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厂长,有点过分吧?你们急需蚕茧等着生产,还要我们帮你出一半运费?”卫向东面带微笑,语气却有些冷。
“难道你们不急着出售?你们宁宣马上要进入梅雨季节了吧?蚕茧这东西可放不住。”
“这不用刘厂长操心,大不了烘干晒成干蚕茧.....海涛哥,我们走。”
向卫东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卫海涛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来。
张建军顿时急了赶紧也跟了出去。
“海涛,不好意思啊,你看,这.......”
“没事,建军,生意嘛......能谈成就谈,谈不成就算了。”卫海涛这时候也镇定下来笑着对战友说道。
“海涛哥说的对,你在上班我们就不打扰了啊。我们住在解放街红星旅社,等你下班过来,我和海涛哥请你喝酒。”卫向东赶紧附和道。
“嘿......应该是我请你们!等着啊,我下班后就过来。”
两人走出缫丝厂,卫海涛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向东,你说这生意会不会黄了?”
“那你的意思是?”
“干脆答应他算了,咱们少赚点。”
“少赚点?你知道五吨的东风汽车拉货从咱们南坪过来运费得多少?我估计不下200块!”
200块?!
卫海涛也吓了一大跳。
主要卖130斤蚕茧才能赚回!
而且一斤蚕茧净利润也只有三毛钱,也就是说600多斤蚕茧的利润!
而向海涛打算卖给刘德胜的是第二批蚕茧,大约只有5000公斤。
其实卫向东也不知道运费的价格,只是随便说说吓唬卫海涛而已,免得他随便答应。
“那怎么办?如果生意黄了怎么办?”卫海涛很是担心。
“黄了?还有别的厂呢,怕啥!再说这件事他比我们急,你没听说你那个战友工资都发不出来,他们等米下锅呢。”这一点,卫向东很有信心。
做生意,有的时候比得是耐心。
果然,两人回到旅店不久卫海涛的战友就找了过来,说厂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具体细节可以继续去厂里谈。
妥了!
卫海涛顿时喜出望外。
两人又跟着张建军回到缫丝厂,这次刘德胜没有提运费的事情,却又提出两个条件。
“卫队长,建军估计也给你们说了,现在我们厂已经停产,继续蚕茧,你们能不能把第一茬蚕茧先卖给我们应急?还有,一车我们不够,估计得两车一万公斤,你们能不能帮我再收点?”
“这个?不行不行。第一茬必须通宵给供销社,还有....我们生产队第二批只有五千公斤蚕茧,没有更多的了。”卫海涛赶紧摇头道。
“那.....这生意就不好做呀,运费贵啊。”刘德胜长叹一口气。
“刘厂长,我答应你,第一茬给你,还有我再帮你收一万斤!”
“向东,别乱说!从哪里来这么多蚕茧?”卫海涛听了大吃一惊。
“会有办法的。”卫向东说了一句,又笑着对刘德胜说道:“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就是我们的蚕茧等级,必须要定到一级!”
刘德胜略一思考:“主要你能满足我的条件,我答应你。”
“刘厂长,你等下。”卫海涛突然一把将卫向东拉出办公室,低声说道:“向东,你疯了吗?乱答应啥?”
“海涛哥,我清醒的很。”
卫向东此时一脸严肃:“你听我说,公社那么多生产队的蚕茧急着卖钱变现,供销社肯定资金压力很大,他们巴不得你迟点卖。还有,咱们村不是别的生产队也有剩余蚕茧吗?咱们可以收过来,这样也帮助他们解决了问题。二等收购,一等卖出,还能赚一笔差价呢。”
卫向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向海涛听得目瞪口呆。
他看着卫向东,突然看到有些陌生。
这......还是以前那个平时不爱说话羞羞答答少年吗?
脑壳转的这么快,更重要的是,胆子竟然这么大!
“海涛哥......怎么了?”卫向东被对方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
“没....没什么......”卫海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就按你说的做!不过,不准赚别的生产队差价,是多少就是多少!”
两人又返回厂长办公室,讨论一些交易细节后就很快签署购销协议。
“卫队长,看看又啥问题没?没问题就在协议上签字。”刘德胜拿着起草好的协议交给卫海涛。
卫海涛看了看觉得没啥问题,准备还给刘德胜,突然看到坐在边上的卫向东,心一动,就递给了他。
“向东,你看看。”
卫向东接过协议仔细看起来,很快就发现里面的猫腻。
上面详细写清楚如果作为乙方的卫曹大队第四生产队如果没在规定的5月8日前筹集到一万公斤上茧,就要赔偿甲方朝阳缫丝厂损失费1000元整,却没说如果甲方不能按时来拉货应付什么责任。
果然狡猾!
卫向东当即指出,刘德胜哈哈一笑说多虑了,我们厂正急着要蚕茧开工,别说梅雨季节天天下雨,天上就是下刀子我们也回来!
切.....
信你个大头鬼!
在卫向东的坚持下,刘德胜才在协议上补充上一条如果不能按时来拉货,按照天数延迟一天赔偿乙方100元的条款。
最后双方签字盖章,卫海涛又从黄挎包里拿出一枚公章,上面刻着“南坪县前进公社卫曹大队第四生产队”十几个字,小心翼翼按在协议下方。
“祝我们合作愉快!”刘德胜笑着伸出右手,还主动和卫向东握了握手。
本来刘德胜说等中午吃个便饭,张建军也说既然来了多呆一天明早才走咱战友好久没见叙叙旧,但卫海涛心急。说现在走还能赶上回南坪的班车,现在正是夏收季节不敢耽误。
于是刘德胜他们也没勉强,还亲自把两人送道厂门口。
“向东,还是你厉害,竟然看到这个漏洞,那个刘德胜看上去挺老实的心眼还挺多。”在回旅馆的路上,卫海涛笑着说道。
“老实?老实人能当厂长?”卫向东听了失笑道:“还有,其实添不添那一条用处也不是有很大,从理论上讲,这份协议本来就无效。”
“什么无效?”卫海涛一听急了:“白纸黑字,双方还盖了大红章,咋说无效?”
卫向东停下脚步。
”海涛哥,如果对方根本不来你怎么办?跑到长兴来找谁说理去?政府根本不认可!要知道私下买卖蚕茧本来就是违反国家政策的!反之,如果咱们耍赖不卖给他们,他们也没辙。”
“啊?这......”卫海涛一听傻眼了。
那这个协议签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