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自寻死路【大章】

婉娘难得出了一趟门,和素娘以及胡言一起来县里采购。

县里的布局规划比起秦府自然要好太多,毕竟秦鹿为了日后的山庄考虑,并没有兴建太好的建筑。

而且县里也比较繁华,街上来往的人很多,女子相对要少许多,尤其是未婚女子。

即便大盛朝民风相对开放,未婚女子也极少出门。

有些长辈觉得未出阁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有损闺誉。

因此,相貌出众的两个姑娘出现在县里,难免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我得先去店里看看,你们俩呢?”胡言问道。

婉娘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胡管家你自去忙,我和素娘去杂货铺看看。”

她有武功在身,虽说比起家里的其他学武的人差了许多,可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男人就能欺负的了的。

素娘倒是柔柔弱弱的,她是医者,没那个时间学拳脚功夫。

婉娘自认能护得住她。

这次来县里,是要买些调味品。

酱油是府里自己做的,不过这段时间府里的人吃的比较多,不是太够。

新的还在发酵期间,还得等上俩月才行。

那些半大小子都在长身体,他们的饭量堪比饭桶,比大人都不遑多让。

“去杂货铺交代一下,我陪你去药铺。”

素娘想去药铺买几样药材,府里的药材也不是那么齐全。

秦府的药材多是些好的,像那些普通的且常用的反倒不会储存太多,毕竟寻常的药材比较容易买到。

进入杂货铺,里面三三两两的客人正在买东西。

她们俩相貌出色的姑娘进来,好似一下子照亮了发暗的空间。

“两位姑娘要买什么?”店掌柜咧着大嘴迎上前来。

“家里酱油有存货吗?”婉娘走到酱缸前,舀起一勺,看了看色泽,以手作扇,挥动着嗅了嗅飘散的味道,着店掌柜取了小碗,淋了几滴后,指腹沾了一下送到口中。

素娘上前来,“如何?”

“很不错。”婉娘点头,问旁边的掌柜,“店里还有多少?”

“啊哟,那可不少,后边库房里有六七缸呢。”这些酱油都是他们家自己做的,“姑娘准备要多少?”

“来三缸吧,你一会儿送到秦家货铺,里边有人给你算钱。”

“唉,好嘞。”掌柜知道秦家货铺,里边的掌柜可不就是县令家的公子嘛。

在店里看了看,又买了两袋糙米,两袋粟米,这才陪着素娘离开。

“前边有卖鱼的。”婉娘拉着她来到鱼摊前,这些鱼的分量中等,就是数量不算多。

不过剁成鱼泥后,可以做个鱼丸汤,怎么着每人也能分到一碗。

“老伯,这些鱼我全要了,你直接送到秦家货铺清账就可以了。”

老者一听,眼神亮了,忙不迭的点头应了下来。

之前就心内忐忑,不知道今儿能不能卖完,现在好了,直接被人包了。

旁边酒楼的二楼,一个公子哥看下来。

瞧见婉娘和素娘的好相貌,忍不住心生垂涎。

这边俩人准备去前边的药铺,还没等走两步,就被几个看似是家仆的人拦住,各个脸上带着令人厌恶的戏谑笑容。

“唉,两位小娘子,这是去何处啊?”带头的那个男人猥琐的笑着,他指着二楼道:“我家公子楼上有请。”

俩人面容一冷,顿觉晦气。

本身是第一次来县里,之前还觉得这是王县令管辖地界,王鸿还是自家的掌柜,多少有点好感。

现在被这几个人骚扰,那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真的就因为一点事情,便能对一个地方产生不好的想法。

“你家公子是哪位?”

眼前的男人不免招摇显白起来,竖起大拇指,眼高于顶的回答:“我家公子乃肃州通判田大人之子。”

婉娘脸色反而更加难看。

这样的官职不低,能不能得罪呢?

见她们俩不说话,也没动,管事上前两步,“怎么着,两位小娘子不肯赏脸?”

大有不答应就强迫的意思。

“不赏。”婉娘一脸鄙夷,“身为朝廷命官之子,却当街调戏良家女子,岂不是要罪加一等?”

