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皇后

此时,坤宁宫

皇后闭着眼睛,跪在佛像前祈福,偌大的宫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气氛压抑凝滞。

突然房门轻轻一响,有宫女匆匆进来,刚打算禀报,看到皇后娘娘虔诚礼佛的模样,把话又吞了回去,安安静静的候在一旁。

皇后手上转动佛珠的动作一顿,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刚刚进来的大宫女东屏,“什么事?”

东屏赶紧过来搀扶皇后娘娘,脸色恭敬,小心翼翼的禀报:“娘娘,是冷宫那边有动静了”

“德妃派了她身边的宫女,一个叫金玉的,深更半夜避开所有人去了冷宫,听说,是受德妃之命去看看九皇子目前是死是活”

皇后的脸上不由浮现出悲悯的神色,“那他,还活着吗?”

东屏:“娘娘放心,九皇子还活着,而且,目前应该是没什么性命之忧了。我们的人远远的看了一眼,九皇子虽然有些行动不便,但精神尚可,想来今天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并没有伤及内里”

皇后于是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这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命大”

“德妃几次想对他下手,都被他躲过去了。也不知该夸他机警,还是叹他运气好”

东屏笑容满面的夸赞自家娘娘,“也是多亏娘娘您心善,这些年总是对他存着一分怜惜,要不然,他又怎么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今日?”

皇后摆了摆手,一脸的兴致缺缺,“以后这种话就不必再说了,他既然活下来了,那就是他的造化,也是他命不该绝”

“对了,你不是说,淑妃那边,派了个小宫女去冷宫照顾九皇子,如今怎么样了?照顾的可还用心?”

“那可太用心了,简直比照顾六皇子还用心”

东屏想到刚给送过来的情报,满脸的不可思议,“那位小宫女啊,一过去就给九皇子上药,偷偷用银子给他买吃的,还为了替九皇子出气,重重的责打了送饭的小太监”

“一副要为九皇子两肋插刀,悍不畏死的模样,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九皇子曾经救了她满门呢”

皇后诧异的扬眉,“哦?淑妃选的这个宫女,倒是很不一般”

“竟没有如其他宫女太监一般,仗着冷宫偏僻,无人管束,就肆无忌惮的欺负皇子”

东屏一脸的困惑,“奴婢也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淑妃娘娘许了她什么好处,能让她如此卖命。”

皇后勾起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不管淑妃许了什么条件,能好好照顾九皇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回头你去拿几件……”

就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一声唱响,“陛下驾到——”

东屏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娘娘,怎么办,陛下不知为何这时候过来了,按理说今日陛下不会来此”

皇后倒是依旧镇定自若,脸上丝毫不见慌乱,“慌什么,陛下或许只是走累了,顺路来本宫这喝杯茶,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一个个这么惊慌失措做什么,扶本宫起来,给本宫梳妆”

“是,娘娘”

东屏定了定神,连忙扶起皇后娘娘,稍稍梳妆一番,就连忙跟在皇后娘娘身后,一起去迎接陛下。

刚到门口,正好撞上风风火火往里走的皇帝,皇后垂下眼帘,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弯腰行礼,“恭迎陛下,陛下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皇帝随手把披风脱下来,扔到紧随其后的太监手里,径直往榻上一坐,疲惫的按了按额头,“朕睡不着,来你这坐坐”

皇后往后看了一眼,示意众人都退下,亲自给皇帝倒了杯茶,声音柔和,“陛下看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是陛下不介意,不妨跟臣妾说说。或许,臣妾还能帮您排忧解难。”

皇帝端起茶杯猛喝一口,语气中充满了厌恶,“难事?这天底下还没有用能难倒朕的事情。不过是蠢货太多,让人心烦罢了。”

蠢货?是在说谁,德妃还是淑妃?

皇后垂下眼帘,声音依旧温柔,“陛下说的,可是淑妃?她是不谙世事了些,经常闹出些笑话来,但胜在本性纯良,单纯可爱,陛下从前,不也最喜欢她的天真烂漫,毫无心机”

“毫无心机?呵,朕看她心大的很”

皇帝心中怒气被挑起,眯起眼睛,一脸的不悦,“好好一个皇子,都被她教成什么样了!”

“当着众人的面都敢如此肆意妄为,私下里,也不知道手上沾染了多少人命!”

皇后立刻明白过来,陛下还是在为今日六皇子去冷宫鞭打九皇子的事愤怒,看来六皇子今天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不过,陛下到底是在忧心六皇子,还是在忧心九皇子?

