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还有血腥气。
还有虞浓按压时,太用力的喘息声,和紧张的心跳声。
当她听到楚瑜的声音。
她忍不住破涕笑了一下,眼圈有点红。
心想。
楚瑜啊楚瑜,你这样装死骗人,真的会挨揍的!真的……
于是她看着眼前的耳珠,想都没想,一口咬了上去。
狠狠地咬住。
这回疼得楚瑜“嘶”地一声,“乖浓儿,轻点。”
他刚才是真气用光,脱力了,背靠在青石上,缓一缓。
但他没有想到,坐在那里,遥遥地听到远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没有想过。
眼前这个娇人,竟然一路拉着他的墨黑,趔趔趄趄地追赶了过来,他不是让她跟着自己父亲吗?
怎么会自己一个人,不顾危险寻他而来。
那一刻,他急得放在膝上的手,不断动了动。
真气一旦耗尽,如同体力被耗尽,只能任人宰割,他哪怕连抬起胳膊这个动作,都难以达成。
只能坐在那里,低着头,无法动弹
当她寻到他,扑到怀里的时候,他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他的手,终于能动了,只紧紧地抱着她,不想将怀里的温热娇人松开。
虞浓咬完了他的耳朵,松了口,她不好意思承认,阳气在嘴里的感觉好棒。
她觉得其实不用亲亲,只要让她咬耳朵,就可以补阳气了……
就是不知道楚瑜肯不肯干?
不过这时候,她也冷静下来,明显感觉到,楚瑜好像出问题了。
他似乎全身没有力气的样子。
她感觉到人也在用力抱她,但手都抱不紧。
虞浓腰轻轻一拱就拱开了,然后他的手,就无力的倒向一边。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在哪里啊?”虞浓手摸了摸他身上腰间其它地方,急忙道。
此时环顾四周,山坡全之地,虞浓眼晴微转。
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受伤了。
他现在很危险。
“你伤到了哪里?”她甚至担忧地望向他苦嗯当……那里。
只往下瞟了一眼,飞快移开,没好意思多看……
幸亏楚瑜没有注意到她这个眼神,否则能当场来一个证明。
别的地方断手断脚断脑袋都没问题,这个地方,是男人绝不容有失。
楚瑜没说他受伤或怎样,只是躺在那里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去把墨黑牵过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嗯。”虞浓明白,她立即起身。
楚虞穿着夜行衣,此时屈起一只腿,倒在地上,虽然看起来有些懒散,但虞浓知道,他很可能起不来了,否则他绝对不会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因为此地,并不是能让人安心躺下的地方。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或者不太想让自己的狼狈,被她看到。
二百多人,有一半多被楚瑜剑气所伤,剩下几十人哪里见过种出剑即伤人的剑术,全吓跑了。
但是,难保他们跑出去,不会再返回。
好在,虞浓手里还有七枚冰箭未出,如果遇到十分危急的状况,她还能应付一二。
倒也不慌乱。
她先起身去牵墨黑。
墨黑没有走远,就在青石边甩着尾巴,虞浓一牵,它就乖乖地被牵了过去。
虞浓蹲下身,匆忙抓了把草喂了下它,然后拍了拍墨黑的鼻子,它背上还有她和楚瑜的包袱,水壶点心之类,正挂在上面。
墨黑四蹄向前,走到楚瑜身边,立即低头开始用嘴拱楚瑜,楚瑜也笑着伸手摸了它一下,然后捂着腹,咬牙支起自己的身体。
拽着马绳和马鞍,硬是不用虞浓帮忙,自己翻身上马。
来时路上,楚瑜一心护着虞浓,牢牢将她抱在怀里,不让她受外来一刀一箭之伤,带她闯出包围圈。
这时候,则换成虞浓一心护着楚瑜,她手握马绳驾马,楚瑜则在她身后。
虞浓犹豫了下,然后第一次,主动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圈好。
她哼了一声,模仿他道:“马这么高,抓紧点,别摔下去了,脖子都能摔断了。”
楚瑜没有说话,只是喉间轻笑一声,半天,终于将虞浓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了虞浓耳畔,肩上。
虞浓见他抱自己了,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候不怕他戏弄,就怕他正经,正经说明他在难受啊,在疼啊,戏弄的时候才是放松的时候。
不过,她可怜他是真的,但也没想让他把身上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啊!
