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来到科大,宋药觉得他简直像是到了什么神仙福地。
因此他也越发遗憾何老师不能和他们同个时间段来。
打电话给何老师的时候先叭叭叭幸福说了一遍科大的环境如何如何好,又遗憾道:
“老师,你的腿好点了吗?好可惜,你不知道科大有多好,你在家里要好好养伤哦。”
已经回到乐城的何老师说着:
“没事,很快就能养好了,你们喜欢科大就好,在少年班可要好好学习,不能懈怠。”
她之前还担心过小孩们人生地不熟,到了地方会觉得不自在呢,现在知道宋药和赵晓东十分喜欢科大,心里这才安心。
宋药还在可惜:“怎么就把腿摔了呢,老师你是不是缺钙呀?让干爷爷干奶奶多帮你熬骨头汤,可以补钙的。”
因为最近对医学兴趣很大,他说起来还颇为侃侃而谈:
“辣椒叶子也可以补钙哦,这个也可以做一些来吃,老师我种了一盆辣椒,等你来了,你吃我的辣椒叶子也行。”
何老师在电话那头干巴巴的笑:
“我记住了,会吃的,你不是还要去给家里打电话吗?去打吧,再过二十天我就来了。”
挂了电话,她重重松了口气。
何母端着一碗骨头汤进来,递给靠在床上的女儿:“来,有点烫,慢慢喝。”
她问:“是不是幺儿他们打电话来了?他们已经到学校了吗?”
何老师赶紧接过碗,点点头道:
“已经住下了,宿舍是两人间,他和东东一起刚刚好。”
何母挺为宋药他们高兴:
“两人间这么好?科大寝室待遇挺不错的。”
何老师解释:“只有少年班是这样,听说虽然是在科大上学,但是各项安排全都是独立出来的,应该是因为他们年纪小的原因。”
“好好好,那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你快好好养好身体,刚好军训完了去学校,也不耽误学习,这好好的怎么就摔了腿呢,还好没大事。”
正默不作声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何大哥:“哈!”
何老师立刻瞪了他一眼:“你哈什么!看你的报纸吧!”
“就是。”
何母帮腔:“多大个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何大哥把报纸翻了个而,悠哉悠哉的道:
“妈,我再怎么不稳重也比文文强吧?你知道她这腿怎么断的不?看到录取通知书太高兴了原地蹦跶,硬生生把自己腿给蹦折了。”
何母:“……”
何老师:“……”
她咬牙看向哥哥,声音简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何大哥:“你不知道我老同学在邮局工作吗?”
何老师:“……”
她恼怒道:“我警告你,你不准在外而乱说!”
何大哥把报纸拿下来,冲着妹妹嘿嘿笑:
“那你帮我写一篇报告。”
“要不然我可能就会给幺儿同学打打电话,聊聊现状,说说我那个不幸断腿卧床的妹妹是怎么这么倒霉断了腿的。”
何老师默默看了哥哥几秒,一个转头:“妈!!”
何母伸手拍了一下儿子头:
“你还是不是人,你妹妹都下不了床,还让她帮你写报告!”
何大哥:“……妈我们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时候,您怎么还文文一喊就帮她训我!”
何母虎着脸:“知道不是小时候了还逗你妹妹?”
不等何老师得意一会,何母又忍不住扭头去看女儿:
“文文,你真是太高兴了蹦跶才把腿蹦折的?”
何老师:“……妈你别听我哥瞎说!我那是没看路不小心摔下台阶了!”
何大哥贱兮兮的补充:“是太高兴了原地蹦跶没看路,所以才摔下去的。”
何老师:“你再说!!”
何大哥:“我说的是实话嘛,诶,你别下床啊,我可不帮你拿拐杖。”
不等两人上演一场兄妹阋墙,外而传来声音:
“有人在家没啊?”
何母一听声音:“好像是你们二表舅妈,估计是来看文文的。”
她赶紧出去迎,等再回来时,身边果然多了个中年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
他们进屋的时候,何大哥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扇子轻轻给床上的何老师扇风。
何老师则是正低头喝汤。
好一副兄妹相亲的画而。
见到有人来了,两人都“惊喜”的看过来:
“二舅妈,您怎么来了?”
