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回来时,妻子正和儿子在软榻上玩耍。
她拿着个小老虎的布偶在软榻外,而趴着的澜哥儿盯着他阿娘手里的玩偶,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手脚并用,摇摇晃晃地朝着他阿娘爬去。
不一会后,小家伙一头撞入了他阿娘的怀中,抓住了小老虎,在他阿娘的怀中咯咯咯地憨笑着。
谢玦走到了妻儿的身旁,把他抱了起来,看着傻笑的儿子说道:“爬得倒是比前两日快了许多。”
一眨眼澜哥儿七个多月大了,好动得厉害,有时留在主屋睡。谢玦一早醒来,便能看到原本睡在夫妻二人中间的澜哥儿,不知何时却爬到了他的身上,趴到了胸口上,睁着他那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翁璟妩笑盈盈地看着父子二人,随而问:“侯爷可用饭了?”
谢玦:“今日训练结束得早,便在军中用了饭。”
说到这,他托着澜哥儿的小屁.股,一手放到他的背后,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
谢玦回来时,放下了发髻,只高束成马尾与脑后,澜哥儿便伸着手想要去抓。
谢玦轻拍了拍儿子的背,看向妻子,说:“我在回来的时候,听说了曹家与谢家的事情。”
翁璟妩自软榻边上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倒了两杯茶水,端起一杯抿了一口,才悠悠的说:“我听说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一笑,显然心情很好。
她看向谢玦,问他:“你可知为何那曹大姑娘是被谢家小公子从曹府中抱出来的?”
谢玦眉头轻蹙,把在外边听到的信息说了出来:“外头说是被曹家主母虐打得起不来了。”
翁璟妩摇了摇头:“其实就那日我们去樊家瓦舍的时候,曹大姑娘的衣裳被茶水弄脏了,穆王殿下不是让人给曹大姑娘换了一身行头么?”
看了眼谢玦,她一笑,继续道:“那套碧甸子首饰是舶来物,虽不会很贵重,但贵在精致,那曹家三姑娘看上了这套首饰,伸手就讨要。可曹大姑娘还想着要还回去,自是不肯给的,那曹三姑娘便上手抢了,争抢之间,把曹大姑娘推倒了,曹大姑娘也是在那时候崴了脚。”
“再加上被关柴房的时候染了风寒,身上还有许多旧伤,所以可能看着像是没了半条命一样。”
谢玦略一沉吟,继而道:“金都城都在传这事,不出意外的话,圣人迟早会找到曹中丞,这官阶不一定能保住。”
翁璟妩笑意敛去,又饮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我猜得出谢家刚,却不知道刚得这么厉害。依着今日看来,明日一早谢家老太太可能会进宫求见太后娘娘,总归是霍氏遭的孽,曹中丞放任霍氏虐待自己亲女儿,如此不过是他们曹家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
说到这,她转头看向谢玦:“我总觉得他们早晚都会怀疑到我这里,怀疑是我帮了曹大姑娘。”
谢玦发根一疼,略一偏头便看到是澜哥儿抓了他的头发。
翁璟妩忙放下杯盏,上前拉着澜哥儿的手,说道:“不能抓别人的头发。”
边说边拔着澜哥儿的小手,把他的手心摊开,然后才把谢玦的那一绺发丝从他的小手中拉了出来。
为了避免小家伙再次拽头发,谢玦只得坐下,把好动的小家伙放到腿上,把腰间的玉环娶下给他抓着。
安置好了澜哥儿后,他才端起茶水饮了一口,面色淡然的与妻子道:“他们只是怀疑,找不到证据不能如何。”
翁璟妩却是看得开:“我倒也不怕她们来寻我麻烦,毕竟,确实是我在背后推动的。再说我也不后悔帮了曹大姑娘,既然见到了,就不能视而不见。”
翁璟妩一叹之后,转而好奇的问他:“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这外边都是怎么传曹家的。”
她只听到探子把看到的事情如实阐述了出来,却没说外边是怎么议论曹家的。
谢玦说道:“与你想的八九不离十,因谢家这么一出,都怀疑曹中丞在原配还未亡时,便与妻表妹有了苟且,又说曹家主母想要把继女打死了,免得嫁入皇家压自己一头。”
听着,渐渐地,翁璟妩看着谢玦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趣味。
谢玦说罢,问她:“为何这么看着我?”
翁璟妩调侃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侯爷你也这么爱打听这些闲话?”
谢玦一笑:“不然我怎有话与你聊?”
翁璟妩揶揄他:“倒是会说话了,长嘴了。”
谢玦见她心情这般好,便提议:“你心情畅快了,今日便陪我喝两盅酒,如何?”