“哟呵。”管事撸起袖子,“小娘子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家公子请你们,那是你们的荣幸,居然还敢给脸不要脸。”

周围不少摆摊的摊主已然变了脸色,纷纷收拾摊位准备离开。

婉娘看对方的态度,今儿恐怕是无法善了。

她走上前,双手抱着眼前管事的脑袋,在对方还疑惑时,按头一个飞膝撞,管事连嚎叫都没有,直接昏死过去。

“到底是谁给脸不要脸,姑奶奶不愿意,你们怎的如此不识趣。”既然打了,眼前这俩人也不能放过。

婉娘冲上前,一拳一脚,动作可谓是漂亮且麻利。

而坐在二楼自觉运筹帷幄的通判公子变了脸色。

这次出门本就没什么事儿,无非是在家里闲的无聊,出来游山玩水找找乐子,说想到在这肃州府,真的有人敢和他硬碰硬。

抬头看向那贼眉鼠眼的男人,婉娘道:“在桂云县敢惹我,我不能让你们活着走出去。”

走到对面猪肉摊前,婉娘抓起桌案上的剔骨尖刀,拎着跨入酒楼。

那通判之子见状,整个人吓得全身剧烈发抖,眼瞧着婉娘转眼就到,并且堵住了楼梯口,他看看楼下,距离不算高,却也不敢跳。

“哒哒哒,吱嘎吱嘎……”

声音越来越近,那男子抖如筛糠,脸色一片煞白。

“你真要杀他?”素娘跟在身边,声音也传到了对方的耳中。

婉娘道:“杀了不吃亏。不然等消息传出去,肃州府那边肯定会派人来的,咱们必定遭殃。反正都是倒霉,不如先杀了他助助兴,别到时候罪受了,还不解气。”

杀他助兴?

田公子欲哭无泪。

他的确有想过,回去后必定带更多的家丁前来收拾这个小娘子。

可谁能想到,对方居然是个杀人狂徒。

看到俩姑娘出现在楼梯口,田公子干脆一咬牙,直接从二楼窗户上跳了下去,摔得七荤八素。

不等他站起来跑路,却见那持刀的女子居然带着同伴,也从二楼跳下来。

比起他的狼狈,人家落地的感觉飘逸潇洒,举重若轻。

“唰——”

剔骨尖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只需稍稍一动,就能见血。

“区区一个通判之子,居然敢找惹到我们的头上,真以为这天下是你家的了?”婉娘向前送了送刀。

田公子止不住的发抖,察觉到一股细微的疼痛,知道自己的脖子被割破。

下一刻,翻着白眼,不省人事。

微风吹拂,一股怪味让俩人齐齐皱眉。

婉娘把剔骨刀递给屠夫,笑道:“洗洗再用,这种玩意儿的血臭烘烘的。”

屠夫颤巍巍的揭过刀,一个字都不敢说。

找人要了几根绳子,把这四个人捆了个结结实实,随手扔到一边。

“就扔这里?”素娘瞧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不合适吧?”

“先陪你去药铺,之后我会把人扔远一些。”婉娘看向周围的人,“谁都不许动他们。”

众人:我们也得敢呐。

素娘在药铺里买了些寻常的药材,拎着药材包和婉娘回到原地。

这几个人被打的厉害,至今未醒。

她们先回到铺子,找王鸿要了一辆马车,将那几个人塞到马车里,拉到城外,随便找个了隐蔽点的地方扔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把这次麻烦当回事。

连夫人都舍不得欺负她们,凭什么让外边的人欺负了去。

晚膳饭桌上,婉娘把这件事告诉了秦鹿。

秦鹿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似乎觉得这件事微不足道。

只是当晚,他就准备了几颗药丸,和王县令服下去的一样。

大盛朝的官员都是这个德行,当污浊成为常态,清白才是罪过。

比如盘剥是常态,亵玩娈童是常态,调戏民女是常态,而官府欺压百姓更是常态。

这种常态已经维持了近百年,突然站出来一个人,说这些常态都是错的,他们怎么肯承认。

错的,为什么还要维持百年。

大盛朝早已腐败不堪。

天下百姓就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也想过反抗,可世家的力量那般强大,反抗无用。

世家可以不在乎皇族的死活,可他们自身的利益,绝对不能损害。

“娘,毒丸?”韩镜进来,闻着屋里的药味,在联想晚膳时讨论的话题,得出了结论,“之前不是做了好几颗吗?”