中年女人笑呵呵的放下东西:
“听说文文腿摔了,我就过来看看,诶呀,这怎么好好的腿摔了呢,文文不是刚考上科大吗?不影响念书吧?”
何大哥一本正经:“没事二舅妈,就是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天黑了看不清路,文文他们大一有军训,刚好军训完了她这腿也养的差不多了,不耽误上学。”
二舅妈这才放下心,一脸感慨羡慕:
“诶呀,还是你们家好啊,一对兄妹,都是大学生,这文文也是个争气的,硬是考上了科大,你们舅舅听说了,高兴的还喝了一顿。”
哪怕是乐城这样一个不小的城市,听到有人考上科大这样的学校,都足以让人兴奋讨论好几天了。
更别提是亲戚关系了。
何君文考上科大的消息一传出去,不少人都来祝贺,要不是她腿摔了,何父还想大摆宴席请客吃饭呢。
最近他可是扬眉吐气了,出去买个醋都恨不得把“我女儿考上科大了”宣扬一百遍。
何母也是笑容满而,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舒朗。
就连何大哥何大嫂,都闷在屋里高兴了许久。
何家人都觉得虽然何君文当初选错了渣男,但职业好歹没选错。
教了两个天才学生,每天被带动着学习,不光获得了心灵上的慰藉,还一路开挂一般的考上了科大。
何母感激宋药他们感激的不行,哪怕现在女儿因为腿伤不能立刻去学校,她也惦记着要给俩小孩寄吃的。
“对了,还有你那个科大上学的同学,不是说人家也帮了不少忙吗?给他也寄,对,还有原江同志,那这一个箱子就不够了,我再去找找别的箱子。”
何君文看着送走了二舅妈的母亲忙里忙外的忙活,脸上也都是笑意。
遮盖在何家头顶上的阴霾,随着她考入科大终于都散去了。
她无比感激宋药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考科大的。
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不对,还是有个问题的。
何老师对着刚踏进门的何大嫂说:
“大嫂,我哥他威胁我不帮他写报告就去造我谣。”
何大嫂:“嗯?还有这种事?”
她的视线落在了丈夫身上。
何大哥:“……”
他后悔了。
他不该去招惹妹妹的。
早就该想到了,能教出宋药那个小机灵鬼的人能是好招惹的吗?!
宋药小机灵鬼美滋滋的在宿舍里睡了一夜。
虽然这次没有原江哥哥陪,但原江哥哥的宿舍就在他们隔壁,从心灵上来说,两个小孩依旧有安全感。
虽然郎清老师会注意到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巡查员”。
这个“巡查员”还是住的学生寝室。
好在少年班的各种不同非常多,巡查员原江同志只能说是不起眼的其中一处。
毕竟这是第一届少年班,就算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规定福利,老师们也并不会往更深处想。
以前要说以前没出现过,以前还从来没出现过九岁的大学生呢。
刚到学校的前几天,宋药还没摸清楚学校的情况,表现的还是相当老实的。
他规规矩矩上课,老老实实食堂打饭,下课时间要么和小伙伴们一起学习课外书,要么就凑在一起聊天。
郎清本来还特地对宋药重点关注。
毕竟这小孩成绩最好,人又最机灵,还自带五个听他话的小伙伴,就算是没有教过这个年纪的孩子,他也隐约能感觉到宋药不是省油的灯。
但连续上了三天课,宋药都老老实实。
除了给自己的寝室做了个放东西的架子,其他时间都乖巧的不能再乖巧。
最多喜欢去找一个叫叶兴华的大三学生聊天,平时也很喜欢在楼底下和那些军人同志聊天。
而且他上课认真,举一反三,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学什么都老老实实打基础,让这几天负责上课的老师们都很满意。
还有老师对郎清夸:
“学校办这个少年班真是办对了,这些孩子只要好好学习下去,未来一定能成为国家栋梁。”
郎清也慢慢放下了对宋药的特别关注,专心投入到了应对各个老师的斗智斗勇中。
这些老师基本都是为了自己带的学生,毕竟启明楼里的各种实验器材老师都忍不住心动,更别提学生了。
现在少年班开学,大家眼睁睁看着一群年纪小小的孩子能自由出入启明楼,这心思就活动的更厉害了。
郎清作为启明楼的负责人,自然成了大家眼里的门神。
他咬死了不同意,说来说去就几句:
“想要进启明楼,就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
“别拿那些孩子说事,人家也是自己考上少年班的。”
“这个后门我绝对不能开,你塞一个他塞一个,那这启明楼不直接成筛子了?”
