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吓得往傅司白身后躲了躲,傅司白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逃避也是没有用的。
他拉住了她的手,来到了舒曼清和温叶良面前。
温瓷眼神闪躲,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小声地问:“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温叶良表情严肃,冷声道:“温瓷,你给我过来。”
温瓷跟着父亲来到了街对面,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急切道:“卜卜,这太荒唐了,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
“爸,我和傅司白之间的情况很复杂…”
“我都听你妈妈说过了,以前的事情先不提,我只问你一句,你明白和他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爸,傅司白已经离开傅家了,我和他会好好在一起的,您就别当他姓傅,行吗?”温瓷嗓音里带了些恳求。
温叶良却摇了摇头:“卜卜,你想错了,难道你以为爸爸反对的理由,是因为他是傅家的小孩而记恨他。”
“傅家和咱们家的恩怨,他是不知情的,我都听你妈说过了,这方面爸爸没那么在意。”
温叶良叹了一口气,“但你要明白,对方家长摆明了是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温瓷望向马路对面一身黄衣的傅司白,舒曼清正陪在他身边,和他聊着什么。
“爸,他不会永远送外卖,这只是暂时的兼职而已。”
“卜卜,你长大了,是成年人,爸爸不可能再像管小孩一样管着你,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你们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的。”
他扫了傅司白一眼,摇头道,“老爷子不可能把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的继承人,轻易送给你,你根本要不起他。”
“只要我和他不变,谁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温叶良打断了她,沉声道,“岁月是最磋磨人心的东西,或许现在你们俩被爱情冲昏头脑,觉得在一起就是天大的事,但未来十年、二十年呢?也许他会怨你,怨你害他失去了更加光明的前途和更加灿烂的人生。”
温瓷沉吟片刻,望向了街对面的妈妈舒曼清,“爸,在您昏迷不醒、在我我们家最最艰难的时候,我每天都要辛苦打好几份工,妈妈也熬夜作画到眼睛都坏了,但我跟妈妈从来没有怨过什么,也想都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我爸没有做生意,也许我们家就不会欠那么多钱这种事。”
“所以,未来十年二十年之后,也许我们会吵架闹矛盾…但一定不会后悔,就像妈妈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一样。”
温叶良终于叹息了一声:“既然你都这样说了,爸爸也就不再多言了,你自己好好把握。”
街对面,舒曼清站在傅司白身边,打量着他紧张的神情,笑道:“司白,你还没有为别的事情这样紧张过吧。以前听卜卜说,你可是泰山崩于前、临危不惧的人呢。”
傅司白绽开一抹含蓄的浅笑:“阿姨,别取笑我了,这种情况…怎么会不紧张。”
“哟,之前都叫妈妈了,怎么现在反而生疏了。”舒曼清假装嗔怒道,“难不成以前都是开玩笑的。”
傅司白听出舒曼清开玩笑的轻松语调,心里大概也明白,温瓷的爸爸那边…不会太严重。
他稍稍放松了些,很羞涩、很不好意思地喊了声:“妈妈。”
“嗳!”舒曼清看着这个从小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又是怜爱又是喜欢,“司白,你不要担心,温瓷她爸虽然看着严厉些,但从小最疼这个小女儿了,他不会为难你们。”
“嗯,我听卜卜说过,叔叔是很好的人。”
“下次请你来家里吃饭,给他敬了茶,就可以改口叫爸了。”
舒曼清似想起了什么,赶紧从口袋里取出一件灰色毛衣,递给了傅司白:“快入冬了,妈妈看你穿得也少,给你买了件羊绒毛衣,看看怎么样。”
傅司白受宠若惊,接过了她递来的毛衣,看到毛衣上有一只可爱的蓝白猫咪。
“卡通样式的。”舒曼清赶紧解释道,“卜卜蛮喜欢小猫,阿姨挑了这件,你喜欢吗。”
傅司白强忍着喉咙里上涌的酸涩,手紧握着面料柔软的毛衣,“妈,您亲自挑选的,那必须喜欢。”
“你这孩子,油嘴滑舌。”舒曼清也被他逗笑了。
林遥之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人给傅司白挑过衣服,他身上穿的基本上都是由管家置办,长大了便自己买喜欢的风格。
舒曼清这件衣服,又让他想到了逝去的母亲。
“说什么谢啊,我们卜卜长大了,我和她爸照顾不了他了,你帮我们照顾她、包容她,我再怎么对你好都是应该的。”
舒曼清也知道自己这女儿不让人省心,事儿精,作得不行。
但凡没点耐心的男人,肯定受不了。
“卜卜从小让我们宠坏了,有一次生病了,大半夜的她非要摸猫猫,摸不到小猫就一个劲儿哭,他爸左邻右舍到处去给她借猫,真的…这样的女儿,除了她爸,我都担心没有男人受得了她,你能跟她交往这么久,真是一个奇迹。”
傅司白嘴角抽抽了一下,“前几天她来例假,凌晨三点起床说想看我吃雪糕,我……”
所以温瓷也想不到,自己搁老爸那儿不断说他的好话,结果傅司白却和舒曼清开起了关于她的“吐槽大会”。
回家后,温瓷心情无比放松,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穿毛衣的样子。
傅司白是衣架子身材,穿什么都合适。这件毛衣宽松又修身,穿着也特别修身,气质柔和,帅气里透着几分可爱,还挺搭他的发型。
温瓷拿着他的徕卡相机,各种角度给他拍了一遍,让他摆出各种帅气的动作,傅司白也力所能及地照做了。
“刚刚你和我妈妈在聊什么呢?”她一边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漫不经心问,“我妈笑得开心,我爸看到都要吃醋了。”
“聊你。”傅司白坐在了沙发上,将她揽入怀中。
“聊我什么呀?”
