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咚”
门被人用不紧不慢的速度一下一下地敲着,闷响声不断响起,通通钻进了丛萱的耳朵里。
丛萱被那声音烦得不行,她烦躁地翻了个身然后皱眉,把被子一把扯到脑袋上面把自己的耳朵和脸完全盖住,想要隔绝那噪音。
“咚咚咚”
又是三声。
“今天是周六!”
她闭着眼睛在被窝里生气地喊了一声。
敲门声停了一瞬,紧接着再次响起来。
丛萱被搅得彻底没了睡意,她“腾”地一下子坐起身,满身满脸都写着大大的“烦”。
她下床,然后打开自己的房门,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嘴巴就已经先开始进行输出:“杨十一你怎么回事啊,我都说今天是周六了,你非得打扰我睡觉是吧?”
“呵。”
一道不属于杨时易的,带着已经隐隐有了些成年男人味道的声音响起。
那人哼笑一声,语气吊儿郎当的:“镇东头林厂长家养的猪都起来了,我万万没想到,自己家里竟然有一个比猪还懒的。”
说着,他“啪啪”拍了两下手,眼眸半眯,意味深长道:“丛二萱,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丛二萱?
杨时易可不会这样叫她,会这样叫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
丛萱原本还在慢悠悠揉着眼睛的手一顿,下一秒,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然后惊讶出声:
“丛大柏?!”
——她哥。
“你咋回来了?”
丛萱的瞌睡虫在看清她哥的模样后全跑了,她眼睛亮起来,又惊又喜地问。
丛柏是她哥,比丛萱大五岁。他初中时因为成绩优秀直接被辜宁市第一高中提前拔走录取了,后来就一直在市里上学。因为今年升高三,课业重了许多,所以丛柏平时都很少回来,星期天大部分情况下也是直接留校的。
此时,丛柏“啧”一声,“我想回来就回来了,什么叫咋回来了。”
丛萱没回,“嘿嘿”笑了两声,她走出卧室,绕着她哥转了两圈又两圈,好奇又期待地打量。
丛柏一眼看出丛萱在打量什么,笑一声,直接开口打破她的期待:“我什么也没买。”
丛萱脸一下子垮了,她瞪丛柏一眼,道:“那你回来干嘛!”
丛柏一挑眉,直接上手圈住了丛萱的脖子,然后按着她的脑袋往下压,“丛二萱你个没良心的,我想回来就回来,你管我干嘛。”
丛萱刚才是刚睡醒,所以没第一时间抗拒这个让她一直不喜欢的称呼,现在她精神了,又听见丛柏这样喊她,不乐意极了。
她伸手用力推她哥的“钢筋铁手”想躲开丛柏的禁锢,一边推嘴里一边气急败坏地喊:“不许再叫我‘丛二萱’了,我才不二!”
丛柏手里还上着劲儿,笑道:“谁说你不二?又二又懒,不叫你‘丛二萱’,叫你‘丛二猪’吧。”
丛萱“啊啊”叫起来。
“丛大柏,丛大柏!我讨厌你!”
丛柏点头,“瞧瞧,说猪你还真成猪了,我是你哥,不是你大伯,叫‘哥’。”
“哥屁!哥屁!”
“还不听话,我还压你了!”
最终,这场兄妹大战以过来找丛萱换卷子的杨时易的到来才得以结束。
“丛柏哥。”杨时易喊人。
那时候,丛柏还牢牢压制着丛萱,他笑着,抽出神应了杨时易一声。
丛柏道:“你先坐那歇会儿,我等会儿跟你说话。”
丛萱这时候还不服输,还在“哥屁”,“哥屁”的喊着,嘴硬得很,偏偏身子没劲儿,被丛柏制得死死的。
杨时易看丛萱一眼,眉微微皱了下,但很快就松了。他再次抬眼看向丛柏,语气如常道:“丛柏哥,先别压着她了。她拿错我卷子了,我着急写。”
丛柏这才一下松了手。
丛萱得了释放,赶忙一溜小跑跑到了杨时易身后躲着,但脸上还有不服气。
杨时易微不可查的动动身子,把丛萱悄悄挡住,然后抬眼笑了下,道:“谢谢丛柏哥。”
丛柏松了手,上下甩了甩缓劲儿。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瞧见杨时易的小动作,只脸上笑得饶有深意。听见杨时易这一句,他看看杨时易身后躲着的丛萱,收回视线后“嗯”了声,然后又意味不明地看了杨时易一眼。
“挺护着人啊。”丛柏转身进了他自己的屋子,临转身前像是无意间轻飘飘说了一句。
杨时易身子一顿,眼神紧了紧,没回。
眼瞅着大魔王终于进了屋子,丛萱这才松了口气,她撇撇嘴,一下从后面拿脑袋抵住了杨时易的背。
“丛柏太坏了。”
她吸吸鼻子,小声冲着杨时易嘟囔。
她的头发又细又软又长,随着她垂头的动作有几根落在了杨时易后颈上,搞得他那里有些痒。
杨时易侧头躲开她的头发,然后道:“知道坏你还惹他。”
丛萱一听这话不乐意,她抬起头和杨时易对视,圆眼又瞪起来了,“我没惹他,他先惹的我!你没看见他刚才怎么欺负我吗?”