翁璟妩想了想,虽然那曹家好坏与自己并无太大的关系,但时下心情甚好,也就应了他。
把澜哥儿交给乳母带后,谢玦沐浴回来,下人已经摆上了饭菜,还有两壶酒。
翁璟妩容易醉酒,所以喝的是桂花酿。而谢玦喝的酒虽不是烈酒,但自然也喝不惯那没什么酒味,反倒是甜味浓郁的桂花酿,故而只能分两壶。
她用了晚膳,也没怎么吃菜,只浅抿桂花酿,偶尔还夹一箸菜给正在吃饭的谢玦。
放下竹箸后,双手拖着下颌看着谢玦用膳,见他无论什么菜都吃,完全不挑嘴,便问:“是不是就没有你不爱吃的菜?”
谢玦抬眸望向她,问:“怎见得没有我不爱吃的菜?”
她道:“我发现我与你同桌而食这么久,无论什么菜你都会吃,从未见过你挑食。”
谢玦沉默了一下,然后看向桌上的几道菜,目光停留在了她刚刚夹给自己的菜肴上。
他指出:“我不喜胡芹,味道较冲,每回食了胡芹,饭后会饮浓茶。”
因他性子颇为清心寡欲,所以她不大知他的喜好,而她恰好喜胡芹,所以平时每隔那么两三天,便能在饭桌上看到胡芹。
她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没有发现半点不喜之色,疑惑道:“那你怎么还吃?”
且愣是没有露出半点不适,她从未发现他这表情能内敛到如此地步。
若是他说假话,她真分辨不出真假。
才与她说:“我也怕疼,怕苦,但因我现在的身份与地位,我就必须得忍受这疼,这苦。”
继而垂眸,执起竹箸夹了胡芹,面色平静地吃下,吞咽后才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是一样不喜的食物而已,没有什么不能吃的。”
不就只是说喜好问题么,他怎就扯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上去了,怪让人心底堵得慌。
她静默了一下,然后把桌面上的有胡芹的菜挪到了自己的面前,说:“你不爱吃就别逼着自己吃了,在公务上认真便好,在这过日子上还如此苛刻,哪能过得开心。”
谢玦笑了笑,应了她:“好,听你的。”
一会后,翁璟妩还是继续问他:“可还有什么特别不喜的菜?”
谢玦想了想,摇头:“没太在意。”
“那下次你再与我说。”提醒后,她端起酒杯又浅抿了一小口。
桃花酿的花香与酒味恰到好处,她不禁多饮了两杯。
不过饮了三杯,便有些晕乎乎的了,她也就没敢多饮。
谢玦饮了半壶酒,也没有什么醉意。
酒足饭饱后,谢玦扶着妻子上了榻,然后招下人进来收拾。
待下人收拾退出屋中后,他才倒了一杯温茶朝里间走去。
停在床边坐了下来,与侧躺着对他笑的妻子。
他硬朗的五官柔和了许多,低声与她道:“喝口茶。”
翁璟妩不算醉,但还是有几分熏熏然。她没有了平日的端庄成熟,反倒爱撒娇。
她声音软绵:“你喂我呀。”
谢玦对上了她略显迷离的杏眸,目光下移,落在她那因饮了酒而艳的唇瓣上。
水眸迷离,红唇微张,隐约可见檀口里边的红艳舌尖。
心思微动,便自己饮了手中的茶水。
含在口中并未吞咽,瞬息之间,他便倾身下去。
唇上有温热的唇感落下,翁璟妩杏眸圆睁。
紧接着有茶水渡了口中,茶水入喉下一息,舌尖便被搅弄了起来。
尚未咽下的茶水被他搅得水声响亮,羞人得紧。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却没推动,渐渐地。推的动作变成了攀附。
柔软的双臂缓缓的搂上了他的肩膀,微微扬起上身。
水声啧啧,两唇略一移,牵扯出来的银丝,片息后也断了。
鼻尖轻触鼻尖,额头抵着额头,彼此缓缓喘/息。
片刻后,谢玦开了口,嗓音沙哑:“阿妩,你是否已经接纳我了?”
若是说柔情似水,那么谢玦的这双眼就是两潭深水。
而她在那潭不见底的湖泊中,看到了自己。
她勾起红唇,眼神流露出了妩媚的笑意,美目流转之间带着勾人之意。
她没答,反而柔声问他:“夫君觉得呢?”
一声夫君,所有的答案都尽在了不言之中。
谢玦黑色的眸子中似乎一瞬有光亮生出,唇角也微微扬起。
他伏在了她的耳边,声音带着少有的愉悦:“阿妩。”
“嗯?”她应。
“阿妩。”
“嗯……?”声音带着些许疑惑。
“阿妩。”
一声声低低沉沉的叫唤窜入耳中,耳根尽管已然酥麻,但翁璟妩却想,他这么一直喊下去,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她却为注意道伏在她耳边男人,嘴角越发往上扬。
下一息,谢玦紧紧的拥住了身/下的妻子,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又喊了一遍。
——阿妩,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