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小时候落过水,前世也是旱鸭子,对水带有天然的恐惧,一旦离开支撑,那种无所依靠的恐慌感觉便会悄然蔓延而上。
谢危楼很快发现这一点,故意松开两次,小姑娘都会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脚底一旦打滑,她能被吓得魂飞魄散。
水汽氤氲,整个人被蒸腾的热意笼罩,面颊很快染上一层红晕。
谢危楼替她清洗完,让她过来给自己洗。
沈嫣心中虽不乐意,但无奈她在水中就像飘零的藻类,而他刚刚是可以依靠的支撑。
沈嫣先瞥他一眼:“可以是可以,不能做别的,你就把我当做普通的丫鬟。”
谢危楼挑眉笑笑:“行吧,小丫头。”
两人虽只隔两臂之距,她也走得很艰难,脚底滑溜,一个不慎就扑倒在他怀中,水花打湿柔嫩粉腻的面颊,剔透的水珠顺着微微泛红的鼻尖滚落。
谢危楼伸手将人接住,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主动投怀送抱的小丫头,王妃觉得,本王要如何处置?”
沈嫣瞪着他:“你再老不正经,我不帮你洗了。”
“行。”谢危楼垂眸一笑,便慢条斯理地靠在池壁上任她摆布了。
温泉水只到他腰身,他在水中亦是稳如泰山的架势,水面正好横切他腰身最细的那一截,晶莹的水珠在他紧实深刻的腹肌块垒间纵横。
沈嫣伸出一指,戳了戳他腰腹昔日烙铁结焦的那道伤口,见那劲瘦腰身微微往里收紧,沈嫣立刻得意起来:“还疼吗?说句好听的来,我便饶过你了。”
她指尖还在乱戳,像被小虫子啄了下,酥酥痒痒,谢危楼伤处的肌肉紧缩,呼吸也微微重了些许。
“要听什么好听的,嗯?”
谢危楼凤眸低敛,看她的眼神越发浓烈,“区区一道旧伤也想威胁人,不如再往下些,那才是真正能被你拿捏的地方。”
沈嫣手一颤,刚有缩回的念头,手腕便被一只伸过来的手紧紧攥住。
“靠过来些。”
他微微一用力,将她往身前一带,雪腻酥香在怀,谢危楼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耳朵贴着他的胸口,能听到心脏强有力的搏动。
彼此湿透的体温熨帖,汤泉水温比人体温稍高,他和那物什却着实滚热,贴在她腰间,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嫣后背僵直,几乎不敢动弹,面颊亦被水面热气熏蒸得滚烫。
谢危楼握住着她的手,缓慢来回,嗓音磁沉,“天底下可找不出这么大胆的丫头,不仅投怀送抱,还对主子如此无礼。”
掌心一片充盈,沈嫣暗暗腹诽,嘴上也没忍住:“你若一直这般不懂克制,往后……”
她看着那紧实健硕的腹肌,终究没往下说,“还有,说好的泡温泉呢?某人夹带私货,最后累的还是我!”
“有不累的办法。”谢危楼声线低沉,带着淡淡的笑意,“躺着不累。”
沈嫣还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腰身被扣住,身子骤然一轻,两人随即换了位置,她被抛上岸边,坐到池边的石座上。
汤泉岸边有一圈石座,由特殊材质打造,石面经过精工打磨,加之温泉水的常年浸润,表面平滑温暖,坐在上边竟然有种特别的舒适。
谢危楼的手放到她两膝,沈嫣当即一颤,对上他一双炽热秾丽的双眸,她身子不自觉后仰、发颤,迫不得已用手肘撑在身下石座上,然后只看到他慢慢倾身,微微淋湿的发冠。
唇面相触,含吮,吞咽,辗转厮磨。
沈嫣杏眸慢慢睁大,手脚在一瞬间疲软,纤薄双肩簌簌发颤,几度呼吸骤停。
脚丫子拍打在水面,止不住地蜷缩,她眼眶透出一种靡丽的红,泪水滑过眼尾的嫣红朱砂,已经分不清自己在水中,还是在岸上,没挨过片刻,整个人就同无根的水草般沉沉浮浮,最后湿嗒嗒地、无精打采地晾晒在滩涂上。
透骨的馥郁香气让人沉溺,谢危楼手臂穿过她膝窝,与她十指相扣。
所有的痴迷倾注在舌尖,吻得蛮狠又肆掠。
漫长、难捱、欢愉交织的滋味,难以形容。
分明在岸上,却像整个身子浸泡在水中,温热的石壁贴着腰背,水汽的蒸腾下,浑身毛孔舒张,细细密密的香汗渗出来,与温热的泉水缓慢交融。
她好像看见湛蓝天空一点点地黯淡下去,群山之中传来宿鸟低低呜咽。
“你……”
早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软成了一滩水,最后腰身弓起不属于原本的弧度,在一场淋漓尽致的刺激中结束。
她躺在石座上重重地喘息,胸口剧烈地起伏,直到很久之后,她缓缓伸手去探他的脸。
滚烫的嘴唇潮润一片,她顺着那清晰的下颌反复摩挲,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确定自己没有羽化登仙。
谢危楼抱着她下去清洗,她几乎还是没有意识的,整个人垂挂在他身上,脸埋在他湿透的肩窝,良久才说了一句:“下次……别这样了。”
谢危楼只笑了下,大掌将她托在怀中,尽管被这又软又嫩的身样贴合着,崩得浑身僵硬,但还是决定不动她了。
“阿嫣,今日是满月,抬头看看月亮。”
沈嫣喘息了好一会,撑着他的肩膀,抬头往天上看。
白露暧空,素月流天,群山嘉木掩映间,一轮硕大的金色圆月高悬苍穹,静静流泻着清涟潋滟的光芒。
她忽然想到前世名字的那句典故——
“小痴大黠君无笑,买断秋光不用钱。”
买断秋光,似乎就是他们现在的样子。
上一次安安静静坐在一起看月亮,还是前世在西北的时候,兜兜转转,经年隔世,他们居然还能走到一起。
薄暮苍穹,澄晖蔼蔼,微风袭来,白雾微微散开,星星点点的光纹落在水面上。
沈嫣指尖轻轻划着他紧实后背:“你将我留在村庄的那个月,我一直病得厉害,后来你带人来救我,背着我走了一天一夜……谢危楼,我没有力气了。”
谢危楼眉梢一挑:“你想说什么?”
