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副业,吴洪大眼睛也亮起来了。近年来,保护区也经营困难,早就入不敷出,除了每天照顾大象,大家都在想办法搞钱。
宁朝朝看他满脸写着“让我康康”,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看,“是直播,我昨天开了没多久,就遇到个大气的老板。”
吴洪大:“嚯!”
宁朝朝:“我们一起来试试吧,只要点这里开始播就好,以后你们也可以开一个账号,说不定也有大气老板打赏呢。而且每天挂满三个小时,挂一个月,就能拿到几百的全勤。”
吴洪大拿着手机,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我这样的人,还能有粉丝啊?”
但大气的老板,不是每天都有的。今天宁朝朝播了十几分钟,一个观众都没有,别说昨天和她家小德牧同名的大气老板了。
等大象都吃完所有东西,他们准备带着它出去散步。宁朝朝牵着大象的长脖子,带它慢慢往前走。
吴洪大忽然兴奋地叫了声,“朝朝小姐,来了一个观众!”
宁朝朝也凑过去看,进来的观众叫“逆风奔跑的猪”,这下不和她的小狗同名了。
逆风奔跑的猪:啥玩意?这播的啥呢?
吴洪大第一次直播,难免紧张,红着脸支吾。
宁朝朝只好接过手机,说道:“你好,这里是在x市的彩虹大象森林,我们准备带身后的大象出去散步,你看,它叫基路柏。“
逆风奔跑的猪:嚯,美女!
逆风奔跑的猪:我不要看大象,我要看美女!
宁朝朝皱起眉,有点不悦,耐着性子说:“我们是专门播动物的……”
还没说完,逆风奔跑的猪就发了一串弹幕:“动物?动物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大象吗,我家还有一尊收藏的象牙雕,血牙,没见过吧!”
宁朝朝表情瞬间冷下来。
她听说过,血牙是时下流行的文玩。
偷猎者在大象活着的时候,砍开它的脸,活活把牙拔/出/来。这样大象在疼痛中会拼命挣扎,加速血液流动,让牙龈充血,从而使取出的象牙有层血色,被一些人捧为珍品。
——但这是假的,只是商家营销的噱头。
根本没有血象牙这种东西,让世人趋之若鹜的血牙,只是病态的牙龈。然而这么荒唐可笑的噱头,却让无数大象痛苦地死去。
吴洪大一听到血牙雕,整张脸就涨红了,忍不住直接开骂,和逆风奔跑的猪展开了一场激烈的骂战,激烈得让宁朝朝插不进去话。
最后,逆风奔跑的猪突然问一句:“你工资多少?”
吴洪大愣了下,老实巴交地回答:“二千。”
逆风奔跑的猪:“呵呵,真蠢,你打工一辈子也赚不够我一件血牙雕,跟你这种人说话真是浪费时间。”
发完这句,他就离开了直播间。
吴洪大呆了有几分钟,宁朝朝担忧地喊了他几声,但他好像没有听见,呆在原地。
基路柏停在路中间,想要往前走,就低低吼了声,拿鼻子蹭了蹭宁朝朝。
听见大象的声音,吴洪大这才如梦初醒,把手机还给宁朝朝,不好意思地说:“朝朝小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啊?”
宁朝朝摇头,“没有的,”她抿了下唇,“这种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吴洪大挠挠脸颊,笑容憨厚,“哎,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跟在宁朝朝旁边,带着大象一起穿过茂密的树林,说道:“朝朝小姐,其实我八岁就当象夫了。”
宁朝朝摸着基路柏粗糙的鼻子,静静听吴洪大说话。
吴洪大:“我家里穷,没能力读书,当象夫又不要什么资格,谁都可以当,还能补贴家里,八岁的时候,我爸让我去当象夫。”他叹了口气,“但是他们教我,用叉子去扎大象,经常把象扎得血淋淋的。”
宁朝朝以前听爷爷说过,很多地方用大象来代替机器,搬运重物,或者是培养大象载人表演,以供游客玩耍。为了让大象驯服,他们会从小象开始,拿铁钗从象皮肤薄弱处扎进去,让它们学会畏惧和服从人类。
她只想想那样的场景,就觉得揪心。
“但是,”吴洪大低声说:“我不喜欢这样,大象其实很温和善良的,它们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它们?”
他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苦着脸叹息,又道:“不过后来我运气好,遇到了安先生,他把我带到这里,让我来照顾它们,在这里,它们都过得很开心,也不用被人拔掉牙,也不用天天都去做苦力。”
吴洪大揉了把脸,“所以我过得挺开心的,就算没多少钱也开心,那个人肯定不懂这种开心。他呵呵我,我还呵呵他呢!”
