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豆腐

“咚,咚咚咚咚……

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虞浓听到一阵铜锣敲打的声音,不远不近,却清清楚楚。

她睁开了眼睛。

看了许久,眼前仍然一片黑暗。

她好像躺在哪里,床上?应该躺在一张床上,身边有人,有细细的喘息声,在睡熟中。

虞浓没有动,敲锣声很快没有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有点像古代打更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她在眼睛熟悉了黑暗,能模糊的看到影子,才在脑后硬得咯人的枕头上扭过头,看向离自己很近的一个背影,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身上穿了一件……衣服?

有点怪怪的。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自己,似乎也是一件布衣,很厚,很磨皮肤,自从练了笔记上面的东西,她的皮肤变得异常娇嫩,平时越来越喜欢穿些柔软的料子,真丝太贵了,但一些便宜的莫代尔,精梳棉,冰丝裤都非常的柔软,性价比也很高,穿起来很舒适。

可现在身上衣服的触感,她不舒服地动了动。

披了个麻袋吗?

身上的被子似乎是蓝色的,盖着很硬,很沉。好在衣服被子都没有什么异味,有点淡淡的清香,夹着一股……豆香?

她看了眼旁边依然在睡梦中的女孩。

虞浓见她没有反应,就轻轻起身,在黑暗里坐了起来。

这个木床做工不错,不摇晃,很稳。

她慢慢地移到了墙边位置,背对着墙,然后掀开了墙边的窗帘,窗帘的质感也很差,用手摸了摸,粗得磨手心,不但很粗,织得也不细密,掀开后。

看到外面,她一愣。

月光下,是个挺大的四方的院子,院子的门是木板门?是个很古风的门。

左右都有房子,类似独门独院的户型。

让她愣住的是,外面正挂着几件衣服,在月光下,长袍短褐里衣外衣。

她借着拉开窗帘的光,看向屋内,发现她的床脚也搭着衣裙,她伸手轻轻拽了过来,展开一瞧,上衣下裙,还有布拧的腰带,这绝对不是现代时期的衣服。

这次的梦,时间又t变了!

虞浓拿着那件灰篷篷的上衣,和暗淡紫罗兰颜色的裙子,甚至还低头望着自己的斜襟内衣。

然后伸手,轻轻地襟口拉开,嗯,发育极好,够高嗯挺,里面是一条绣着花的细棉肚兜,花儿正绣在高怂上。

现代,除了古真照,可没有人穿这个了……

果然是……

“咳!”

隔壁的房间,突然传来男人的咳嗽声。

虞浓立即侧耳,注意着门的方向,但门口一直没有声音响,反而隔壁的门打开了,寂静的夜晚,发出一声“吱嘎”

有人出去了。

虞浓伸手掀开窗帘一角,月光下,她看到一个身型矮壮的男人,披着件对襟衣服,头上还乱糟糟挽了个髻,匆匆进了院子角落的一个小房子,应该是……茅房。

睡在她旁边的年轻女孩,大概也听到了声响,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面朝向虞浓。

虞浓没有动,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很快男子回来,又进了隔壁屋子。

没多久,隔壁房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他爹,我听梆子打了五下,是不是五更了。”

“嗯,该起了,温娘,我先去磨房,你轻点声,让孩子多睡会。”

“好哎,我收拾收拾也过去。”

接着隔壁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然后有人走了出来,院里估计有井,她听到一阵水声。

院子另一侧的门,被打开,不久就传来泡发豆子的搅拌声,和推磨声。

虞浓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东面房子里有个大的石磨,锅灶以及一些很原始的工具,应该是个磨坊。

接着又一个身影出去了,是个妇人,正一边手,一边利索地挽头,挽好后,洗了手脸,也进了磨坊。

“姐,你在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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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浓旁边突然传来了声音。

