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青翠,花香袭人的庭院中有孩童的欢笑声传出了墙外。
明月端着糕点与牛乳茶从巷子走过,听到笑声,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走过巷子,从月门而入,绕过院中的小径后,便见在树荫之下,自家主子正在陪着小主子走动。
刚学会走路不久的澜哥儿,最喜欢的就是爹爹阿娘在远处张开双臂等着他,他每回都会朝着爹爹阿娘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扑通地一下扑入怀中,再发出清脆的笑声。
笑够了之后,奶声奶气的“阿娘,阿娘”的喊着,可爱得不行。
翁璟妩抱住了香香软软的澜哥儿,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口,笑着夸奖道:“澜哥儿真厉害,都会跑了。”
澜哥儿也学着阿娘亲自己的样子,也在阿娘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就乐呵呵的傻笑着。
翁璟妩眼神瞬间就亮了,心里似裹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把澜哥儿抱了起来,笑吟吟的道:“你怎么那么乖呢。”
“阿、阿娘亲亲……”才一岁多大的澜哥儿说话还不大利索,有些口齿不清,但不影响他想表达的意思,他说着话的时候,还会把另一边没被亲过的脸颊凑上前。
他这可爱童真的举动,让翁璟妩乐得很,又亲了亲他软乎乎的脸。
明月把牛乳茶和点心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道:“娘子,牛乳茶做好了。”
听到牛乳茶几个字,许是知道甜甜的,澜哥儿兴奋举着手的重复喊道:“牛牛,牛牛。”
翁璟妩抱着他走到桌子前,把他放到了有护栏的高椅中。
一旁的乳母忙拿了湿帕给小公子擦拭干净两只小手。
澜哥儿很乖,都没有闹,而是乖乖的等着好吃的糕点和甜甜的牛乳茶。
翁璟妩给了他一块小糕,他接过后咬了一小口,甜得他一双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
大概是受谢玦的影响,澜哥儿在吃东西的时候,都很乖巧,很安静
现在就是如此。眉眼弯弯的,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吃着糕。
见他吃了小半块糕点后,翁璟妩才倒了三分杯的牛乳茶喂他。
澜哥儿抿了一小口后,接着就像是小酒馆里边喝了二两酒的小老头一样,满足的哈了一声气,眼睛咪咪的,好不满足。
他的这模样,把凉亭中的人都给逗笑了。
明月说:“自从小公子会说话会走路后,这院子里边的笑声就没有停过,小公子就好似开心果一样。”
许是知道在说自己,又低头喝着牛乳茶的澜哥儿抬起头,对着明月弯着眼睛,露齿一笑。
见那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对着自己笑,明月忙捂嘴激动道:“娘子你看你看,小公子对奴婢笑了。”
乳母笑道:“小公子这么小就会哄姑娘了,长大可还得了。”
翁璟妩看向儿子,笑意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心说他也不需要太会哄姑娘,但也不能像他父亲未开窍之前那般,简直能气死一个人。
许是谢玦作为游魂飘荡了五年,又回来做了两年多的人,所以现在大有进步。
除却胭脂水粉外,他偶尔也会给她带些城外的小玩意回来。
三月的时候,他在城外的村子给她采了许多的荷花回来,后来莲花干了,她便剥了莲蓬,取了莲子煮茶喝。
他也给他带回来许多的山野花,一部分她做成了干花,也做成了书笺。
他也给她用草编了蟋蟀与蚂蚱,也趁着夜色带着她去了细流,看了漫天的星辰与萤火虫。
说是没有半点动容,她自己也不信。
翁璟妩放下了过去,一切都顺其自然,对谢玦的情倒也没有太过抵抗。
如今半年过去了,倒是也把谢玦是重生的事情看得淡了。
回过神来,看着澜哥儿吃得嘴边上有糕点碎,她捻着帕子给他擦拭。
这时,澜哥儿忽然挣扎的要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兴地喊道:“贴贴,贴贴。”
贴贴是澜哥儿口齿不清之下喊出来的,他其实想喊的是“爹爹”。
翁璟妩转头,便见一袭乌衣的谢玦朝着庭院走了过来。
她笑了笑,然后倒了一杯牛乳茶,在谢玦走近的时候递给了他。
谢玦接过牛乳茶一口饮尽后,低下头便见澜哥儿眼巴巴地盯着他手中的杯盏,还咽了咽口水。
谢玦放下了杯盏,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与妻子道:“澜哥儿好像想喝牛乳茶。”
翁璟妩:“别了,他不能喝那么多。”
谢玦闻言,抱歉的看向儿子:“你阿娘说不让你喝了,我听你阿娘的。”
似乎听明白不能再喝了,小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蔫蔫的。
翁璟妩与他说道理:“你已经喝过了,再喝的话,牙牙会疼。”
澜哥儿听到这话,歪了歪脑袋,好似在想这是什么意思。
好似明白了,所以摇着脑袋,口齿不清地说道:“澜哥儿不喝,牙牙会疼。”
翁璟妩很欣慰,澜哥儿虽然才一岁多,但很听话,也能听得进道理。
夫妻二人笑了笑,翁璟妩问谢玦:“怎么今日回来了?”看了眼天色,又道:“还这么早就回了。”
谢玦已经连续好几日都宿在军中了,今日不过下午就回来了,早得让她有些诧异。
谢玦回道:“今日格外的想你和澜哥儿,也就回了。”
翁璟妩轻剜了他了一眼,都说了,在屋里头说什么话都行,便是说骚话,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外边他就得保持他这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性子。
可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冷若冰霜的样子?