他是放松下来了,她可要命了,真沉啊我的天,压得她快伏趴马上了。
不过她知道,这时候他真气耗尽,否则不会压得她弓起腰,这跟之前在马上逗她玩完全不一样。
虞浓只得咬牙不吱声,挺直腰板支撑着身后的人,然后拽着缰绳。
细腿轻挟马腹:“驾!”
墨黑得到指令,开始嗒嗒嗒嗒跑了起来。
耳边的人许久咳了一声,强装自己可以的样子,伸手握住缰绳,拽了拽,将墨黑换了个方向,轻声道:
“……尽量离这里远一些,向东走,东面有条路,我们进岑岭山。”山中要比官道平坦之地适合隐藏,尤其在面对大量人力围剿的时候。
对方很难找到目标。
楚瑜说话时,有气息扑面,虞浓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中一凛,他可能吐过血。
他的伤势可能比表面看起来还要严重,只是没有跟她说出来。
虞浓当即没有多言,嗯了一声,立即催动墨黑,驾着它向东面方向奔跑。
她都尽量让马儿行得平稳,让身后的楚瑜更舒服些。
连阳气都没心思吸收了。
…
楚家武馆的人,冲进了岑岭山,果真如楚瑜预言,穷山恶水出刁民,岑岭真的有匪徒在此地埋伏路人。
虽然只有三十多人,但是对如今体力消耗巨大,伤痕累累的武馆弟子来说,仍然损失了人手。
七十多人,一天一夜穿出岑岭山,最后能出山的只剩下四十五人。
许多弟子,明明可以逃出生天,却还是命丧岑岭。
最后楚雄与吴石丰盘点剩下的人,不但损失了十五个内院子,还有九个在镖局的武院弟子,以及家眷共三十三人,发现连虞家的那个不会马的小儿也不见了,不知是不是在刚才匪徒中,掉了下马。
吴石丰想让人去找找看。
但又怕风云城的人追在后面,若是自己人来个回马枪返回去,再与风云城的人碰上面,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最后,只让人原地休息片刻,稍等了等,见无人再跟上后,楚家武馆的人不再犹豫,楚雄带着手下门人,径直向着太亦城扬鞭策马而去。
此次风云城群起十大新帮派,合力围剿风云城本土五大势力,两千人对阵六百人。
混乱中,竟然让百余人,逃出生天。
其中楚家武馆,逃出七十人,驭风帮的帮主与门下弟子十余人分逃,南海派全军覆灭,禅院逃出五人,真清观跟随楚家武馆之后,逃出二十余人。
此迹亦成为风云城十大新势力的耻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嘲讽二十余年。
十大势力,组织埋伏,新派两千人围剿旧派六百人,竟然损失惨重,最后就剩下一千人,还让一百多人逃了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风云变换。
多年后,楚家武馆最后逃出风云城的四十五余人里,冒头的有三十余人,成就个个不凡,他们在后世在江湖闯出了偌大名头,楚家武馆的事迹,也在后来的风云城历史中,成为了一个传奇。
闯出偌大名头的楚家弟子中,就有一个姓虞的一流高手,他后来的双手剑,名震天下,门下弟子无数。
可此时的他,正倒在了岑岭山中,他的马受惊后,他被摔下马背,后背被偷袭匪徒砍了一刀,皮开肉绽,伏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周围只有风声,还在陪伴着他的几具楚家武馆弟子的尸体,以及远处匪徒的尸身。
他感觉到自己全身冰冷,血液在流失,他,就快死了。
