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钟,宋觅回了趟家,收拾了些简单的换洗衣物,还有必备的日用品,再回医院。
这几日的她都要在医院陪着奶奶。
再晚一些的时候,宋寻下晚自习,匆匆从学校赶来看奶奶。
等弟弟陪奶奶说会话后,宋觅便开始赶人,说他明天学校还要上课,让爸爸赶紧带着他一块回家。
他们离开后,宋觅伺候着奶奶睡下。
宋觅没有租陪护床,而是选择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将就着睡,好在沙发较长,刚好可以容得下她一个身位。
她到厕所洗漱过后,把从家中带来的毯子从袋子里拿出来,抱着来到沙发边。
沙发边的墙上就有一个白色插板。
宋觅拿着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躺到沙发里,用靠枕做了枕头。
开始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准备刷到困就睡觉。
微博的第一条热搜后面跟着一个爆字,标题也是很醒目。
#英达集团强行拆迁害死唯一钉子户
宋觅赶紧点进微博查看详情,好长的一段文字。
【英达集团预计在9月中旬正式动工,在西城区的郊外修建一座大型游乐园,却因为一名叫王震的钉子户而耽搁了进程,就在一个小时前,王震被发现在家中吞下半瓶敌敌畏,送医抢救无效死亡,在王震家中,警察发现了一封遗书,遗书中内容时控诉英达集团对他的迫害,致使他不得不选择自杀。目前英达集团还未对此做出回应。】
看完这一段长长的文字,宋觅的整颗心已经提了进来,她甚至都不敢点进评论区去看一眼,不消看都知道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在互联网上,所有情绪和人性的阴暗面都会被放大,有人拿着键盘就会开始进行一场无规则屠杀。
宋觅担心起谈西泽来,又不敢贸贸然打扰询问,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急得在原地来回直打转。
这件事情一出来,就注定这一晚是许多人的无眠夜。
英达公关部所有人被紧急召回公司,想回应的方案,想弥补的对策,想如何给大众一个回应。
一并往公司赶的,还有谈西泽,在去的路上,周朗不止一次着急地追问,谈总,这可如何是好?
他始终一言不发,保持沉默,就连表情也是从头平静到尾。
这可把周朗急坏了。
要他来说,谈总就是太过沉得住气了,这种紧急事件的关头,硬是能做到绝对的平静。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车窗外,是这座城市灯红酒绿的夜晚,霓虹闪烁,无数红红车尾灯像是深海里的灯笼鱼,拉扯出模糊虚影。
谈西泽的视线停留在外,眸色温沉且静。
他在思考。
在他今天去医院见过谈文周后,就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情,这其中必有什么粘连。
绝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很快,周朗终于听到谈西泽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半小时以内,我要知道王震今天的所有行动轨迹,以及他见过什么人。”
“收到。”
周朗拨电话把谈西泽的话传达给手下人。
周朗通过后视镜,扫一眼眉目从容的男人,他不禁担忧地问:“……谈总,您都不着急的吗?”
对集团来说,这可是一桩天大的祸事。
谈西泽稍微动了动身体,调整为一个靠着更舒服的姿势,自窗外收回视线,垂下眼睑,漫不经心地说:“急有什么用,又不是急就能解决问题。”
周朗:“那您现在想到什么应对之策了吗?”
谈西泽依旧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抵达公司停车场,下车后,周朗收到最新的调查结果。他拿着手机看了一遍,再给谈西泽进行汇报:“谈总,王震今日的行动轨迹并没有什么异常,一天都待在家中的,早上出了趟门买早饭,下午出了趟门买包烟,其他就没什么了。”
听完后,谈西泽略微蹙了眉,直接问:“下午那趟在哪里买的烟?”
周朗再次仔细确认发过来的资料后,说:“是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的,店内监控拍到的,就买了一包烟。哦,还有一包槟榔。”
“……”
谈西泽沉默着,往私人专用电梯的方向走。
周朗跟上去,问:“谈总,您可是发现什么端倪了?”
西郊那块地,谈西泽去实地考察过,哪怕时间过去几个月,他还是能记得那附近的点滴细节,一排的低矮建筑,石灰墙,红色的瓦片。
有一个恶臭难闻的公厕,公厕旁边就是一个面积很小的小卖铺,招牌都是用纸壳做的,黑色硬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小卖铺三个字,老板娘是个肥胖的中年妇人,面无表情地嗑着瓜子在手机上追剧。
“王震的家旁边就有一个小卖铺,何必跑到远处的便利店买烟?”谈西泽说完,电梯门正好打开,他走进去。
周朗跟进电梯,站在男人身后半米位置,接着说:“他还买了槟榔呢,可能是小卖铺没槟榔卖。”
谈西泽的思维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不会轻易受他人言语影响,他有自己的主见和看法。他缓缓摇头,道:“不对,不是因为买烟,也不是因为买槟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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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把周朗难住了,便问:“那是因为什么?”
