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楹愣神的瞬间,钟瑾的耐心早就到了极致,也不管她,径直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进去歇息。偌大的马车精致豪华,比她的花轿还要奢侈,陶楹皱了皱鼻尖。
她扭头就走,径直撞上一个人,次须弥哎呦一声捂着肩膀,眯着眼,陶楹一看是顶着几根草的次须弥,他手里拿着根陲圆形带刺的小植物,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小公主,你是刚刚从殿下的马车上下来吗?”次须弥笑眯眯地瞧了眼她身后的豪华大马车,心里猜测。
陶楹扑哧一声笑出来,摇头:“你手里拿着是什么草?”她怎么可能上得了尊贵殿下的马车啊,太讽刺了。
“哎,”次须弥失望叹了口气,拿着手里的草怼到陶楹跟前:“这是苍耳子,专治风寒,鼻塞,我在草地上挖了几株,公主要不要,我送给你。 ”
他话音刚落,陶楹手上就被塞了根草药,陲圆形的草球刺在她皮肤上,有些痒意,她礼貌地弯唇道谢,转了转手中的苍耳子,摸了几把草球,放入袖中口袋。
青草荒荒,午时的阳光照得人浑身发烫,陶楹却觉得灼热到浑身发痒,手臂上好痒,她不自觉用手挽起袖子抓挠,定睛一看,她的手臂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一片一片,她的脑袋轰然一声,放下袖子想去找次须弥,转了半天没找到人。
两条手臂都开始痒痒作疼,她隔着衣衫抓挠,不过是徒劳,算了,先去找钟瑾,她蹬蹬蹬向马车奔去。
马车里,
钟瑾懒卷地躺着,刚阖上眼,鸦青长睫盖下,车帘倏地被掀开,一丝清凉的风透了进来,他猛的睁眼,半撑起身子,一只长腿支起,往车门看去,眼睛里突然横了一条白皙粉腻的手臂。
“钟瑾,救我。”陶楹快哭了,她真的觉得好痒,密密麻麻的浅色红点丑得很,不过她也没想那么多,反正钟瑾对女人不感兴趣。
陶楹几乎凑到他面前来,举着自己的手臂,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模样,钟瑾拧眉,有些不耐,低着眼瞧去,她的手臂上长了许多红点,还有几道抓挠的痕迹。
他冷白的指骨握住她的手臂,仔细看了看,“过敏了,碰了什么东西?”陶楹撇嘴:“不知道,可能是次须弥给我的苍耳子。我摸了两下,然后就这样了。”她瑟缩了一下,实在是忍不住偷偷想用空着的一只手去抓被钟瑾握住的手臂,被一道强势的话语制在了半空。
“抓破皮了别怪孤没提醒你。”他似笑非笑地觑着她,陶楹的小爪子弱弱地退了回去,他坐直身子,松开她滑腻的手腕,径直走到左面的桌案前,打开小木箱取了一瓶陶瓷瓶出来。
陶楹眨了眨眼,站起身来,两只手臂粉红点点,看起来比较轻微,不算可怖。钟瑾捏着陶瓷瓶,坐回到松软床榻边,冷冷发令。
“手。”
“哦,好。”陶楹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他的床榻边,钟瑾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陶楹挑眉不解,怎么了嘛。
冰冰凉凉的药膏擦在手臂上,药膏散发出一股清凉的茶香味,陶楹缩了缩,他的指尖蘸着药膏,点在她的手臂上,认真地帮她揉搓开来。
他的眉眼近在咫尺,金质玉令的清峻脸庞,下颌线流畅分明,薄唇形状娇好,整个一副可望而不可即的帝王之相,一个词,阴鸷。
她的目光肆虐,太过明显,钟瑾懒得理她,陶楹笑嘻嘻挑起一个话题,她瞧见药瓶非常精致,弯了眼:“这个陶瓶还挺别致的,一般人都是用瓷瓶。”
“是吗?”钟瑾吐出两个字。
陶楹点头,
“那上次为何扔了孤送你的药?”他指尖动作放柔,陶楹却浑身一僵,上次她跟汪彤闹成那样,正气头上呢,不是说对谁都一样。
“你很在意吗?”她转了个反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只是问问,别自作多情。”钟瑾嘲弄的话语虽迟但到,陶楹猛的抽回手,撇嘴:“我自己擦,再见。”她顺手捏着陶瓶快速跳下了马车,背影决绝。
钟瑾的指腹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一股茶香味的药膏黏糊糊的令人不适,他碾了碾指腹,眉眼冷峻。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陶楹的右手其实都擦好了药膏,她哒哒哒上了花轿,把陶瓶放在床榻,用右手蘸药膏,细细给自己抹药,那枝苍耳子放在她的花轿的案桌上,到时候还给次须弥。
药膏是北疆特制,刚抹完,那股痒意就被清凉所取代,陶楹塞好药瓶塞子,立在一边,顺势往床上一躺,舒了口气。
咚咚咚,
什么声音?陶楹懒懒往窗外看去,那阵奇怪的声音又消失不见,奴仆们都离马车隔得老远,躺在对面的树荫下歇息,她又继续躺下。
咚咚咚,又是规律的三声
还伴随着汪彤的一声娇呼,陶楹愣在了床上,这声音,有点怪,不确定,再仔细听听。她屏住呼吸。
后一辆马车隔得不太远,汪彤衣衫尽褪,被人抵在车厢壁上,脸色潮红,咬唇:“小声点,会被人听到。”
身后的男人动作未停,势头约发汹汹,汪彤几乎是捂住嘴,期盼陶楹不在花轿上,她溢出了一声娇呼,男人总算消停下来,长叹了一口气抽离。
汪彤没了支撑顺势滑落,皮肤上有些红痕斑驳,她的眼底有些执拗:“什么时候带我走?”