“时间太久,可能过期了。”秦鹿把药丸搓圆,放到木盒中,“等那边来人后,就给他们吃掉。”

“那是州府通判。”韩镜揉揉眉心。

秦鹿知道通判,掌管州府的粮运,田地,水利和诉讼等,虽说官职仅次于知府和同知,通判却能监管他们俩。

权柄在地方上算是极大的了。

“那人先欺负咱们的人,要么做刀俎,要么做鱼肉,我选择刀俎。”

韩镜打着呵欠,他也愿意做刀俎。

而且这次过来也不是觉得婉娘和素娘做错了,就是处理此事的方式太过稚嫩。

**

田公子醒来时,三个家丁围在旁边。

看到他醒来,三人无比激动。

万一公子死在外边,他们仨也别想活。

“公子,您可算醒了……”

“是啊,小的见您这么长时间没醒,可吓死了。”

田公子看着四周,脑子还有点懵,“这是哪里?”

“小的也不知道,醒来时就在这里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夜里也看不到哪里有亮光,只能等到天亮后再寻路了。”大晚上的,他们哪敢四处乱走,万一遇到妖兽鬼怪的,那才叫真的绝望呢。

知道自己没死,田公子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心底却气到止不住。

“贱人,贱人,贱人……”他用力抓着地面的草狂薅,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怒,“别让我抓到,否则我一定要让那俩贱人生不如死。”

堂堂肃州府通判之子,哪怕是在肃州府,也是横着走的人物。

从记事起,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等待天亮,可如今是初春的天儿,夜里气候别提多冷了。

田公子的狐裘大氅忘在了酒楼里,此时身上的衣裳里里外外也就三套,还都是薄的,一阵夜风吹过,冷的鸡皮疙瘩遍布。

“你们围着我坐一圈,想冷死本公子?”

看到那三个报团取暖,田公子气得嘴唇打哆嗦。

三人听到后,赶忙挪过来,背对着公子坐着。

这一夜别提多煎熬了,知道天色泛起曦光,他们四个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寻了一条路,试图找到一个人问问路。

**

大约过了小半月,王县令正在后宅和小妾亲热,管家一路脚步匆匆的找了过去。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王县令被打算好事,黑着脸很不愉快。

王管家一脸急迫,“大人,通判田大人来了,就在府外,县丞正在接待,您快过去吧?”

王县令愣了片刻,抬手把小妾推开,赶忙让管家伺候他换官服。

“田大人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有说是什么事吗?”

“哎哟,小的哪里知道这些,不过县丞说田大人的脸色很严肃,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管家这么说,王县令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匆忙更换好官服,拎着官帽便小跑便戴好。

来到前院,一眼看到田通判正坐在上首,眉目严肃,看不出情绪。

“下官桂云县令王炳才,见过通判大人。”王县令赶忙见礼,“不知通判大人来桂云县,可有要是交代下官?那只需派个人来吩咐一声便可,何须通判大人长途跋涉跑一趟。”

田通判冷眼看着他,轻点下巴,“王县令坐吧。”

“是!”

待王县令落座,田通判才慢悠悠的开口,“前些日子,吾儿带人来桂云县游玩,遭遇歹人,险些丧命。此次本官是以父亲的身份来桂云县查察凶手。王县令是本地的父母官,希望你能协助本官,早日把凶手抓到,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王县令:“……”

这特娘的是谁啊,如此不长眼,居然敢谋害通判家的公子。

可千万别是自己的儿子才好,不然自己这把年纪,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不知那凶徒是何等样貌?”

“听吾儿的随从说,是两个相貌不俗的女子。”

田通判心内恼怒,连女子都对付不了,他来跑着一趟,也觉得丢脸。

可对方在知晓他儿子身份后,还敢下那般毒手,可见是没把他这个通判放在眼里的。

王县令松了口气。

他只有俩儿子,没有女儿,不是他那俩倒霉催的。

忙站起身,连连表态,“既如此,下官必定会派府内差役严加详查,早日把那女贼找出来。

“嗯,我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后你扔未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必定你一个玩忽懈怠之罪。”

王县令:“……”想骂人。

本以为找人不容易,可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下午,捕快便把消息带了回来。

“大人,查到了。”

王县令诧异,“这么快?是谁?”

捕快抱拳道:“是秦府的两个小丫头。”

“……”王县令欲哭无泪。

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田通判是正六品,他却是七品,而且人家的权柄比自己大得多,这件事瞒不过去。

挎着脸把查到的消息告知田通判,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桂云县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

他站起身,“轻点府内差役,随本官去拿人。”

王县令忙上前,“大人,此地距离秦府有近两个时辰的路程,此时出发,未等抵达便以入夜,不如等明日再启程?”

