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毕竟凉了,封楚知道凌沂身体虚弱,不能吃太多冰凉的东西,他见凌沂很喜欢自己这杯最上层的芝士奶盖,拿了一个小勺子将奶盖舀出来一点一点的喂凌沂。
凌沂虽然觉得自己被人喂很奇怪,他失明之后从来没有被人喂过,就算看不见也要自己用筷子夹东西去吃。
但是,封楚是疗养院的护工,大概一直都这般善解人意,习惯了照顾像自己这样的病人吧……
奶盖味道很好,凌沂在疗养院吃惯了清淡有营养的食物,突然尝到外面可口的食物,他难得有想吃的欲望。
凌沂胃口并不大,吃了奶盖和半杯果茶后,自己这杯奶茶便喝不下了。
封楚见凌沂唇角沾了些许奶沫,他本想伸手去擦。
凌沂却随身携带着手帕,折叠得四方整齐的浅蓝色手帕被他从口袋里拿出,轻轻擦拭过湿润的唇角。
“谢谢你照顾我。”
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看着这样漂亮的年轻人冲着自己一笑,封楚心跳再度漏跳两拍:“不用谢。”
“去买衣服,”封楚看了看楼层导航,一楼和三楼都有几家男装店铺,不知道这些风格会不会适合凌沂,“先去三楼。”
看的几家店铺男装要么成熟偏商务要么是不太适合凌沂的潮牌,封楚很久没有在商场里买过衣服了,他一直都觉得逛街是一件耗费时间且无聊的事情。
眼下凌沂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因为凌沂看不见路,所以两人走得很慢。
封楚丝毫没有觉得不耐烦。
在三楼走了一圈,封楚认为它们都不适合凌沂,一楼倒有几家装修不错的店铺,封楚带着凌沂进去了。
店里的SA眼睛特别尖,一眼看出封楚身价不凡,虽然不知道封楚的衣服品牌,但封楚手腕戴上的表价值千万,封楚旁边的那名少年又是漂亮得像画册里飞出来的天使似的,她赶紧招待两人进休息室,询问后给凌沂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顺便准备了一盘小点心。
凌沂坐在沙发上,他抿了一口牛奶:“我想要深色的外套,你看有没有适合我的款式。”
封楚在外面就看到这家今年秋冬新款不错,SA见凌沂安安静静的坐着,丝毫没有过来挑选的意思,她以为封楚是凌沂的叔叔。
显而易见封楚和凌沂不像一个年龄段的人,凌沂看起来像高中生也像大学生,气质温柔干净,有种懵懂单纯的感觉。
封楚身上的气场与众不同,其实不用看封楚的穿着和配饰,仅仅凭他强势的气质便能猜测他久处上位。这些都是年轻人所没有的感觉。
“休息室的少年是您家里的小孩吗?还是您的弟弟?”SA忍不住夸赞道,“粉雕玉琢,长得真漂亮,眼睫毛真长,在读大学还是高中?”
封楚并没有回答她,他在店里随手指了几件衬衫,又指了几件毛衣,最后指了几件大衣和围巾:“拿出适合他的尺码。”
他的眼光一直都很好,这些都是当季主打新款。
凌沂吃了两块曲奇,SA递给他湿巾让他擦拭手指:“您好,这位先生给您选了几件衣服,现在要试穿一下吗?”
凌沂将身上的针织开衫脱掉:“我想试穿一下。”
SA正要将其中一件外套递给凌沂,封楚接了过来,他展开披在凌沂身上:“伸手。”
凌沂乖乖展开手臂让封楚帮他伸进衣袖里。
SA在近处看着他们。
男人身形尤为高大,一展臂就能将单薄的少年完全拢在自己的怀抱里,男人看面相并不是什么脾气太好的人,在这名少年面前却温柔细致。
应该只有长辈才会对孩子这么关心且温柔吧。
如果不是长辈呢?
那名少年一直称呼对方为“封先生”,这个称呼十分客气,稍微有点疏离。但少年声音温柔,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莫名有些缱绻的感觉。
SA突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念头:万一是情侣呢?
两人外表都极好,尤其是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SA接待过许多明星,却没有一个像这名年轻人那般精致脆弱。
看起来的确是般配的。
凌沂穿的这件是黑色的风衣外套,他肤色本就很白,让这件衣服衬托更显剔透,封楚帮他系上中间的腰带,凌沂腰身消瘦,系上腰带后更显少年人挺拔的漂亮身形。
“好看。”封楚点了点头,“剩下的不用试穿了,都包起来。”
SA犹豫片刻,封楚刚刚大概指了十多件,有几件说再拿不同颜色的出来,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五件,她见封楚只让凌沂试穿一件,所以确认了一下:“全都要吗?”