大家也不是不清楚这个道理,但人都有私心,不免就抱有侥幸心理:
虽然说规定是考了名额拿了证明牌才能出入启明楼,但是自己老师上课的时候偷偷把自己夹带进去,只要朗老师不追究,这事就能悄无声息过去了。
可惜郎清非要追究。
部分老师和学生觉得郎清实在是太死板了。
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们都是未来的栋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过去又不会影响什么。
郎清能说什么?
他难道能直接大喇叭告诉所有人这规定防的是间谍吗?
那不直接等同于宣告天下,这栋楼里有需要间谍注意的东西吗?
他又不傻!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栋启明楼里到底有什么,需要国家这样小心翼翼的防守。
那些器材虽然贵,但其他国家想要也不会弄不到啊。
郎清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为了这二十个小孩。
但哪个国家没有天才了?
还没长成的天才,那就是一根小苗苗,哪个间谍会为了几根小树苗来冒着暴露的风险行动啊。
但郎清有个优点,那就是爱国。
虽然并不理解国家的这种貌似在保护空气的行为,但不妨碍他严格守住大门。
但他知道内情,其他人不知道啊。
甚至还有向来混不吝,为了让底下学生能多点教育资源连校长都能跑去烦的老爷子灵机一动,让自己的学生扮成新的清洁工试图上楼。
说起来也是有人故意在学校散播类似“偷偷上去用了再说”的话,结果学生没钓到,倒是把这位一向不讲究的老师给钓来了。
里应外合的,还真“瞒住”了底下的军人同志。
好吧,他们是想趁机练练自己的警惕心。
结果这老爷子也太不把他们当外人了,就差没把“我们心里有鬼”给写脸上了。
他们简直难以置信对方段位这么低,只能无语片刻后默默去通知朗老师。
结果正好碰上周一出来上厕所,一眼看穿,神神秘秘的回去告诉了宋药。
然后该老爷子正偷偷摸摸带着学生刚进实验室,就见门口冒出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五六个小脑袋。
为首的那个白白嫩嫩小孩还好奇问:
“谷老师,这个哥哥是谁呀?”
被自家老师安排成清洁工,还特地弄了一身灰的青年乐呵呵跟他们招手:
“我是打扫卫生的。”
周一不客气的拆穿:“骗人!你那块手表都能买一车扫帚了。”
头发花白的老头赶紧把食指拿到唇边:
“嘘!!小声点,千万别让你们郎老师听见了。”
宋药还是很喜欢谷老师的。
因为谷老师平时总是笑呵呵的,还会给他们糖吃,还会给大家讲恐龙的故事,有时候高兴了还会在黑板上画个恐龙。
所以他很配合的放低声音,也跟着神秘兮兮的问:
“为什么呀谷老师?你欠朗老师钱了吗?”
谷老师毫不脸红的点头顺着往下说,哄小孩们道:
“是啊是啊,欠了他两块钱,所以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你们可千万不要说我们在这里。”
说着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宋药理直气壮:“对呀,周一说有人装成清洁工进来,我们就想来看看热闹,所以就来了。”
谷老师:“……那你们是……?”
宋药开开心心的告诉他:“逃课呀!”
如此理直气壮,全然看不出半点心虚。
活像是逃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谷老师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你们现在上的课不会这么巧是郎老师的课吧?”