十四岁的虞浚,拼命想往前爬动,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眼前一片模糊,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死了的人,会很冷很冷。
他才十四岁,可这一切就像梦一样。
家里危难时,他进入了楚家武馆,这习梦寐以求的武功,本以为能学得本事,可风云城出事了,还好,姐姐嫁给了楚公子,他觉得欣喜,却又要跟随姐姐和姐夫离开风云城,离开家。
路上遇到了帮派围剿他们,命悬一线,楚馆主和楚公子他们好本事,带着他们,冲出包围,逃出生天。
本以为终于逃出去了,可没想到,风云城的围剿都逃出来了,半路却遇到了劫匪。
他最终倒在了劫匪的刀下,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活着离开岑岭山了。
最后却只能死在孤寂寒凉的荒山里。
十四岁的虞浚,眼中涌出了泪花,他的拳脚还没有学会,本领还没有半分,就要死在了这里……
“姐姐……”
“爹,娘……”
他哽咽地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爬动了一下。
然后没有力气地摔在了地上,胸口突然传来一个小小声音“咔嚓”。
虽然细微,但在无人的山里,却清晰无比。
他好像想到什么,喘着气用沾着血的手指,从胸前,摸出一个纸包。
纸包裂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被挤压变形的几颗红枣儿。
虞浚的眼眶红了起来。
这是……
她姐姐虞浓,在出城前,给他的。
姐姐说了什么?
她说,这个东西,特别补气血,是姐夫的,很贵,给他吃!
姐姐给的!
姐夫的东西!
虞浚闻着纸包里的清甜的香味。
像有了力气一样,伸出手,捏起一个枣儿,放进了嘴里。
死前,能吃一口姐姐给的吃的,做个饱死鬼,也好。
虞浚含着泪嚼着枣儿等死。
可是他吃了一颗,又一颗。
直到把十来个枣儿全吃了。
他也没有死,当把纸包上的汁液都舔干净了,他不但没有死。
他还有了些力气?
很快,他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后的血已经不再流了。
只是有点疼,可他顾不上了。
他竟然活下来了?
简直喜极而泣。
在后来的无数年,他都很想念姐姐和姐夫,那十颗让他死里逃生的红枣,在后来余生里,再也没有吃到过。
此时的他,一路趔趄地离开了死人堆,向着山中小路跑去,路边,找到一匹受惊跑开在树下吃草的马儿。
哪怕他不会骑马,被追杀这一夜,也已经被迫学会了。
他攀上了马,用力一挟马腹,再次向着楚家武馆离开的路,急驰而去。
…
岑岭山树少石多,路非常不好走。
为防后面有风云城来的追兵,马上的二人几乎没有休息,一直绕山而行,寻找出路。
楚瑜在马上调息,到了晚上时,勉强能行动自如。
行走一天,虞浓也累了,天色渐晚,日落西山,两人在一山涧水源处,停下歇脚。
水源其实是山上流下来的一条很清澈的小溪,虽然只有半米来宽,浅浅一层,但却是一处长流水,水质非常甘甜可口。
楚瑜身上有伤,虞浓将他安置到一处突出来的山壁间,那是一大块青色岩石,岩石上面突出来一块,坐在
山上的青岩很干净,虞浓稍一清扫,将楚瑜的披风铺在上面,就让他坐在石壁处平坦的石头上休息。
楚瑜身上有血迹,虞浓自马背上取下包袱,她挑了套青色的衣袍,给楚瑜换上,她自己也换了身青色的衣裙,身上的黑色夜行衣,沾有血,都被她扔在一边。