田通判也没多想,应了下来。

次日上午,王县令陪着田通判赶往秦府,身后还带着几十号人,其中一半是田通判从府城带来的家丁。

前边,两位县令骑马,其余人在后边小跑。

临近中午,他们看到了远处的泥土高墙。

田通判远远看到后,不由得冷笑:“秦家可有官身?”

“回大人,秦家是白身,并无官身。”

“既如此,王县令便犯了玩忽职守罪,一介白身岂可兴建如此高的院墙,此乃违制,按律当判流放。”

王县令心内不以为然,秦夫人府上的家奴各个懂事,肯定是你儿子不规矩才被人打了,真要遵循大盛律,你也有脸跑来桂云县吆五喝六的。

去你娘的违制、按律,大言不惭,也不怕贻笑大方。

还不等靠近高墙,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

“来者何人?”

王县令策马上前,回道:“桂云县王县令。”

高奋趴在墙顶,瞧着那几十号人,开门是不可能开门的。

“来就来,带那么多人来干什么?打家劫舍?”

王县令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身边这位乃肃州府通判田大人,还请通禀秦夫人,我等有要事求见。”

田大人深深地皱起眉头,“王大人,你何须如此客套?”

王县令暗中翻了个白眼,“田大人,这道墙厚重皆是,凭借我等几乎不能撞开,若是从两边绕进去,恐会进入大虫的狩猎范围。”

田大人心里“咯噔”一下,望着两边的山脉,不再言语。

秦鹿得知州府来人,而且还是那通判,让高奋把人放进来。

外边,两人下了马,众人静静等着。

过了许久,旁边的小门从里边打开,高奋走出来。

“夫人让你们进来。”

田通判看着眼前高耸的中门,再看看旁边的小门,气得脸色发黑。

“大门平日不开,你们爱进不进,不进来我就关门了。”高奋没好气的嚷着,“什么身份呐,居然还想走中门。”

时下,中门很少开。

不过秦鹿这边没那么多讲究,平日里府内的人进出走的只是小门,开合方便。

而大门只有在平日里大量马车出入的时候才打开,比如去年年底府中收购白菜和萝卜的时候,再就是每月陈家过来取货的时候。

正门太过厚重,单靠两人很难打开,平时都得四个人。

田大人见自己这等身份,来贱民家中居然只能走侧门,心内的愤怒可想而知,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来人,给我拿下!”他咽不下这口气,一声令下,要让这家人全部倒霉。

他带来的那些家丁纷纷上前。

高奋在他们还未靠近时,敏捷的避开,双手放到嘴边做扩音状,冲着头顶喊道:“师父,有人来府中闹事。”

建在城墙上的房屋门打开,一个素衣青衫的男子走出来,从高处俯瞰下方。

“何人敢在秦府门前喧哗。”

高奋指着田通判,道:“就是这个死胖子,他让手底下的人想把我拿下。”

桑九借力跃起,从数米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那落地时的动作,飘忽的很。

“找死!”

田通判气得发抖,指着他们俩,气息不顺道:“刁民,刁民,你们一群刁民……”

桑九上前,看着围上来的家丁,对高奋道:“你带着这俩人去见夫人,其他人我挡着。”

“是,师父。”高奋上前,麻利的抓住田通判的后领,托着往里边走,“王县令,还不快走?”

“哎,哎哎哎,来了来了。”王县令颠着脚追了上去。

其他人想上前解救田通判,可很快便被桑九打的满地翻滚。

“来这里作甚?”他看向县衙捕快。

那捕快上前笑道:“田通判的儿子前段时间在咱们县里被婉姑娘打了,这不他找上门来。”

桑九鄙夷的看着地上的人,“脑子呢?知道那家伙是官家子,我们都照打不误,真以为老子来了就能力挽狂澜?”

“桑护卫息怒,我们也是没办法。毕竟在公门当差,不照办,下场可就惨了。”捕快去年和秦家打过交道,当时真的凄惨无比。

但凡是有可能,他们都不想来秦家。

连县令大人都不敢招惹,他们只是寻常的捕快,为的是铁饭碗,可没打算把命搭在这里。

高奋把田通判拖到主院,秦鹿已经在这边等着了。

“刁民,你们这群刁民,胆敢谋害朝廷命官,你们这是想造反……”

这一路,田通判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若非高奋有一把子力气,这家伙说不得早跑了。

随手将人扔到地下,田通判被摔的七荤八素。

等缓过神来,看到坐在上首的秦鹿,以及站在秦鹿身边的美艳女子,似乎找回了底气。

“你便是主事人?”

