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桃盯着最后两条消息足足看了好几秒,后知后觉的感到一点脸热。
但是看到前面陈时屿给她改的备注之后,那点害羞瞬间消失干净,变成了一点点被污蔑的憋屈。
她立刻点开谢笙的聊天框,截图甩给她:
【什么意思:)】
谢笙:【?】
徐青桃立刻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然后以“世界上怎么会有陈时屿这种男人”开头,以“小桃老师觉得遭受了污蔑和攻击结尾”,一口气刷屏一样吐槽了几十条。
然后等着谢笙和她同仇敌忾。
结果等来谢笙一句:【所以?】
徐青桃:【?】
她:【你从刚才吐槽到现在就为了告诉我你老公想你想的要死简直度日如年恨不得分分钟回国并且你们俩还改了个腻歪死人的情侣名?】
谢笙:【请问,这是什么新的喂狗粮的方法吗?】
简单点,想秀恩爱的方式简单点。
徐青桃:?
谁秀恩爱?!
她就不能是单纯的吐槽时小屿吗?!
但,看到谢笙说秀恩爱三个字的时候,徐青桃忽然有一阵微妙。
也,也没有吧。
聊天框继续输入:【你有本事把这些都发给你老公】
她:【发给我算什么(鄙视)】
徐青桃:【。】
谢笙呵呵冷笑,评价道:【怂!】
徐青桃懒得和她计较,只是在切换回陈时屿的聊天框时。
她好像还真的不知道回什么。
半晌,徐青桃才斟酌的输入一句:【我没有对你爱答不理】
她简直睁着眼说瞎话:【我只是在克制自己对你汹涌的爱意/(ω)/】
面不改色的发完。
她镇定的放下手机,忽视自己发红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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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京国际机场上空,巴黎飞往云京的国际航班徐徐降落。
机场内的高层一早就接到陈时屿落地的消息,作为国际机场的贵宾,从头等舱出来就有专门的私人服务团队一路护送,阵仗虽然算不上声势浩大,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身份的尊贵。
云京机场似乎有什么海城飞回来的艺人落地。
一下飞机全都是举着单反相机的粉丝,黑压压一片。
陈时屿原本有个单人的贵宾休息室,但因为粉丝流量太大堵住了去路。
机场负责人万分抱歉,冷汗狂落的把陈时屿请到了普通贵宾休息室中,一路赔罪。
负责人今天刚任职,就遇到了这么个破事,心中暗暗咒骂艺人粉丝。
这种大人物的脾气都是出了名的不好搞,越有钱越难伺候,特别是到了贵宾室,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两三个人了,让他更欲哭无泪。
其中一个负责人认识,就是造成今天机场拥堵的罪魁祸首,娱乐圈正当红的某个女团成员。
还有她的经纪人和助理。
两头都不好得罪,就在负责人连辞职信都想好怎么写了时,抬头一看,陈时屿正垂眸摆弄这手机。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消息,弯唇一笑,有些无奈的纵容,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负责人在机场里不是没见过大腕明星。
但他们跟眼前这位实打实的天之骄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矜贵男人比起来,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有问题,这位大佬的心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错觉吧,负责人吞了口唾沫。
不过陈时屿比起那些难伺候的资本家有钱人,倒也没有装逼到不能跟人分享同一片贵宾室的空气。
只是他气场非凡,气质又矜贵,身材高挑俊美,虽然低调,但也明显能注意到他身边各坐一方的保镖,更别说赵炀还拿着电脑正在处理公务,时不时与他低声汇报,俨然一副精英派头。
一看就知道是个来路不凡的大佬。
贵宾室的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赵炀注意到后,请示他需不需要提醒一下对方,陈时屿懒得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从小到大在人群中众星捧月惯了。
甚至比明星都还习惯受人瞩目的感觉。
倒是那个小明星的经纪人在看了几眼之后,猛地意识到这张脸在哪里出现过。
连忙拽了一下自己的艺人,强行把她脑袋掰过来,让她别乱看。
同时,经纪人内心诧异:“居然在这里遇到陈时屿了。”
小艺人疑惑道:“周姐……陈时屿是谁啊。”
作为艺人,对颜值的敏感度是很高的,所以她对陈时屿的脸也格外心动。
这什么高质量素人大帅比啊,简直秒杀内娱的男明星了。
看到自家小艺人春心萌动的模样,经纪人警告她:“陶若,你死了这条心,千万别打他注意。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国际机场接待过的大人物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只是没想到运气会这么好,居然碰到了陈时屿。周纯作为娱乐圈资历还算深厚的经纪人,带出过几个一线女星,自然对京圈上流资本人物称得上是了如指掌。
