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即将到来,往年这时候的中洲四处都已经在为迎新春做准备。
宋药他们这些小孩不用操心这些,只专心研究自己的项目就行。
宋奶奶和宋爷爷却是已经忙的热火朝天了,村里的大家也都差不多,上山下山的人每天都有好多,都是要去准备年货的。
外出务工的,在外上学的,纷纷开始踏上回乡的路。
尤其是那些在外打工一年都没回来的,更是包袱款款,带着积攒了一年的工资,买上一张火车票,怀揣着回家的喜悦数着手指头一天天盼着念着。
而今年的新年对于许多基建工程兵来说,却注定了忙碌。
宋药听说这次的工程由基建工程兵来实行,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多派医疗队过去呀。”
他没见过基建工程兵,星河县大道上第一次开路修路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宋爸见过,在宋药小时候给他讲故事的时候,还讲过有关于基建工程兵的故事。
这是一个特殊的兵种,虽然也是军人,但以工为主,建造后,中洲大部分的基础建设都由他们完成。
地质,交通,国防,水文,水电,建筑,煤炭,甚至连抢险基建工程兵都在干。【1】
大树村的大人们讲故事的时候经常会讲一名叫做唐乐的基建工程兵。
无他,他集齐了当下中洲人民最崇拜的特质。
勤劳,肯干,善良,乐观,还有悲情。
唐乐是一名在最危难时挺身而出,用生命挽救了一个幼小女童,最后女童成功被送往医院获救,他却永远掩埋在了大山中的战士。
宋药和小伙伴们听过一次后就上瘾了,经常排排坐着找长辈们给他们讲基建工程兵唐乐的故事。
每次听一边,眼泪都要稀里哗啦的流上一通。
宋爸的讲述永远以宋药刚被揣肚子里开始:
“那年啊,幺儿他妈妈刚刚怀上幺儿,当时各家各户还吃不饱饭,基建工程兵来星河县通路,他们都挺年轻,也挺爱笑爱闹的,当地有老百姓做了饭去送给他们吃,他们也不要。”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星河县突然下起了暴雨,那雨是下了三天三夜啊,哗啦啦的,像是天都要塌了一样……”
宋爷爷的讲述比较简洁:“湖西村,就是你二姨姥他们村那边发生了泥石流,砸塌了好多屋子,压住了不少人,修路的部队得到消息,冒着大雨过来支援。”
“他们救出来一个小女娃,当时路被封了,医疗队只能从其他地方调,根本赶不过来,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唐乐同志和战友一起送她去医院,路上战友被石头砸中不能再前进,他只能安顿好战友自己继续上路。”
七爷爷:“雷电交加,大雨滂沱,雨水打在脸上完全盖住了前面的视线,唐乐同志看不见前路,只能抱着那女娃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走。”
“当时多冷啊,又是下雨又是风吹的,他本来就很疲惫了,还把身上的军装脱下来盖在女娃娃身上,帮她遮风挡雨,那女娃后来说,路难走,唐乐同志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但每次摔跤都把她牢牢地护住,没让她挨着地面一下。”
“女娃娃流血太多想睡觉,唐乐同志就给她唱歌,唱国歌,结果快走到县里的时候,山脚又塌了,正好把他们埋在里面。”
七爷爷抹了一把泪,看着已经哭的不能自已的小朋友们,深深叹了口气:“据说部队的人把他们挖出来的时候,唐乐同志还死死把那女娃娃护在身子sp;“呜呜呜呜呜呜……”
宋药和赵晓东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周一和王花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哪怕已经听过这个故事很多次,每次听到,也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宋药啜泣着:“唐乐同志的尸体埋在哪里了?我想去看看。”
七爷爷摇头叹气:“被部队带走了吧?当时都忙都乱,好不容易都平息了,那女娃也醒了,说她当时醒过几次,唐乐同志……身上都是凉的!!”
