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谢姝月与尉迟朔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疑,两人的声音都诡异地停顿了半响,如果眼神能够说话,那他们一定会异口同声道:就凭他?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这话还是被他们纷纷咽回了各自的肚子里,长久的沉默过后,两人又双双移开了视线。
“原来是师妹,那还真是太巧了。”尉迟朔嘴角抽了抽,未曾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勉强笑了笑说道。
“矜矜,还不快提前谢谢尉迟师兄,到时候剩下的半份礼金就劳烦师兄送到府上了。”殷玄铮故意在“师兄”二字上着重强调了一下。
谢姝月顿时心领神会,眉眼弯了弯,笑道:“谢谢尉迟师兄,师兄你可真是个好人。”
“半份?”
尉迟朔差点都要被气笑了,刚想要站起身来,身后的守卫连忙警惕地想要将他再次压制住,殷玄铮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把人放开。
“殷玄铮,你是掉钱眼里了吧,合着你的意思是我帮你救了人,结果还要再倒贴千金给你?天底下哪有这么黑心的买卖!”
“那也是你先提出来的。”
殷玄铮听到这番指责的话语依旧淡定自若,不紧不慢地揭穿了尉迟朔的说辞:“再更正一点,你这不是救人,是最开始就别有所图才对。”
尉迟朔顿时哽住,直接扭头道:“到时候的贺礼南疆自然会送上,南疆的贺礼就是我的贺礼。”
“那正好,南疆五皇子在盛朝的地界犯了盛朝律法,就一并有劳师兄了。”
“那与我何干?”
“还不快赶紧送三皇子殿下去和五皇子作伴。”站在一旁看戏的谢轻寒煽风点火,面无表情的看向了一旁的云州刺史说道。
尉迟朔是别国皇子,听刚才他们的对话还是太子殿下的师兄,尉迟策被抓入大牢还事出有因,现在这情况……
云州刺史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看了看谢轻寒,又看了看殷玄铮,见两人脸上皆是认真的神情,这才多了几分底气,抬手便命令道:“还不快赶紧将人拿下!”
见到准备上前的众位兵士,尉迟朔的表情才出现一丝裂纹,难以置信道:“殷玄铮,你来真的?”
殷玄铮轻轻嗯了一声,头都没有抬起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勾着谢姝月的一缕发丝把玩着,似乎让人拿下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匪徒,而不是南疆的三皇子。
“等等,等等——”尉迟朔脸色僵了僵,勉强扯出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咬牙道:“师弟和师妹大婚我怎么可能不参加呢,再怎么样也得送上一份贺礼聊表心意。”
“师兄太客气了。”殷玄铮完全不吃他这套,含笑补充到:“不过盛情难却,既然师兄这么热情,那就先付一半定金吧。”
“你!”尉迟朔刚想说话,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手腕上被袖箭划出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只得不情不愿地妥协道:“……行。”
“你们几个看着五皇子半刻钟提醒他一次,五皇子什么时候把钱给了,什么时候再放人。”
殷玄铮像是早就料到他会答应,轻飘飘地落下了一句话,几个兵士团团连忙将尉迟朔围住,让他只得透过人群的缝隙无奈看着殷玄铮拉着谢姝月逐渐走远。
“大哥……”从刚才的混乱中脱身,谢姝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缩在殷玄铮的怀里,站在一旁的谢轻寒脸色古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却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谢姝月挣扎了一下,殷玄铮却越抱越紧,两人手指交叠还不够,他非要见缝插针地将手指挤入谢姝月的指尖,直到十指相扣才肯作罢。
数日未曾安眠让他的眼下都泛起了的乌青,时值夏末,即使是凌晨时分也算不得凉爽,远远望去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轮朝阳正微微探出了头,殷玄铮的手指却冰凉无比,似乎谢姝月失踪的这段时日,也一并带走了他所有可以感知的温度。
“没事就好。”谢轻寒见状叹了口气,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简短的一句话。
自古帝王多薄情,当今陛下与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双人人羡慕的璧人,浓情蜜意时甚至当众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可到最后,为了安安稳稳地坐上帝位,还不是封了乔太傅的嫡女为丽妃,朝中重臣的女儿流水般的送进宫去,不过几年时间,当初的誓言般像是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就算谢姝月与殷玄铮两情相悦,到时候也难免有可能会落得这般下场。
唯独在这段时日里,眼看着殷玄铮眼睛都熬红了,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甚至为此耽搁了朝政引得陛下申斥,让他不自觉地都有所改观。
谢姝月动了动自己被握的紧紧的手,只得无奈对谢轻寒问道:“大哥,外祖父那边还好吗?”
“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人快马加鞭前往上京,估计今晚外祖父就能收到消息了。”
自打谢姝月失踪后,整个上京都乱做一团,就连皇宫都特意派人四处搜寻,更别说是镇国公,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夜便赶回了上京,其中的操劳担忧不比任何人要少,也幸好镇国公久居沙场,身体还算硬朗,不然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我先去看看南疆三皇子那边的情况。”谢轻寒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给两人单独留上会时间,话音刚落便非常自觉地转身离开。
谢姝月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殷玄铮却低下头轻轻埋在了她的颈窝,呼吸落在她的皮肤之上像是一阵细细的风,在她的心头泛起了一阵涟漪。
“你要不要先去歇一会?”谢姝月轻声问道。
殷玄铮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蹭了一下谢姝月的脖子,闷声道:“幸好你没事。”
谢姝月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忍住伸手将殷玄铮从自己的肩头扒开。
殷玄铮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与无措,似乎是在不解谢姝月为何要突然将他推开。
“你现在应该去歇一下了。”还未等他发问,谢姝月便解答了他的疑惑,伸手又碰了碰他的眼角,轻轻问道:“我们一起过去,我陪着你,好不好?”
殷玄铮轻轻回握住她的手,手指轻轻碰触那一道道青紫的淤痕,眼神中是遮掩不住的心疼。
“我来晚了,你是不是很疼?”
谢姝月摇了摇头,嘴角轻轻露出了一个微笑:“现在已经不疼了。”
“尉迟策现在不肯认罪,不过大理寺也不是吃素的,明日便可以把他押解回京再行处置。”
“这是死罪,他自然不肯认。”谢姝月淡淡道:“抓走我的人其实就是睿王,我听他与尉迟策在商量时说要把我送去南疆,以便以后来要挟你。”
“我和你大哥早就对他有所怀疑,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殷玄铮脸色有些发冷,他本看在盛帝的面子上已经对殷景安足够宽容,没想到他竟然把念头又打到了谢姝月的头上,此番算是彻底碰到了他的逆鳞。
现在有盛帝护着,他暂时还不能取殷景安的小命,但让他蜕层皮确是绰绰有余。
“还有那个……南疆三皇子……”谢姝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今天这样做真的没事吗?”
殷玄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谢姝月是在说今天坑了尉迟朔千两黄金一事,解释道:“尉迟朔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堪称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千两黄金估计比要他的命都难受,也算是给他个教训。”
“至于尉迟策那边,就先交给他处理。”殷玄铮似是有些不满谢姝月数次岔开话题,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声问道:“矜矜说话算数吗?”
“什么?”谢姝月有些不解地抬起了头。
“刚刚你说你要陪着我的,可不能就这么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