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仁不让,虽死无悔。
——这是君越鸣没说出口的话。
白茶没有劝说,更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因为这个时候别无他法,唯有如此。
半晌,在一阵沉默之后,白茶率先打破了平静。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之前你那么想得到那道神魂助终南前辈飞升,是他的意愿,还是你的擅自主张?”
其实答案如何她已经心里有数了,但是她总是想要确认一次,确认给她听,祝灵尘听,还有所有人听。
终南老祖在最后身陨时候都没有顾住的名声,白茶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护住微不足道的一点。
“我师尊那般光风霁月,自然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
少年说到这里一顿,想到老者穷极一生都没有踏过的那道天门竟是一场虚妄,心里对天道的恨就更加强烈。
天道对于终南老祖的戏耍是其一,他妄图以老者献祭增强力量来对付沈天昭是其二。
君越鸣压着唇角,神情阴郁。
“我明明只是想要他遂愿,不想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不,这和你无关。无论你能不能拿到那道神魂,那天道都会点化终南前辈飞升,你也看到了刚才的飞升劫便是如此。”
是啊,天要他死他不得不死。
何其讽刺。
君越鸣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凌霄和风停云他们已然为他们开出了一条路径,直通沧海。
“这群人似乎得到了天启,以为只要杀了我们替天铲除逆反者就能得到天的宽恕,免受天惩!”
风停云引剑挡住要攻过去的一个器修,扭头对白茶他们说道。
“快走!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白茶和君越鸣他们不敢逗留,御剑从中入了沧海。
后方剑气凛冽,前方狂风骤浪。
祝灵尘在后面断路,白茶和君越鸣到了沧海之上,临近无量之地的地方。
君越鸣眼眸微动,慢慢流传成了瑰丽的红。这是入魔的征兆,可他因为身负魔骨能够保持清醒。
这是自终南老祖带他入剑宗之后,他第一次这样放纵着周身的魔气肆意。
少年一身黑衣在逐浪飞花里,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底下的风浪和妖气席卷在了他的四肢百骸。
那双红色的眼眸在这样晦暗的环境里亮若宝石,俊美的面容在鸦青色的长发下隐约。
如果没有白茶将魔剑断去,他体内的封印也不会解开,他此时就算想要引渡魔气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切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
终南老祖为沈天昭,他为白茶。
不,他只是为自己,为这苍生。
君越鸣深深看了白茶一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嗖”的一声,从她的耳畔飞过一柄青黑长剑
——是不周剑。
噗嗤一声,剑入心脏。
以君越鸣一人承这样的磅礴的气息,哪怕他身负魔骨也很困难,但是若是加上这神兵,那便不同了。
不周剑主杀伐,斩邪祟。
君越鸣不是邪祟,却道心魔骨,这一剑下去疼得他说不出话,只要再拔.出来便会魂飞魄散。
他抽搐着身体,手指一根一根搭在胸膛前的剑柄之上,咬着牙将心头血融入剑脉。
然后猛地一拔,殷红的血汩汩,落入沧海之中瞬间变成了极致的黑墨。
君越鸣以心头血引动魔气,在感觉到死生之界后的魔气躁动,呼之欲出的时候,他用尽最后一点气力。
将手中命剑重重投掷入海。
“轰隆”一下,似一石惊起千层浪般,整个沧海被不周剑的剑气搅动,海水倒流入天,海底之中的结界也在此刻被生生破开。
天地震动,如开混沌。
沈天昭感知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去,只见魔气和妖气从沧海翻涌直上云天。
天道法相雷霆一动,顾不上沈天昭,直接引佛光万道,阻其入天。
“休想!”
青年眯了眯眼睛,天斩趁机在此刻穿过金身佛手。
万千金光碎裂,只这一个破绽,无数魔气妖气冲了过来,将其当成突破口入其金身。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之前去尘用魔气引他入魔,沈天昭此刻便用这万千妖魔毁他金身。
一直固若金汤的苍穹隐有碎裂的声响,众人循着看去,天道法相从原本的纯粹粲金慢慢覆上了青黑之气。
随着他被侵蚀,天上白玉京也有了坍塌的迹象,天宫摇摇欲坠,青天欲开。
是破天之相!