凌沂有些好奇:“几件衣服?”
封楚道:“三件。”
SA这时突然意识到凌沂的眼睛的没有什么神采,似乎看不见东西。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刚刚凌沂不亲自给自己挑选合适的衣服了。
这家店不仅有男装女装,还有一些皮具包袋。
SA又给凌沂准备了巧克力、蛋糕和红茶,见封楚看了一下外面的皮具,她上前道:“先生,这里有件羊绒大衣也是今年新款,有您的尺码,与那位小先生刚刚试穿的黑色大衣看起来很相配。”
这是一件黑色大衣,很厚实保暖,初冬穿应该也不会让人觉得寒冷。因为这件黑色大衣的设计更显成熟一些,明显不适合凌沂,所以封楚刚刚没有留意。
封楚点了点头:“拿一件我的尺码,让他刷卡我这件大衣,他的衣物刷我的卡。”
SA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还是按照封楚的吩咐去做了。
封楚刷卡签名之后,SA去了正在品尝巧克力的凌沂面前:“先生您好,一共消费75450元。”
凌沂没有想到三件外套居然这么贵——不过一年到头也买不了几次衣服,秋冬厚衣服本就价格高一些,他拿出了自己的信用卡。
封楚将所有东西放在后备箱,开车送凌沂回去。
封楚的副驾驶座第一次坐了人。
以前哪怕是和朋友一起出去,封楚也绝对不会自己开车让朋友坐副驾驶座。
回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凌沂在车上昏昏欲睡,等到达之后封楚打开车门。
上楼后凌沂摸索着抱起沙发上的棕熊和它打招呼。
封楚回头看一眼凌沂,再看一眼那只蠢笨的棕熊玩偶。
他将所有衣服剪去吊牌和标签放进了凌沂的衣柜里。
凌沂眼睛看不见,衣柜里衣服很多,多几件少几件他很难发现。
而且他每天的穿着多是护工提前一天搭配好放在床头,自己不会数衣柜里衣服的数量。
有两件衬衫封楚特别钟意,他觉得凌沂穿上宽大的廓形白衬衫一定很有感觉。
夜晚又下雨了,外面淅淅沥沥。
凌沂在窗边听到了声音,他怀抱着棕熊:“封先生,你今天晚上要留宿吗?”
沙发很大,可以睡得下一个成年男人。
封楚自己泡了一杯浓茶,他喝口茶:“不留。”
自己什么人品——封楚还是清楚的,他挺有自知之明。
夜晚与凌沂同处一室,半夜封楚睡昏头了保不齐会对凌沂做出什么事情来。
凌沂却这样信赖他,一直将他当成很好的一个人。
他不能伤凌沂的心。
封楚目光始终停留在凌沂的身上。
凌沂完全不知晓,他今天早上五点起床去高铁站,一路坐车回B市,晚上又逛街这么久,怀中抱着棕熊,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打盹儿了。
封楚在凌沂肩膀上拍了一下:“回床上睡,凌沂,我该回去了。”
凌沂点了点头:“封先生,你是我在B市第一个朋友。”
封楚把他怀里的小熊拿走,将凌沂拉了起来:“是吗?”
凌沂身边大多是女护工,而且与凌沂不在同一个年龄段,她们关注的话题大多是丈夫孩子。
赵医生更多将凌沂当成病人和小孩子。
如果说朋友的话,凌沂能够想起的好像只有封楚。
封楚会把他当成朋友吗?还是说只是单纯的病人。
凌沂道:“封先生想做我的朋友吗?”
封楚推着凌沂去卧室洗手间,两人挨得很近,封楚低头时下巴便能触碰到凌沂柔软的发丝,他在凌沂的牙刷上挤了牙膏,一只手从凌沂的肩膀上离开:“嗯。”
封楚更想当凌沂的男朋友。
凌沂睡前刷牙,盈白贝齿耀眼如雪,唇角泛着很浅淡的红,似乎等待着一个亲吻。
刷过牙后,凌沂掬了一捧清水洗脸,封楚不能再待下去,他给凌沂锁好了门。
夜风冰凉,封楚点了一根烟,回到住处的时候将近十一点。
客厅里歪七扭八放着几十只毛绒玩偶,封楚没有吩咐,他只挑了个最顺眼的走了,管家也不知道将这些玩偶怎么办。
封楚道:“明天把它们捐给福利院的小孩。”
管家点了点头。
这种毛绒玩具其实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与封楚这样冷硬的人更加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