沈嫣咬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覆在他鬓边:“我说,我没有力气了,今晚去逛夜市,你要背着我。”
谢危楼垂眸,扫过她一片雪白细腻的背,骨肉匀停,腰线百般玲珑,浑身的肌-肤比月光还要清透几分,在水雾的笼罩下透出朦胧的清绝。
他在她细颈上吻了吻,“好。”
谢危楼为她绞干头发,抱她回去歇息了片刻,等她精神养足再出来走动。
云苓趁着谢危楼与底下人议事的档口进屋给沈嫣送茶,看着自家姑娘恹恹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问道:“王爷又折腾您了?泡温泉他都……姑娘,您当真喜欢他么?”
云苓还是不放心自家主子,而镇北王和他在外的威严禁欲之感截然不同,虽没有世子爷那么多花花肠子,但私底下竟比世子爷还要黏缠。
比起喜欢姑娘,云苓更觉得他是馋姑娘的身子。
老太太让她们好好伺候姑娘,在是信任她和松音,她绝不能让自家姑娘再受伤害。
沈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一会,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懒懒地起身,让云苓给她简单梳个妆。
镜前的姑娘白得晃眼,薄透的纱衣罩在滑腻冰凉的雪肤之上,云苓意外地发现,姑娘四肢依旧纤细,但锁骨下比从前更加饱满丰盈,而那薄纱下,点点旖-旎红痕斑驳。
沈嫣抿抿唇,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拍了拍云苓的手背,“放心,他对我很好。”
尽管最近的确不太克制,但比之从前和谢斐,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以欲和以爱为出发点的区别。
他要她,但绝不会伤害她。
也许是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也许是追补这辈子的阴差阳错,他的爱毫无保留,势不可挡,想要将全世间最好的都给她。
彼此紧紧相拥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想要将她融入骨血的冲动,这样浓稠的情绪亦感染着她,让她深深地沦陷在他的炽爱中。
沈嫣捏了捏云苓的下巴,“好啦,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经历过从前那三年,我不会再强颜欢笑讨好任何人,也不会为了婚姻的完整,勉强自己忍气吞声,喜欢便是喜欢,在他面前,我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云苓点点头,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姑娘面上的喜怒哀乐都比从前多得多,高兴便笑,不高兴的时候,甚至敢在镇北王面前炸毛。
忽又想到一桩,云苓忍不住提醒陷入爱河的姑娘:“您现在虽是王妃,王爷也宠爱您,但您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竟敢直呼王爷名讳!眼下新婚,王爷不同您计较也就罢了,来日若有什么争端,王爷再拿这件事上纲上线,给您扣个不敬的帽子……”
民间的夫妻再恩爱,妻子也不会逾矩,直唤丈夫名讳,何况那还是位高权重的王爷,杀过的人比她们吃过的米还多!整个大昭,姑娘恐怕是头一个直呼其名之人。
云苓还未说完,沈嫣就笑了起来,瞧着她一脸认真谨慎的样子,她只好敷衍应下:“行啦,我明白。”
云苓这才缓缓吐了口气。
门外有人敲门,云苓一开门,又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深眸,心中一紧,小心翼翼道:“夫人还未梳妆完毕,您……”
谢危楼道“不急”,“本王在此等着便是。”
云苓就赶忙跑回妆镜前,一边匆忙为沈嫣梳发,一边抱歉道:“都怪奴婢不好,与您说了这么久的话,耽搁了出门的时辰,王爷等久了,会不会怪罪您?”
沈嫣摇头笑了笑,等这一回算什么,前世他可是等了一年,才等来她对他说第一句话。
不过心里虽这么想,她还是赶忙在妆匣里挑了一对累丝点翠工艺的圣手摘灯笼簪,和一对绿松石的耳珰。
谢危楼给她买了许多小玩意,离北堂有一座府库摆放着给她添置的各种金银器物和珠宝首饰,某人的解释是,当做那套云山蓝釉茶具的谢礼。
一套茶具换来一座府库,赚了千倍万倍不止。
沈嫣觉得,她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逛首饰铺子了。
云苓手脚麻利,很快给她梳好了发髻,“姑娘好像很偏爱灯笼的样式。”从前给王爷绣的香囊,上面也是特意找的百福骈臻的灯笼纹。
沈嫣是很喜欢灯笼啊,有一种温暖的家的感觉,即便前路茫茫、万般绝望,只要有一盏灯笼为你而亮,好像就不会孤单。
“云苓,王爷今日穿得什么颜色的衣袍?”沈嫣轻声问。
云苓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佛头青。”
还是这么深沉的颜色,新婚燕尔的人,穿得那般古拙森严作甚。
沈嫣目光落在堆叠的箱笼内,“便取那套云水青色的袄裙出来吧。”
一深一浅的青,勉强算得上般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