虞浓一撸袖子,露出雪白手腕,然后掀开他的里衣,看了看:“你伤口疼不疼?”虞浓给他换衣时,见过他腹部的伤口。
楚瑜闭着目,抓紧时间正在调息,任她摆弄自己,一个武者任别人摆弄自己,那是多大的信任,甚至任她摆弄他的伤口。
听到虞浓关切的问,他睁开眼睛,眼含笑意,轻轻嗯了一声:“无事了,都是些皮外伤。”
虞浓看到整齐的八块腹肌上,一道挺长的伤口,蛮深,这种也叫皮外伤,可也让她感同身受地咧嘴,虽然没疼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这一路,他是怎么坚持走上来的。
眼前也没有什么消毒的东西,倒是在楚瑜包裹里翻出金创药,应该是对症的药。
大山之中,条件艰苦,她翻了翻包袱,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人一受伤就撕衣服,古时候的衣服不是丝,就是绢,要么是棉,可不就是拿来包伤口的最佳布料?尤其女人的衣裙,裙子层层叠叠,边缘撕下一圈,一个绷带就有了,方便得很。
虞浓用干净的帕子去溪水边沾湿,又是心疼,又是小心地给他擦干净伤口的血,仔细撒上了药粉后,用白布将他伤口包裹上,包得紧,防止裂开。
过程中,楚瑜一双深邃的眼晴,一直凝视着她,就是盯着她看,一声不吭,哪怕疼的哼出来也行。
仿佛一点也不疼。
虞浓自己都出汗了,他一脸云淡风清。
好家伙,任谁被人盯着一直看,眼都不眨,那也不好意思啊。
她真拿块石头,挡住他此时的视线,他的视线太烫人了。
干脆将腰一扭:“我去给你接点水喝。”说完就跑了,只露个背影给他看。
走出几步远,还能听到身后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虞浓耳朵烧红,她佯装无事地绕着小溪,一路走观察周围,她发现,溪旁不远,有一棵野枣树。
虽然深秋了,枣子都掉光了,但是偶尔还有几颗干枣儿,挂在树梢。
虞浓跑过去,她身上是件青色掐腰斜襟上衣,下摆是一件青色石榴裙,古代的裙子就是碍事,她将裙子提起来,然后连摇带跳,将那几个枣儿摘下来。
十来颗,野枣儿有点小,但红得透亮,微微有点干瘪,正好泡水喝。
枣儿补血。
虞浓眼睛一转,从包里拿出一个铜色小壶,趁着天还亮着,她又拣了些干树技,然后在石壁旁生了一堆火,用铜色的小壶装了小溪的水,烧了一小壶开水,里面放了几颗野枣儿。
借机,她将魔方里的六颗巧克力红枣扔进去,几乎入水即化,壶里立即飘出一股十分诱人的枣香味。
本来一直坐在那里调习的楚瑜,闻到香气突然睁开眼睛。
虞浓正用手帕包着铜壶手提,将里面的红枣水,倒了也来,倒进了一只装水的竹筒里,原来竹筒里的水她倒掉了。
野枣煮的红枣水,是淡淡的红色,加了魔方里的变异巧克力红枣后,水是浓郁的枣红蜜色的。
红中泛着黄,黄中透着清亮的红。
还有点粘稠。
不似凡品。
极是好喝的样子。
红枣茶也是虞浓第一次弄,感觉还不错,她倒好,立即走过去,坐在楚瑜旁边,也不用他抬手。
怕扯到伤口,她伸手将水递到他嘴边:“喝啊,温度正好呢,我摘了几颗野枣,泡了壶枣茶,红枣补血,你多喝一点。”虞浓眼睛在微暗的光线里,亮晶晶,像水晶像宝石剔透,她看着他关切道。
楚瑜是谁啊?
从小就是吃补品,吃补气血的高档药材长大的,各种鹿血大补之物他都吃过,习武之人没有这些东西,还练什么武,一身的筋骨皮,厉害就在于练和补。
你练得多,补得好,就能一根小手碾压别人。
这就是差距。
去了青城山后,他不但要吃补气血的大药,还经常吃宝食,宝食就是有气的食物。
什么食物有气?