宁朝朝笑了一下,“我也呵呵他。”
吴洪大“嘿嘿”两声,挠挠头,“不过看来这个直播,我还是做不了了。”
宁朝朝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牵着基路柏在林子里走了会,之后又和吴洪大一起,吃了顿当地特色的咖喱菠萝饭,看圈保护区里的其他大象。
几只大象在树林前的沙地里漫步,平和又缓慢。而它们身后,还跟着一只未成年,只有宁朝朝肩膀高的小象。
小象很活泼,还是一只不到一岁的几百斤宝宝,跟在妈妈后面蹦蹦跳跳。它注意到站在栅栏后的两个人,蹦跶着跑过来,小鼻子一晃一晃。
宁朝朝捂住胸口,快被萌化。
小象蹦跶着到他们面前,小鼻子从栏杆间穿过,在他们面前摇来摇去,然后用鼻子摇两下吴洪大,像是在说“陪我玩陪我玩”。
宁朝朝:“好可爱!快陪它玩!”
小象听见声音,偏头看了看宁朝朝,举起自己的小鼻子,来蹭宁朝朝的手臂。
宁朝朝忍不住笑起来,摸摸它的鼻子。
吴洪大在旁边还挺担心的,“别看它不到一岁,力气还真不小,朝朝小姐,你得小心点,小象力气没个轻重,别被它弄伤了。”
宁朝朝笑:“没关系的。”
小象很活波,蹭她两下,又把鼻子伸回去,往旁边走了几步,回头把鼻子举起,仿佛让他们跟着自己走。
等他们等小象到一个水池旁,小象蹦跶两下,拿鼻子吸起水,在阳光下喷出一条五彩的虹桥。
宁朝朝:“哇哦,好厉害!”
小象听见夸奖,更加兴奋,鼻子仰得老高,突然一个重心不稳,整只象栽倒水里,顿时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其他几只本来悠闲漫步的大象,听见声音,赶忙走了过来,用鼻子捞这熊孩子。
大象繁殖率很低,怀孕要用20-22个月,隔几年才能生育一次,所以小象是象群的珍宝,经常一个象群共同抚养一个小孩,就相当于一群妈妈姨姨姥姥拉扯一个熊孩子。
小象的妈妈带着她的一群姐妹来到熊孩子面前,长鼻子把四蹄蹬水的小象中水池里捞出来。
就在宁朝朝感慨象群真是有爱时,就看见大象抡起长鼻子,一象抽这不听话的小屁孩一鼻子,就跟你妈你姨你姥轮流扇你一巴掌一样,把小象抽得脑袋直晃,看上去变得更不聪明了。
宁朝朝:……
打是亲骂是爱,所以这也是有爱的一幕!
一头成年大象缓慢来到栏杆前,长鼻子轻易就从栅栏上方探了出来。这头象看上去并不年轻,灰褐色的皮肤上面,布满树皮般的皱褶。
“这是头象,年纪比我们加起来都大,是个老奶奶了,她很聪明,会这样和人打招呼。”
吴洪大对头象很信任,看它把鼻子伸出来,笑着上去,要摸摸它的鼻子,然而头象的长鼻子在他面前虚晃一枪,灵活地转了个圈,去跟宁朝朝打招呼了。
宁朝朝抱住大象,贴贴它柔软有力的鼻子。
吴洪大在旁边欲言又止,最后挠挠头,嘟囔:“你是觉醒什么德鲁伊血脉吗?”
怎么什么动物都和她亲,连他的亲亲头象姥姥一见面就和她打招呼!
宁朝朝莞尔,恋恋不舍地和大象挥手告别。象群带着小象,漫步进入密林,巨大的身影消失在婆娑树影里,只留下一行湿透的脚印。
她趴在栏杆上,笑着说:“真好啊。”
能看见这么美丽温柔的生物,与它们一同生活在这颗水蓝色的星球上,是何其幸运的事情。
吴洪大指指脸,“朝朝小姐,你的脸脏了。”
刚才小象摔到水池里的时候,她的脸上溅到几点泥水。宁朝朝不在意地抹了下脸,泥水在白皙的脸上抹开。
在这里睡了一天后,她确定基路柏情况稳定,终于放下心,准备回到动物园。
基路柏察觉到她要走,情绪明显变得烦躁起来,长鼻子一卷,就卷起一棵小树苗。
宁朝朝连忙喊:“别!小树又没有得罪你,你拿它撒气干嘛?”
大象鼻子顿了顿,不再祸害小树,转而开始轻柔地蹭她的手臂,温柔地表达自己的不舍。宁朝朝顺势抱住它的鼻子,说:“我不会抛下你的,等我有钱了,一定回来接你。”
吴洪大在旁边打趣道:“那朝朝小姐你得早点有钱,晚一点说不定我们都被它吃破产了。”
宁朝朝笑了,看见基路柏还是情绪不好,准备祭出自己的秘密武器。她从行李包里一掏,拿出件蓝色的衣服,递给吴洪大。
吴洪大满头问号,“秘密武器?一件衣服能有用吗?”
宁朝朝:“是我们动物园的员工服,这件以前我爷爷穿过,上面还有他的味道。”
吴洪大穿上工作服,再次接近大象时,暴躁的大象平静下来,接受他的靠近和抚摸。
“真是神了!”他发出惊叹,“朝朝小姐厉害了!”
宁朝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终于放心,和基路柏招招手,打算离开这里。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接到老宋打过来的电话。
“朝朝呀,”老宋问她几句大象的情况,知道基路柏没事,也松了口气,进入正题,说道:“动物园这边,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他不是游客……”
“哎,他说他想当动物园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