她一回头,面朝着她睡觉的女孩,已经醒了,大概被说话声和开门声吵醒的,一睁眼就见到虞浓没睡觉,正坐在窗边,一直往窗外盯着看,一动不动的,她睡眼惺忪忍不住问出口。

“哦。”虞浓很镇定:“时间不早,五更天,该起了。”将那对夫妻的话重复了一遍。

女孩立即抱怨的嘟囔着:“天还黑,早着呢,我再睡会……”说完就又转过身,睡着了。

这个季节,应该是秋天。

窗户边有点凉。

外面院子里的树叶已泛黄掉落。

虞浓判断了下自己身处的环境,时间,地点,人。

她是这家里的姐姐,有个妹妹,家里开豆腐坊,父母俱全,季节是秋冬。

到了五更天,天一刻比一刻亮。

等到虞浓轻轻下床,穿着粗粝的布衣,大概翻了下屋子里的东西,每一样拿起来看,旧木梳,破旧的铜镜,两根木簪子,柜子上还有两个用布绣的花花草草绣品的手工荷包。

检查完后,她摸索着将上衣下裙琢磨着穿上。

这时,天已经大亮。

另一间房又出来个一个人。

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

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穿着短衫短裤,不久也去了磨房。

院子里再次传来说话声:“阿浚,怎么这么早起来了,你还小,睡不饱怎么行,还要练武呢……”

“没事,娘,我壮得很!我比爹有劲儿,换我来推磨!”

“这孩子,那你少推一会就给你爹。”

“看我的!我比我爹快。”

市井小户人家,一家五口,两女一子。

院子里很快传出来的豆浆的香气。

虞浓穿戴整齐,对着那个年头不短,有划痕的铜镜,看了半天,也看不清人,大概能照一来,挽在了头顶。

床上的女孩终于爬起来,懒洋洋地穿着衣服。

看着虞浓那一头握都握不住的青丝,羡慕嫉妒的直翻眼白。

眼不见为净。

“天天累死了,腰酸背疼,都怪爹,非要把家里的毛驴卖了,给虞浚凑去武馆的钱,结果卖了也没凑够,还缺一半呢。

本来毛驴还可以拉磨,我只要看着毛驴就行,其它活爹和娘就干了,现在可好,爹要推磨,娘还要帮忙,坊里的事都要咱俩做,天天累死个人……”

她边说边三两下穿上了衣服,将脚伸进了鞋子里。

然后挤开了虞浓,一屁股坐在铜镜前,对着镜子打理自己。

无论哪个朝代,女孩子这种爱美之心都是一样的。

刚才还抱怨,现在对着铜镜,一门心思地细心打理自己,梳理着头发,用刨花水将头发浸湿,然后盘绕出形状,弄得一根杂毛都没有。

虞浓看着,对比她随手盘起来,就光滑无比的头发,散出来的几根也随性自然,相比之下,这个女孩的头发更倔强,不太好打理出形状。

女孩在屋子里洗了脸后,抹了粉,盒子里还装了一小片红纸,她放在嘴上抿了抿。

这才出来。

一出来就见到虞浓在井边洗漱完,正站在在磨坊门往里看。

说是磨坊,其实就是东面的那一排屋子,屋子里有磨盘,还有锅灶过虑等器皿。

豆浆的香味,溢满了整个院子。

锅里正煮着豆浆,温娘舀装了三碗,撒了香香的芝麻碎和炒黄豆碎,放了糖,递给儿子和女儿。

壮实的男人正在推磨,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看来是个辛苦活。

端给虞浓的时候,虞浓笑了笑,没有喝。

温娘也没说什么,天天喝,再好的东西都喝腻了,可现在日子不好过,豆子涨了价钱,豆腐也跟着涨,以前家家吃豆腐,现在也都不买了,生意比以前差多了,虽然没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但要这么下去,可能连豆子都快要买不起了。

她叹了口气,也没有钱给孩子买小食吃。

等到豆腐压好,男子擦了擦汗,打开前门。

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是条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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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人在家门口做点小生意。

