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啾啾啾)

他要是再忍耐一些,哪怕再等个一两个月也好,至少还能恢复到十岁左右的形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短手短脚连走路都费劲儿。

刚出去将前几日给谢九思定制的衣服拿回来的白茶,一进屋瞥见他正准备下床,一个瞬身过去把他抱在了怀里。

她皱了皱眉,低头心有余悸的对他说道。

“师兄,我都给你说了多少回了,有什么叫我就好,你现在身魂都尚未完全归位,万一一个不小心磕碰到魂魄离体,或者伤到身体了怎么办?这可不是随便一颗丹药就能恢复如初的。”

不怪白茶这么草木皆兵,这一百年里她为了重聚修补谢九思的身魂耗费了太多心力,她实在容不得他有半点闪失,更不能承受再一个百年。

谢九思安静在她的怀里,等到她稍微平复了情绪后,缓了一会儿才柔声道歉。

“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了,我虽然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但我终究不是真正的幼童。从床上到地面也就十几寸的高度,就算摔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视线落在谢九思微蹙的眉上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谢九思脾气再好也是个男人,对于矮,小之类的字眼还是多少有些在意的。

白茶还记得昨前天他沐浴的时候她不放心,跟着进去帮忙,没了衣物的遮掩,她一不小心看到了那里。

她又有个一紧张一尴尬,就胡言乱语的毛病,好死不死说什么不好,偏偏说了句什么“小小粉粉的,也很可爱”。

谢九思的脸“噌”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连带着身上也蔓延上了浅淡的绯色。

那还是谢九思头一次真的生了气,恼羞成怒的用一记指风把她给打了出去。

啊当然,他就算生气了力气也小小的。

那力道软绵绵的,落在她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不过自那一次起,白茶再不敢当着他面说这类字眼。

“……好吧,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她将谢九思轻轻放在了床边位置,然后将手上的衣服递给了他。

“这些是按照你现在的尺寸定做的衣服,这边的是稍微大一些的,十岁左右的,十六岁的,还有你以前穿的,我都各自准备了几套。这样到时候你要是长大了也不愁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穿。”

按照谢九思的成长速度,这一月他便会长大六七岁的样子,这些不用尺寸的衣服提前备着的确比较好。

他弯了下唇角,将白茶给他的衣物整整齐齐放在床边。

上面是他常穿的雪色,还有一套月白色,都是很正常的款式和颜色。

可等到谢九思视线落在十六岁左右的那堆衣物时候,眼睫一颤。

白茶眨了眨眼,“怎么了?不好看吗?”

谢九思抿着唇,看着那红衣薄纱,青衫柔幔,全是些根本不可能穿出门的衣物。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百年前还因为自己稍微靠近一点,做些亲密举动就面红耳赤的纯情少女,此时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脸不红心不跳的给他准备这样的东西。

这一百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就算相思成疾也不至于这样色胆包天吧?

谢九思并不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准确来说是他给她的那面浮光镜。

在谢九思身魂未聚的百年里,白茶每日都会将之前自己记录的那荒唐的梦境反复观看,以解相思。

一开始还有些克制,到后头随着看得次数越来越多,熟悉到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言语,都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识海之中。

她也就再没什么羞耻之心了。

而这些衣物除了十岁之前的,其余的都是在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白茶原本以为谢九思出世的时候应当是和御飞流一般年岁,所以便将那荒唐的梦境所见都依样一并做了出来。

作为看了百年的那种东西的人来说,她现在脸皮已不是一般的厚了。

不过即使如此,白茶觉得没什么所谓,她也不能这般□□不顾及青年的想法。

“这些是我的恶趣味而已,你不用在意。你不喜欢捡着其他的穿便是,别太有压力。”

“不是,我……”

这些毕竟不是穿到外面,给外人看,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排斥。

只是谢九思话刚说了一半,又觉得自己这样着急否认的样子像是很急切期待似的。

——有些难为情。

和白茶开了窍就无所畏惧不同,谢九思属于那种高攻低防的类型。

在少女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也恶劣的想要撩拨她,想要看她因为自己慌乱无措,想要看她因为自己羞赧情动,可如果角色对调的话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正在谢九思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个下话的时候。

外面隐约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那人停在了门口,还没敲门,白茶便知晓了来人。

“傲天?”

