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拽着沈天昭的领口,一拳砸了过去。
神魂没有实体,她能碰触到沈天昭只是因为他用灵力充斥于周身上下。
本来她只是因为恼了才动了手,以沈天昭的修为,想要避开再轻易不过。
不想她不单打中了,还把人的头给打偏了几分。
看着沈天昭侧开脸,头发散乱遮掩了神情的样子。白茶攥着拳头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恼怒之下干了什么。
“啊抱歉师尊,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非要来招惹我,我们明明可以和睦相处的,你偏要招惹我……”
她慌慌张张的就要起身,不想底下人神魂散去,如萤火点点,飘到了不远处位置重新汇聚了灵体。
和白茶以为的盛怒不同,沈天昭不单没生气,反倒心情颇好地挑了挑眉。
“用不着道歉,你刚才那样就挺好的。”
他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尽管没有痛觉,却也觉得痒痒的。
沈天昭还想要说什么,看到白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师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斟酌了下语句,一边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一边闷闷开口。
“还是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沈天昭倒没有觉得白茶这话冒犯到了自己,他刚才的举动任由哪个人来看都很是异常。
“你想多了。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天斩其实就是我,你们定的是主仆契。你想要压制住它,就得压制住我。”
“所以要想和天斩完全磨合,我得先要压制住你?”
即使沈天昭现在只是灵体,可他的修为依旧深不可测。想要压制他,从力量上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这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你要是单单想要赢君越鸣那小子,只需要做到一点就足够了。”
在白茶似懂非懂的时候,沈天昭伸出了一根手指晃了晃。
“从气势上压制我,就像刚才那样——”
“天斩本能服从于我,而你要反之。”
“把我当仇人也好,把我当死对头也罢。你越目中无人,越不把我当回事,你们的磨合可能会越顺利。”
白茶噎住了。
这会不会太叛逆了点儿?
而且道理她都懂,可是要实践起来实在太难了。
剑虽不是人,但是对人的情绪感知极其敏锐,尤其是像白茶和天斩这样已经缔结了契约的情况。
白茶在它面前无所遁形,没办法伪装。
因此要想要这项修行顺利进行下去,她对沈天昭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必须是真实的。
对方不告诉她为什么要打她还好,她被这么不明就里的殴打了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怨气,现在她都知道真相了,那这修行要怎么进行?
白茶将自己的疑惑告知给了沈天昭。
沈天昭对此不甚在意。
“其实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告诉你只是单纯解释给外面那两个人听的。”
他支着头,余光扫了不远处的谢九思和柳殷芷方向,而后继续说道。
“我再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剑,多少也是有点包袱在身上的。总不能让他们误会了我是一个残暴之人,见你修行不得寸进,一言不合就气得动了手。要是传出去,我这本就不好的名声不是就更雪上加霜了吗?”
沈天昭的语气甚是唏嘘。
槽多无口。
不过别的不说,这个修行方式的确立竿见影。
白茶先前时候一直被剑气和威压牵制,无法动弹的身体,在被沈天昭激怒的时候不知怎么涌现出了一股气力,等到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然挣脱开来了。
她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和脖子,可能是被打得狠了,白茶心情也不大好,不想再和沈天昭废话下去。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所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再被你往死里打?”
他摇了摇头。
“其实这激怒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动手。”
白茶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见沈天昭弯着唇角笑得恶劣。
他抱着手臂点了点,薄唇微启。
“我有点好奇,像你这样道心稳固的人中了柳殷芷的天赋都连着好几日才清醒。你说,要是这醉生梦死用在谢九思身上如何?”