温娘叫了两个孩子,单单把虞浓留下来:“阿浓,你就别出去了,待在家里,把磨坊里的东西收拾收拾。”

说着就和男人儿子女儿一起,将东西置办出去。

虞思雨忍不住回头看了虞浓一眼。

轻轻哼了一声。

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同样是一个爹娘生的,爹长得一般,娘长相秀丽,弟弟长相也端正,就她偏偏像了爹,长得普通,好在她会收拾,普通人里也还能看,可偏偏还有个天人之资,花容月貌的姐姐在。

一对比,可把她比到泥里去了。

看看她姐的皮肤,白得清透,知道的她家是开豆腐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卖琼浆玉液的,哪里来的千金大小姐投抬到她们家哟。

看看那小腰,腰带一系,细得不堪一握,倒显得她虎背熊腰。

家里人从不让她出门抛头露面,出去也要带着帽子或围巾遮着面孔。

不像她,她娘可从没说,让她也待在家里。

很快门口传来了卖豆腐的吆喝声,

这个院子正房三间,夫妻一间,小儿子一间,两个女儿一间。

东边是豆腐房,西边杂物房、厨房,还有牲口房,不过牲口已经卖掉了。

等到虞浓慢悠悠将豆腐房大致收拾好。

虞家几人才收摊,回来关上大门。

“唉,今天又没有卖光,剩了一块,留着晚上吃吧。”温娘说了一句。

说着话,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交保护费,五百文!拿不出来就把东西端走,把家什砸了。”然后是一阵哀求的声音,夹杂着怒骂声。

虞父叹了口气,他们家前两天刚交过,五百文,不吃不喝,要半个月才能赚到,保护费半个月一收,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将家什放到了杂物房。

早上不到四点就起来做豆腐,忙到了早上七点才卖完,一天也才赚三十来个铜钱,一家五口人在干,都些辛苦钱。

可全家还要生活,保护费要这么收下去,这豆腐房能不能开下去都是问题。

温娘飞快地将饭端到了屋子里。

和几个孩子进房间吃饭。

天已经亮了,虞家夫妻,小儿子虞浚,大女儿虞浓,二女儿虞思雨,都坐在饭桌前。

早饭很简单,每人一碗豆腐花,一个拳头大的黑色杂面馒头,虞浚多给了一个,一碟咸豆腐,再加上一大碗温娘自己腌制的咸菜,有腌豆角,酸黄瓜,腌茄子和小葱。

几人默默地吃,虞父一直没开口,温娘话也不多,虞浚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时候,只一个劲儿地埋头苦吃。

虞思雨则眼睛滴溜溜的转。

“爹,弟弟去武馆的钱不够,那我们还是先把驴子买回来吧,你和弟弟天天推磨太辛苦了。”她挟了咸菜盘子里的一只嫩嫩蒜香小茄子,放进嘴里,又咬了一口馒头说道。

做豆腐是非常繁琐的一件事,而且要起早做出来卖,还赚不到多少钱,刚刚够一家五口糊口,现在又没了毛驴这个重要的劳动力,家里每个人都累得要命。

虞浚吃饭的动作一顿,忍不住看向虞父。

他从小就喜欢舞拳弄脚,虽然才十四岁,但是也跟邻居家学过武的哥哥学了半年的站桩,有模有样,腿脚也结实,而且他做梦都想去楚家武馆。

虞父一直沉默地吃着饭,这时候听到女儿说买驴,他眉头紧锁。

他道:“驴先不买,我再想想办法,凑点钱,得尽快把你弟弟送进楚家武馆去……”

旁边温娘也柔声道:“思雨,不要捣乱,现在世道这么乱,刚才老张家看样子交不出钱来,又要遭难了,咱们家这条街,归黑狗帮管,保护费半月一收,再这么收下去,咱们家的豆腐房也开不了了。

就咬咬牙再攒一攒,把你弟弟先送进楚家武馆去,进了馆,咱家就受武馆庇佑了。很多帮派都是楚家武馆练拳脚出身,多少给武馆面子,不收武馆弟子家里的保护费……”

“……不是还差那么多呢,武馆一次要交八两银子,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练得起武呢?现在才存了四两,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啊……”虞思雨不太高兴,家里的钱都掏出去了,她哪还有嫁妆。

虞父放下筷子,许久叹气道:“若是平常,还能慢慢攒一攒,我听说,楚家不打算再收平民弟子了……”

“什么。”温娘愣住了,低头往嘴里扒饭的虞浚下猛地抬头:“爹,你听谁说的?”