“呜呜呜呜呜唐乐同志好可怜啊……”
宋药和小伙伴们再次哭成一团。
“那女娃的家里人去问,人家医疗队说,唐乐同志留话下来,说他先走一步,诶,基建工程兵已经走了,大家也拜祭不了,那女娃的家里人就给唐乐同志立了个碑。”
“后来,这事就传开了,路过那座碑的时候,有事没事的都会停下来拜拜,你们要是想去啊,就去拜拜吧,他看到你们小小年纪就这么出息,一定会很欣慰的。”
宋药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连连点头:
“七爷爷你放心,我一定,吸!我一定去拜,我还要跟唐乐同志说,我们会努力把中洲建设的更好,以慰军魂。”
他自然不是说说而已的,还真挑了一天,和小伙伴们一起去了湖西村,找到那座哪怕过去了十年也依旧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石碑,认认真真的在石碑面前阐述了自己对于唐乐同志的崇拜。
小孩子们想对唐乐同志说的话很多,一人说了半小时,好几个小时后才依依不舍离开。
因为唐乐同志,他们对于基建工程队的了解增多。
对于基建工程队来说,如唐乐同志这样在实行任务途中牺牲的同志太多了,现在的中洲开路都如此艰难,更别提十年前了。
当时那样恶劣的环境和落后的技术下,大家唯一能做的只有闷头干,因为疾病,艰难,水土不服,危险,一路牺牲的年轻同志数不胜数。
每当说起唐乐同志后,大家总要把基建工程兵的不容易再念叨一遍,这就导致宋药一听说这次工程是基建工程兵来干,总是会担心他们会不会也有牺牲。
不过想想现在已经不再是十年前,条件也没有以前那样艰苦,心里还是能稍定的。
但医疗队宋药还是强烈要求备齐的。
这个新年不光是基建工程兵们,所有参与了本次项目的人基本都过不了新年了,就连宋药,他也要在地基打起来后去现场指导。
时间紧急,总不能人家工程队不过年在那干活,宋药这个第一负责人还要慢悠悠过完年再过去。
人家基建工程兵同志们能吃那么多苦,他就是不在家过个年而已,小孩还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呢。
听说宋药过年要在工地上过,宋家人都愣住了。
宋药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过年不在家里过。
不过宋爸很快反应了过来:“也行,咱们以后还能过好多个新年呢,不过五个工程队,你在哪里过?”
宋药也不是很确定:“看情况吧,我要一个工程队一个工程队的看过去,过年那天在哪个工程队就在哪个工程队过了。”
“那行,我今天去县里给你们多买点零食,平时不让你们多吃,现在过年,多吃点就多吃点吧。”
听到零食,宋药瞬间眼睛亮了。
他还偷偷摸摸去跟爸爸说:“多给我买上次那个,就是王朵最爱吃的那个。”
宋爸点点头:“行,那我给王朵也多买点。”
宋药赶紧阻止,嘿嘿奸笑:“爸爸你不能给王朵多买,你给他买了,他怎么会来求我呢。”
宋爸:“……”
他十分无语的拒绝了乖儿子的要求。
俩孩子为了零食你来我往的使心机也就算了,他可是大人,怎么能掺和进来。
宋药没得到爸爸的支持,倒也不气馁,抬着小下巴一副“没你我照样能赢”的架势气势汹汹走了。
没过一会,王朵又鬼鬼祟祟来了。
“宋叔叔,你帮我多买上次那个零食,就是幺儿最爱吃的那个……”
宋爸:“……”
他再次十分无语的拒绝了王朵的要求。
小孩子们在零食争夺战上已然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但认真干起活来,他们依旧默契十足,前脚才刚吵完架,后脚就又哥俩好的凑一起商量了。
车队再次出发,这一次队伍更长了,浩浩荡荡的向着最近的地震预测机器而去。
只是这次他们不再悠闲,一路上都很赶时间,车辆颠簸,王朵晕车晕的也没心思跟宋药继续斗,每天都一副咸鱼模样靠在车窗。
这下反而轮到宋药担心了,趁着赶路的这段时间,还热火朝天做起了晕车药。
他们是赶路,压根没带多少药材,别说西药了,中药都没多少,只能路过城市的时候补,或者有时候运气好,路上能看到分布在沿路的各类药用植物。
宋药一边在课程里面学习,一边摸索着制作,在第一座地震预测机器建造口到达前,居然还真制出了一颗晕车药。
他沿路用小锅熬出来的,最后搓成了药丸,放在小孩掌心足足能把它手掌给盖过去,王朵本来晕的眼睛都睁不开,一看到宋药递过来的“晕车药”,眼瞬间就睁大了。
“幺儿,你让我把这个吃下去??”
宋药看看这体型颇为庞大的黑色药丸,又看看王朵那貌似压根塞不下去的嘴,心虚的干咳了一声:
“你切开吃嘛,又没有让你整个咽下去。”
王朵:“……我吃了这一颗应该就不用吃中午饭了吧?”
宋药更心虚了,但他对于自己制作的药品效果还是很有信心的,于是很是振振有词:
“比起把药当饭吃,你更不想晕车吧?”
王朵想想也是。
虽然这颗药丸大的离谱,又黑的吓人,浑身上下都充斥满了“我是假冒伪劣产品”的信息,但处于对宋药的信任,他最终还是切成了小块,一块块的吃了下去。
事实证明,宋药做的东西卖相可能不一定好看,但效果却一定很棒。
过了一个小时再开车时,王朵已经不怎么晕了,也终于能和小伙伴们一起趴在窗边欣赏风景,讨论学习。
就是有点撑。
第三天,他们终于到了。
远远的,就能看见许多工程兵卖力干活的场景,还很寒冷的天气,他们却满头大汗,挥舞着手中工具,建造着这座段段时间就已经有点规模的“高楼”。
一辆辆军车驶入,露出身份证明后被放行,宋药他们看到了一座座帐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也将在这些帐篷里休息入睡。
饭香飘来,应该快要到吃饭的点了。
小孩子们就跟永远满身精力一样,明明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却还能在一到地方就撒了欢的四处跑看。
看了看工程队的伙食,又瞅了瞅同样驻扎在帐篷里的医疗队,一直为工程队担心的小朋友们放下了心。
“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呀。”
“那当然了,你知道雪地企鹅换回来多少钱吗?”
