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纪雪汶听不懂小怪物的话,并不知道它在表达什么。
小怪物年纪也太小,虽然聪明,但到底是个娃娃,心大,不记事。那股奇怪的感觉褪去后,它晃晃头,很快也将这个感觉抛到脑后了。
陆奇开着车进入特管局里,下车后傅明州交代道:“陆奇,你先给纪先生拿一双鞋子,再带他去换一套衣服,我去将那个秽物安置下。”
纪雪汶闻言忙问道:“傅局你等一等,那个,请问安置秽物的过程需要保密吗?如果不需要的话,能不能让我带小家伙在一旁旁观?”
傅明州的目光从纪雪汶脸移到他的包上,小怪物小心翼翼地扒拉着背包拉链,探出比只有半根手指长的小脑袋看着它,动作将它的期冀忐忑都诠释了出来。
傅明州沉吟:“理论上来说是不可以的。”
纪雪汶盯着他看,理论上?傅局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要给他开后门吗?
傅明州:“但介于这个秽物的特殊性,如果这个小异者能让她配合的话,也可以网开一面。”
纪雪汶好奇:“小家伙的妈妈很特别吗?”
傅明州摇摇头,没有多说,纪雪汶识趣地没再追问。
陆奇已经去拿衣服鞋子了,傅明州则拿出手机办公。
没一会儿陆奇便拿着衣服鞋子回来了,这里也没地方买衣服,陆奇便找人接了套没穿过的制服给纪雪汶。
纪雪汶没想到陆奇拿的制服给他:“这个衣服我可以带回去?回去后要不要处理掉啊?”
陆奇笑道:“没必要,一件衣服而已,网上也有不少同款卖呢,也不用你还了,我让那人从库房领的新的。”
纪雪汶乐得省事,看了看陆奇,又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傅明州,笑道:“傅局,请你在
傅明州微怔,犹豫了一下后点点头下车了。
陆奇挠挠头:“不进去换啊?”
傅明州低声道:“他鞋子扔了。”所以不好走路,在这里换也是一样的。
纪雪汶没一会儿便从车里出来了,陆奇随便拿了一套男式制服给他,纪雪汶穿着刚刚好。
深色的制服衬得他挺拔修长,而纪雪汶本就有一张极为漂亮的脸,昳艳中带着一丝清冷,一眼望去,相当惊艳。
陆奇特别注意了一下,傅明州看了他好几眼。
纪雪汶把背包挎在肩上,扯了扯衣领,笑道:“陆警官你给我拿的衣服尺码刚刚好。”
陆奇笑道:“我眼睛比较尖,而且标配的制服嘛,大抵都那样,差不多就都能穿。”
傅明州:“走吧,先把这个秽物的事情处理一下。”
纪雪汶摸了摸小怪物,轻轻点头。
傅明州已经安排好了,带着两人进入一栋数百米高的封闭大楼,这个楼占地非常广,正面的长度至少有四五百米,侧面的长度纪雪汶暂时看不到,但感觉应该也不会短。
但大并不是这栋楼的主要特点,它真正特别的地方在于这栋建筑没有一扇窗户,也没有任何装饰,从外面看只是一排平板的墙,只看外表,就让人感觉压抑的厉害。
大楼的门是一扇近十来米高的金属门,开门要密码,还得核对身份,门打开以后,门后还有好几个穿着军装、持枪的人在候着。
纪雪汶喃喃道:“这里感觉戒备很森严的样子。”
他微微蹙眉,担心道:“傅局,以后小家伙的妈妈都要被关在这里面?”
这里的环境也太压抑了,如果是单纯的秽物就算了,但还保有人类理智的异者真的能忍受这样的环境、不会在这种环境下被逼疯吗?
傅明州:“那要她的配合程度了,如果她愿意配合的话,特管局会给她佩戴特制的禁魔镣铐,将她转移到普通监区。如果她不肯配合的话,抱歉。”
纪雪汶摇摇头:“我能理解的。”纪雪汶自觉官方的安排已经很人性化了,没什么可挑剔的,说到底还要看异者们自己的选择。
但纪雪汶还有点担心,他不确定小家伙的妈妈能不能想的开,也不确定她对小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小家伙真的能感化她吗?
不会弄巧成拙吧?毕竟它的身世……
在这样的忧虑下纪雪汶跟着傅明州和陆奇走进了一个密闭的□□室里。
这个□□室占地约有二百平左右,高度在四五十米左右,挺宽敞的,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家具配置如床榻什么的。
同样的,也没有铁栅栏一样的门,将进口堵住的是一道四五十米的银色光幕。
傅明州从口袋里掏出一截光泽透亮的指骨,他将指骨贴在光幕上,指尖从指骨上划过,随着他的动作,指骨那莹亮的光泽也随之褪去,变成了灰白色。
紧接着,灰沉的雾气从指骨中蔓延出来飘向室内,雾气越来越浓,光幕外的几人根本无法看清浓雾后有什么。
直到浓雾将这个密闭的空间填满了近一半后,浓雾才逐渐消失,显露出它之后的景象。
一颗十几米高的细长杨树站在了地上,稚嫩的少女睁着死气沉沉的乌黑双眼,根茎覆在她身上,将她紧紧捆在枝干上,二者几乎融为一体。
少女的眼睛被浓重压抑的黑色填满,几乎看不到眼白,她冷冷地看着光幕外的几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一看到她,小怪物就激动的叫道:“妈妈!妈妈!”
少女看向了小怪物,神情定定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许久后,她终于开口:“别叫我妈妈。”
“……杂种。”她的声音很轻,却比利剑更伤人。
小怪物愣住,好像傻了。
它呆呆地看着她,不哭也不闹,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它此时的心碎绝望。
纪雪汶微抿住唇,心有不忍,却又没法去责怪里面的少女。
错的人并不是她。
他心疼小怪物只是因为挺喜欢这个小怪物,但换位思考,他绝对是接受不了一个有着毁了他一生人的一半血脉的孩子。
那是她所有不堪过往的证据,无时无刻都在刺痛她的心灵。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做不到的事又怎么能去要求别人。
傅明州看向纪雪汶和小怪物,青年被手里的那个小异者情绪感染,此时心情也很低落。
傅明州微微垂眸,抬手摸了摸小怪物的头,问道:“不是它吗?”
纪雪汶不解地抬头,傅明州解释道:“秽物没有情感,只有杀戮报复的本能,理智于它们而言毫无意义,因此秽气会不停地冲刷着异者的意志。所以,每个保有理智的异者往往都有格外在乎的事物,是这些事物支撑,才能使他们在秽气的冲击下保有理智。倘若他们什么都不在意,那他们早就彻底秽变,根本不可能还有理智。”
傅明州看着光幕后的少女:“如果这个小孩不是你在乎的,那你所在乎的是什么?不要和我说是那些被你杀死的仇人,仇恨的力量只会壮大秽气,进一步消磨你的理智。”
少女死死地盯着他,僵冷的脸终于有了些表情变化。
纪雪汶看向少女,小怪物也听懂了傅明州的意思,心生希冀,眼巴巴地看着她,少女却低着头,并不理它。
陆奇轻啧一声:“不承认就算了,反正我们也没打算利用它对你做什么。我们傅局说这些话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在口不择言的情况下伤害到自己在乎的和在乎你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