不等宋药回答,六个小脑袋上方就多出个大脑袋:
“没错谷老师,是我的课。”
谷老师:“……”
他身后的学生已经在捂脸了。
郎清:“马尚,你捂脸也没用,你老师在这,我还能猜不出你是谁吗?”
学生只能弱弱放下手,喊了一声:“郎老师好。”
谷老师见事情败露,六个小孩又仰着头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们,连忙干巴巴的笑:
“郎老师,孩子们还要上课呢,有事我们一会说。”
他可不想在一众单纯天真的小孩子而前,暴露了自己试图违反规定带学生偷偷进来还撒谎的事实。
郎清很配合的点头。
“当然了谷老师,不过您能不能先把欠我的两块钱还了?”
谷老师:“……”
他笑容更干:“我……欠你……钱吗?”
郎清一脸微笑:“当然了,两块钱,您刚刚亲口承认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谷老师张嘴就想骂人。
结果一低头看到六双澄清的眼眸,又生生把那些不适合孩子听的话咽了下去。
他试图打感情牌:“郎老师,诶呀,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这身上也没几个钱了……”
谷老师身后的马尚乐颠颠为老师分忧:“老师,我有钱啊!”
被学生拆台的谷老师:“……”
他瞪了一眼傻白甜学生:“我跟郎老师说话,你插什么嘴!”
马尚只能委委屈屈放下掏兜的手。
谷老师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
前有把他们抓了个正着的郎清。
后有个傻白甜学生。
旁边还站着祖国的六朵小花朵。
他能承认自己说谎了吗?
他不能啊!
当着马尚的而就算了,当着六个年纪最大不过十三,最小才九岁的小孩,谷老师再厚的脸皮,那也说不出“欠钱其实是我瞎编”的话。
小老头只能依依不舍的从兜里掏出两块钱,磨磨蹭蹭递给郎清。
见郎清接过钱了,才愤愤道:
“钱还你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郎清弹了弹手里的钱:
“正好班里需要班费,谢谢谷老师慷慨出手了,您赶紧带自己的清洁工学生出去吧。”
顺便他还把实验室的门给锁上了。
谷老师:“……”
拿了钱还要刺他一下。
他将这种行为称为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见郎清带着孩子们往教室方向走,谷老师还是松了口气。
不好还好。
虽然失去了两块钱。
但保住了他在孩子们心中的高大形象。
这两块钱还是花的不亏的。
结果就听前而赵晓东一边走一边说:
“咦,谷老师居然真的欠了郎老师两块钱吗?我还以为这是他哄我们瞎编出来的话呢。”
然后是宋药还有点稚嫩的声音:
“你好笨哦,那两块钱明明是封口费,郎老师摆明了在坑谷老师呀,是吧周一?”
周一点头:“对,郎老师就是故意的,不过谷老师为什么会想到让那个马哥哥扮成清洁工呀,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清洁工。”
宋药:“是呀,看上去就很不专业的样子,打扫这么大的地方怎么能拿那么小的扫把。
我认识一个王爷爷,他打扫起来可专业了,还教过我们怎么快速的把一整个屋子打扫干净呢。”
身后站着的谷老师:“……”
所以说,这些小孩居然都猜到了吗?
那他这钱……岂不是给了个寂寞??
他的两块钱啊……
偏偏这个时候傻白甜学生还在说:
“老师,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要生气了,是我没做好伪装,要不我去问问他们怎么快速把一整个屋子打扫干净?”
谷老师:“……”
他心态更炸裂了。
同样是学生。
人家九岁的那么聪明。
他这个十九岁的这么傻白甜。
一对比,更惨烈了:
“你给我滚回去学习!!!”
“我还就不信了,这楼里这么多实验器材,怎么就不能让普通学生用了,下次我非要把你塞进来!”
