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瑶蹙眉道:“哪两个字?”
祝骄在她手心写了几笔。
时午对一众角色了如指掌:【她是怕你选个女主那样的‘娇’字。】
祝骄却是对各种妖的秉性再熟悉不过:【菟娇娇的名字并无不妥,是作者对菟丝花存了误解,他们的确无根无叶,但本性从来都不是依附。】
又聊了会儿往事,帝瑶因有公务在身,起驾离了宴。
临走前指了个仙童给祝骄,一是带她熟悉环境,二来是为她与众仙做个引荐。
祝骄轻声应了,等帝瑶一走远,就寻由头支走了仙童。
她才不想走到哪都有人跟着,更何况天界大部分都是“旧友”,哪里还需要介绍。
一旁的敖厌冷笑道:“你那些小把戏也就骗骗天帝了。”
祝骄无辜道:“我怎么了?”
“天帝刚走就这般说话,方才那副气若游丝的作态哪里去了?”
惯会装乖卖巧,他都快怀疑之前的经历是他的臆想,那些个恶劣行径与她毫无干系。
祝骄不理会他的讥讽,在原本摆给帝瑶的宴桌前坐下,尝了一口仙酿。
【时午,帮我看看敖厌对在场所有神仙的好感。】
【0到30不等。】
【果然是无欲无求的神仙,这般活着不觉得无趣吗?】祝骄道,【有几个30?】
【只有一个,对神君皓微。】
皓微……
祝骄望向敖厌右侧的桌案。
她从步入宴会就看到他了,或者说除非刻意,根本没有生灵会将他忽视。
他的身上有一种静到极致的气度,不是潭水般沉寂无波,而是恍若天边皓月映入清池,泛着朦胧的微芒。
让人不禁叹一句公子清绝,三界无双。
前提是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漠视人命,自私冷血。
于他而言,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替他承担魔界的怒火,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察觉到祝骄的目光,皓微偏头,对她略一颔首。
然后就被无视了。
【皓微好感-1,当前好感度-1】
祝骄想到什么,道:【皓微对敖厌好感多少?】
她和敖厌素来不和,他俩斗得不可开交时,皓微没少给他出主意,让她吃了许多暗亏。
神魔大战中,她的伤有不少是拜他所赐。
【查询中……好感度10。】
【什么?】祝骄疑心自己听错了。
时午又重复了一遍:【10。】
祝骄忍不住笑出声。
突然额间一痛,拇指大小的仙果咕噜噜地滚落到裙摆。
祝骄气恼地看向罪魁祸首。
敖厌挑眉,手里把玩着另一枚,随时准备丢出去的模样。
祝骄磨了磨牙,抓起酒樽朝敖厌走去,皮笑肉不笑地道:“神君一路辛苦,敬神君一杯。”
“那本君就却之不恭了。”
敖厌正要站起来,肩上却搭上一只素手,将他强行摁下。
祝骄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你盯着皓微傻笑是什么意思?”
祝骄知他一向傲慢轻狂,道:“我见他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看着高兴不行吗?不看他难道看你不成?”
“是吗?本君有碍观瞻了?”
“你心中有数就好。”
这话当然是有意激他,他与皓微坐在一处不分伯仲,实是瑶池宴上一大风景。
谁知敖厌竟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道:“方才皓微同你行礼,也不见你有多高兴啊?”
祝骄一噎,道:“与你何干?不好好赏舞听曲吃食饮酒,只知道多管闲事。”
趁他不防,祝骄重重地踩了他一脚,夺过他手中的果子,然后将整盘仙果都端走了。
皓微并未听到二人如何交谈,只是见祝骄气呼呼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而敖厌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
“想不到只是半日,你们就如此熟悉了。”
“熟悉?”敖厌哼笑一声,道,“是相看两相憎吧。”
【敖厌好感+5】
祝骄刚坐好,就听到了时午的播报。
【啊?】
时午又确认了一遍,道:【是涨了,而且敖厌对皓微的好感降了。】
祝骄沉默良久,道:【之前错怪你了。】
她突然明悟,有问题的不是好感度,是敖厌的脑子。
时午语气没什么波澜,道:【皓微的好感没变,他对所有神仙的好感度在-10到10之间。】
祝骄咬了一口仙果,清冽甘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忍不住愉悦地眯了眯眸,道:【想来神仙都差不多,少悲少喜,无爱无恨。】
【不错,其他神仙对同僚的好感基本维持在-30到30……】时午的声音突然停住。
【怎么了?】
【……为什么会有-100?】时午的语气不复平静。
祝骄也愣了一下,有些新奇地道:【在哪在哪?快让我看看是何方神仙?】
【在你左手方,常琼的左边。】
她的右侧是敖厌和皓微,左侧的常琼也是一位神君,而常琼的左侧……
祝骄看过去,只见那位-100的仁兄以手支颔,面向下方群仙,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墨玉神冠束发,其上纹路繁复,盯得久了有些眩晕之感。
祝骄回神,觉得难以理解:【他居然在玉冠上刻阵法,就为了隐匿气息?!】
怪不得她从未注意到那里还坐着一个神仙,就连常琼都被她一并忽略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看过原著之后,她才知道常琼无数次借她的手对付菟娇娇,又暗中助力菟娇娇屡屡逃脱,让她们鹬蚌相争,自己不染纤尘。
哼。
阴险!狡诈!卑鄙!