“也是外面传出的消息,楚家现在已经有三十多个弟子了,还有不少人交钱想进去,都被馆主挡回去了,说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等到馆里的弟子都出师了再说,除非资质特别好……”

这样一说,整个虞家人都没心思吃饭了。

如果楚家武馆这条路不成,那他们这个小豆腐房就只能挂靠在黑狗帮名下,不断受其剥削,直到活不下去,否则,不出几天,豆腐房就能被人砸个稀巴烂。

也就是慢慢折磨而已。

或者投靠一个比黑狗帮更强的帮派,可也不过是从狼窝跳进虎坑的区别,而且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一个小小豆腐房。

“只是传出风声,而且我的资质也未必差!”虞浚一脸倔强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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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浓拿着自己分到的馒头,然后默默观察这几人。

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暗暗思索。

按照以往噩梦的套路,凶险应该很快就会来到。

难道是虞家支撑不住,自己的危险来自于外来帮派的人?

“得尽快筹到八两银,让浚儿去试试,否则等楚家武馆真的公布不收平民子弟做弟子,就等于半闭馆了,我们就彻底断了挂靠武馆这条路。”周围能庇护普通人的武馆,可就只有楚家武馆了,而且这家武馆也很正派,不会欺辱平民子弟,一视同仁。

若投靠不了楚家,其它帮派在这个世道都是吞人的兽,经过他们层层剥削,虞家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是,还差四两银啊!

每天卖豆腐只够一家吃用,到哪里能筹到这么多钱?除非把房子卖了。

虞父还真动了卖房子的念头,卖了再继续付租金租下这里,继续卖豆腐,到时儿子进了武馆,受武馆庇护,也就不用交保护费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而且,虞浚若是学有所成,将来轻轻松松就能赚到八两银。

可是这房子,是虞父的父亲留下来,也算是祖宅了,说卖,哪那么轻松,不到山穷水尽,都不会提这个卖字。

一家人愁眉不展。

虞思雨嘀咕了声:“还不是因为姐,那王虎看到姐都走不动路了,他现在进了黑狗帮,就为难咱家……”保护费每月涨一点,就想逼迫虞家,把姐姐嫁给他。

“没有王虎,也有张虎,洪虎,刘虎……看看周围的邻居,哪家也不轻松,大家都在惶恐过日子,各自找门路。”王虎还因为顾忌想娶虞浓,没跟虞家撕破脸。

目前还能维持这样,已经不错了,除非虞浚能进楚家武馆。

虞浓听着楚家武馆,听着听着,就想到姓楚?

“武馆的馆主叫什么啊,这么有本事?”她试探问了一句。

“馆主楚雄,拳腿双绝,在咱们这鼎鼎有名,他还有个儿子,更有本事,从小跟着他学拳腿,天赋过人,大了些又被青城山的人一眼给挑走了,在山上学了十年的剑,这次学成归来,已经是一流高手,现在楚家有双一流父子高手,楚雄门下又弟子众多,也是咱们这的大势力之一……”

一说到这儿,虞浚两眼发光,无比崇拜的样子。

“楚雄……的儿子,他叫什么?”虞浓问。

“听说,叫楚瑜,前两天才回来,我也没见过。”虞浚小声说道。

虞浓微微顿了下:“哦,知道了。”

果然,楚瑜又一次,出现在了梦里。

楚家武馆。

怎样才能跟楚瑜搭上关系呢?