恒嘉又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老牌财阀集团,几年前内斗的你死我活,当年为了平海湾开发权陈家老太爷的两个儿子彻底撕破了脸皮,陈裕生夫妇的坠机事件更是轰动一时,上了三天的微博热搜。
周纯记得那时候自己才参加工作三年,在热搜上看到是还唏嘘一阵,财阀葬礼上尚未成年的陈时屿面色苍白,暴雨如注,却没人为他撑一把伞。
各路杂志野报至今为止还在猜测陈裕生夫妇的坠机到底是意外,还是陈峤一手酿成的悲剧。陈裕生夫妇死后,陈峤短时间之内就入主恒嘉,手握大权,那时候陈时屿才堪堪念到高三,陈峤的发难来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就在所有人,包括周纯以内的人都认定陈裕生唯一这个儿子要客死异乡时。
五年之后,他又以王者之态杀回了云京,短短几年,在陈裕生原董事长老人的扶持下站稳了脚跟,成了云京资本圈一位不容小觑的新贵。
由此可见,她让陶若这个小糊咖打消念头是对的,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手段,陈时屿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就算是有什么能攀上这位大佬的机会,她也只会给自己手下那几个一线女星,或许还有一点儿希望。
周纯叹了口气,可惜肥肉在眼前都吃不到,只好继续刷微博。
今天安排了几个专业摄影师给陶若拍了几张机场图,此刻已经买上了文娱榜热搜第四。
先进去看了看水军控评的广场,还算宁静。
又点开几张刚出的生图,周纯意外发现粉丝拍摄的时候不小心把陈时屿也拍了进去。
几千万的高清小白兔镜头下,陈时屿的侧脸分毫毕现。
他垂眸正看着手机,似乎和谁正在聊天。
周纯放大一看聊天备注,心里一惊。
不为别的,备注上的桃小桃,正是陶若刚杀青的一部傻白甜网剧的女主名。
……什么鬼。
资本爸爸也看这种弱智玛丽苏网剧吗?
联想到陶若拍的这破剧原本第一季就该没投资了。
但意外的又拉到了新的金主赞助,开价都比之前豪横不少,连着拍了三季,才让陶若的热度居高不下。
仿佛意识到什么,她飞快的保存了照片。
周纯心里一跳,把手机紧紧捏了捏。
果不其然,再一刷新。
这条带着陈时屿照片的微博已经被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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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一回老板的杂志图出来后,被自然热度送上了热搜,赵炀就格外专注互联网的动向。
如今跟艺人同在一个贵宾休息室,外面又都是摄像头,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果然在微博热搜看到自家老板不小心入镜的图。
删了照片之后,赵炀才松了口气。
最近他工作是愈发战战兢兢,特别是,今天还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离开云京国际机场,迈巴赫缓缓驶向陈家老宅的时候,陈时屿的好心情到此为止。
作为云京的豪门,陈家历史上也出过几位名人,是典型的政商结合的家庭。
父亲陈裕生早年从政,后来下海经商闯出了一片天地,在香港开拓市场的那几年认识了她母亲文惠。文惠出生于香港的房地产豪门,是个实打实的千金名媛,嫁入内地还引起了一阵轰动。不少港媒唱衰这段联姻,也如当年报纸所料,文惠二十年不到就死于飞机失事,果然下场不得善终。
父母在世时琴瑟和鸣,陈时屿也经历过短暂美好的那几年,但随即而来的就是现实和永不结束的噩梦。
六年前的今天,是陈时屿父母飞机失事的当天。
私人飞机在飞往美国途中坠毁在了大洋深处,尸骨无存。
当年之事已经无从查证,至今为止陈时屿都拿不出足够多的证据去证明陈峤的杀人动机。
纪念陈裕生夫妻的公馆就建立在陈家老宅的附近,迈巴赫停在门口,陈时屿单独走进了公馆。
将白菊放在墓碑前,陈时屿忽然有些愣神。
那天应该是他人生中最晦暗的一天。
明明上一刻,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朋友、前途、爱好和名利,还有心怡的女孩在眼前。
下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连葬礼都只是匆匆办完,就收到了自己的退学通知,一纸机票,将他送往大洋彼岸自生自灭。
那时候他的世界骤变,已经意识到即将压在自己身上沉重的担子。
只是还太年轻,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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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裕生公馆每天都有人来定时打扫,不过陈时屿还是会在每个月抽一天时间来亲力亲为。
忙了几个小时,直到背后泛起一阵汗意,他才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回老宅。
他回国后短短两个月就下了陈峤的一批人,今天会老宅免不了要跟他冲突一场。
只是没想到陈峤还挺沉得住气,见了他如同没事人一般打招呼。