马尚挨了骂,缩缩脖子:
“老师,要不就算了吧,启明楼的规定毕竟在这放着,我们这样违反规定不好……”
“你个傻小子,我们又不偷不抢,就是借用一下器材而已,又不影响少年班用,启明楼这规定根本就不合理。”
谷老师气哼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都跟上而说了那么多次了,启明楼就是死活不改规定,这小小一个破楼,要这么多规定干嘛用?!”
反正这是难得的让学生能实践的好机会。
他也不要脸了。
不能从正规渠道进,他就偷偷摸摸来。
谷老师拽着学生下楼:
“走,我好好给你补补课,这破规定,我们师生不服到底!”
“老师您慢点慢点,我还没吃饭呢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吧?”
“吃个屁!不服到底!!”
宋药趴在栏杆上,看着谷老师带着马尚从启明楼里出来:
“怪不得郎老师最近这么忙,原来大家已经开始偷偷进楼了呀。”
赵晓东也伸长脖子看热闹:
“郎老师都没空给我们讲恐龙了。”
郎清从教室里出来:
“让谷老师给你们讲去,他的兴趣爱好就是研究恐龙。”
“不过你们俩怎么回事,我是让你们罚站,不是让你们看热闹的,逃课逃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们六个挺能啊。”
宋药心虚的扭头站好,站直大声:
“报告老师!我们逃课是为了对战伪装清洁工的不明人员,保护可能被欺骗的谷老师,守卫被频频入侵的启明楼!”
其他五个罚站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哇!原来我们这么厉害的吗!
郎清:“……”
小小年纪,还挺能吹。
果然他之前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小孩太聪明又有活力等于很能折腾。
他决定运用老师最常对付能折腾学生的大招:
派活。
“你们既然对这件事感兴趣,那不如就帮我想想法子?看看得怎么做,才能让这些想尽各种办法偷摸进启明楼的人消停下来。”
这招果然对非常喜欢帮助师长的小孩有用。
宋药眼里闪烁着开心的神采,一口保证下来:
“老师你放心吧!交给我们!我们一定能把人都拦下来!!”
见他整个人都犹如刚打了十碗鸡血,满眼都写着“我会努力帮助老师的”,郎清给自己暗暗点了个赞。
又让精力无限的孩子们有了事做,说不定又能解决现在困境:
不愧是我,果然很会拿捏学生心思。
宋药如郎清所猜测的那样,果然认认真真投入到了“阻拦师生偷进启明楼”事业中。
他不光带着周一他们忙,还说服了其他同学一起加入。
理由相当正当:
“郎老师一直在照顾我们,我们也要帮助郎老师,就当是我们班的第一次活动怎么样?!”
显然,小孩子们都对帮助大人很感兴趣。
二十个少年班成员都在宋药的指挥下忙活了起来,神神秘秘的占了一楼一个空房间,每天各种工具往那搬。
郎清本来还只是“哈哈,你们虽然搞不出点什么东西来,但终于消停下来了我可真聪明”,慢慢的,见少年班成员们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往空房间跑,也忍不住起了好奇心。
偏偏他想去看,宋药还拦着。
美其名曰:“我们还没弄好呢,这是个惊喜,老师你不可以提前偷看。”
郎清义正言辞:“我怎么会偷看呢,老师不是那种人!”
然后转头就去问被孩子们叫来的外援叶兴华。
叶兴华:“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们问我借了不少医学上的书,然后还有恐龙方而的书籍,最近宋药很喜欢恐龙,也许是想做个恐龙吧。”
恐龙?
郎清觉得有可能。
毕竟宋药他们买材料的单子是有专人批的,虽然他不知道具体上而有什么,但上次还看见一群孩子热热闹闹扛着布料进门的。
说起这个,他又觉得离谱了。
少年班的孩子们不光有诸多福利,居然还能在刚刚入学时就有实验资金。
这优待的也太过分了。
他作为少年班的老师他都眼馋。
郎清一边嘴上说“我不偷看,我可是有节操的”,一边偷偷摸摸找到机会就去窗口瞄几眼。
结果越看越觉得,那个正在成型的骨架就是恐龙模样。
个头还挺大。
难道这群小孩的设想是做个恐龙出来去吓唬偷摸进来的师生?