“是我。”

少年叼着个灵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唔,你刚才拿衣服的时候有个檀木盒子忘记一起拿走了,我看你平日里好像挺宝贝它的,怕鹤师兄给误拿去当炼器的灵材给烧了,所以就赶着给你送过来了。”

这百年里白茶隔三差五会往剑宗送东西回来,灵植灵宝,灵材灵玉,总之什么珍奇异宝她只要看上了便都给收罗了起来。

千仞峰就白茶和沈天昭两个人住,可沈天昭去凡尘找程不语的转世了,所以那峰在之前一直处于常年无人光顾的状况。

因此她便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全部放在了绝顶峰,交给鹤不群帮忙保管。

当然,青年也不是白做工,白茶也分了一些灵宝给他当成报酬。

她回剑宗也有十年的时间了,但是那些东西实在太多太杂,她成天守在谢九思身旁寸步不移,也没什么时间去收拾。

于是那些东西便一直放在绝顶峰。

白茶今日只过去拿了几件衣服,其他的并未动。

“盒子?”

“就是那个和你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放在一起的盒子呀,我晃了下,听声音好像是什么铃……”

白傲天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门被白茶猛地推开。

她赶紧上前一把把盒子抢了过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好了,谢谢,我知道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回去了。”

本来他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作为白茶的半身,几乎是在看到她那慌乱的神情的瞬间,他心下便了然了。

白傲天皱了皱眉,怕她色迷心窍。

“……老白,师兄还小,你别乱来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就是无聊做着玩的,你不要乱说呀!”

外面的动静有些大,拿着衣服准备去里屋换的谢九思脚步一顿。

“……师妹,你怎么了?”

里面人担忧询问道。

白茶摆了摆手,状似轻松地说道。

“啊我没事没事,我在和傲天聊修行的事情呢,他最近有些瓶颈,我给指点几句。”

“师兄你赶紧进去换衣服吧,这大冬天的你穿厚点,别冻着了。”

谢九思半信半疑的往白茶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拿着一件雪色大氅走了进去。

见此白茶松了口气,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白傲天一眼。

“不是,我说你说话做事能不能看看场合?什么话张口就来,要是被他听到了怎么办?”

他很是莫名,“听到了又怎么样?你们两个是正缘道侣的事情四海八荒都知道,就算有这种东西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白茶咽了咽口水,低头看着手中精致小巧的檀木盒子,上面的翎羽花纹还是她亲手刻上去。

一想到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她这厚脸皮也不免耳热。

“我是怕吓到他。”

之前谢九思还没醒过来的时候,她想什么便准备什么,想到什么狂野的东西便做出来,全然当成睹物思人的念想,没有一点顾忌。

可现在人近在咫尺,衣服还好,这些……太过了。

白傲天不懂少男少女的这点百转千肠的弯弯绕绕心思。

“这样啊,既然你暂时不想让他看到,那你就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收好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她话音刚落,里屋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哼。

白茶以为是谢九思不小心给摔到了,抱着盒子就冲了过去。

“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磕碰到……”

那个“了”还没有从嘴里说出,只见小少年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受伤,也没有摔倒。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脸红得厉害,小手紧紧攥着大氅,长长的睫羽动的比外头压雪的枝桠还要颤颤巍巍。

白茶一愣,顺着谢九思的视线看去。

在他的面前半步位置,一面等人高的镜子骤然出现在了她的视野。

那是她放置在里屋的浮光镜。

她原本好好的用一面红布遮挡着,不知什么时候被谢九思撤下。

谢九思只是想着正正衣冠,谁知他的身影刚映照上去,如同触发了什么开关一般,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一下子显露出来。

刚才的声音不是出自谢九思,而是镜面幻象。

情动,难耐,又愉悦。

那些来自她无数日夜荒唐无度的假想。

此时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全然暴露在了正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