男人穿衣服的手一顿:“计划完成后。”
奇怪,
陶楹蒙了,自一声娇呼后便再无下文,她本想闭眼休息,反正也不关她的事,但是,有个叫吃瓜群众的心理一直骚扰着她,她索性爬了起来,悄悄往窗户侧目看向汪彤马车,一截灰色衣角垂下,接着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在陶楹的视线,这人瘦削高壮,忽而有预感地转头看来。
陶楹心尖一惊,还是乖乖缩回头,蹲下身子贴在打开的窗户下。
她呼吸紧张起来,一种强烈的第六感告诉陶楹,那个男人就在她的窗户头顶,她捂住了嘴,眼神惊恐,她甚至听见了他离开的脚步声,但一时半会儿陶楹是不敢妄动的。
果不其然,几秒后,从木窗外飞来一颗石子砰地打碎了她立在桌案上的陶瓶,白色的药膏黏在地面上,她不敢喘气,直到脚步踩着草逐渐远去,陶楹松了口气,从木窗底下的小几钻了出来。
她拎着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虽然没有看见这男人的正脸,但这种气质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木洛。
无处不在的阴险感觉。
汪彤怎么跟他扯上了关系!陶楹想不通,视线落在被砸碎的精致陶瓶上,那团黏糊糊的药膏也全都沾了灰土,还是扔了吧。
休息的时间眼看着快要到尽头,队伍里的奴仆们纷纷醒神,喝着水或者是找到一处清水坑,洗把脸。
陶楹用纸将那团白花花的药膏以及陶瓷碎片捡在纸上,掀开车帘,往后边的杂物车走去,准备扔进垃圾木桶里,好事不成 ,坏事到得飞快。
她恰好刚下车,便遇到了往车队后边走来的钟瑾,她眉心一跳,有些心慌,菱唇抿直,钟瑾的目光果然掠过其余人朝她看来,视线下移,落在她手里捧着手的陶瓷碎片,以及那一团又灰又白的药膏,他薄唇猝然弯了个讥讽的弧度,冷冷一瞥,大步从她身边走过。
凛冽的冰霜风味扫过她鼻尖,让她吸了吸鼻子,钟瑾是不是误会了,不至于吧,一个药瓶而已,她瞧着这些碎片,旁边就是垃圾木桶,她顺手一扬,破裂的陶瓶以及药膏掉入了木桶里,与那些肮脏的垃圾躺在了一起。
她拍了拍手,转身却被一道冰冷的视线定在原地,钟瑾冷眼旁观她将陶瓶扔掉,不是夸赞陶瓶别致可爱么?就是为了拿过去打碎扔掉,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他忽而不想再去看,眸色暗沉,阔步潇潇离开了。
陶楹蹙眉,她好像看到了钟瑾一闪而过的伤感,他也会为了谁伤心吗?历史上并没有提到啊,杀父杀母,屠全族,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没有心的,她何必在意他误会还是不误会。
她抬脚刚想离开垃圾木桶旁,神出鬼没的次须弥突然又冒了出来,开心地朝她打招呼。
“当当当,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啊。”次须弥看着陶楹的眼光非常慈爱,这才是配得上殿下的女人。漂亮机灵不俗气。他一万个满意。
陶楹弯了弯眼眸,倏地瞥到次须弥的腰间别着一个用红绳线串起来的葫芦状陶瓶,她凝了一瞬,伸出指尖指着怔怔发问:“这个陶瓶?”
“陶瓶?”次须弥垂着头看向腰间的葫芦状陶瓶,一拍脑门笑眯眯地开口:“这是殿下之前做的,我厚着脸皮要了一个。”
“啊?”陶楹不解。
“他不是北疆继承人么?也要做这种小事么?”
次须弥话匣子一下子被这两句话给打开,心里为钟瑾愤愤不平,张大嘴巴:“哼,北疆那些人是怎么对殿下的,他们——”
“次须弥。”钟瑾冷冷唤他。次须弥顿住,气焰一下子消了下去,闭了嘴,跟在钟瑾后边追了上去:“殿下,等等我。”
两人逐渐远去,
陶楹瞧着木桶里的破碎陶片,脑海里闪过营帐里特有的小女孩陶灯,她叹了口气。
真是败给钟瑾了。
她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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