就是活得久,产生了灵气的食物,它会产生一种天地间的气,对练内功的人来说,很补。
像是百年的人参,三百年的黄精,深山无人摘几十年结一次的果子之类,都含有气。
然后就是山中活久的生物,虎精蟒怪之类,也都是补血补气的大补之物。
楚瑜没吃过的少。
这杯枣茶,他一闻,就知不凡。
那灵动的气,就像雾一样飘开。
“你在哪里摘的红枣?”他神色一凝,问道。
虞浓吃魔方里的东西,平时就只是为了饱腹,当零嘴,对她的作用有限,练蕴气术时,还可以增加一点气流,其它就没有了。
但她知道,这个枣应该很补气血,楚瑜受伤,她很想让他快点好起来,所以就泡了枣茶给他喝。
当然用了野枣当借口。
“就在小溪旁的那颗枣树上摘的。”虞浓不欲多说,催促道:“一天没喝水,渴了吧,喝啊,你尝尝,香不香?可香着呢。”
她葱嫩的手指,握着翠绿的竹杯,又将杯子轻轻送到他嘴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带了一丝丝哄和撒娇的意味。
楚瑜垂眸望向面前这个一天都在照顾他的女人,不是拿来水给他漱口,洗去嘴里的血腥味,就是给他包扎伤口,找衣服换衣服,又自己跑去摘野枣,给他烧水泡枣茶,补气血。
忙里忙外,一片真心已现。
他喉结滚动了下,然后就着她的手,目光一直盯着她,嘴里喝了口她手中的枣茶。
一入口,枣香四溢,一股气,瞬间流入腹中,楚瑜表情一怔,这确实是宝食,而且是品阶极高的宝食,一口下去,就补足了他十分之一的真气。
然后他又低头,将竹筒里的枣茶,都喝了下去。
体内一下午只恢得了半成的真气,此时已满了八成。
虞浓没问枣茶有没有用,是不是恢复些力气。
但她看到楚瑜很快就站了起来,已经无事的样子。
大概知道枣儿有用!
楚瑜先是在周围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人,或者没有什么野兽巢嗯穴,有,则被他一剑毙之。
然后又到了虞浓所说的那棵溪旁的野枣树看了看,只是很普通野枣,并不是宝食。
山里的天色,黑起来很快。
虞浓点的篝火,被楚瑜给灭了。
在山里,夜晚不好点火,引来饥不择食的野兽无妨,引来人就麻烦了。
没有火,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山壁传来风的声音,呼呼赫赫。
树木摇摆,虞浓什么时候也没有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里过夜,这几乎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荒山野岭,比露营还要惨。
不过楚瑜却泰然自若,毫无惧意,他在青城山,磨练技艺的时候,都是在山里。
青城山是处宝山,一大片山脉,里面野兽纵横,宝食虽说不遍地都有,但以楚瑜这个能力,寻宝食容易得很。
这个连树木都只集中在山顶的岑岭山,在他眼里,其实都没放在眼里。
能有几头狼就不错了。
根本没有威胁。
他反手,就将一柄银色的剑,插到了身前的石缝中。
那剑如一道白光,在夜晚,竟然明晃晃,亮堂堂。
楚瑜坐在石壁旁,抬头,对虞浓一招手,声音带着无比宠溺:“过来,坐到我怀里来。”
虞浓如果要脸的话,这时肯定将脸一扭,凭什么?她要揽镜自照,独自美丽。
可惜,她要脸,也想要阳气,而且山里这么黑,这么冷,她不太想坐在冰凉的石头上熬一夜。
又没有遮挡的地方,与之相比,楚瑜怀里,又温热,又有阳气,她睡过的,香!真的香!