“我以前总以为你是为了折磨我,才故意想一些奇怪的招数,但现在我知道…你不是,你是真的作。”
温瓷:???
“以后,我有的受了。”
温瓷撇了撇嘴:“哪有这么夸张,我已经很控制脾气了,就不想让你觉得跟我一起生活会很麻烦,所以很多想做的事,我都忍耐着呢。”
“你还想做什么?”
温瓷看着他:“就现在,我想看星星。”
“今晚云重,没有星星。”
“那你想办法,就想看。”
“……”
那一晚,温瓷被傅司白弄得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她发誓,就真的不能在晚上向这个男人提任何任性的要求,因为任何要求,最后的殊途同归地落到同一件事情上。
*
温叶良那晚提出让傅司白去他的公司上班,随便担任一个实习的职位,毕业之后再转正,怎么样都比送外卖强。
但傅司白拒绝了。
如果他去温叶良的公司,不是正好给了爷爷一个对付温家的理由吗。
他用方心慈威胁老爷子,才让老爷子放过了温家,他不能自己亲手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
……
傅氏集团的办公室,老爷子听着严洵回报傅司白最近的情况。
即便是送外卖,这家伙都能在这行拿到一个行业优秀奖,早出晚归,还特别受欢迎,评价极高。
他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一两年的变化,从当初那个不可一世、骄傲不羁的富家少爷,变成现在这个能屈能伸、不卑不亢的男人。
荆棘可以让他流血,却不能让他屈膝。
谁都别想打倒他。
老爷子有些动容,他虽然不希望傅司白违逆自己,一味地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任性妄为。
但很显然,此时此刻的傅司白,才算是真正地担得起大任,成为了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继承人。
他也老了,不想再一味地和年轻人较劲对抗,他也该享几年清福了。
老爷子望向了端坐在沙发边的方心慈:“心慈,大学生活怎么样?”
“爷爷,大学生活很丰富多彩的,认识了许多好朋友,其中还包括司白哥的…女朋友,温瓷姐姐。”
“那跟爷爷说说,那女孩是怎样的人,性格好吗?”
“唔,她蛮好的,只是有些女孩子的小挑剔、小任性,但看得出来傅司白哥哥特别喜欢她,迁就她。”
傅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这混小子也有被人磨的一天,活该。”
方心慈听出了傅老爷子语气的松动,想了想,说道:“爷爷,我听说他们是很早就在一起了,大一上学期那会儿吧。”
“嗯?”
“您不觉得很奇怪么,您想想,温家险些被傅家弄得这般狼狈,她会真心地和和傅司白哥哥在一起么?”
她这样一说,傅老爷子的神情稍稍变了。
他并没有特别过问傅司白和温瓷俩人恋爱的细节方面,只当他们在一起是一场意外,如今听方心慈一说,的确是很让人起疑。
“心慈,所以你怎么想?”
“唔…爷爷对我这么好,我也是把司白哥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来看待,不希望他被任何人伤害或蒙骗。”
“是你说,那个女孩在蒙骗他?”
“我也不知道啦,都是听说的。但是设身处地想,如果是我的话,在那种时候,如论如何我都不会和司白哥在一起的,更加不可能产生这么深刻的感情,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是想蓄意报复。”
老爷子冷哼一声:“她有什么本事,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这话正中方心慈下怀,她赶紧说:“是呢,但是爷爷,您看现在…司白哥和您决裂、关系闹得这般僵硬,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报复,司白哥现在可是一无所有啊。”
此言一出,老爷子漆黑如夜的眸子扫向她,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是了,这样的女孩,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不能让她留在傅司白身边。
决不能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