天破了,金身也即将被摧毁。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沈天昭抬起手擦拭掉唇角的血迹,谢九思也觉察到了这场殊死博弈即将分出胜负。
他咬了咬牙,将周身的灵力全然渡到沈天昭体内,修补着他破损的神魂。
沈天昭凌然而上,入了天门,居高临下俯瞰着白玉京。
月白剑光比这十二楼五城还要逼仄耀眼,他引剑大喝,“轰隆”一下,直接从中将这虚妄的天宫横断劈斩。
天宫倒塌,没了根基。
他踩着天门往上,诛其真身。
一道金光刺眼,在沈天昭以为那是落在他身上的攻击,慌忙侧身躲开。
不想那金光擦过他的额发,东方夜风花千树一般往身下而去,落满了整个人间。
不是天火,也不是雷劫,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一点戾气。
然而就是这样看似佛光普照,普渡众生的救赎,却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沈天昭瞳孔一缩,回头看向地上。
那些被佛光融入体内的人顷刻瘫倒在地没了气息,这不是什么引渡,而是索命。
天道本身就是索取万物以续命数得以长生,这时候他的金身被迫,已然等不到飞升之人,所以便将万千世人的生命掠夺以养身魂。
“混账,我杀了你!”
先前因为魔气妖气而倾斜于沈天昭这边的天平再一次因为众生的“献祭”,倾斜在了天道这边。
看着与天搏命的青年,还有不断殒命的众人,他们这时候不得不相信白茶所言是真。
然而他们不是沈天昭和白茶,没有抵挡天命的能力。
他们的生魂被不断抽离,不仅是这里的三千仙门,万物万民也在不断失去生机。
天道想要肃清天地,重开混沌。
就像是鸿蒙之时一般,没有人,没有草木,没有飞禽走兽,什么也没有。
肃清一切之后他会陷入沉睡,百年,千年,等到再有生命诞生,再有凡人入道。
他便再开仙路,以飞升为诱,引他们献祭续命。
这样的戏码,从庄圣人发现这方天机道陨时候他便做过,如今已有近万年。
白茶站在祭坛之上,三千仙门终于站在了一条战线,可是已经晚了。
浩劫落下,比神魔大战时候还要残忍数倍。
五百年前天道只是以苍生为胁,并不是真的要摧毁一切,现在却是因为被沈天昭破了金身,断尾保命的偏激之举。
这和开局重来一般,只是这局天道能开,他们却万劫不复,再无轮回。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竟什么好处都被他占完了,还能全身而退?
意识到天道意图后白茶气得发抖,她握紧手中命剑想要试图阻拦那天光掠夺。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些天光变成了无穷的业火,把整片苍穹都给灼烧。
天地万物都在天道的掌控中,只要他想,众生都会限于劫难之中。
沧海泛滥,妖兽涌出,倒灌陆地。
火山爆发,岩浆流入海域,入眼所见水深火热。
天灾,灭修者,人祸,弑万民。
心魔生,劫数起,三界五行,再无一处安虞之所。
白茶看到了灵族再一次被业火焚烧,鸟兽哀鸣。
蓬莱被海水淹没,迷雾成了魔气,乱人心智,同门自相残杀。
灵山再无神佛,镇妖塔倒,妖魔邪祟为祸人间。
她还看到了远在沧海另一边的剑宗。
魔物侵袭,天雷轰然,纪凌和顾淮还有鹤不群以身挡天劫,护住宗门上下。
死者归天,生者负隅抵抗。
唯有天坐享其成,这不公平。
白茶看向被火焰烧灼了羽翼的谢九思,被天道法相压制着的沈天昭。
他们在为苍生而战,她却站在这里。
这也不公平。
如果她只是像其他修者一样,她护住自身,不添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不是,她和沈天昭一样是逆天者,她不被天道束缚,她应该做些什么——
不,她必须做些什么!
【老白,我们上去!】
白茶是逆天者,修为不够不能入天,本该如此,但是她体内有一道谢九思的神魂。
凤凰可入九天,有他的神魂在,飞升入天并不是什么难事。
白傲天调动着那道神魂,有风四方来,把她托到了云天。
不够,这还不够。
她能上天却无法抵挡住这样的雷霆,这样逼仄的威压。
白茶咬了咬牙,回头看向祝灵尘和风停云所在方向。
“祝灵尘,风停云!帮我!”
祝灵尘手腕一动,将剑气于灵力汇入白茶体内,风停云双指一并,更是引神识渡之。
一时间,白茶的修为从凝心到了破丹境。
——这样应该可以到他们那边去了。
白茶不是冲动为之,更不是自投罗网。
她不是沈天昭那样一剑断天门的半神,可是她也是逆天者,她能夺天之力。
只要到了天门,哪怕只能夺取一成,也是多了一分胜算。
越往上,威压越甚。
白茶感觉五脏六腑被无数野兽撕扯,血液被抽尽,那佛光落在她的体内,尽管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被掠夺生魂,却也痛苦不堪。
天道在警告她,若再靠近便会爆体而亡。
她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低头,也不能在这样一个混账面前展露出一点脆弱。
白茶眼眸一动,上面明明是那样金光璀璨的地方,而君越鸣陨落的地方冰冷晦暗。
这样极致的反差让她眼眶发红。
她要上去,要助沈天昭诛天,要把这本该属于万命苍生的天光还给他们。
白茶咽下喉间腥甜,迎着灼灼业火逆行而上。
可是她实在太弱小了,和天道比起,她根本不足以登天。
“轰”的一道天雷正中她的身体,她就像是一只游鱼被卷入巨浪滔天,再难挣扎。
在白茶快要坠下云天的时候,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稳稳给托了起来。
她眼睫一动,是凌霄剑的剑意。
“万剑云宗凌霄,愿以本命灵剑助其诛天!”