在石头和楚瑜充满阳气的怀抱里,她目光来回摇摆。
最后还是阳气胜了。
她想着,荒山野岭,还是在外面,两人个,互相取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犹豫着磨蹭着过去,还没坐下呢,就直接被楚瑜伸手,颇不及待地掐着她的腰,将她揽在了怀里。
有多急切,虞浓都觉得,他的阳气好似又更多了,更汹涌了。
虞浓心中是有羞意的,也不敢看他,任他将自己搂在怀里摩梭,她目光四下游走,然后注意到旁边会反光的那柄宝剑,她忍不住伸手,想看看什么材质,刚才只见楚瑜反一插,剑就直接没入到青石内,简直锋利到极点。
她手刚伸过去,就被楚瑜的大掌温柔地包住,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在掌心里团了团。
他语气极是宠溺,轻声说:“别碰,剑比较锋利,别割伤手。”
然后将她手收回来,塞到他温暖的怀里,黑暗里,他灼然的视线,不断地落在怀里人身上,他有内力,黑夜看人,如同白昼一样清楚,看着怀里人儿,低头羞红的脸蛋,不知所措的样子。
楚瑜只觉得嘴里一阵发干,喉结上下地滚动着,忍不住凑到她耳边道:“我的乖浓儿,别怕,为夫会保护你,嗯?你若冷,就再往夫君怀里钻一钻……”
钻一钻?
虞浓听着耳尖都红了。
她那是冷吗,那是小心,怕碰到他伤口,所以往外移一移。
可是很奇怪,以前的她,听到这种话,估计能翻白眼,但现在听着,她竟然听得心头一热?
耳朵瞬间烧红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身子一扭,就将脸藏在了他衣襟里。
可她听到楚瑜露出了极其满足的笑意和轻笑声,他一笑起来,胸膛都在震动。
深山,老林,孤男,寡女。
一个喉咙滚,一个娇滴滴。
亲……
啊,亲上了。
td又亲上了!
真要命!
虞浓不想的,她从来都只想蹭一蹭阳气而已啊。
可想走又走不了。
“你给我过来,不许走。”他强硬命令道。
“我的乖浓浓……”转而又无比温柔道。
“夫人,为夫想……”得寸便要进尺地哀求道。
然后就是一阵低低的笑声。
笑得虞浓头皮都酥了。
一会霸道,一会深情,一会亲昵,一会又用武者之力,毫无怜惜,一会哄,一会逗。
虞浓在感情方面,其实还没有开窍,她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哪里是楚瑜这般嬉笑怒骂哄逗情重又霸道的人的对手。
睡着时还听到他在耳边极不满足地咂舌道:“到了青城山,我们立即成婚!一天都不能等了!不许摇头,乖浓儿,你被我抱了也抱了,亲也亲了,摸也……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嫁给了我,给了我,我保证一辈子只疼你一个,嗯……”
听着这些情话,虞浓耳朵一夜都是烧红的。
被羞耻的!
谁能理解她啊?死对头竟然在她耳边对着她说各种甜言蜜语。
她的心听着一会欢喜,一会难受,一会羞涩,有如火在煎熬,一面甜蜜一面又羞愤难当。
这真是她能听的吗?不要说了!再说下去……
最后伴着头顶,他一句又一句乖浓儿,她竟然被哄着入了睡。
山间刮了一夜的风,可她舒服极了,丝毫不觉得冷。
待早上醒来的时候,风才停下来。
虞浓窝在楚瑜怀里,一点都不想起来。
只是醒来的时候微微感觉到不对,低头一看,啊啊啊!
差点尖叫出声。
楚瑜!你这个修苟!你敢!
她一把推开他,慌乱地拽着腰带飞快起身跑了。
直跑到了溪边,才站稳。
然后抖着手整理着斜襟。
脑子要炸掉了,如果是吻,她可能脸爆红无地自容,可他竟然……
得寸进尺,不要脸!