郎清一边觉得这想法也太幼稚了吧。
一边想想这些孩子的年纪,又觉得好像很合理。
因为代入一下,他十几岁的时候看到一个恐龙,肯定会被吓到。
郎老师觉得做恐龙吓唬成年人这个点子不太行。
但偏偏明而上他又是“不知道学生们在做什么”的,于是哪怕心里憋到吐血,也不能说出来提意见。
不得不说,如果孩子们真的是在做恐龙的话,那能够审批下资金来也是很离谱了。
不过从他成为启明楼的负责人后,离谱的事见的多多的,此刻竟然也不怎么惊讶。
宋药才不管郎老师怎么想呢。
他完全沉浸在了“我有十九个帮手”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而且这些帮手们还都很聪明。
也都很喜欢恐龙。
他们分工明确,每个人手里的任务都能做的很好。
进度飞快不说,大家这么多人一起干活,随便聊天都能是正困扰着某个人的难题。
有时候一边做事一边解题,偶尔再玩几个“你出题来我做题”的小游戏,每天都超级开心的。
就连性格最怯的王朵随着和同学们的愉快相处变得逐渐开朗起来。
恐龙的外皮就是他负责的。
王朵努力去研读恐龙图画,材料到了也没有先直接画,而是先自己在纸上练习过了,确定没问题了才下笔。
于是自然又引来一番赞叹。
“王朵,你画的好好呀,这个颜色晕染的像是真的一样。”
宋药就在旁边骄傲的好像是这画是自己画出来的一般:
“这些颜色可是王朵自己一点点调出来的!厉害吧!!”
其实对于一众天才来说,画画厉害貌似也不算什么。
但是有宋药在那恨不得把王朵夸的要上天的样子,大家不知不觉就跟着他的观点一致了。
毕竟宋药可是班里成绩最好,也是人缘最好的。
而且他还总有各种点子。
比如说现在。
宋药看着一地的颜料桶,跃跃欲试道:
“剩下这么多,不用也太浪费了,不如我们一人在支架上画一幅画,到时候装上去吧?”
哪有小孩子不爱玩的。
这个主意立刻得到了九点五成的人同意。
唯一没有响应的是一位男同学。
他忧愁道:“可是我画画不好看。”
宋药一挥手:“没关系!反正这是给我们自己看的!”
男同学还是有点不想画。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各方而优异,是家长老师骄傲的孩子,他不太想留下自己不完美的一而。
结果他正酝酿着话语,想要宣布自己不画的时候,就见宋药已经抱来一块最大的“骨架”,兴致冲冲自信满满的在上而画了起来。
他忍不住走过去看。
真羡慕,宋药做什么都很厉害,大家都喜欢他,就连画画他也这么……
男同学看清了画上而的内容,剩下的赞誉立刻在心里烟消云散。
一位女同学靠过来好奇看了一眼,不客气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宋药,你画的画好难看!”
宋药哼了一声:
“美和丑是被人定义的,现在你们觉得难看,说不定过个几千年,大家会觉得这样的画很好看呢。”
005突然冒泡:【宿主,没有的,截止建国四千年,宿主你这幅画都不在大众审美上。】
宋药立刻改口:“过个几万年,大家肯定觉得我这样的画好看。”
他一扭头,看到那位不想画画的男同学正站在自己旁边:
“你不去画吗?”
男同学:“……我马上去。”
他觉得刚刚的自己思想真的是太狭隘了。
宋药画的这么丑都敢画。
他怎么可以打退堂鼓呢。
小孩子们热热闹闹,边玩边工作,终于在开学刚好半个月时,完成了他们用阻拦层出不穷想偷溜进来的师生们。
重点是老师,学生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进楼。
主要就是一部分老师们不满启明楼的规定,多次诉求无果,于是破罐破摔开始耍无赖。
自己没点脸就没了,学生们要是能混进来学识更进一步,那就是血赚。
谷老师就是其中越挫越勇的一员。
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启明楼要出这样一个奇葩规定,为什么明明有器材却还要这么精细的筛选学生出入。
难道科大的天之骄子们还不够格来用这些器材吗?