白茶心下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天昭这次没有回答她,他指尖微动,一道定身术过去直接将谢九思束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青年被突然定住微皱了皱眉。
“沈师叔,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就是帮你试试道心。”
他也不管谢九思什么反应,朝着一旁的柳殷芷抬了下下颌。
“小姑娘,你刚才死缠烂打想要跟过来不就是为了这小子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这小子可是天生剑骨,纯阳之体,与他欢好别说突破瓶颈了,你直接从金丹到破丹之境都可能。”
柳殷芷眼眸一动,合欢宗的修者向来没什么善恶观念,道德底线极低。
双修之法再寻常不过,有些宗门弟子更是为了提升修为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尽管之前她对白茶说自己不会夺人所爱,只是饱饱眼福,解解馋,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没那个旖旎心思,而是知道谢九思和她修为相差悬殊,她就算有那个想法也不可能得手。
可如今这样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说不心动是假的。
再说了又不是她动的手,是沈天昭。
之后谢九思要找算账也是找后者,就算他要对她如何,大不了威胁他说要把这件事广而告之。
剑修那么重面子,尤其不出意外谢九思还是万剑云宗下届宗主。
要是被人知道他被合欢宗的修者取走了元阳,会被人质疑道心不稳,不堪重负。
谢九思试图挣开束缚,奈何沈天昭的修为太高,一个普通的定身术于他都能擒住苍龙的程度。
见柳殷芷蠢蠢欲动,他脸色沉得厉害。
从白茶这边看去青年应该是冷着脸警告了对方,偏柳殷芷仗着他无法动弹,肆无忌惮地靠近。
白茶瞳孔一缩,这一幕和之前她在佛塔时候一样,柳殷芷也是这样强迫她与之对视。
然后她便中了招。
谢九思此时也不例外,他的瞳孔有些涣散,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似风吹雪落。
那双眸子没了往日的神采,空洞无光。
柳殷芷在他耳畔轻轻吹了口气,青年白皙是肌肤染上绯色,呼吸也紊乱了几分。俨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白茶慌忙瞬身引剑,想要把结界劈开。
可那结界太牢固,“哐当”一声,不仅没破开,白茶反倒被生生震退了数丈远。
“妈的,沈天昭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这是我的修行,干我师兄什么事,你有什么冲我来!”
“徒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沈天昭一边说着一边似欣赏什么美景般看向结界外的青年面红耳热,纯情难挨的模样。
“你怎么就知道谢九思不乐意?合欢宗的双修功法的滋味最是销魂,没准这一次是半推半就而成的,之后就是他主动上赶着找上柳殷芷了。”
“闭嘴!”
白茶气得跳脚,被刺激得灵力都乱了。
“你要是还当我是徒弟的话就赶紧解开他的定身术!”
“为什么要解开?我看他还挺乐在其中的啊。”
他眯了眯眼睛,煽风点火地继续说道。
“人都有七情六欲,谢九思也不例外。准确来说灵族的欲望要比人族更甚,他们更遵从于欲望。谢九思憋了这么久,帮他疏解一番于他来说百利无一害。”
“闭嘴!”
沈天昭不顾白茶心乱如麻,他凑近了些,如心魔呢喃低语。
“还是说,你不是担心他的清白受损,而是遗憾那个污他清白的人是柳殷芷不是你吧?”
“我他妈叫你闭嘴!”
几乎是在沈天昭话音刚落的瞬间,少女再忍无可忍,一几十年横扫了过去。
剑入神魂,将魂魄散成两半。
下一秒又合二为一。
白茶脑子乱,心里更乱。
刚才沈天昭的话如魔音入耳,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不明白自己在烦躁什么,又在心虚什么。
这已经不是一次了,从前几日她不慎中了天赋,或者还要再往前一点,在无量之地时候开始。
她好像渐渐不能把谢九思当成同门了,是同门又是兄长,是亲情,又在亲情以上。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感情,有一点不可否认,白茶对谢九思有很强的占有欲。
她不许,不许任何人碰他。
“既然这破结界我破不开,我便让你滚回我的身体!”
沈天昭每日清醒的时间不多,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一般能维持一个时辰左右。
可要是灵力消耗得过快,半个时辰回去也有可能。
白茶没想过能赢沈天昭,她只要早点从这里出去,早一点,再早一点!
