个诡异的日子,因为任延,起身了……
从教室第八排到第一排,所有人纷纷张嘴瞪眼行注目礼,眼看着任延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想了想,开始写解题步骤。他数学不差,何况还认真听讲了,解了三分钟得出满分答案,任延把粉笔往黑板槽一扔,转身下台阶,留下钱一番在台上一脸绿。
他身高腿长,换上了秋季校服的衬衣黑裤,胸前斜条纹领带随着脚步而飘了一下,英挺面容上薄唇自然轻抿,配上鼻梁上架着的金框眼镜,帅得像另一个次元的生物。
所以女生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掠过了一个模糊的念头:任延认真学习起来……好像帅得要命。
下了课是大课间,刚好是周一,按例是国旗下讲话。从五楼到大操场,窃窃私语不停。
“哎你知道吗任延今天竟然把所有作业都交了。”
“哇……延哥是不是跟谁打赌输了啊?”
“赌注是假装好学生一天吗笑死。”
“可能延哥领了张好学生单日体验卡。”
A班的学生习惯了下课先磨磨蹭蹭再写几行算式才去操场,只是今天刚一出教室门,就看到任延斜倚着走廊栏杆——在等人。
“延哥,等卓望道吗?”
任延没做声,轻点下巴,目光已经投向他身后,唇角随着视野里出现的人影而微微勾起。A班学生回头看,目光自觉锁定最出众的那个。
卓望道站在安问身边,几乎成了一道黯淡的灰影,正兴高采烈地问安问还习不习惯,上课进度会不会吃力,冷不丁头上被怼了一下,伴随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跟你说你听得懂吗?”
卓望道揉了揉头,刚想开口,余光瞥见安问眼睛像如星星被点亮。
“还习惯吗?”任延跟安问并肩,将他护到了人少的那一侧。
安问点点头,终于有人能看懂他的手语,他抿着唇:“你呢?有没有偷偷睡觉?”
任延笑了一下:“怎么敢?”
卓望道张了张唇,得叻,没他事儿,他自觉让开,留两人在这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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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篮球联赛正式提上日程,训练也紧锣密鼓。校队在省实地位高,受重视,正式球员都由谭教练安排,每天下午四点半到七点半进行统一训练,各班班主任都不能提意见。
安问上完最后一堂自习,戳戳卓望道胳膊,递过去的本子上写着一行字:「体育馆现在可以进去吗?」
卓望道摸不着头脑:“体育馆?现在应该是篮球队的训练时间,进是可以进的……”恍悟过来:“你想去看任延训练?”
安问又写下一行字:「你跟他们熟吗?」
他们?是篮球队队员?卓望道点点头:“还行,都认识,熟么,一起喝过酒算吗?”
安问写字速度很快,但字漂亮,把本子推过去:「最乖的是哪个?」
卓望道给问愣了,哈哈哈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乖?篮球队那帮逼哪有乖的?是指聚众抽烟泡吧逃课的那种乖吗?”
安问:“……”
卓望道是典型的耐不住性子坐不住凳子,但凡有点好看好玩的就能把他魂给勾走,到头来张罗得反而比安问还积极,挑挑眉:“想去啊?我带你去啊。”
趁晚饭有空,推着安问就往体育馆走。
体育馆大门开着,还在馆外便听到砰砰砰的篮球声,听激烈规律程度,应该是在做日常投篮训练。
安问到了门口又不想进去了。为什么要去看看那个跟自己同一个类型的、很乖的队友呢?要是看到任延跟他举止亲密,难道他就心满意足了?任延那天说什么“直接喜欢你”,多半是开玩笑的说法,看他醉了就调侃他打趣他。
喜欢不是一件随便的事,尤其是对任延这样的人来说。安问料想他的喜欢是很认真的,他只是有很浅的好奇,想看看任延喜欢的人长什么样。
卓望道没给他反悔的机会,“怕什么,不吃饭来看打球的多的是,延儿肯定看不到你,再说了,有事儿我帮你顶着。”
进了体育馆,冷气扑面而来,篮球击打地板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更响的是女生们围在二楼栏杆上心花怒放的尖叫声。
正如严诗雨之前说的,省实校队是全明星队伍,每个正式队员都有不少的粉丝基数,但即使如此,任延练习投篮的那边显然更拥挤。
除了常规练习外,谭教练会随意挑选组队,让他们进行对抗赛模拟,这也是最好看的部分。哨声吹响,今天的常规训练结束,谭教练拍了拍掌让队员集合,开始分配对抗队伍。
“任延,张帆,郭沛,楚天辰,袁钊,一队。”
“周朗,齐群山,严峰,裴正东,顾凯,二队。”
队员齐声喊“收到”。
这十名都是正式队员,并没有把第二梯队的替补候选算上,其中一队里,任延和楚天辰是首发,二队里则有周朗、齐群山和裴正东三名首发。从阵容上看,一队是要吃亏些的。
一队先解散,谭教练留下了二队,不知道交代了一些什么事情,让几个队员都很惊讶,周朗首先爆发出一声:“什么?”
