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药久违的挨了一顿揍。
但上过大学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挨揍之后只会哇哇大哭的孩子了。
小孩甚至可以活蹦乱跳的抗议:“奶奶就是喜新厌旧,我刚回来的时候拿我当宝,时间长了就拿我当草,我要抗议!我要向她严正抗议这种不公的行为!”
他正一脸大义的说着,宋奶奶掀开门帘进来了。
宋药瞬间闭嘴。
一直等到宋奶奶出去了,他才探头探脑的出来继续对着原江哥哥絮絮叨叨抱怨。
原江盯着他把姜汤喝了,见小孩被辣的皱起个小脸,又递过去一块糖:“外面还很冷,这几天别去玩雪。”
宋药哼哼唧唧的耍赖:“我不觉得冷啊,奶奶他们就是太小心了,我现在身体好的不得了,玩会雪没什么的,干嘛看我这么严。”
他自觉自己现在身体素质良好,可不是爸爸说的小时候那副小可怜的样了。
不就是一点点雪嘛,他可是做出雪地企鹅车的人,还怕这吗!
第二天一觉醒来,宋药就被火速打脸。
他长冻疮了。
宋奶奶一点都不惊讶,这样的天气,大人出去碰雪都有可能长,更别提是肉嫩皮娇的小孩了。
长的倒是不多,但宋药从小到大哪个冬天不是被家人好好保护着的,第一次长冻疮,他被痒的直哭,理智知道不能抓会感染,却又被痒的实在忍不住。
昨天晚上还神气不已的小孩哭的委屈不已,全家大人都跟着揪心,一遍遍用泡了热水的热毛巾给他热敷,想尽办法的哄奇痒难忍的宋药。
还好他们做的冻疮膏是真不错,抹上之后不过十五分钟,那让人抓心挠肺的痒意就渐渐淡去了。
发现有用后,全家都跟着松了口气。
就连原江,一直紧绷的脸都微微放松了一点。
当事人宋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发现没事了,瞬间又高兴起来。
他脸上还带着泪珠,此刻倒是又笑的一脸灿烂了,举着手去跟爸爸炫耀:
“爸爸,你看我们做的冻疮膏多好呀,这么快就起效了,听说这次救援队和志愿者好多都有冻疮,我们的冻疮膏送过去一定能帮上忙。”
紧张折腾了一番,大冬天硬是后背出了一身热汗的宋爸看着面前一会哭一会笑的傻儿子,想训,见他可怜兮兮又满心都是为抗灾人民高兴的样,最后只揉了几把他的头发:
“知道冻疮有多难受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冷的天出去玩雪了。”
自觉理亏,眼圈还红红的宋药讨好冲爸爸一笑:“爸爸我错啦,下次一定不会了。”
他满眼都是后怕,显然这句保证是认真的。
宋爸不免感慨,还是他妈说的对,小孩就是见什么都想玩一下,真想玩的话大人怎么说都不管用的,非得自己吃了亏,下次才知道该怎么做。
宋药这次是真吃到教训了,他一脸小心的给自己抹上药的手呼呼好几下,暗自决定这个冬天打死不出门了。
做好这个决定后,小孩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别处。
他宣布:“我要以最快速度改良冻疮膏!!”
王花不太明白:“为什么啊?效果不是很好吗?”
“我之前也觉得十五分钟就能起效不错了,但是今天自己试了一下,才发现十五分钟实在是太太太太漫长了。”
一连好几个“太”字,足以证明宋药对那能让人发疯的痒意有多害怕。
长了冻疮并没有影响到小孩的思维能力,他脑子转的可快了:
“灾区现在只是开路了,但是不是说那边很多地方都在重建吗?大家都要冒着风雪在外面干活,肯定会长冻疮的。”
没有长过冻疮之前,宋药只是把这个作为一种【必备药品】来试着研究,现在自己长过了,他才知道这有多痛苦。
“我们可以为了不长冻疮躲在家里,但是雪灾地区的人不行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就试试改良吧。”
小伙伴们很快就被宋药说服了。
他们也对宋药哭的抽噎的样子心有余悸。
宋药皮的时候是真皮,但认真起来也是真靠谱,他甚至直接用自己手上的冻疮来做实验,专门测试效果。
只可惜他被养的太好,只是两天时间,手里的冻疮就好的七七八八。
眼见小孩对着白嫩小手在那一脸遗憾的叹气,陆句生怕他会冒出“再给自己冻个冻疮然后继续实验”的想法,立刻表示:
“正好有两名同志生了冻疮,不如就让他们来试吧?”