她这次进入梦里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搞到阳气,然后壮大自己的冰箭,增加自己在噩梦里的实力,为此,离开梦境都被她延后了。

首先,她需要破了眼前这个死亡难关。

解决办法就是让虞浚,成功进入武馆。

进入武馆,也就与楚家武馆的楚瑜有了联系。

可进入武馆,就要先解决钱的问题。

……

豆腐房早上才是最忙的,吃过早饭,剩下的活就轻松了。

虞思雨坐不住,也不想干活,想要到市集去玩。

温娘看了眼活泼好动的二女儿,又看了眼安静坐在那里的大女儿。

她想了想,保护费已经收过了,应该没有多少黑狗帮的人。

“那阿浓把围巾围上,脸遮住不要露出来,也和阿雨去玩吧,就到家不远的集街上走走,别走远了。”

虞浓围着一个蚊帐一样的麻制品围巾,在古人眼里破破烂烂,还带着窟窿眼,不过她看着,还好,很有风格,织得大,围在脸上身上,又能当围巾又能做口罩遮脸,因为破烂,也不太引人注意。

温娘不放心,又把虞浚叫了来,跟着一起去。

市集离虞家不远,转过条街就是,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虞浚叫了声:“这阴魂不散的王虎,姐,你躲一躲,别让他看见了。”

虞浓十六岁长开了后,虞家的人就不怎么让她出门了,谁想到王虎就偶然一次在虞家墙头瞧见了虞浓,从此阴魂不散,尤其现在他还加入了黑狗帮,更视虞浓为他的掌中物。

三天两头在虞浓前后转悠,还跟着黑狗帮的人一起来收保护费,简直可恶。

虞浓顺着虞浚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一个身高中等脸瘦长的男子,正咧着嘴跟一个人说话,说了一会,似乎拿了什么东西,放进了袖子里,然后转身朝另一条街走过去。

她的眼睛很好使,一眼看到,那应该是个装钱的钱袋子。

钱!

虞浚一直挡着虞浓,以防王虎朝这边看,不过站了一会,再回头,他惊了。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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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他望向四周,他姐不见了!

王虎大概想要小解,找地方撒屎,所以拐进了巷子里越走越偏僻,最后在一片无人处,对着墙就准备解裤带。

正在嘘嘘的时候,一个冰状点穴棒,直刺他后脑勺,那里有个穴位,如果被重击,会昏过去,还有一定机率变成傻子。

虞浓没敢弄出人命,因为不想节外生枝,太惹人注意,杀了这个,惹来个大的就不妙了。

那王虎提裤子后,不动了,然后缓缓的后仰,直接砸在地上,人昏过去了。

虞浓的冰箭可以变化,但只能差不多的形态变化,比如变一个一头尖,一头圆的东西,或者由箭变成按摩用的点穴棒也可以,可以在箭头凝成圆球一样的点穴珠。

见人晕了,她飞快跑过去,忍着尿骚味,从他的右衣袖的袋子里扯出了一个钱袋。

里面沉甸甸的,一晃哗啦啦的声响,果然是钱。

她悄声放进袖子,起身就走。

很快头包着破烂围巾,捂着口鼻出了巷子,进入人流中。

虞浚和虞思雨发现虞浓不见了,两个人吓坏了,虞浚脸都吓白了。

“姐!姐!”他在市集的人群中高喊着。

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虞浚一回头,就见到虞浓好好地站在他身后。

“啊,姐!”他当场松了口气,后怕地擦了擦汗,“刚才都没找到你,转眼就不见了。”

虞思雨也气呼呼地冲过来:“你跑哪去了!”