谭教练人儒雅,但笑起来让人心理压力很大:“你有什么想法?”
周朗噎了一下:“没有。”
任延已经在场内做热身。队内日常训练没那么严,可以穿自己备的运动服,他向来是黑色宽松T恤,跟批发似的,每天都不变样,完全没有偶像包袱。一队套红色马甲,黑红配,倒跟他脚上那双最钟爱的AJ复刻是同一个配色。
胯/下运球转身过人跃起投篮,三分空心入篮,女生们控制不住地尖叫。任延已经习惯了这些分贝,他打起球来很专注,并不会被这些旁骛分神,但今天心里莫名一动,鬼使神差地抬起眼眸,往二楼过道上看了一眼。
安问刚想走人,被任延的目光锁住,身体如被下了咒语般无法动弹。他紧紧扶着栏杆,只觉得丢脸得脸皮发麻。
任延歪了下脸,勾着唇的模样痞气得很,继而吹了声口哨。
“我操……”卓望道耳朵都快被尖叫声震聋了,“他今天发神经啊?’
那边裁判和记分牌就位,哨声吹响,两队集合握手,各自散开站位,任延和齐群山在跳球线两侧站好。齐群山是秦穆扬中锋位的接班,而且比他还高,有一米九二,是巨无霸。两人指尖同时碰到篮球,但齐群山到底还是有六厘米的身高优势,球往二队传去。
都是专业球员,素质非活动课野球场可比,所有人传动和策应都很快,二队传球,眨眼之间被一队后卫楚天辰抢断,又是眨眼之间,楚天辰假动作传中锋郭沛,指尖手腕一转,实际上却是到了任延手里。
球只是到了任延这儿,体育馆的屋顶就已经快被掀开了。
但很快,尖叫声变成了哗然,看热闹的不乏那些野球场的,三班老仇家方志浩“操”了一声,目瞪口呆:“疯了吧?两个防一个?”
二队首发王牌周朗和裴正东不约而同挡在了任延面前,张开手臂展开防守。
卓望道两手搭着栏杆:“老谭真给延儿面子,两个首发防他一个,”话锋一转,“看来在对手眼里,任延已经是当之无愧的Ace了。”
任延不疾不徐地运着球,让场上节奏慢了下来,哼笑了一声:“怎么,今天这么给我排面,是不是知道我喜欢的人在这里?”
他队内关系不差,周朗和裴正东一听,都愣了一下。喜欢的人?谁啊?操?条件反射往二楼看。
“看球!”二队齐群山骂了一声,但任延已经闪身切入,一个快得看不清的轻巧上篮。
记分牌翻动,一队得两分。
“操。”周朗骂人了,“你他妈能不能玩儿干净点。”
用八卦转移注意力算什么!