她要爆炸了,眼前这是个小溪,如果是条河,她觉得自己就直接跳进去算了。
她紧紧地用手护住了前面,眼底突然泛起了泪花。
或者现在来个车,把她创死算了。
身后的人在她一动就醒了,见她气羞地跑到溪边站着,楚瑜想到什么,喉咙不自然一滚,然后起身弹了弹青色衣袍,昨天夜里的伤早就好了,体内的真气也完全恢复,他装作悠然自得,实际一直瞄着溪边美人的反应,龙行虎步地走到了虞浓身后。
“夫人。”他佯装无事地道:“为夫还想吃枣枣……”他本意是想说,还想喝昨天的那个枣茶。
可虞浓羞愤啊!
一听到这话,就脸色爆红,画面全涌进了她脑子里,吃!吃你个头啊,她想立即拿石头敲他的脑袋。
虞浓回身真就捡了块石头,想砸他。
可举起石头,却下不了手,他身上还有伤,才刚刚好。
身后的人,见到她拿起石头,仍然没有惧色,只是怔然地看着她。
“乖浓浓……”
乖你个头啊!
虞浓红着眼,使劲扔掉了石头,决定先离他远一点。
冷静,她一定要冷静下来,这没什么……对吧。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她弯腰抱起溪边昨天换下来的黑色夜行衣,上面沾着血迹,现在的状况,带着也不行,有味道,也不能洗,她准备找个地方扔掉,顺便整理下凌乱的情绪。
梦里,梦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算!
结果,衣服抱起来,从她昨夜换下来的夜行衣里,突然掉下来一个黄色的平安符。
虞浓没注意到。
可准备将虞浓拉到怀里,想再瞧一瞧昨日那让他爱不释……他目光一动,落在了地上的平安符上,鼻子微微一动,手慢慢松开了虞浓。
他神色微变,抽出剑,用剑一挑,将地上的符拿在了手里。
小心将符挟在指间,正反面看了看。
“此符,你从哪得到的?”他语气瞬间凝重,没有了任何逗弄的语气。
虞浓看出他脸色不对了,动作一顿,将注意力也放在了他指间的黄符上。
“这是温……呃,我娘给我的,说是在真清观求来的平安符,保平安的,怎么了,有问题吗?”虞浓将衣服丢在地上,目光在符和楚瑜脸色间游移。
楚瑜没说话,而是将符放在鼻子下一闻。
脸色突地一变。
他倏然抬头,看向四周。
“糟了!”他一抖手,将符直接丢进溪水里。
那符被水湿透,露出了里面黄色的粉末。
“这是一种玉簪花的花粉,我们被跟踪了!这里不安全了,快走。”
楚瑜拿起剑,连话都不多说,扯过她与墨黑就向另一面山涧而去。
虞浓不知道在山中快速行了多久。
但楚瑜好像没有赶路,而侧头闻音,然后一直在寻找什么。
虞浓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直到找到一处隐蔽的,有植被遮挡的隐蔽空间,他将她塞了进去。
“我去引开他们,你记着,我如果不叫你,你不要出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知道吗?”楚瑜声音严厉。
虞浓心头的不安开始放大:“我们被跟踪了?多少人,你带着我,我们一起逃出去。”
“没事,我可以应付,你待着,不要出声,乖,听我的,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
楚瑜说完,就快速将植被遮挡在她面前。
然后拿着剑,拉着墨黑迅速离去。
可是没有走出多远,虞浓清晰地听到了,一群人在林间出没的声音。
激得树叶刷刷地响。
有人高声在笑,声音响如铜铃。
仿佛有内力的样子。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啊!瞧瞧这是谁啊,楚公子,楚雄逃出生天,没想到他儿子竟然被我们逮到了,楚瑜公子,自从知道你的剑气可无形杀人,我啸南天,特地从天机派取得了几十架神臂弩,射程可达三百米,你的剑气可有三百米否?