虞浓道:“刚才人多,挤散了……”她边说边看了眼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

“既然王虎在市集上,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虞浚急忙道,被那个王虎看到他姐,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下次别想再让我带你出去了!”虞思雨气得不满嘟囔道。

姐弟三人,很快挤出人群。

也无人注意到他们。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温娘从房子里走出来,惊讶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不是她!走着走着突然没了,为了找她找了好半天,什么心情也没了,真是扫兴。”虞思雨道。

虞浓没理她,而是走过去,轻声对温娘说:“我在巷口拣到了钱,很多钱……”说完她晃了晃袖子里沉甸甸的袋子,里面传来钱币碰撞挤压时,沙愣沙愣的声音。

温娘一听,立即看向她们后面。

没有人跟着,她急忙过去将大门给关上了。

又把累了一早上,在屋子里休息的虞父叫了出来。

一家人聚在堂厅。

虞父正为儿子学拳腿的费用发愁,睡也睡不着,还想着下午能不能找牙婆打听下房价,家里这样临街的房子,五两银有没有人买,现在知道这条街被黑狗帮占了,房子都卖不上价了。

等到温娘叫他,他穿上衣服出来,就看到虞浓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只灰色沉甸甸的袋子,打开,往桌子上面一倒。

一堆铜钱和碎银就掉了出来。

一家五口,全都呆住了。

虞思雨小眼晴转来转去,看着那堆铜钱,里面还夹着几块碎银子。

“这是……哪儿来的。”

“是阿浓在市集的一个巷子里拣的。”温娘悄声说。

“这么多铜钱和碎银,搞不好是黑狗帮收的税钱!”虞父表情凝重,“如果被人看到,黑狗帮的人找上门来,就麻烦了。”

虞浓道:“那条巷子一个人也没有,我戴着围巾,没有人看到我的脸。”虞浓穿得也是最普通的平民衣服,市集十个有八个女人穿的跟她一样。

被她击昏的王虎,也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大概会以为是帮派里黑吃黑,应该不会怀疑到虞家来。

“天啊。”温娘坐在那儿数了数:“有五两多,浚儿的馆费够了,他爹,够了,还多出一两五钱。”

虞浚这时候脸哪里还白,都已经激动的泛红了。

虽然钱是意外得来,但与其进了黑狗帮的袋子,不如便宜自己,好学得一身本事,保护家人。

“好好。”虽然虞父还有些忧虑,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既然已经拿回来了,是万没有再回去扔掉的道理,机不可失:“下午就让浚儿去馆里问问。”就算楚家武馆不收了,有了这八两银子,也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好做打算。

至少缓解了楚家紧张的财政危机。

只是去楚馆问的时候,可要万分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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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楚雄这辈子最得意什么,一是他的武馆,远近闻名,甚至有不远千里上门来拜师的弟子,这说明他的名气之高,已传遍周边的城池。

古人最讲一个名气,人的名,树的影,谁不想家财万贯,名扬四海?

还有一个,是他生了个好儿子,遗传了他的武学天赋,十二岁前他的拳腿儿子就学了个九成,差一成是火候,十二岁就被青城山的人一眼看中,青城山可是剑山,名剑山河青城山,被青城山的长老收为徒弟,那是了不得。

这年月,想学一门普通的手艺,都难上加难,学一套普通的拳脚工夫,普通人家都要倾家荡产,何况要学的顶级剑术!

没有绝顶的天赋,和绝顶的运气,门都没有。

之后,瑜儿在青城山闭关,学了十年。

他的剑,平时展现的是行云流水的一套,拿出来撑场面,实际瑜儿最擅长的是无影剑,神鬼莫测,出手即结束。

本来楚雄对这里的局势有点顾忌,但是儿子一回来,他底气立即足了。

楚家武馆现有挂名徒弟,记名徒弟以及真传徒弟,三十余人,他精力有限,再多了,就带不起来了,三十多个,已经有些多了。

“瑜儿,你这次回来为父很高兴,只是现在局势动荡,数个帮派野狗一般抢地盘,人心浮动,恐生祸乱,近期我打算闭馆,过点安静日子,不少平民子弟前来投奔,都被我打发了,虽然我在这一片也算名头响亮,但挂靠在我名下的平民弟子已经二十个了,再多下去,各大小帮派就要不满了,有些求到你面前的,你也拒了吧,帮派自争他们的地盘,我们武馆不掺与其中。”