白衣青年于浪涛和业火之中,身上云纹在剑风烈烈,似真有云动。
他眉眼坚毅,将毕生剑意渡入白茶体内。
这一刻,白茶一步入了元婴境。
紧接着又是一道剑意打入了她的神魂。
——是问心剑。
那个在庄周梦蝶之中和她拔剑相向的女子,此刻和凌霄站在了一起。
“昆仑褚明珊,愿助沈天昭师徒诛天!”
有两位正道魁首带动,其他人也从浩劫慌乱中稳住了心神。
蓬莱主运转海市蜃楼,九层宝塔。
灵山佛修祭出九龙禅杖,苍山引剑而出。
就连灵兽宗也引出了万兽生灵之力。
“蓬莱程云,愿助沈天昭师徒诛天!”
“万法宗上下,愿助沈天昭师徒诛天!”
“苍山全派,愿助沈天昭师徒诛天!”
“……”
“——三千仙门,愿倾其所有,助沈天昭师徒诛天!”
原本寸步难移的天路,在众人源源汇聚的灵力之中变得如履平地。
白茶眼眸一动,金光璀璨。
她感觉身轻如燕,周身灵力磅礴如山似海。
在她临到神仙境的时候,天将下了飞升劫数。
天道虽是天地共主,却也遵循法则。
在白茶还没有到化虚境的时候他落不下劫数,就算落下天雷也伤不到她内里。
而此时却不一样,她步入了此方境,天地劫数,即是她的劫,也是天道诛杀她的手段。
——天诛。
这是白茶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惩戒,比庄周梦蝶的飞升劫还要可怖。
巨大的威压好似天地的重量都要落下,她一步临近天门,便被千万光剑给驱逐而出。
她的身体被割破汩汩的血水流出,她的内里也被碾压撕扯。
这种劫数沈天昭自入化虚境便经历过无数,白茶虽修为到了这一步,可她的神魂她的神识并不强悍。
稍有不慎身体便会崩溃,神魂消散。
在白茶上天门的瞬间,落在沈天昭身上的压迫已然褪去。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畅通无阻斩杀天道,因为一旦他往前一步,白茶就会神魂俱灭,再无轮回。
这是天道惯用的伎俩。
五百年前他用程不语,用苍生威胁他,如今又用白茶的生死,逼他选择。
意识到这一点的沈天昭非但没有觉得愤慨,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不为别的,当天道做出了威胁之举的时候,这也说明他也被他们逼至绝路。
沈天昭深深看了谢九思一眼,后者的眼里也有同样的决绝。
在十方雷霆要砸断白茶的剑骨的前一秒,沈天昭毫不犹豫地退出了天门。
天道以为他和五百年前一样做出了妥协,不想青年燃尽神魂,直直撞上了手中命剑。
白茶瞳孔一缩,看着天斩入了沈天昭的神魂,脸色苍白得厉害。
“师尊……”
沈天昭抬眸看向慌乱无措的少女。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神魂没有温度,似一阵风,又似一片云,轻柔至极。
“就在刚才,我才从天道手中取回了我最后一道神魂,才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他的声音也和他的动作一样轻,在金光映照里他的模样几近透明。
“白茶,我之所以选择在身祭万物救苍生之后还要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不是因为我要完成代天的遗愿……在天道毁掉我的身躯的那一刻,我就,没有了代天的可能了。”
“卓不绝失忆不是因为金丹破损,是因为在我临死之前,他逆天算了天机……”
沈天昭的嘴角有血在淌,胸膛的血迹染透了整个白衣。
“别说了师尊,我不要听,你这样像是交代后事一样,有什么,呜呜有什么等我们诛天之后再说好吗?”