宋药没先记着高兴,而是问:“他们怎么会长冻疮的?是没有戴手套吗?”
陆句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先想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他们是南方人,可能不习惯这边吧,冻疮膏已经拿去用了,不过都没好全。”
那两名年轻的军人同志果然很快就来了,宋家不算很大,大部分军人都是住在实验山上的,他们日常要拉练,有时候闲着没事干还会来村里帮忙扫扫雪什么的。
明明每次干什么都是大家一起去的,结果就他俩得了冻疮,跟宋药说的时候脸上还带了点不好意思。
宋药倒是快快乐乐跟他们分享交流了一下“论冻疮有多难受”的经验,问他们晚上睡得怎么样,又帮他们抹了药,掐秒看完效果,最后再高高兴兴跟两人挥手告别。
两个年轻军人还挺开心能用新药的,尤其新药效果却是很好。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们能明显感觉到冻疮好了很多,中午吃了饭正打算继续过去,就被叫去集合。
然后几十名军人,一人发了两套保暖衣物,从里到外,从手套到保暖头盔应有尽有。
队长手里也拿着两套,跟他们说:“这是宋药同学自掏腰包给我们买的,头盔是和扛雪灾救援队一个效用,穿上保暖的很,大家可别舍不得穿啊。”
“还有,没人多发了一套棉被和暖脚袋,不用灌热水,插上电过一会就能变热,一会我给你们实验一下你们就知道怎么用了,不要推拒啊,宋药同学说了,这些买了就不能退了,大家打好精神,以后好好做事就行。”
军人同志们都有点发愣,随即就是心里一暖。
他们的衣物被子其实都挺厚实,但这不是没想到今年冬天会这么冷吗?
哪怕是身体良好的军人们,晚上睡觉都不免觉得有点手冷脚冷,但大家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这可比在自家的时候条件好多了。
倒是没想到,被他们保护着的,年仅九岁的宋药同学会为他们准备这些。
那两名负责实验的年轻军人摸着厚实保暖的衣物,也是意外又惊喜,同时想起了宋药跟他们闲聊的时候问他们晚上睡觉情况的事。
小孩那时还一本正经的表示这是为了配合治疗冻疮。
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早就想好了要准备这些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感激,虽然口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都又软成了一片。
与他们相反,县长觉得自己心硬如铁。
“宋幺儿,别得寸进尺啊,那些头盔棉被什么的可是我厚着脸皮帮你谈才拿下的折扣,你薅羊毛也不能逮着我这一只羊薅吧?这小小一只冻疮膏你给我这么贵的批发价?”
宋药理直气壮:“它虽然小,但是它效果好啊,用的可都是好药,还集齐了我们几个的智慧结晶,我要这个价还便宜了呢。”
县长试图说服他:“我这可是卖给国际友人,你要价太高不合适。”
宋药能被他忽悠得了才有鬼了。
小孩哼哼的伸出三根手指:“我怎么听说,你给出的价是这个数呢?这可是我给你的价格的三倍啊。”
县长:“……”
他迅速扭头去看秘书小哥。
秘书小哥凑到他耳边低声:“王教授昨天去了一趟县政府。”
县长:“……”
怎么就把这位给忘了,王教授可是宋药的师公,知道了这消息能不告诉这小子吗?
底牌已经被漏出去了,县长立刻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开始打感情牌:“幺儿,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咱们这关系,你再给我低一点呗,这个数?怎么样?”