“是,父亲。”楚瑜自小便天赋过人,父亲极为看中,细心培养,后来被师父带到青城山,依然在众弟子中,天赋绝顶,自有一股傲气。

他道:“父亲放心,若不愿做了,直接闭馆就是,不论谁求到我面前,我定不允诺,若有人敢上门挑衅,一剑杀之。”

这些年在山上一直练剑,他整个人已如一把绝世名剑,站在那儿,便锋利无比。

“呵呵。”楚雄心里满意,话音一转。

“今晚厨娘说要做水豆腐,你让人去豆腐房订一份,晚上咱做个豆腐宴。”楚雄乐呵呵道。

他今年已经七十岁了,但看起来神清气爽,骨肉强健,最多五十岁的样子。

“论豆腐,这一片还是虞家豆腐最好吃,又嫩又软,你小时候爱吃,就定他家的吧。”

楚瑜十二岁就离开了楚家武馆,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里。

看着武馆的吴叔要去豆腐坊,并邀请他同去,他也欣然答应了,未骑马,一路步行,穿过三条街道,来到了西街,虞家院落。

虞家人正因为有了钱,可以送虞浚去武馆而喜气洋洋。

谁知很快武馆的人就上门来了,简直是个大惊喜。

虽然只是来订豆腐的。

但也足够让虞家人拉一拉关系了。

武馆的吴叔,虞家人都知道,以前就在这里订过豆腐。

楚瑜虞家人不认识,只以为是武馆随行的人,就一个劲儿地围着吴叔,虞父满面笑容,十分殷勤,倒茶添水,话里话外打听馆里还收不收徒。

吴叔可是听到馆主和小馆主的对话,父子俩打算闭馆了。

肯定是不收了。

他坐在厅首座,看了眼旁坐着一本正经,眼皮不夹一下虞家那个小子虞浚一眼,估计看不上这种普通资质的人,别说现在闭馆,就是不闭馆,估计也不愿意收,花费心血教了,也教不出个什么。

有钱人看人看钱,有才人看人看才,有天赋之人,看人看得是天赋。

吴叔咳了一声:“这个,馆主他老人都决定了,打算……”

这时,豆腐坊旁边有个小屋的门开了,因为豆腐坊有灶台,要煮豆浆,花费很多柴火,所以虞父就在灶台墙对面隔了一间小房子,早上一烧灶,小隔间里就能温暖如春一上午。

家里人天冷的时候也可以在里面洗个澡,方便得很,柴火也不浪费。

虞浓就是看中午太阳高高,屋子里温度也适宜,就洗了一下。

刚刚拉开门走出来,没打算去堂厅那边,而是转脚去豆腐房。

可她穿着素净的青色衣衫,豆绿色裙子,手里握着湿发出来时,无意眼睛往堂口那边一扫。

就见到了熟悉的人。

市井小民人家话里话外想进武馆,楚瑜只是出来走走,跟着馆里的吴叔过来订块豆腐,不耐烦听这些。

他很是无聊。

因多年习武,耳聪目明精气旺盛,院子一侧隐蔽的一个小门,一打开,他立即听到了,反应敏捷,锐利的眼神立即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柔美窈窕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似乎刚洗完澡,双颊绯红,眸中水光潋滟,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一亮,美得惊人。

旁边的虞父正苦苦哀求,求吴叔能不能帮忙说说,让虞浚进去试试,当个挂名弟子也行。

“……您看,我家里就两女一子,就指望着这个儿子学武有出息,家里的姐妹也都指望着他……”

吴叔怎么可能答应:“这恐怕……”

见到那美人看了过来,旁边坐在那儿一直没说话的楚瑜,突然移开视线开口:“可以。”

“啊?”吴叔再度要拒绝出口的话,一时噎在了嗓子眼里。

“可以让他到武馆里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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