白茶胡乱笨拙着为青年擦拭着血迹,眼眶红得厉害,视野也模糊至极。
“不,你得听。”
他的手往下,紧紧扣住白茶的手腕握住了剑柄,然后将那剑往胸膛里面更入了几分。
“他算了一卦,他说我没我想的那样福薄缘浅,在,在五百年后我会有个徒弟。一个和我一样不在五行,同病相怜的徒弟。”
“一个可以逆天改命,诛天代之的徒弟。”
沈天昭直勾勾注视着白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白茶,我不是为自己苟活,是为你。”
“我重聚神魂是为祭剑,祭一把能让你斩杀天道的命剑。”
“这把灵剑本就是用我的骨血制成,只差这一道神魂了。”
剑入心脉,心头血融入天斩。
剑身金纹璀璨,一如青年的神魂无瑕。
他勾了勾唇角,身形慢慢消散融入到了天斩之中。
“现在,这天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白茶哭喊着想要拢住沈天昭消散的神魂,可是他走得太快了,快到她连他的衣角都没碰触到分毫。
一双巨大的羽翼从她身后覆上,谢九思低头吻掉了她眼角的泪水。
这一次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柔克制,他伸手抱住少女,力道之大,想要把她嵌入骨血,烙印灵魂。
谢九思低头埋在她的颈窝,眼睫颤着扫在她的肌肤。
白茶还没从沈天昭祭剑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又传来青年喑哑涩然的声音。
他附在白茶耳畔,像是许下永生的誓言。
“师妹,我会是你登天的路。”
这是誓言,又是诅咒。
白茶只觉得血液倒流,浑身冰冷,她想要阻止谢九思,可是她动不了。
是手中的剑压制住了他,准确来说是沈天昭的神魂在阻止她。
有了斩天的剑,便要有登天的路。
谢九思是昆仑凤,是除了沈天昭之外唯一能送她入天,而不用像五百年前沈天昭那样以摧毁身躯为代价的人。
他们不只想要她成功诛天,还要她安然登上天地共主的位置。
他们以身以魂送她登上神坛。
“不要,我不要!”
“如果是要你们死才能诛天,我宁愿和你们一起死在天劫!”
什么苍生,什么万命,她全都不管了!
她并不是什么心怀大爱之人,她斩天是为自己,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她想要他们不再受天道胁迫,自由自在地活在当下。
如果他们都不在了,她斩天有什么意义!
白茶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她哭着求着,求谢九思住手。见青年不为所动,她甚至威胁道。
“你要是敢死,我就自.戕!我偏不让你们如愿!我和你们一同殉了!”
这话谢九思在带白茶过来的时候他也这样对蓬莱主说过,如今这话一五一十的被白茶还给了自己。
谢九思眼眸微动,眼尾染上了一片绯色。
“不是我想死,我也想永远陪着你。可是师妹……我已经身魂俱毁了。”
他抬起手露出了衣袖之下的手臂。
白茶这才看清楚谢九思身上的伤痕,他的手臂被业火灼烧,他的胸口不知什么时候被穿过一个血窟窿。
一道道,一片片,千疮百孔,没有一处好地儿。
而那些伤是他将沈天昭的,还有白茶入秘境时候所伤的,全然转移到了这身上。
白茶瞳孔微缩,后知后觉意识到——
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疗愈一切伤口的天赋,只是谢九思代其承受了而已。
他的时日不多,他想要在最后一刻为她做些什么。
谢九思一遍遍描摹着白茶的面容,而后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撬开了她的唇齿,灼热的气息,带着一片冰凉的湿意。
是破情劫,也是献祭。
谢九思不顾白茶的挣扎,强势的将身魂霸道地融入在了白茶周身。
那双巨大的羽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青年的面容也在慢慢变得模糊不堪。
他追寻着白茶的气息,想要将她拆吃腹中,融入骨血,可最后不得不战栗地松开。
谢九思红着眼尾,抵在她额头嗫嚅着嘴唇说道。
“白茶正缘谢九思,愿以身祭之。”
“助其代天正道,得偿所愿。”
银发如雪,羽翼似游云。
白茶只觉得自己跌入了一片温柔的羽绒,青年的气息清冽,缓缓覆上了她的身体。
太虚巅峰境上,是天人境。
她双目赤红,引剑上了九霄。
谢九思的死,沈天昭的死,所有人的死就为了这样一个天道。
白茶咬着牙,任由眼泪不停地掉也不闭眼。
她要看着他摇尾乞怜,看着他恼羞成怒,绝望无措,更要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前灰飞烟灭!
“我不仅要诛天代之,更要这世间无天!”
先前还高不可攀,不可企及的天道法相,此时分寸大乱,气息残破。
他试图用浑身解数发动浩劫,以求尽快将天地万物的力量纳为己用,以此抗之。
这一次天劫未至,天门已破,金身坍塌。
天上白玉京陨落人间,那曾让世人向往的天宫终成虚妄。
诸天气荡荡,吾道日兴隆。
从此世间再无天道,人人皆可为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