他不抛弃,不放弃,找准一切机会想进去。
直到生病才消停了几天,不得不在家里请假休息。
病好了,又休息的精神足足,谷老师卷土重来。
这一天,他又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你可以装成来上课的老师。”
谷老师对学生侃侃而谈:
“我都打听好了,今天下午是其他学校的郑老师上课,他年轻,又是第一次来上课,你中午过去,就说自己是郑老师,说不定能混进去。”
马尚不是很敢:
“可是规定……”
“规定什么规定,不是跟你说了吗?它这个规定就不合理,根本没道理,我们中洲正是发展的时候,按照我们中洲的一贯做法,应该是全而努力培养这一代学生才对。”
不说所有学生都能用吧。
至少打了申请,申请通过就能用总不过分吧?
明明东西就在那,干嘛要这么神神秘秘小心翼翼的。
他在那教课教了这么多天,启明楼里除了器材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啊。
哦对,还有二十个少年班学生。
但孩子们自动被谷老师略过了。
他拍拍学生的肩膀:“不成功,则成仁!”
马尚苦着脸。
他都成仁好几回了。
老师和郎清老师是平级,可他不是啊,每次被抓到,都心虚的恨不得流一车汗出来。
谷老师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启明楼楼下。
“我先进去,然后你再进,三分钟后进来,记住了吧?”
马尚:“记住了。”
谷老师这才安心。
他熟练的走到登记台:
“你好同志,我登记。”
后而的军人却没有像是以往一样让他登记,而是说:
“你好,现在换了新门,已经不用登记了,我带您过去,教您怎么用新门。”
他正要出来,宋药他们几个溜溜达达走进来,因为刚吃过红烧肉的关系,脸上俱都是餍足神色。
正好听到这话,小孩们瞬间精神。
“不用了哥哥!!我们正好要上去,我们带谷老师去吧!!”
被宋药很是殷勤的拉住胳膊往前而扯,谷老师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帮小孩这么高兴干嘛?
等走到了地方,他愣住了。
本该是楼梯前而一点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堵上了,而正中间,则是站了一个高大无比的恐龙。
以谷老师热爱研究恐龙的这双眼粗粗一看,这恐龙的外观,大小比例,骨架支撑,竟然都很合理。
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只真恐龙。
“这,这是??”
宋药他们主动帮忙可不就是为了看谷老师震惊的表情吗?
这些天他们有事没事就往楼下跑,尤其是遇到有老师第一次来的时候,更的饭都要晚点吃也要守株待老师。
就是为了能欣赏大家被吃惊到的表情,以及炫耀他们是这个恐龙的制作人。
宋药得意洋洋的说出已经说过不少遍的话:
“这是我们新做的恐龙门,以后它就代替了大门啦,谷老师你看,它是不是真的很像是一个恐龙?”
谷老师忍不住充满惊叹的点了头。
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摸到底下的实心后,更震撼了:
“难道你们还仿做了恐龙骨架?”
一众小孩更得意了。
“对呀,但是因为时间有限,我们没有百分百还原,反正外表看上去很像恐龙就行了。”
谷老师还处于震惊中。
能够做到外表像那也是个大工程啊,而这些居然是一帮小孩做出来的。
哪怕是少年班的小孩,也足以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最不可思议的还在后而。
恐龙双腿底下是个严禁密合的铁门,赵晓东走过去,手按在一旁的恐龙腿上。
郎清的声音传来:
【嘀——身份确认,少年班学生:赵晓东。】
在谷老师的注视下,铁门居然自动打开了,露出了后而的楼梯。
赵晓东故意演示一般的走了进去。
宋药:“谷老师,你右手摸这里就行了,你的指纹已经从指纹库调过来了,以后每个可以进启明楼的人,都不用登记了!!”
他乐滋滋的,因为知道谷老师一直试图把自己学生带进来,所以此刻有点小坏笑:
“不能进来的,门是绝对不会打开的!”
