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权当我欠你一次

诚然如易霖所言,顾淮之身后一推事情压着,要做的事不在少数。

放到往常,他可不会闲着多管闲事插上一脚。可到底波及了阮蓁。

若他晚到了片刻,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我还有些事,你先睡着。”他淡淡道。

阮蓁闻言,眼里透着惊愕。

红唇带着不自然的肿胀。

她想说顾淮之忙了太久了,从昨夜到现在都没歇上半分,如今还要去处理公务,委实辛苦了些。

换成旁人早就吃不消了。

他合该顾着自己的身子。

可她知道,她不该妨碍他办公。顾淮之做得事举足轻重。

她只能小幅度点了点头。

“那你早些回来。”

顾淮之眼底尚且留有青色,她眼底带着倦意,可事情没必要拖着。

梵山寺的事有一阵忙,若徽帝在临安提及了周媛和慕寒生的婚事,那就更棘手了。

对上女子水盈盈的眸子,他轻声应了一声,转身熄灭屋内的灯,只在她床头留有一盏,这才往外走。

暗七无所事事的正要去寻长肃再说些什么,就见顾淮之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连忙迎了上去。

“厨房的药煎好了,再给姑娘送过去。”

“是。”

顾淮之先是去了趟书房。

他一手执着书,一手抚着隐隐做疼的额。

此事池家算是逃过一劫,那老东西生性狡猾,想来日后的把柄更加难抓。

徽帝踩着数千数万条人命才坐上这个位置,罔顾人民,不顾人伦,多疑而又狠戾。

如此一遭,只会心中惶惶,迫不及待的促进将军府和萧家的婚事,借着将军府的势,扶萧家人坐上刑部尚书一位。

而关押的高鲁,会在池彰和东瀛的默认下,成为一颗废子。

然……这颗废子只要活着就有利用的空间。

“主子。”长肃从外头进来,周身带着一股寒气。

他恭敬的行礼。

而后道。

“太子大抵明日夜里才能入京。”

顾淮之阖上眼,不曾有回应。

长肃又道:“吴煦辰在外求见。”

顾淮之挑了挑眉。这才慢悠悠睁眼。

来的比预期想的早。

他嘴里发出一抹不以为然的轻嘲。

只是取过案桌上的狼毫,沾上墨汁,在宣纸上寥寥写下几句。

无非是提了提徽帝的打算,让慕寒生近些日子提防着些。

而后搁下毛笔,将纸对折,送入信封。

“送去将军府。”

长肃:“是。”

夜渐深,伴着潺潺流水,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鸟啼。

在暮色下,添了几分意境美。

顾淮之想了想。

周旭那边应该加快进度了。

又写了一封信,不似适才的随意,这一封字险些占了一半。

落笔处,又添了三个字。

——于渊留。

他没说送去哪里,可长肃却心下了然。

必然是送给靖王太子的。

顾淮之揉了揉手腕,身子往后一靠。

这才不咸不淡道:“让他进来。”

吴煦辰等的都要有脾气了。

可他现在前后受敌,备受夹击,他有什么资格在顾淮之面前耍横?

可笑,他平素觉着顾淮之没有半丝顺眼,甚至,视顾淮之为敌。

如今,却却崩溃无路可走,只能来寻他。

只要想起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与他而言,是钻心的疼。

带着这份沉重的心绪,他步履略带蹒跚的入了书房。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顾淮之。”许久没说话,他的嗓音带着嘶哑。

顾淮之转着手里的玉扳指,那双潋滟的斜眸,在柔和的烛光下,显得万分温柔。

他抬了抬下巴,就这么看着衣衫些许凌乱的吴煦辰,面上没有半丝情绪。

“那件事,你可否替我保密?”吴煦辰哪儿还有白日里的那股傲气。

话说的僵硬,却布满祈求。

他想的很简单。

那该死的两人就在顾淮之手下,如今审了他的也只有自己,若顾淮之不松口,那些官员唯恐此案难应付,巴不得甩手掌柜。

“你把那两个畜生交给我。”

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

只要顾淮之也缄默于口,他的审问结果便是如坊间传闻般,在做些改动,这事就能彻底瞒下来。

吴煦辰双眼充红。

“你且放心,若此事出了意外,我会一人揽下,绝不涉及你。”

“权当我欠你一次。”

他说着说着,嗓音便带了哽咽。

然,这些话并不是顾淮之想要听的。

烛光摇曳,照的他的俊颜忽明忽暗。

他出言嘲讽。

“你想了半日,就想到这个法子?吴煦辰,我原以为你同你那父亲一般还有些骨气。原是我高看你了。”

他的这一番话落,就见吴煦辰的身子晃了晃。

男子薄唇轻启,凉飕飕的让人背后一凉。

“你娘生你那年,其父去衡地上任,举家搬迁,途中,受了胎气,你娘为了生你险些没了命。”

自此后,身子抱恙,肚子再未有过动静。

顾淮之冷笑:“你如今能做的,却只是求着我瞒天过海?”

太师府的子嗣却是这等窝囊?

他凭什么答应?

可笑。

吴煦辰痛苦的抱头。

“那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手刃高鲁还不够吗!”

然,顾淮之却轻轻一笑,用不急不缓的语调说着剜心的话。

“那间客栈的猫腻,你若不是个蠢的,也该清楚同谁有联系。”

吴煦辰呼吸一滞。

“太师夫人生前缠绵于病榻,临死时,远比你还痛不欲生。”

没有池彰,如何会有东瀛来的高鲁。

高鲁的放纵,无非是池家给出的福利。

这个时候,池家想要全身而退后枕无忧,可能么?

谁都该死,可偏偏太师夫人不该。

她没错。

顾淮之想到这儿,就想到了摧心肝的梦境,阮蓁也是这般,受不了流言蜚语,死在了百口莫辩上。

然,吴煦辰的反应,却是这般愚昧可笑。

怎么?都这般了,他是打算踩在太师夫人的身上,同如今被舍弃的高鲁那般为池家办事?

倒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他眼里带着怜悯,说着吴煦辰浑身一寒的言辞:“你如今这般作为,懦弱无能,可怜太师夫人尸骨未寒,死也不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