杨时易看她和她对峙,最后还是败阵,他移眼看向丛萱脖颈处,问:“脖子疼不?”
“疼!”丛萱捂着脖子开始叫唤,“疼死了!杨十一你快给我揉揉!”
这话一出,杨时易没动,耳根却微微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他带着气瞥了丛萱一眼,声音也有些大了,他道:“丛萱,你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男女有别吗?你自己揉!”
丛萱愣住,反应过来后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她气道:“不想揉就别揉,找什么借口!你小时候跟在我后面要拉我手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有别呢!”
杨时易瞪大了眼,这下子,不止耳根子红了,他觉得自己脸上都烧了起来,“我没有!”
“你别瞎说!”
觉得那句话语气还不够,杨时易又补了一句。
丛萱转开脸,背过身没再搭理他,可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嘟囔着,明摆着说给身后的人听:
“和我好的时候一口一个姐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搭错筋就开始‘男女有别’、‘男女有别’了。怎么着,学了个成语就一直念叨啊,显摆你自己语文成绩好呢。”
杨时易:“……”
他可真是太冤枉了!
先不说他总是说“男女有别”的事,他根本就没像丛萱说得那样,动不动喊她姐姐好吧!
他……总共就喊过一次,还是很小声的那种。
那是俩人上五年级的时候了,当时学校里举行拔河比赛,赢得一方会获得一些小奖品。
杨时易对于这种活动向来不感冒,但丛萱报名参加了,她一向爱跑爱动,对于一些体育项目的活动和比赛不算太积极但也都不排斥。
这次她本来没想参加的,结果后来还是参加了。当时的杨时易不知道丛萱怎么就突然改了主意,但因为知道丛萱一向跳脱的性子,所以他也就没多问。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一向不在意输赢的丛萱在这次比赛里居然努力到负了伤。
拔河总共进行三局,哨声响起,左右双方握住绳子同时开始发力。
丛萱是左方,在队伍里是比较靠前的位置。哨声响起的那一刻,丛萱立刻就向后压低身子,一边用力拉一边努力往后走,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脸色也开始发红。
杨时易当时就站在周围的观赛人群里,他本以为丛萱参加这个比赛只是突然来了兴趣试试而已,但见到丛萱当时的架势,杨时易知道,她是认真了。于是他本来还算稳着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绳子又粗又糙,摸到手上都能感觉到那种带着些剌人劲儿的不舒服,更别提紧紧握住用力拉拽。
杨时易害怕丛萱会受伤,看着丛萱当时不管不顾用力拽着绳子往后拉的劲儿,他在人群里都想大声喊,让丛萱小心着手。
比赛终于结束的时候,杨时易几乎是立刻就冲到了丛萱那里,拉起她的手细细察看。当时的丛萱因为脱力已经坐在了地上,看见杨时易过来,她还傻乎乎地笑:“杨十一,我赢啦!嘿嘿。”
杨时易根本就没去看结果,观赛的时候一心想让比赛赶紧结束,这会儿听见丛萱说这个,他一下子有些生气:“还笑呢,你看看你自己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不是都跟你说了‘身体第一,比赛第二’吗?”
丛萱也是在杨时易说了这话之后才感觉到自己的手烫烫的、麻麻的,还有些火燎了一样的刺痛感。她抽回手抬到眼前看,这才发现自己的五指指根连着手心那里的位置,都已经破了皮,红红的看着怪吓人。
她还没来得及叫痛,又听见杨时易的话,顿时抬手不满的嚷嚷:“什么呀,你说的都是歪理。参赛了就要做到最好,这叫体育精神懂不懂?”
“不过,”丛萱讪笑着甩甩手,“还真的有点痛。”
杨时易:“……”
“该的。”他道。
丛萱一下子委屈起来,“杨十一!我受伤这可都是为了你!”
“我?”
“对啊!”丛萱道,“这次的奖品里有一个唇膏。你之前不是说你妈妈嘴巴总是干裂,想给她买唇膏但又不知道买什么样子的吗?这下好了,学校里发的东西肯定都是好的,你就可以拿去送你妈妈了。”
杨时易愣住了。他没想到这居然会是丛萱参加拔河比赛的原因,但细想下来,他又觉得这的确会是丛萱做出的事。
“……你不用这样。”杨时易低下头,只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
杨时易这边正沉浸在情绪里,下一秒丛萱突然“哎呦”了一声。她把两只手都举到杨时易面前,夸张的做出个哭脸,委委屈屈道:“我好疼啊我好疼,我不管,杨十一你要补偿我!”
“你想我怎么补偿?”杨时易抬起眼问,他真的想要补偿。
“嗯……”丛萱眼睛骨碌碌转了两转,接着她笑起来,道,“你叫我一声姐姐!”
丛萱说完那句,扣起手指撅着嘴暗自嘟囔:“你可还从没叫过我姐姐呢。”
……
作者有话要说:丛柏:表面上一口一个“丛柏哥”,背地里就说我坏是吧??
(这里解释一下,大伯的“伯”在我家这里土话都喊成“bai”三声,所以文里丛萱喊她哥丛大柏时,被她哥故意把意思曲解了,小伙伴们阅读愉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