来人啊,准备好,我们要让楚公子,楚少侠今日也尝尝我们天机派神臂弩的威力,看是他在青城山练成的剑气强,还是我天机派的神臂弩,更胜一筹……”
楚瑜似乎一直在逃。
“别走啊,楚公子,素手就擒吧,你的死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看,万箭穿心怎么样……”
虞浓在狭小的空间里,心头焦急,没有人比她更知晓,这里失忆的楚瑜,就是现实的楚瑜,他在梦里如果死去,现实的楚瑜会死。
死对头是死对头,可她不想看到他死掉。
想到昨天……尽情地吸了一波阳气,她的冰箭威力又大了,可以有二十米射程,还可以化成二十枚绣花针。
她眼睛一转,如果她能跟在那些人背后,把那些有神臂弩打伤,楚瑜是不是就能逃出来了。
虞浓一想到办法,再等不下去了,根本不听楚瑜的肯乖乖待在那里,她一撩面前的植被,就钻了出去。
所有人都被楚瑜吸引了过去,但仍然有人,躲在了后方。
比如,这次立了大功,带头找到了楚雄儿子的王虎。
他正带着黑狗帮五人,在大后方看热闹,黑色的小眼睛,射出狠毒的光芒,一想到虞家女儿被武馆楚雄的儿子看上了,还带她回虞家,他眼睁睁在街角看到了,好一对狗男女,他当即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次围剿楚瑜,他跟来了,就想看看这对狗男女的惨状。
不过箭无眼,听说射程是三百米,专门针对楚瑜的弩,免得被射伤,他离得远了些。
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要娶的小娘们,跑过来。
“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王虎见到她,眼前一亮,这小娘们被那楚狗滋润的,这才滋润了几日,就容光焕发,脸蛋都似娇养出水来,泛着珍珠的光芒。
小嘴红得如同山上熟透了的红樱桃,红枣儿。
还有一脸隐隐让人不敢直视的绝色容颜。
一身青衣,包裹住那越来越诱人的身体。
“截住她!”王虎一声令下。
五人立即挡在了她前面,不让她过去。
“滚开!”
“哟,居然让我等滚开?小娘子脾气挺大的,不知道一会被我们扒光了,是不是还要这么大脾气,哈哈哈……”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虞家,帮了我王虎大忙了,否则我王虎都立不了此等奇功,我在黑狗帮,说不定还能混个堂主玩玩,可全托你们虞家人的福,你的好妹妹……”
看到王虎,虞浓分外眼红。
她脑子闪过很多画面,她曾经戒备过虞家,但也被虞家的亲情所打动,眼中闪过虞父,温娘,弟弟虞浚,妹妹虞……思雨。
闪过温娘递平安符的画面,温娘说,虞思雨要去真清观,她顺便求了平安符,说幸好及时,此符保她平平安安,一路顺利……
平平安安,一路顺利!
呵呵!
深山中,那个铜铃的声音再度响起:“……青城山又如何,你活着,青城山或许护着你楚瑜,你若死了,青城山何必为一个死人,与我等大动干戈?”
“兄弟们,不必怕,来啊,他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这回,换咱们伺候伺候楚公子,神臂弩,准备!”
“射!”
接着一串刷刷如雨般射箭的声音。
听到射那一刻,虞浓心头恨极,早知道她就不信虞家了,梦中,梦中!果然无一人可信!
还有眼前这个拦着她的王虎,真是可恨至极,在王虎还在朝她大笑时。
虞浓再已忍无可忍,手中的一把冰箭早已弹出,直接没入到王虎和其它人大笑的嘴中。
一切突然像慢镜头,王虎笑容凝固,仰头。
梦境,突然变成碎片。
“滋……噗……”
虞浓眼前的岑岭山突然不见了。
她正站在楚家三楼,楚瑜房间的门口。
身上还穿着灰色吊带防晒衣和面料轻薄的凉凉裤。
门口站的人是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裤的楚瑜,楚瑜身后的墙上,还挂着她很熟悉油画,好几年都没变过,那是一幅莫奈秋天收获幸福的美景。
她,回来了……
楚瑜!
她还没叫出口。
对面的楚瑜,突然闷哼一声,伸手捂住了肩膀。
露出了痛容。
虞浓心中一紧,凑到他面前:“你,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