以她对常琼的讨厌程度,不可能将她忘了。
【时午,他对谁的好感是-100?】
时午沉默片刻,道:【所有生灵。除了在场的神仙,我还查了他对天帝、魔族,还有你和敖厌的坐骑,无一例外全是-100。】
【等下,为什么把我和坐骑放在一起?】
【……不必在意细节。还有最奇怪的一点,我从好感度信息看到了他的名字,但是在原著里根本找不到,】仙玉开始发烫,时午CPU快烧干了,【而且你记得神君有几个吗?】
【三个啊,魔尊也是三个。】
说完,祝骄反应过来。
按瑶池宴的布局,能列席天帝左右,少说也该与三个神君平起平坐。
趁仙娥上前添置瓜果之际,祝骄道:“仙子,他是哪路神仙?”
仙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回道:“是居于神君之首的凛初神君。”
似是听到了这边的议论,祝骄看到那颗后脑勺动了动。
然后,就对上了一道异常冰冷的视线。
妖的本能让祝骄瞬间生出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但不知是因为太过惊骇,还是因为对方的样貌带来的震撼,祝骄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滞了。
直到对方淡淡地移开视线,那股堪称恐怖的压迫感消失,祝骄才惊觉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时午道:【他的实力很强。】
不只实力,若非以阵法模糊了存在感,此神无论出现在三界何处,都会第一时间纠缠住旁人的目光。
祝骄轻轻呼出一口气,道:【这样的人物,更是曾为神君之首,在原著中如何能让天界众仙避而不谈?这可能吗?】
【有一种可能,他死在了剧情之前。】
【死?】这是祝骄从未想过的字眼。
【上古神魔的气运自有定数,大多逃不过应劫而亡,原著里的帝瑶也是如此。说起来,她和你一样是主和派,神魔大战的爆发与她的陨落不无关系。】
正说着,话题中心的凛初忽然起身。三个神君知他有离席之意,也跟着站起,一一行礼。
凛初却不予回应,兀自飞下玉阶。
皓微和常琼已是见怪不怪的神色,只敖厌颇为不忿地捏紧酒樽,猛地灌了一口。
高台之上,唯余祝骄仍坐在原位,她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凛初腰间也佩有一块玉。
祝骄莫名有种熟悉感,这感觉绝不是源于她身上的假“信物”。
在仍旧残存的畏惧和被好奇心勾得心痒难耐之间摇摆,眼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远,祝骄不再迟疑,探出了一缕神识。
与玉相碰的刹那,仿佛触到了什么极为诡秘的东西,强大的吸力攀附着神识而上,意图将她的整个神魂吞噬干净。
祝骄连忙切断神识,喉间涌上了一股腥甜。
她确信,那最起码是一件神器,以及——
凛初比她熟知的所有神魔都要危险。
时午发觉时晚了一步,已来不及阻止,被迫目睹了她在作死边缘疯狂蹦跶的全过程。
【不是,你怎么敢的啊?】
又一细想,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原本笃信以她不走寻常路的性子定然能将剧情掰向歧途,毕竟她可是连他给的路也不肯走。
但现在时午有点恍惚了,他们真的能帮助这个世界实现正常运转吗?
他不会要跟着她一起玩儿完吧。
【凛初不在剧情设定里,是神是魔和我们无关,你不需要招惹他。】
【放心吧,他和我无冤无仇,我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时午觉得一点也不放心,道:【但愿如此,毕竟他的好感已经-100了不是吗?】
祝骄提出了质疑:【话说他这样也能做神仙吗?】
【……对所有生灵的好感度都一样,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万物齐同吧,比起别的神仙,他更不像是会动私欲的,】时午分析道,【综合所有数据来看,好感度刷破-100的方案的确可行。】
唯一的例外……
凛初是个异类,不纳入考虑范围。
作者有话要说:凛初:平等地厌恶每一个生灵罢了。
祝骄:你活着不累吗?
凛初:所以我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