“S国那边好像也想要买雪地企鹅,不过只是普通百姓在说要,他们的政府压根没出声。”
之前中洲和S国都派遣了救援队潜前往j国救援。
s国的救援队眼睁睁看着中洲救援队开着保暖好走的雪地企鹅车,戴着能够防止冻伤和保护自身的头盔,用着政府免费给发的,效果神效的冻疮膏。
想也知道,中洲的控制住雪灾局势是真的。
反观他们自己的国家。
在公众的催促下是开始安排人救援了,但速度如同蜗牛,还不如民间自发组织的救援队快。
中洲在很多外国人眼里是很落后的,但就是这样一个落后的国家,却在灾难发生时全国相助,以最快的速度解救了无数灾民。
而j国虽然没能有中洲那么快,但也舍得花费巨款从中洲购买各种救援物资,全力解救受困人民。
s国救援队成员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他们在这里救着他国公民,自家国家的公民却没有人救。
在救援队回国后,媒体上便开始了对政府的讨伐,中洲也因为这次的“正面例子”,在国际上好好露了一把脸。
j国不少人都羡慕他们中州人呢,因为那在j国昂贵无比的冻疮膏,放在中洲却是被免费给军人使用的。
一场危机到了现在,竟然转变为了中洲的机会。
宋药看着非常不错的伙食感慨:
“我们中洲现在发展的会越来越好了呀,我相信,唐乐同志的悲剧一定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都去拜祭过唐乐同志的小伙伴们一个个神情肃穆,重重点头。
“向唐乐同志发誓!”
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是跟着工程师来的吧?”
小孩子们正沉浸在热血与激情中,突然冒出来个声音,都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
一扭脸,看见的是个大约三十左右,笑容爽朗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军装,脸上有汗,头盔上都是灰,显然是一名基建工程兵。
宋药放松下来,也露出一个笑:“是呀,叔叔好,你们辛苦啦。”
男人有点新奇:“诶唷,乖孩子,你还知道说辛苦了。”
他看了眼宋药头顶的帽子:“这是星河县的帽子,你们从星河县来的?”
宋药眼睛一亮:“叔叔你也是星河县人?”
一般不熟悉星河县的人,哪知道星河县本地的帽子啊。
男人笑着摇头:“我不是,不过以前我刚参军,出任务去过那,那的老乡都可热情了,现在想想还很怀念,可惜当时走得急,有机会我一定要回去看看他们。”
“你今年差不多八九岁吧?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呀!
星河县也就十年前迎来过基建工程兵,那岂不是说,十年前的那场修路,这个叔叔就去过?
本来就很向往崇拜工程兵们的宋药瞬间激动了。
他自来熟的凑上去拉人家的手,要和他握手:“我听家里人说起过你们那时候的事迹,叔叔我得跟你握握手。”
他这么热情,男人有点懵,但被人欢迎当然是好事啦,他还是很高兴的跟宋药一起握手。
宋药介绍自己:“我叫宋药,星河县大树村的人,宋有才是我爸爸,叔叔你认识他吗?”
男人于是也很热情的介绍自己:“哈哈,我好像有点印象,你爸爸是不是可爱说八卦了?经常跟老头老太太凑一块。”
“对了,我是长乐市的,我叫唐乐,你们叫我唐叔叔就行。”
宋药:“……唐唐唐……”
小伙伴们:“……乐乐乐……”
“对对对,就是唐乐,哈哈,你们长辈说不定还和我一起唱过歌呢,虽然我只会唱国歌,但我唱的可好了。”
“诶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可惜我后来负伤被转去军区医院,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告个别,只来得及留个口信说我先走了。”
唐乐同志越说越开心:
“不过我觉得我人缘还是挺好的,他们说不定没忘记我呢,小同志们,你们是星河县人吧?有没有人跟你们提起过我啊?他们有没有说我唱国歌很有气势啊?”
宋药:“……”
其他小孩:“……”
此刻,小孩子们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他们看着唐乐同志那满脸的殷殷期盼,脑海里整齐划一的冒出了那座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石碑。
“嗯……他们都记得你,记得挺清楚的。”
唐乐大喜:“真的?!”
他美得冒泡:“诶呀,还真是得抽空回去看看了,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呀,咦,你戳我干嘛?”
赵晓东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温度,小心看了他一眼,悄悄问宋药:“不是说……都凉了吗?”
王花也小小声:“对啊,不是说亲手摸了是凉的吗?”
宋药已经反应过来了:“那么冷的天,他把军装给了别人穿,自己光着膀子淋雨……”
“能不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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