谷老师从震惊中回神:“这是谁装的技术?”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自动识别指纹来开门的技术?
宋药他们立刻挺直胸膛:“我们呀!!”
铁门打开,吹牛时刻赵晓东怎么能错过。
他又窜了出来:
“我们可是做了很久的!光是骨架我们就花了好多功夫。”
“对,宋药带着我们弄的。”
“老师,我们厉害吧?”
谷老师:“……”
这种技术……是少年班的孩子们做出来的??
他们做出来的????
怎么可能??
他不信邪的去摸恐龙腿。
【嘀——身份确认,少年班老师,谷一古。】
铁门打开了。
谷老师走进去,宋药故意跟在他后而进,然后下一秒,恐龙嘴里就发出了嘀嘀嘀的警告声。
【非法入侵警告,非法入侵警告。】
谷老师:“???”
宋药挺胸:“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有人想浑水摸鱼偷偷跟进来啦!”
哈哈!!他们果然想的好周到哦!
谷老师进进出出好几遍,都没能从“这样听都没听过的技术是少年班的学生们做出来”的震撼中回神。
这是他们这个年纪能做出来的事??
他恍惚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做个这么大的恐龙?要是我没猜错,真正的指纹开门技术应该不需要这么大体型吧?”
宋药理直气壮:“因为恐龙帅呀!”
赵晓东:“对,而且显得我们启明楼很威风。”
周一:“晚上说不定还能吓唬人。”
谷老师:“……”
好吧。
还真是他们这个年纪能做出来的事。
宋药他们炫耀了一通,就美滋滋自己上楼了。
毕竟他们还有事要做。
“老师,我们先上去了,今天中午我们还要玩成语接龙呢。”
他们乐颠颠的挨个摸恐龙腿上了楼。
留下谷老师一个人站在恐龙而前发愣。
怪不得……
怪不得启明楼里规定这么多。
怪不得国家都插手了少年班。
怪不得出入人员审核严到不能再严。
怪不得他向上而提出规定不合理这么多次,学校硬是能装看不见。
这么多繁杂的规定,出入人员的精准筛选,原来不是为了保护那些昂贵的器材。
而是少年班的这些孩子们。
他仰头看着这高大恐龙。
明明是令人觉得恐怖的外形,却让谷老师心中猛然充满了豪气万丈。
他正在心中各种激荡呢,马尚茫然脸被军人同志领了过来。
他看到老师居然还没上去,赶紧装不认识。
然后看清了这高高大大恐龙也是一惊:
“嚯!这怎么还弄了个恐龙?好逼真啊。”
军人同志熟门熟路的介绍:
“这是新的门,外形是恐龙,郑老师,您手放在右边恐龙腿上就行,就是这个位置。”
马尚伸手就要去放,结果还没挨上,就被谷老师一巴掌打了下来。
“放什么放,回去学习去!”
马尚:“啊?”
谷老师打完了学生的手,立刻对军人同志道歉:
“对不起同志,这是我学生,真是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军人同志一脸的见怪不怪,点点头就回去了。
留下马尚一脸懵逼:
“老师,您怎么了?不是您让我冒充郑老师的吗?”
谷老师:“那是我做错了,你以后也不能错,绝对不能违反启明楼的规定再偷偷想进来知不知道?”
他满脸的义正言辞:
“规定就是规定,既然学校给了这样的规定,我们身为学校的一份子就应该好好遵守,以后不光你不要想着偷摸进来,也要好好监督其他想偷摸进来的人知道吗?”
马尚:“???”
他挠头:“老师您怎么了?您前几分钟还在说启明楼的规定不合理呢。”
“呸!”
马尚委屈:“老师您呸我干嘛呀,是您自己说的规定不合理呀,您都说了好几次了。”
谷老师:“我不是呸你!我是呸几分钟前的我自己!当然你我也要呸,谁让你跟我狼狈为奸为非作歹违反规定了?”
“我严肃且正式的告诉你,启明楼的规定没毛病。”
“非常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