秦鹿撑着脸颊,一脸笑容的看着对方,“来为你儿子找场子的?”

“……”田通判不知道怎么接话。

“是你儿子当街调戏我的人,被打一顿都是轻的。你今日居然厚颜无耻的找上门来,是不知你儿子的德行?”

“放肆……”田通判气得不轻,“我乃大盛朝正六品官员,你乃白身,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跪你?”秦鹿嗤笑,“你也配。”

“你……”田通判险些被气得厥过去。

秦鹿勾勾手指,胡言走上前来,伸手捏住田通判的下颌,微一用力,迫使对方张开嘴。

虽有一颗赤红色的药丸弹入他的口中,在对方疑惑时,那颗药丸划入腹中。

“咳,咳咳咳,咳咳……”田通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伸手抠挖着喉咙,“你给本官吃了什么?”

“九虫九花丸,有剧毒,每月发作一次,若不及时服下解药,一盏茶的时间,全身便会化作浓水。”胡言语气温和,笑容灿烂。

可是他的笑容,在田通判的心中,犹如厉鬼。

王县令心里舒坦了,这个世上还有人和他一样倒霉,至少不觉得孤单。

只是,和他吃的应该是同一种毒丸吧?为什么名字不一样?

莫非这名字是秦夫人随口取的?

田通判一脸恐惧,他看着身后的王县令,发出了求救的眼神。

王县令一脸为难,“不瞒大人,这药丸我也吃了。”

田大人卸掉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地,如丧考妣。

此时他哪里还敢找秦鹿的麻烦,反而把招惹到此等大麻烦的儿子,惦记上了。

看他回去后,如何教训那小畜生。

胡言抵上一个木盒,当着田通判的面打开,里边放着三颗药丸。

“知道你在州府任职,每月一来一回的麻烦,一次便给你三颗。你可以觉得夫人在诓骗你,大不了你回去试试。夫人乃医毒双绝,此毒天下唯夫人一人可解。所以田大人,该如何做,想来你心中有数。”

大盛朝的官员,有骨气的早就被皇帝和世家弄死了,如今留下的都是他们的附庸,全都是骨头软的窝囊废。

此时他哪里还有来时的高傲,只恨不得磕头求秦鹿帮他解毒。

“收着吧。”把盒子放到田通判手中,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我给你的建议,回去后你可等一个月后看看,毒发作时有多痛苦,到时候你不信都不行。”

“哦。”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也可以寻访天下名医让他们帮你诊治,但凡有人能帮你解毒,我这颗脑袋摘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田通判越听心越凉。

他说的越信誓旦旦,自己就越惧怕。

“回去吧,好好约束家里人。今日是得罪了我的人,下次不知道又要得罪谁呢。一次教训就让你终身遭到辖制,下一次,你还有命往里边填?”

秦鹿看向王县令,“既然来了,就把今年的解毒丹带走吧。”

王县令愣住,很快激动起来,“秦夫人,您说要给我一年的?”

“嗯。”秦鹿云淡风轻,“这一年你很不错,给你的奖赏。”

“多谢秦夫人。”王县令赶忙道谢。

田通判就觉得离谱,明明就是眼前的毒妇给你下的毒,现在你居然还谢她?

有毛病吧?

乌鸦不笑猪黑,他也落得这样的下场,悔之晚矣。

“回去后给我寻一家地段好的铺面,过些日子会有人去府城寻你,我要在那边开酒楼。”

田通判乖乖的点头,半点也不敢反抗。

来时气势汹汹,离开时垂头丧气。

“王县令,你好得很。”他不敢惹秦鹿,可面对着王县令却没有丝毫顾忌。

王县令现在可不怕他,笑道:“田大人过誉了,若之前我告诉你秦家惹不得,你也不会相信我。而且田大人比我官高一级,我惹不起,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哼!”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可心里的愤怒却丝毫不减。

来到外边,看到自己带来的手下各个灰头土脸,便知桑九的武功极高。

“回去。”上马,回头看着高耸的围墙,心内百感交集。

“吼——”一声虎啸震彻四方。

田通脸上的肉荡漾出了波浪,吓得五官都险些飞出去。

而在城墙上来回遛弯的高奋,则冲着大云山跟着“嗷呜嗷呜”的叫唤着。

两边你一声我一声的,好不热闹。

王县令坐上马,笑道:“田大人,咱们走吧。”