“陛下,六皇子还小,难免有些调皮,做事过于冲动了些,等他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浑身的怒意都快凝成实质了,“什么调皮,朕看他是无法无天!居然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下得去手,再过几年,他是不是连朕都要下手了?!”

皇后手一抖,心中一阵惊涛骇浪,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温声劝解,“陛下息怒,臣妾觉得,六皇子绝对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

“何况,淑妃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心里十分内疚,特地派了自己的宫女,去冷宫里照顾九皇子……”

“住口!什么九皇子,这宫里哪来的九皇子!”

皇帝大怒,猛地站起身,一动不动的瞪着皇后,目光狠厉,“皇后莫不是忘了,朕曾经说过,这宫里从未有过什么九皇子,现在冷宫里住着的,只不过是一个孽种而已!”

皇后愣在原地,目送皇帝甩袖离去,满心困惑,陛下的心思,可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他这到底是在乎九皇子,还是不在乎啊。

若是在乎,何至于一提到九皇子的名字就勃然大怒,一口一个孽种。

可若是不在乎,又何必翻脸责骂六皇子,又让淑妃闭门思过半个月……

难道说,他之所以生气,责罚淑妃和六皇子,不是因为心疼九皇子,仅仅只是因为不喜他们对自己的手足动手,害怕这些小皇子们,长大了之后翅膀硬了,迟早有一天会对他这个父皇下手。

可若是为这生气,那不正说明在陛下心中,九皇子也是六皇子的手足,也是他自己的儿子吗?

到底是曾经最疼爱的小儿子,陛下这心里,真的能完全割舍下吗?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完全没把皇帝的拂袖而去放在心上,坐回塌上淡定的喝了口茶,在蒸腾的热气中渐渐出神。陛下如今心里到底对九皇子是个什么想法,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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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一向寂静的冷宫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吵吵嚷嚷的都快把冷宫的门给掀翻了。

苏锦瑶心里一紧,这么大阵仗,只怕是来者不善,于是连忙故技重施把沈戾塞回衣柜里,“你先躲起来,我出去看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沈戾一手拉住她的袖子,一手挡住柜门不让她关上,脸色黑沉沉的,很明显不愿意一个人躲起来。

“不能每次都只有你去冒险,要去一起去,要死一起死!”

苏锦瑶愣了一下,很快在外面的吵嚷声中回过神来,努力把他的手扒拉下来,“你听话,外面的人一看就是来找你麻烦的,她们的主要目标在你,我顶多只是一个小虾米而已,不会有人把我当回事的。”

“你仔细想想,你要是出现了,我们两个都得倒霉。你要是不出现,我就跟她们说你跑出去了,把她们糊弄走,这样咱俩都没事了,不是很好吗?”

沈戾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双手不自觉的松开,好像有点被说服了,可是心里还有些担忧,“可是,万一要是……”

苏锦瑶趁机一把给他推进去,快速关上柜门,“别可是了,赶紧进去躲好!我不让你出来,你千万别出来!可别被人抓走又是一顿毒打,伤上加伤就更难愈合了!”

苏锦瑶动作迅速的收拾了现场,刚一打开门出去,就见到了老熟人,连忙扯出笑脸应对,“金玉姐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坐,我去给你泡杯茶”

“泡茶就不必了,这里能有什么好茶,怕是只有发霉的雨水吧?”

金玉皱了皱鼻子,一脸的嫌弃,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小宫女们围过来,“你来的正好,跟我走吧,我们娘娘要见你”

苏锦瑶心里一惊,神经都紧绷起来,慢慢的退后,警惕的盯着这些围拢在她身边的小宫女们,“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德妃娘娘要见我做什么?”

金玉漫不经心的回了几句,“可能就是为了问问你,九皇子照顾的怎么样了,身体可有好转这些话吧”

“没事,你不用紧张,我们娘娘一向和善,不会对你一个小宫女怎么样的”

“你跟我走,去我们娘娘那回禀几句话,问清楚了自然就放你回来了”

说着说着,看到苏锦瑶不停往后退似乎是想要逃跑的动作,金玉渐渐不耐烦起来,“你一个劲的往后躲什么?我们娘娘指名道姓要召见你,你以为你一个小宫女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吗?还是你以为,躲得了一次,就能躲得了一辈子?”

苏锦瑶脚步一顿,宛如被人重重砸了一拳一样,愣住了。是啊,德妃娘娘亲口说要见她,一个地位低下命比草贱的小宫女,她除了听命行事,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可若是德妃发现不对想要杀了她,难道她要当场挟持德妃逃出宫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