谢玦默默的低下头,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说道:“几天不见,澜哥儿好像长了一些肉了。”
他这转移她注意力,也不知找个好点的借口。
谢玦抱着澜哥儿在院中玩了一会后,小家伙便趴在宽阔的肩膀上睡着了。
谢玦把儿子抱入了屋中,动作轻缓地把澜哥儿放到了大床上。
拉上了薄衾盖在了他的身上,望着儿子酣睡的模样,硬朗的五官也全然柔和了下来。
上辈子无缘见到的孩子,这辈子不知不觉间也已经会说话,会跑了,心里头百感交集。
想到这,他伸出手,轻抚了抚澜哥儿的脑袋。
翁璟妩看见他的动作,走了过来,轻声说道:“澜哥儿很乖,平时都很少闹脾气,平时虽然想见你,但约莫知道你回不来,也不闹。”
谢玦转头望向妻子,低声说道:“澜哥儿的性子像你。”
翁璟妩一笑:“那倒未必,我年幼的时候可淘气了,我听祖母说你小的时候除了不爱笑外,性子也是和现在的澜哥儿一样,不爱哭也不爱闹,吃东西的时候也是不说话,也不贪嘴。”
谢玦笑了笑,然后起身把金钩上的帐幔放了下来。
看向妻子,笑意淡去后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他说:“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翁璟妩见他的脸色如此凝重,约莫也猜得出是什么事情。
上辈子这个时候,快是那英娘找来的时候了。
谢玦望向妻子,说:“再过小半个月,英娘便找来了,我一直想与你商量一下她的事情。”
翁璟妩点了头:“你说吧,我没那么小气。”
谢玦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她手上有邕州诸多山寨的布防图与山势图,哪怕邕州那些个贼寇有所防备,改了一部分的布防,但山势是他们无法改变的。毕竟过了多年,我的记忆也不大可靠了,所以我依旧要拿到那些东西。”
翁璟妩面色自然的道:“那你便拿吧。”
谢玦见她脸色如常,不禁蹙眉,问她:“你不在意我与英娘再有交集?”
翁璟妩轻“呵”一笑,继而道:“我在意的难道是你与她有什么交集?”
谢玦闻言,敛眸思索了几息,似乎有了答案:“你在意的是我的态度?”
翁璟妩暼了他一眼,一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说罢,倒了茶水,端起抿了一口,然后轻晃了晃杯盏的半杯茶水,无甚在意的道:“邕州一战,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所以上辈子该怎么做,这辈子还是怎么做,现在你我既然已经说开了,便无需在意我。”
谢玦闻言,蹙眉道:“我已经找了一处隐蔽的庄子给她躲避,也不需要再把他们母子接近侯府。”
翁璟妩脸色微敛:“不,还是把他们母子接到侯府来。”
“你见了他们也是会添堵,何必还要让他们出现在你眼前。”谢玦上辈子在她的身旁,自是看到了英娘诬陷自己,让妻子难堪的嘴脸。
翁璟妩忽然放下杯盏,语气坚定:“还是那句话,上辈子是怎么做的,这辈子就怎么做,以免发生不虞之变,再说了,我还能治不住这辈子的英娘?”
“而且我憋了那多年的气,我倒是想看看她这辈子还能闹什么幺蛾子,她敢闹,我就能让她也憋一肚子气。”
说着,她又警告的看向谢玦:“你可别自作主张的乱改变这些事情,万一影响到邕州一战怎么办?而且就现在而言,把人接到侯府来,起码能盯着她,有什么变故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但若是人在外边,有了变故未必能及时发现。”
翁璟妩见他这样,也知道除了她心有疙瘩,他其实也不遑多让。
上辈子好心办坏事,临了被自己保下的败坏了名声,还白多了个便宜儿子。妻子还因为这对母子怨了他多年,他如何能做到洒脱?
翁璟妩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后,双臂从他的肩上滑下,柔软的身子贴到了他的背上,抱着他,柔声道:“我都不介意了,你怎么反倒介意起来了?再说了,于我而言,万事都不及你与那些去邕州的儿郎们平安活着回来重要。”
谢玦静默了许久后,才握住胸口前的柔荑,低声应了一声:“好。”
应下后,他望向里间的床榻,加了个但书:“但别让他们母子俩接近澜哥儿,就是你,也要小心她,在山寨中平安活到现在,谁都不知她现在的心思到底阴暗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翁璟妩应道:“我省的,你放心。”
应他的同时,她的眸色也沉了下来,她自是不会掉以轻心,只是英娘也别想再讨到什么好处,若是能安分待道谢玦他们回来,她必然不会多做计较上辈子的事情。
但若要继续耍赖,那便莫要怪她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