“哼,出发。”田通判一秒钟都不想停留,策马飞奔离去。

直到秦府的城墙淹没于地平线,田通判才放下了速度。

王县令上前与他并驾齐驱,“田大人有所不知,那大虫是秦府留着看家护院的。”

田大人一路听着王县令嘚吧嘚,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他带的人也不少,可连秦家的门都进不去,便被人打得哭爹喊娘。

而自己更是被喂了毒药。

儿子吃了亏,他这些年早就习惯了给那臭小子擦屁股。

以前是真的娇惯着,以后可不行了。

只一次就让他的命被别人操控住,再来一次那还了得?

“你那解毒丹,给我几颗。”田大人道。

王县令又不傻,“大人不可,我服用的毒丸和大人的不同,想来解毒的功效也是不同的。”

田大人斜昵了他一眼,表示不信。

王县令又细致的给对方说了一遍,那表情别提多诚恳了。

田大人倒是没再提这件事,不管王县令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可是惜命的很。

万一无法压制毒素,产生了不好的后果,他无法承受。

回到县里,田大人在这边住了一夜,次日天色将明,带着家丁急匆匆的离开了。

王县令还挽留了一番,奈何对方不领情。

倒不是说其他,田大人之所以急着赶回去,就是想打儿子一顿,好好出一出心口的那股怒气。

否则压在心里,他怕把自己憋出病来。

**

阳春日暖,地里的麦苗开始抽穗。

秦鹿整日待在麦田里进行研研究育种,争取将小麦的产量提上来。

肃州府盛产水稻,秦鹿便在府中的田地里种植了小麦。

这边的水稻两年三熟,可产量很低,算下来年产水稻三百斤左右。

这其中三分之一要交给朝廷,余下的再被地方官府盘剥,每年老百姓能余下一百斤就算不错了。

而小麦的产量更低,两年三熟的小麦,亩产也就两百斤左右。

因为产量比之水稻低了太多,肃州府种植小麦的人并不多。

秦鹿是北方姑娘,让她一年到头天天吃米饭,她可扛不住。

“娘,真的能增产吗?大概能增产多少?”韩镜在旁边给母亲打下手。

秦鹿笑道:“不意外,一亩地能增加个三四十斤,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相信用个几年,每亩地大概能增加到小五百斤。”

“……”韩镜不由震撼,“如此一来,天下百姓岂不是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

“不能轻易满足。”秦鹿将草拔掉,“将来天下安定,还须得兴建粮仓,一个国家必须得有储备粮应付不知何时爆发的天灾人祸。”

“好。”韩镜虚心受教。

“做人呢,不能高高在上。须知高处不胜寒,而且脱离了百姓,会一点点的被百姓遗忘,从长远看,这不是一件好事。”秦鹿便查看麦穗的情况,便在纸上记录下所需要的信息,“你是从天下苦难百姓中走出去的孩子,日后势必要重新回到这个群体中来,不管走到多高的位置,都不能忘本。”

“娘说的是。”

“不能只是听听就行,还得记在心里并且付诸到行动上。”秦鹿揉揉儿子的脑袋,发丝沾染了泥土,“只有天下百姓团结一心,国家才能万世永昌,而不是到了后期被人推翻。像之前的大康,坐拥广袤国土,后期皇族骄奢淫逸,天下百姓困苦不堪。几路诸侯稍微煽动几声,天下百姓无不附从拥护。”

“这些土里刨食的老百姓没那么多的野心,他们只想着能够吃饱穿暖,安居乐业便足够了。可惜朝廷丝毫看不到他们的挣扎,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断压榨他们的生存空间。就像你娘我,但凡大盛朝的日子好过,谁愿意瞎折腾去推翻他们。”

韩镜失笑,“娘真的没有野心吗?”

“我的野心和你们不同。”秦鹿没反驳,“我见过更好的国家,自然看不上大盛。”

好的,韩镜心内盖了章。

他娘果然是孤魂野鬼。

幸好是孤魂野鬼,若是从前的那个娘,现在自己还在东桑村里孤零零的生存呢。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他重生后醒来的时候,娘就已经死了。

所以,现在的娘是借尸还魂,而不是夺舍。

他喜欢现在的亲娘。

就不知道她曾经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

有些事,母子俩心照不宣。

不说。

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