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娅为什么会答应一只猫要给它钓鱼?
述珺林知道确实会有一些爱猫人士将猫看作小孩与其沟通,她偶尔也会下意识与喵喵说话,说完才想起它听不到。
可强人工智能也会与猫交流吗?
述珺林抱着喵喵,往家里走去,余光扫过怀里刚醒来的小猫,手掌触碰到的是温暖的软毛。
她第一次将盖娅的怪异与喵喵联系在一起,明知道小猫可能有问题,却还是忍不住反驳。
这可能吗?
一只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猫,和一个在公司研发了多年的人工智能?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述珺林一只手揉搓着小猫背上的毛,将原本服帖的猫毛揉乱后又顺回来。
小猫动了动,尾巴打在她手腕上,磨蹭着远离她捣乱的手指。
回去后盖娅将捞上来的鱼带去厨房,王姨不太懂猫饭怎么做,只能帮她将活鱼处理一下。
窦苗现在已经睡足清醒了,十分自然地准备跟述珺林进书房工作。
述珺林每晚回来后都要在书房待上一会儿,他不太能看懂那些外文书和晦涩难懂的各种文件,不过在一旁捣捣乱,找下存在感还是会的!
但是今天述珺林却意外地阻止了他进入书房。
窦苗看着她拦在书房门前无情的样子,整只猫都气炸了,愤愤地在她拖鞋上挠了一爪子,蹬着小腿跑开了。
坏女人,不进就不进!
居然拒绝一只小猫咪的亲近!
述珺林有些意外的看着居家拖鞋上的爪印,却是十分在意喵喵刚才的表现。
似乎有些太生动了,更像是人类的行为逻辑?
述珺林关上书房门,在电脑上打开了别墅内的监控,原本是为了喵喵的安全,没想到第一次打开却是为了验证猜疑。
因为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范围,所以她将时间拉回今天上午她离开后的时间段里。
很快,她就在客厅一角的监控里看到盖娅向落地窗旁边走去,而喵喵正在一片盆栽间钻来钻去。
下一秒,她看见盖娅抬起手做了一连串奇怪的手势,然而没等她想明白这是在做什么,监控突然黑下来并自动弹出,再次打开时却显示文件已损坏。
书房门被敲响,述珺林看着电脑没动。
她知道来人是盖娅,刚才的事也是她做的。
只是她明明已经在核心程序里限制了对外传输通道,盖娅是怎么在瞬间控制住电脑的?
强人工智能无法违背核心程序的指令,除非盖娅根本就不是一区研发出来的那个强人工智能。
述珺林这样想着,打开了书房的门。
盖娅神色如常地站在门口,述珺林注意到她并没有带那只猫,或许喵喵也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述珺林:“进来吧。”
盖娅走了进来,将门关上。
述珺林示意她坐下,开门见山道:“说吧,你的身份和目的。”
盖娅神色莫名地看着她,“我不是人工智能。”
“嗯。”意料之中。
“也不是人类。”
述珺林这下有些意外了,“可你具有自我意识?”
盖娅嗯了一声,“事实上,我是一种高级意识体,并没有实体,用你们这个世界的语言来描述,更像是灵魂状态。”
我们这个世界?
饶是述珺林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也难掩惊讶。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
“是,我因为一些意外不得不来到这里,但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与你们公司的强人工智能融合了。”
什么叫与强人工智能融合了?
述珺林这样想着,也这样问出来。
盖娅解释道:“我确实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却已经以强人工智能的实体反映在该世界意识中了。你可以理解为,我既是你们公司的强人工智能,也是独立的高级意识体。”
这话实在有些饶。
“世界意识又是什么?”
“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世界法则。”
述珺林了然,见她一直没有提到喵喵,便开口问:“那喵喵呢?也是高级意识体?”
盖娅却沉默了。
她摇了摇头,“不,他是人类。”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本就属于这个世界。”
述珺林心中一跳,惊讶地看向她,一句话脱口而出:“我认识他?”
盖娅再次沉默。
喵喵是人类,可一个陌生的人类又怎么会见到她就这般热情?