球权变换,任延跑动回防,对他勾唇笑了一下:“我认真的。”
重心下压,周朗看着他微沉的眼眸,脊背上忽然窜起一股汗毛倒竖的感觉,让他心里轻轻地打了个冷战。
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他彻底领教了任延的“认真”是什么意思。抢断,切入,抢篮板,组织快攻,任延几乎像开了全局视野,控制了全场的节奏。
场上九个人汗如雨下,场下替补心里发毛。都知道任延是体能怪物,好像就没有到达底线筋疲力尽的时候,但大家心里还是有侥幸心理,觉得就算有差距,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但今天场上的情形,直观地诠释了什么叫天真。
任延运着球,一边观察着场上形势,一边举起左手竖了个一,沉稳地说:“不急,二队已经不行了,我们稳扎稳打再进一球。”
二队:“……”
垃圾话又不犯规,何况任延的垃圾话很温和,就是配合事实食用有点戳心。
谭教练抚了抚额,怎么说呢,他今天的训练目的本来并不是体能地狱……算了。
卓望道看热闹看得快笑死:“哎问问,你以前没看过他打球吧,说真的他以前真不这样。”
安问比了个简单的手语:“哪样?”
卓望道:“这么说吧,除非女神亲临,否则他都不可能这么有进攻性。哎我看看,那是不是张幻想?延儿不会真喜欢她吧?不会吧,她都跳了两年啦啦队了,要有事儿那早就出事儿了。”
安问还想说什么,头上被谁揉了一下。这个动作很亲密熟稔,他一时有点懵,扭过头去,更懵了。
……怎么是秦穆扬?
“哟,队长。”卓望道跟他随便地打了个招呼:“不在场下,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穆扬嘴里嚼着口香糖,“刚在
“怎么说?”
“周朗跟裴正东都是能攻能防,实力很均衡稳定的,他们两个防任延一个,就是为了消耗他体力。你没看到周朗一直在挑衅他吗,如果任延硬磕,这场球一队稳输。现在你看到了,局面是反的。”
安问认真地听着秦穆扬分析,秦穆扬对他笑了一下,“你也喜欢看球?任延今天打得很聪明,用传球策应调动,四两拨千斤,二队被耍得跟狗一样。我想想啊,他今天得了几分?二十三是不是?远低于他的场均,就是因为他把进攻机会调动给别人了。”
秦穆扬分析完,垂眸盯着安问,越看越觉得好看,忍不住趴在栏杆上支起腮:“你跟任延什么关系?”
安问浑身紧张,秦穆扬眼眸转了转,靠近他,声音放低:“你早就知道了吧,表白墙。”
安问不会撒谎,被他一套路便脸色一变,什么都暴露了个干净。秦穆扬低头更张扬地笑了起来:“难怪任延那天帮你出头。”更近地挨着安问:“好学生,有没有兴趣干点叛逆的?”
场内。
周朗啐了一声,两手撑着膝盖呼呼喘气,觉得胸腔里全是铁锈味,“你他妈,不是老婆在这里吗?今天还没灌篮吧,遛了我们这么久,有种就在老子身上灌进去一个。”
裴正东已经快瘫了,喘得像风箱:“你……你能别招他了吗?”
任延控着球,游刃有余的姿态:“挑衅我没用,今天——”
话音戛然而止,就连运球恒定的节奏也微妙地变了。
周朗和裴正东不明所以,扭头顺着他目光看去,只看到秦穆扬正跟个很白很挺拔的男生聊天,他估计是说了逗他,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任延深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在下一秒将球往身侧拨弄了出去,传给了楚天辰。球的传动带动攻防走动,周朗紧贴跟随,但体能已经跟不上意志,任延蓦然切入禁区,一声沉稳但含着怒气的暴呵:“传球!”
他主动要球,没有不传的道理,但周朗和裴正东显然要跟他死磕到底,犹豫一瞬,球还是扔了出去——
“糟了!”楚天辰内心一沉。
球传高了!
所有人心高悬起,一道身影蓦然跳起——
“任延?!”
裴正东疯狂嘶喊:“拦住他!快他妈的拦住他!”