【傲天,我需要你。】
白傲天的意识是和白茶连在一起的,所以她想什么他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尽管他们互为半身,但是白傲天知道白茶并没有完全接受他。
倒不是排斥,她会使用天赋,却从未与他像之前佛塔时候那样让两者的意识相融。
沈天昭之前说白茶出剑不稳,剑心不定正是因为如此。
白茶已经过了中二的那个阶段,她没办法做到毫无羞耻之心的放飞自我。
可如今白茶竟然决定和他意识相融了,这让白傲天觉得很不真实,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你,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我事先告诉你,你要是和我意念合一的话是不可逆的,以后你的性格什么都会受我影响。尤其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像佛塔时候那样胡言乱语,进入亢奋状态。而且也不会像解除天赋那样过几日就恢复了,这可是长期的……】
【我没和你开玩笑。】
白茶紧握着手中的命剑,她抬眸看向沈天昭所在的方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映照着的剑光比数九的天还要冷冽。
【你是我,我是你。我们本就是一体的,这不是影响,只是我隐藏的天性罢了。】
【而且这从来都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唯有实力决定一切。只要我足够强,我就算把天说成地也不敢有人反驳!】
她手腕一动,有剑风擦过她的额发。
【傲天,你知道成为龙傲天的第一步是什么吗?】
白傲天莫名亢奋,【是什么!】
白茶如今才明白过来,比起把沈天昭看成死对头什么的效果于修行来说并不是最好的。
修真界修者千千万,一半都是沈天昭的仇家,恨一个人只能说明他无能为力,且奈何不得。
她扯了扯嘴角,直勾勾注视着金光之中的那道身影。
【是目中无人,狂上加狂。】
沈天昭是什么东西,终南老祖又是什么东西?我观万物不入眼,不观神佛知真我!
【傲天,随我断了这天下第一剑的气焰!】
【哦哦哦哦哦哦他妈的,燃起来了!】
好热血,好刺激!
白傲天的情绪已经被白茶完全调动了起来,他凝了灵力融入她的周身上下,四肢百骸。
刹那之间,四方风动。
竹叶漫天翩然,搅动着天地都似要为之变色。
昏暗的环境里,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宛若朝阳,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等到白茶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流转成了灿然的碎金。
她周身的气势也大不相同。
沈天昭从一开始就知道白茶并未完全和她的天赋融合,要是融合了她的修为会更近一步。
即使早就料到了白茶的修为会有提升,然而真正目睹的时候他还是颇为惊讶。
不为别的,先前还是刚至凝心修为的少女,如今竟直接一越到了一步金丹。
他挑了挑眉,眉宇之间全是欣慰。
“不错,不愧是我沈天昭的徒弟。这样就算你三日后和那小子对上,没有命剑也有胜算……?!”
沈天昭见目的达成,想要撤回结界结束今日的修行。
谁知他话刚说到一半,少女身形一动,直接提剑砍了过来。
轰隆一声巨响,他倒是未伤到分毫。
这一剑下去,剑气磅礴,险些把这片竹林都给削平。
白茶浑然不觉自己这般做有何不妥,那双金瞳像是盯猎物一样死死盯着沈天昭。
“赢君越鸣有什么意思?我要赢也是赢你!”
“沈天昭,我要揍得你满地找牙!”