两扇电梯门缓缓闭合,谈西泽清寒目光定在那条越来越小的缝隙上,他平静道:“王震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深夜十一点的英达集团总部会议室里,亮如白昼,坐满了人,公关部的重要高层,游乐园修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刘副总等,个个脸带愁容,眉头紧锁。
听见会议室大门打开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去,只见西装革履的谈西泽沉稳步内,神色镇定从容。
见状,所有人纷纷起身,喊了一声谈总。
谈西泽抬手示意,手在虚空里往下一按,淡淡说了一个坐。
大家这才坐下。
对于公事,谈西泽从来都是言简意赅,话极少,却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他直接对刘副总说:“联系你手底下的建筑师,让他提供游乐园详细的AB两版的设计图纸。”
刘副总忙点头说话,拿起手机就开始联系人。
出名的英达公关部可不是吃白干饭的,绝不是省油的灯,在谈西泽到以前,就已经写出一份用词准确,逻辑严谨的道歉声明。
此刻,公关部正把这份声明拿给谈西泽过目。
谈西泽只看了个标题,匆匆一眼划过后,他便抬头,淡淡说:“没必要道歉。”
公关部的主要负责人是希娜,三十七岁的未婚女强人,在公关的圈子里可是位响当当人物,前前后后妥善处理过不少危机事件。
这份道歉声明也是她亲手写出来的。
希娜从座位上站起来,说:“谈总,现在及时道歉才是首选,一来是平息舆论,二来是不让百姓对英达产生抵触心理,现在网络上不少人在带节奏,说咱们集团赚的都是人血钱,还要求各部门来彻查集团。”
谈西泽听得无声一笑,落了座,眉眼松快散淡:“来查便是,英达任何部门都经得住查。”
希娜:“可是不道歉,舆论会……”
她住了口。
希娜没有往下说的原因,是她清楚,谈总会这样决断自有道理。
默了片刻,谈西泽说:“英达作为受害方,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众人皆是一愣。
受害方?
大家面面相觑一眼,同样的百思不得其解。
-
宋觅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她就不停地刷着微博,希望英达能赶紧出一个声明,或者道歉或者澄清,总之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可是她等了一个晚上,都没等到,热搜一直挂在第一位没撤下来。
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有人说从此抵制英达,只要和英达有关的再也不消费,英达的股票开始下跌,搞得股民们心里惶惶不安。
还有部分网民,借着这个档口,想要扒出神秘的英达掌权人是何许人也来。
谈西泽从未在大众面前露过面,所有人都对此好奇得要命。
第二天一大早,宋觅顶着眼下两团青灰色的黑眼圈,见到了那位由私人飞机接过来的德国医生,知名的神经内科教授,姓氏是巴赫。
五十岁左右,典型的德国人长相,高鼻梁,眼窝深邃,棕色的头发。
巴赫教授有个随行翻译,不知道是自带的,还是周朗安排好的。
接下来整整的两个小时里,宋觅就在和巴赫教授商量奶奶的手术,巴赫教授告诉她,手术下午就能做,因为是个微创的起搏器植入手术,所以手术风险系数不高,恢复得好的话一周就能出院。
宋觅听后也放下心来,把奶奶的手术定在下午三点。
得知奶奶下午要做手术,中午的时候,敬兰和宋天明都来了医院,敬兰还带着保温桶里热腾腾的饭菜给宋觅。
宋觅吃着饭,觉着有些奇怪:“妈,你今天不上班吗?怎么还有空做了饭带来医院。”
然后,敬兰告诉她一个不好的消息。
“把你辞退了?”
宋觅很惊讶,“不是说做得还行吗,怎么就突然就给你辞退了?”
这件事情,敬兰同样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奇怪,我没有犯任何错,昨晚女主人突然找到我,让我以后都不用去了,我问她原因,她就只说不满意,具体哪里不满意也没说。”
“……”
宋觅摇摇头,嘀咕了句真奇怪。
敬兰说:“回头我让你张阿姨再给我找一份保姆的工作就行。”
宋觅嗯了声。
与此同时。
宋觅的手机里跳出一条短信。
【你妈丢掉工作这件事,只是一个很小的警告,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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