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细微缥缈中,颜如冠玉的男子微微抬起手来,似有所感,怀里寻求主人垂怜的幼猫又嘤咛呜咽的哀求。
“姝儿会听话的,你抱抱姝儿好不好……”
似有轻轻的清风拂过,火焰蹿腾拔高,男子微一愣,心底深处似有什么悄然而生。
他微敛眸,只看见那绸缎似的的墨玉青丝和自己相缠裹挟在一起。
两人已是负距离,那淡凝的甜香抽丝剥茧浸入膛腔之内,化作千丝万缕一点点填满盘踞。
姜宴卿抿了抿唇,在空中顿默的指节鬼使神差抚上了少女的玉颈,似像安抚什么动物般捻了一捻。
“哥哥……”
如此,怀中不安分的娇娃娃总算不闹腾了,软软将毛茸茸的头枕在男子有力的肩脊上,蹭了蹭,总算睡了过去。
殷姝反反复复烧了一夜,待翌日幽幽睁开眼来时,外面已是日上三竿。
她眨了眨还有些迷蒙的眼儿,看见头顶的梁木琉璃瓦,知自己仍是在后罩房中。
她支着手坐起身来,顿时脑袋一阵晕眩,她她缓了缓,想起哥哥仍还下落不明,她欲起身去寻姜宴卿,倏地,似想起什么,又或是察觉自己本是束得牢牢的前襟有些异样。
她垂眸一看,未将自己吓得半死!
只见那素绸锦缎已散乱的不成样子,内里掩藏的春色早已关不住,在泠泠日光下,她将那旖旎之色窥得分明。
少女脑袋有一瞬的发白,这是何时蹭掉的!
昨夜朦胧而带着旖旎的记忆徐徐扑来,殷姝忆起昨夜自己的荒唐——
她大胆又不讲理的非要钻进宴卿哥哥的怀里,起初还趴在肩头哭得稀里哗啦,最后……
少女抬起仍有些燙意的细白指尖在脸上拂了拂,那如丝如水的体温似还萦在上面。
是在那时蹭乱的?那宴卿哥哥看见了吗?
正心惊受怕间,见门被人在外打开来。
清淡的冷香携着中药味幽幽入鼻,殷姝又忆起那浸在面上舒适的凉意。
来不及反应,她迅疾钻进被褥之中,牢牢裹藏着自己,只留一双盈盈顾盼生辉的眼儿。
“宴、宴卿哥哥!”
她唤出一声,才觉自己鼻音重得厉害,有些糯糯的甜。
姜宴卿身形高大立在门口,挡住了射进来的所有光亮,虽看不清他的面色,可殷姝知道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那视线虽在隐晦暗处,却亦流露出点点幽光。
诡异的,她觉得有些发毛和犯怵,她总感觉哪里似有些不一样了。
她遥遥凝着站在逆光处的降世神邸,妄图从那张平静淡漠的面上看出些别的东西,比如发现自己女儿身的错愕、震撼。
然,什么都没有。
“醒了?”
姜宴卿年色平静,将眸中浮起的异色尽数压下,迤迤然靠近尚不知自己沦为鱼肉的猫儿。
只见其乖软点了点头,又盛着一张盈盈懵懂却胆怯的眼儿,弱声问:“宴卿哥哥,你……”
姜宴卿看着她,大抵猜出人是想问昨夜之事,然真正想问的,应当是自己是否发现了其身份。
“昨夜你将孤错认成了殷提督,”男子眉眼稍稍带了点挪逾之意,“抱着孤,如何也不撒手。”
听完男子的话,殷姝喉舌一燙,咽了口唾沫,结巴道:“抱……抱歉。”
姜宴卿幽沉的眸未移开,薄唇微掀,又道,“竟是没想到,如此年纪殷姝弟弟还那般黏哥哥。”
听见男子如是说,少女总算放下心来,看来,他什么也没发现。
“那……哥哥可有消息了?”
殷姝鼻子吸了吸,潋滟盈盈的眸儿似又要氲出泪来。
姜宴卿薄唇微抿,似心中掠过一道闷意,他又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晌久,一声轻“嗯”闷闷传来,姜宴卿迤迤然靠拢,旋即掀袍坐在了榻侧。
男子身上的淡香馥郁飘来,殷姝一惊,下意识缩了缩,攥紧手中的被褥牢牢裹着自己。
——她还没忘,里面尽展的起伏轮廓!
忽而,闻男子低笑一声。
“宴卿哥哥。”
少女似惊弓之鸟般,盛着怯惧的水眸瞧着男子,却见其面上又是那自己看不懂的情愫了。
姜宴卿自是知道猫儿在害怕什么,其年龄还尚小,那处虽还稚涩玲珑的,可已是初具的娇媚天成。
他偏头看她,唇间勾起一抹弧度来,“也不怕闷?”
说罢,抬手似要将覆在其身上的被褥掀开。
殷姝羽睫一颤,吓得花容失色,“我、我不热!”
姜宴卿笑着,并未打算就这般轻易放过少女,“殷姝弟弟,可别勉强自己。”
男子清磁悦耳的声线幽幽溢出,那弟弟那二字却意味不明的加重了些,再加之两人现在的距离,倘若当真掀开,便会一览无遗。
“呜不会的,”殷姝快吓哭了,细弱求饶,“宴卿哥哥,我困了,还想再睡会儿。”
少女刚醒来,又因还病着,白嫩莹澈的面上泛着些不正常的粉绯。
转念,那绵软盈盈的,似要在自己手中融化的润腻触感再度传来,姜宴卿眸一愣,竟又生出些想……
四处静寂无声,殷姝望进男子眼底,只见其好看昳丽的眸里渐渐闪烁着又是些危险的暗芒。
“宴卿哥哥,”
见人不说话,她又软软唤了一声,“哥哥会后危险吗?”
顷刻,男子有些僵硬转过了身,殷姝未来得及瞧见其面上的异色,只闻他道:“殷督主本事通天,他能化险为夷。然眼下还有一事,你得做好准备。”
闻见姜宴卿清沉下来的嗓音,殷姝也知事关重大,凝重点了点头。
旋即,她听见男子说:“朝中局势错综复杂,一些老臣已逼至养心殿,东厂一日无主他们便一日无可消停。”
察觉少女低下了头,姜宴卿故而停顿一瞬,又接着道:“殷姝弟弟,孤想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可、可是哥哥还没死的,哥哥也不会有事的……”少女喉间一哽,染上了哭腔,再抬起头来时,眼尾已染上绯红。
脆弱怜怜的似失了主人的猫儿般。
姜宴卿薄唇微抿,又说:“顾缨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话音落下,果见一颗晶莹的泪自少女清透的面颊滑落,最后啪嗒滴在被褥上。
殷姝明白姜宴卿言外之意,眼下的局势皆是顾缨想要的。对哥哥下手,他是想要东厂易主,将东厂并为囊中之物。
如此,这大姜只会有一个叫西厂的机构。
可东厂是哥哥的,怎可让那个坏人得逞?
殷姝抬起脸来,泪眼朦朦凝着面前的男子,无措又可怜问:“宴卿哥哥,现在怎、怎么办?东厂不能落入西厂手里。”
姜宴卿见目的达成,可瞧着少女此此幅云娇雨泣,又泠泠委屈的模样,却心里算不上畅快。
“眼下还有一个办法,”
他垂下眼帘,望进人的眼底,说:“你来做这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