宋药不为所动:“雪地企鹅一号赚那么多,让给我们一点利怎么啦。”
“幺儿你是不知道啊,我为了能搭上这条线,可是花了不少钱,又是找人当说客,又是打听消息,又是找航线,我这是为了咱们星河县哪。
咱们星河县,老百姓是吃也吃不饱,挣也挣不了多少,人人都穿打补丁的衣服,这该死的大雪一来,整个星河的冬天几乎停滞了,我也没办法啊,只能四处寻摸赚钱的行当给老百姓,你说这……”
“好了好了,那好吧,看在我是星河县人的份上,这个数。”
看到宋药一脸不高兴的比划出一个数字,县长立刻喜笑颜开:“好好好,就这个数,说定了啊,不准反悔。”
宋药哼了一声:“我宋药说话算数,才不会反悔,来,签合同。”
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签好合同,县长这才安下心来,笑眯眯的带着合同离开。
他还要去和那几位十分有钱的j国商人好好交谈一下关于冻疮膏的买卖,j国政府只购买了雪地企鹅,并没有注意到当时还没制作完毕的冻疮膏。
但县长那可是恨不得天天往宋家跑的,宋药的冻疮膏效果一出,他就立刻知道了,当即在和宋药打好招呼后就跟j国商人开始谈。
县长美滋滋的盘算着,到时候制作冻疮膏需要药材,又需要工厂开工,何愁星河县不发展呢。
当然了,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这一点县长和宋药都心里门清。
他们都不会坑对方,但在该拉扯的时候,还是要拉扯一番的,至于最后谁能是赢家,那就各凭本事了。
自然,县长觉得这次自己赢了。
再低头看看手里的合同,他就更美了。
不枉费他豁出去卖惨,幺儿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到底还是小孩子,心软呐,卖惨这个对策一出,幺儿怎么能抵挡的住。
哈哈,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有他老谋深算。
宋家。
赵晓东跟个小牛犊一样风风火火跑进来:“幺儿,刚刚我看见县长特高兴的下山了,冻疮膏的价格你是不是跟他谈拢了,多少钱啊把县长乐成那样?”
宋药学着师公的样子慢悠悠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水,眉眼里透露出满满得意,点了点桌上的合同:“你自己看。”
赵晓东拿起来一看,惊了:“哇!居然是咱们底价的两倍,幺儿你好厉害!!”
宋药更得意了,如果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经翘到天边去了。
“那当然了,县长哥哥根本不是我对手,我只不过是顺着他装成被他忽悠了的样,他就高高兴兴把这个合同给签了。”
赵晓东很捧场的连连赞叹:“太厉害了幺儿,你又赢了县长哥哥!!”
宋药美滋滋的挥手:“正常发挥啦,我就知道县长哥哥斗不赢我,他也就是在我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能哄哄我了!”
“他都这么大了,哪有我反应灵活!”
高兴完了,宋药也没忘记正事:“那这次赚到的钱我们就全部换成药材,然后制成冻疮膏捐出去吧!”
小伙伴们自然是纷纷同意,风风火火的忙活了起来。
几天后,狐灵县的部队要前往灾区参与建设,几个小孩子把自己裹成球,带着他们准备好的一箱箱冻疮膏过去。
这一批部队会将这些冻疮膏带过去,然后再分配给那边的建设灾区的同志们。
车上宋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给大家讲述自己是如何从奸诈无比的县长哥哥手里坑,啊不,是赚出这么多钱来支援灾区。
小伙伴们也不厌其烦的听,时不时还鼓掌叫好,一个个兴奋的只恨不得自己当时也在场。
结果下了车,他们就跟同样刚从一辆大车上下来的县长对上了视线。
县长:“……”
宋药:“……”
小孩踮起脚尖看了看正在大车后面卸着熟悉箱子的军人同志们:“……你也来捐冻疮膏啊?”
县长:“……你也是?”
两人诡异的共同沉默了好一会。
县长才问:“用这次卖冻疮膏赚的钱?”
宋药干巴巴的:“是啊,你呢?”
县长:“我也是,去掉我跟你说的那些打通门路钱,还有原料雇人工资什么的,剩下的都在这了。”
宋药:“……那这么说,我们赚的钱最后都是一样捐给灾区了?”
县长:“……目前看来情况是这样的。”
俩人又齐刷刷陷入到了沉思中。
既然所有盈利到剩余的钱都是捐给灾区……
那他们的唇枪舌战,计谋对策,岂不是说了个寂寞??
最后不管谁赢了,钱不都是捐到一个地方去吗?
刚刚车上还在为自己胜利而沾沾自喜的宋药懵了。
直到今早还在为自己赢了而心情舒畅的县长也懵了。
一阵风吹过,老狐狸与小狐狸对视一眼。
——又默契的齐刷刷昂首挺胸转身离去。
至于他们一起翻车这件事?
不知道,没见过,从来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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