来得除了陈峤,还有姑姑陈漾,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在正中间坐着。
一场家宴,陈时屿没必要给陈峤脸色看,闹得都不安生。他坐下时,几个小辈隐隐有些怕他,稍微往边上挪了挪。
疏离至此。
餐就一半,老爷子开口,开门见山直奔今天的主题:“阿时,我听说你平海湾的项目跟铭臣合作了?铭臣到底是外人,不比自己家人靠谱,如果有需要,还是让你二叔帮衬着一些。”
他顿了下:“你还年轻,在云京的根基没有你二叔稳。陈家拧成一股绳,才能立于顶峰”
对老爷子来说,陈裕生和陈峤都是他亲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逝者已逝,活着的他也不忍心再去追责。
一句话直接踩中了陈时屿的雷点,他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冷冷:“爷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陈峤跟你是家人,跟我不是。”
他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站起身,却是一口饭都吃不下:“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一家吃饭了,慢慢吃,我先走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阿时你……”
只是没挽留住他,陈时屿就消失在了老宅大门。
门咋的“砰”一声响。
彰显着他的低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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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宅回来的路上下了一场暴雨。
酝酿了一天的阴沉天气终于露出了它最后的伪装,闪电撕开了云层,划破天际,大雨倾盆。
迈巴赫一路无言,赵炀心知肚明不敢说话。
老板在每年的今天,心情都不会太好。
路过云京附中,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匆匆穿过雨帘,传来嬉闹声。
又是一年六月。
离别的季节。
毕业,前程,梦想,还有各奔东西。
来不及说出口的告白,和奔赴自五湖四海的机票。
他离开云京的那一天,也是一场大雨。
匆忙的连高中最后一场毕业聚会都没有参加。
迈巴赫停在柏源壹号的地下室,陈时屿回到家中,打开酒柜开了一瓶威士忌。
冰块落入玻璃杯中发出清澈的声音,落地窗的自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拉开,露出狰狞的回忆。
他姿态散漫的坐在沙发上,面向落地窗,俯瞰整个云京的夜景。
威士忌一点一点消失在玻璃杯中,陈时屿就这么安静的坐了半小时,然后拉开了手边的柜子。
里面只放着零星的几样东西。
一个早就已经脱漆的,廉价的随处可见的珍珠发卡。还有一部老式的苹果手机,当年风靡一时的4S。
开机后,手机难得还能正常使用。
陈时屿微微垂眸,落在了六年前的短信箱里。
暴雨如注的国际机场,开往巴黎的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即将延迟起飞。
播报这一则通知的空乘人员有着南方的口音,音色清甜软糯。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您乘坐的AT3124次航班由于航路天气原因不能按时起飞……”
空荡荡的候车大厅,只有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藏起了一身的锋芒。
曲着腿,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像是被这声音刺激到了一般,他拿出手机,忽然有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
输入熟悉的手机号,指腹在屏幕敲打。
鸦羽般乌黑的眼睫轻轻颤动。
“徐青桃,你现在有空来机场吗——”
删除。
“徐青桃,你在哪里,我能不能来找你——”
删除。
“徐青桃,我想见你一面——”
删除。
删除,删除,删除。
草稿箱瞬间多了十几条废弃的短信。
直到骨节分明的手有些颤抖,他才认认真真地打下一行字。
“徐青桃,我在机场等你。”
发送成功后的那一刻,比一个世纪都漫长。
他一直一直盯着消息页面,这倾盆的暴雨,延迟的航班,南方女孩的播音,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不要就这么放弃,不要留下遗憾。
直到他再也没有收到那个号码的任何消息。
他侥幸以为的所有挽留,都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延缓凌迟。
就像他在机场妄想等一艘船。
他想,他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飞往巴黎的航班起航的最后一刻,他发送了最后一条和她有关的短信。
-徐青桃,天天开心,岁岁平安,毕业快乐。
不能岁岁年年,那就祝你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