她抬起手擦了下脸上的脏污,明明一身狼狈却莫名有一种万丈佛光倾覆落下的超脱。
要是换作旁人敢这么对自己师尊说话,后者一定会暴跳如雷,气得直接引命剑当场清理门户了。
偏此时的白茶有病,沈天昭更有病。
“有点意思。”
他手腕一动,一把竹剑从身后破风而来。
“敢这般大放厥词,我倒要看看你能从我手中走几招。”
白茶一跃而上,直往沈天昭要害刺去。
沈天昭侧身避开,反手一剑打在了她的背脊。
他没有凝剑气,只是单单用力道便断了白茶的脊骨。
白茶重重砸在了地上。
按照平时这种程度就算能动,也不可能那么快起身。可几乎是在她落地的瞬间,白茶又猛地弹了起来。
沈天昭也不可能真的把白茶往死里打,他避开她的要害,引剑将要落。
她突然弓身,一把抓住了沈天昭的头发。
灵体不是实体,所维持的身体每一处都是灵力所在。
白茶自知想要攻击到沈天昭难于登天,便剑走偏锋。
等到沈天昭反应过来时候,她提剑一挥,直接削断了他的大半头发。
那一头鸦青色的头发如瀑,此时被这么一断,成了齐肩短发,跟狗啃了似的。
离开了灵体,她手中的头发也消散殆尽。
沈天昭的灵力也被白茶削去了一部分。
“?!你这逆徒!你竟然敢断我头发!”
他摸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气得发抖。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俗世的人对头发很看重,修士虽并没有那么在意,却也不会轻易断发。
白茶冷笑了一声,一想到结界外的谢九思还在被柳殷芷欺辱,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断你头发怎么了?我告诉你,我一会还要扒了你衣服!”
她说着趁着沈天昭还在气头上没留意,又近身去抓他的衣领。
“撕拉”一声,剑气划破了衣服,白茶用力一扯,雪色的肌肤猝不及防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白茶是真疯,不代表沈天昭也疯了。
要挣脱并不是难事,只是她现在这个状态普通攻击没办法,
这一幕不仅沈天昭惊了,外面的谢九思和柳殷芷也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要是白茶这个时候还清醒着,一定会惊讶的发现青年旁边还站着一个沈天昭。
结界内的那个少年只是沈天昭的一个傀儡,刚才把谢九思定住让柳殷芷轻薄的画面也不过是幻象所致。
只是沈天昭在幻化虚境的术法上造诣颇深,可谓是炉火纯青。
白茶即使和白傲天融合了意识,达到了一步金丹的程度,太虚幻境非她能挣脱的。
再加上这次修行沈天昭不单单是为了让白茶磨合命剑,也存了让她和天赋完全融合的心思。
所以这幻境他还加了些暗示,乱了她的心神,她自然更难辨认。
只是沈天昭知道她必然受了不小的刺激,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刺激。
为了给谢九思报仇,她竟然大逆不道到当着外人的面扯他衣服。
“嘿嘿嘿(?﹃?),白白的嘿嘿,吸溜……”
看着一旁的柳殷芷一边擦着口水一边傻笑着,眼睛都要看直了。
沈天昭气得脸都黑了。
“你要是再看当心你的眼睛。”
柳殷芷吓得慌忙收回视线,她捂着眼睛,过了一会又悄咪咪透过指缝窥探。
“……”
妈的,这都是什么事?
沈天昭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要撤了结界进去,只听里面猝不及防传来一身惊呼。
循声看去,只见白茶扒了他的上衣还不解气,居然开始拽他的亵裤。
那傀儡修为只在破丹。
一边顾忌着伤了白茶,一边又无法脱身,只得慌乱拽着腰带不让她抽掉。
“?!住手,逆徒!你这逆徒!”
“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的!”
白茶咬了咬牙,脸上的血迹此时瞧着更加可怖。
“沈天昭是你为老不尊,敢欺负我师兄,辱他清白!以眼还眼,以暴制暴,我今日也要让你声名狼藉,名声扫地!”
“沈天昭”被她这狠劲儿给吓到了,捂着胸膛拽着裤子哭丧着脸挣扎。
“不是白茶,乖徒儿,你冷静点。我可是你师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样对我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不想白茶听后更兴奋了,破罐子破摔道。
“来啊,一起发烂发臭啊!”
“……”x3
她变强了,也变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