砰!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篮筐震动不止,体型健硕的周朗在空中碰撞中被弹开,以极其沉重的姿态摔落在地上。
一秒后。
篮球从篮网中掉落,全场寂静,只余篮板连着篮架的嗡嗡震颤之声。
周朗吞咽一下,仰着头,目光胆寒畏惧地看着单手挂在篮上的任延。他并看不清任延的表情,只知道他脸色阴沉,薄唇紧闭,目光隐在浓影之下。
“嘀——”锐利的哨声吹响,裁判比出手势:“挂筐三秒,技术犯规!”
“!!!!”
潮水般的轰然现在才延迟性般地炸开。
“挂筐三秒,太挑衅了吧!!!”
“不是你看清他的动作了吗?空中接力灌篮?”
“操/我校队内对抗也开始这么b了?”
“我操帅辣我了……”
任延轻巧跃下落地,揉了揉戴着黑色护腕的右手,举起手响应裁判判罚的同时,抬眸,遥遥地看向二楼过道。
所有人都身体僵硬,不知道他在看谁,是不是在看自己。
不爽。
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满了不爽。
周朗罚球,篮板下两队队员还未卡好位,便看到任延对谭教练举了下手。距离比赛结束还剩三分钟,双方比分相差二十,在所有人都力竭的情况下已经不可能翻盘,任延摘下护腕:“受伤了,让替补上吧。”
谭教练点点头。他很满意任延今天的表现,拍了拍他浸透了汗的肩膀:“好好休息。”
-
安问刚下到一楼,顺着环形走道走了几步,被任延堵了个正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面色黑沉的任延,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不是害怕,是对将要发生的事感到未知的紧张,……又感到期待。
任延一步步走近他,旁边就是更衣室,他拧开门,将安问一步步逼进更衣室内——反锁。
安问打着手语顾左右而言他,脸色很白:“你、你怎么下场了?比赛结束了吗?”
“来看我训练,怎么不告诉我?”
“只是突然想起……”
“找到了吗?”
“嗯?”
“找到那个很乖的队员了吗?”
安问怔了一下,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透。
在任延气定神闲的盯视和逼问下,安问只觉得从脚心升腾起一股无法控制的空,这股空攫取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不自觉手脚发软。
他靠上衣柜侧,喉结滚动着,手语慌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是来看看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吗?”任延不放过他,用浸了汗的手揉上安问的喉结,“告诉我。”
安问垂着眼睫,内心反复纠结:“……13号?”
13号是一队楚天辰,跟其他人比起来,他是最斯文清秀的一个。
任延沉沉地笑了一声,目光倒是柔和了下来:“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安问睁着眼睛,漂亮的瞳孔里都是茫然。
“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
安问两手抵住柜门,只觉得退无可退。他想把自己缩成无限小,可也许刚好会被任延轻而易举地揣进怀里,藏起来带走。
“为什么要跟秦穆扬说话?”
“是他一个人跟我说……我没有理他……”安问指指耳朵,眼眶委屈地有点红:“我又不是聋的……”
“那你喜欢他来找你吗?”
安问摇摇头。
任延的问题仿佛无穷无尽,又问他:“觉得今天我打得好吗?”
安问只能点头:“好多女孩子喜欢你。”
“那你呢?”
安问口干舌燥,根本回答不了。
“长得高的,不怎么乖的,身材好的,主动强势的。”任延把他那天在车上说的择偶标准重复了一遍:“我算不算?”
安问闭起眼睛,任延凑近他耳边,一手轻轻扣住安问的脑袋,剧烈运动后的吐息灼热:“我带你去看一看好不好,我喜欢的,跟你一个类型的人。”
安问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心里骂了看比赛的自己一万遍,骂擅自作主跑来跟他瞎聊天的秦穆扬一百万遍。
他想从任延充满压迫性和强势性的怀抱里消失了。
在任延气息的侵袭下,他觉得身体的每一处都空虚了起来,仿佛被他强烈地浸染、被长驱直入地攻略,变得不像自己。
但所有的空虚都在耳廓上的滚烫触感下戛然而止。
一切感觉潮水般退却,安问蓦然睁大了眼睛,觉得身体的某处坏掉了。
任延的嘴唇停留在他的耳廓上,压了压,继而吮吻住他柔软的耳垂。
“我喜欢的人,我刚刚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