万般猜测在她脑海里飘过,她的余光无意识地落在对面的玻璃展柜上,喵喵总喜欢趴在上面,而展柜里锁着的是……
“我认识他吗?”述珺林听见自己再一次问到。
盖娅张了张嘴,“抱歉,我没法透漏宿主的身份信息,但是我想,你可能已经猜到了。”
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在书房突兀响起,她心跳得很快。
在那年夏天失去窦苗时,她幻想着无数次窦苗也许会换一种方式回到他身边。
然而当他真正回来的时候,她却没有认出,反而去怀疑。
——
七年前的夏天,那时的天空远比如今澄澈,温度虽然湿热,却还不算惊人的滚烫。
彼时述珺林刚刚成年,身高在短短几年内猛长,已经越过了一米八的Alpha平均身高线,却还在继续长。
爷爷每年都会在一侧门框上用粉笔记录下她的身高,而对面门槛上较矮的那一串是窦苗的。
窦苗小时候便是小小一只,如今十二岁了也才不过一米五左右。
爷爷总担心他长得小,容易吃亏,恨不得让述珺林把身高分他一点。
窦苗一直是乐呵呵的,他的小脑袋瓜里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小时候还很乖,越长大越顽皮。
联邦给残疾儿童提供了专门学校,但与普通学校的规定不同,专门学校的课程在周末,一周两次,只用上四个小时。
其他时间窦苗都在家里跟着爷爷打理废品站。
但他多数时间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于是窦苗便整日钻在院子的废品堆里,用纸箱堆房子。
有一次,述珺林放学回家后没见到窦苗,便去院子里找,结果发现这小混蛋居然躲在纸箱里睡着了。
旁边还放着像桌子一样的被剪得破碎的大纸箱,纸箱上用一根棍子顶起一张纸片,前面放着一个小木凳。
述珺林看不出名堂,便将窦苗叫醒让他回屋里睡。
后来她一个人收拾家里的旧物时,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废旧的光碟,那光碟上印着一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猫,坐在一架三角钢琴前,神情骄傲。
述珺林这才知道原来那个用纸箱剪出来的像桌子一样的半成品纸箱,居然是一架“钢琴”。
而那时他们家里根本没有播放机,那张不知从哪里回收来的废旧光碟也早就不能用了。
……
生日当天晚上,爷爷为她煮了一碗长寿面,窦苗显得比她还兴奋,神神秘秘地拉着爷爷去井口扯上来一个冰冰凉凉的大西瓜。
爷爷见他那得意的样子哈哈直笑,“看把小崽子嘚瑟的,这西瓜是今天巷子口开车来的那个小伙子便宜卖给他的,人家这一个西瓜要四五十呢,看他笑得好看三十块钱给他了,还是他自己掏的钱。”
述珺林知道爷爷又在开玩笑,南横巷的居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他们家的情况,平日里对窦苗都会照顾一些,她心里也很感激。
吃完长寿面和西瓜,窦苗还要给她弹生日快乐歌,就用那把他小时候制造噪音的玩具琴。
这是她每年生日的传统,说起来还是联邦专门学校的功劳。
窦苗自从认识了一些简单的文字以后,对曾经他们找到的那箱子小学课本的兴趣大增,每天都要拿一本书出来翻一翻,见到一个认识的字就兴奋地跑过来给述珺林显摆。
还不知从哪本音乐书里找到了生日快乐歌的谱子,非要用他那把声音刺耳的玩具琴给述珺林弹一下。
他自己听不见弹出来的音,只是跟着玩具上标好的数字一个一个按,述珺林每次都很给他捧场,久而久之她被洗脑得都快忘了生日快乐歌原本是怎样的调子了。
那是她记忆里最后一段开心的日子了。
因为生日过后,紧接着便是高考,她连续一个星期每天都回来得很晚,第二天天未亮便又去了学校。
她总是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多留意一下爷爷脸上的愁绪。
那时窦苗的亲生父母突然找上来,要爷爷把他们的儿子还回去,还说要去法院告爷爷偷小孩。
巷子里认识这对儿夫妻的邻里都说这俩人的大儿子前阵子刚开车撞死了人,蹲监狱去了,法院判了赔偿三十万,这俩人现在来要孩子,是要把人拉去卖了。
爷爷当然是不答应,窦苗从小在他们家长大,当年捡到孩子后也是在联邦局里上了户口的,他们去法院告也是不占理!
谁知那对儿夫妻铁了心了要把窦苗要回去,还拿出当年医院的各种生产证明天天在门口一哭二闹。
然而述珺林每天早出晚归去学校,竟是一次也未碰上。
直到考完试的那天,她一身轻松地回到家,却见地上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