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之人笑容灿烂,眼眸含着冰冷的杀意,扣住扳机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道勒斯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
“砰!”
一声枪响,彻底打破夜晚的宁静!
床头被子\弹击穿,冒烟焦黑的孔洞明晃晃出现在上面。道勒斯脸颊被子\弹擦过,留出一道血痕,与生死擦肩而过的他浑身哆嗦着,舌头怎么也捋不直。
“……”银发之人笑弯眉眼,优哉游哉地放下枪,对道勒斯轻声道,“要杀死你,易如反掌。希望你接下来能够[配合]。”
“我配合!我配合!”道勒斯喉中快速喊出,“我什么都配合!”
如此清脆的枪响、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来支援,道勒斯心中自然明晓: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外面自己的势力恐怕早已被鹤田镜和他的人给控制住!
道勒斯可是个惜命的家伙,能够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是不是真的配合……
他眼睛里划过一丝狠厉,转瞬即逝又被表面的顺从和恐惧所掩盖。
不过,鹤田镜当然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神色,他唇角勾起冷漠嘲讽的弧度,又忽地粲然一笑、化解冰封冷意:“好啊……那么,祝你在审讯室里能够撑得久一点,我也会为你多待一会出点力的。”
什、什么?道勒斯微怔,接着迅速反应过来。审讯室?什么审讯室!?
难道是组织的!——不!组织的审讯室根本不是人所待的……
惊雷霹雳般炸开的思绪还未来得及运作完整,道勒斯便感到小臂一股刺痛传来,紧接着席卷而起的便是困意和麻痹感。
……是麻醉剂!不!!
尽管道勒斯竭力挣扎,终归是抵不过药效。他最终一头栽倒、从床上摔下。
鹤田镜当然没有扶一把的意思,任凭对方狼狈地撞在地板上,额头当即鼓出一个大包,七歪八扭倒在地面。
组织的药果然效力很强。鹤田镜将枪收起,他敏锐感知到身后无声无息地靠近,笑了下,提前开口道:“这个药效持续多长时间,琴酒?”
“睡个两天两夜不成问题,运回组织足够了。”背后传来冷哑的嗓音,如鹤田镜所料,果然是琴酒。
一席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到鹤田镜旁边:“我的人和尤里蒂斯的人已经掌控了全场,波本、苏格兰、莱伊都留在
“而你上来了。”鹤田镜说。
“不是你行动前的暗示么?要我上来谈谈。”琴酒轻哼一声。
“嗯、是有些事。”鹤田镜转过脸,看向琴酒,“——也许我们该聊聊更多?比如,BOSS真正想审判的角色,道勒斯和朗姆的关系,以及你来美国的真实目的?”
琴酒闻言压了压帽檐,墨绿狼眸抬起,他从喉中挤出沉沉的笑声:“……你猜到了多少。”
“大体分析出几条。”鹤田镜说,“首先就是最明显的,依据独特的画符暗号以及要杀我的行为,再结合之后从道勒斯密码箱、保密库等地方搜索出的东西,估计能找出他和朗姆勾结已久的证据。”
“BOSS即便年岁已高,但神智可清晰得很。我想,朗姆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扩张和野心膨胀,他不可能不清楚。”
鹤田镜在此顿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把[BOSS可以研制多种益智小游戏]作为神志清晰的证明(。)
“总之,朗姆单方面势力上涨的背景下,BOSS再来对付和打压我,这种打破格局的动作,未免有些不太符合BOSS一贯的政策吧?”
琴酒在此意义不明地说了句:“那位先生打算扶持一位二把手。”
“那也不会是朗姆。”鹤田镜当机立断,“原先我有过这种猜测。但后来观察后发觉,依照BOSS的性格,不会任由野心强势、有威胁他地位可能的朗姆坐上二把手的位置。”
“结合这次事件——恐怕BOSS真正想要打击的目标是朗姆吧?”鹤田镜眼眸眯起,笑道,“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让朗姆有所收拢或隐藏,所以故意引导事态发展,借助审判我的由头来支起这场法庭?”
“然后,再继续借助我这边的任务行动。表面上是为了让我保护道勒斯,实际上是激化矛盾、让我于这其中发觉不对劲,找出道勒斯和朗姆勾结的证据。这样,顺便还能再给朗姆安一个意图杀害高层代号成员的罪名。”
“哦、补充一个,道勒斯的背景我还没查,但我想肯定不简单。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又蠢又坏,不过说不定他父母留给他的势力、是朗姆看好的。”
鹤田镜轻轻呼出一口气,扬起眉峰。
“所以实际上,这次组织法庭届时真正要审判的——那位违反规则、对高层成员下手、吞并资源、心怀不轨意图篡位的人——应该是朗姆!”
随着鹤田镜话音的落下,琴酒无声地扯起嘴角。
“看来我推测的没错?”注意到琴酒表情的鹤田镜歪头,“BOSS正是知晓朗姆想杀我的心过于浓厚,所以借此引导对方,让朗姆聪明反被聪明误。
“继续。”琴酒只是平声吐出一词。
“而你,”鹤田镜笑了下,“我原本就觉得奇怪,这么重要且麻烦的任务,你竟然一个组织下属都不带。本来以为是你觉得同时安排下属和当地势力,会有一定冲突。现在想来,恐怕是为了减少中下层组织成员的参与,避免消息的走漏。”
“因为这次任务,在表层之下是另一幅画面。”鹤田镜眨了下眼,“是不是,我此次任务的保护人,琴酒?”
琴酒低笑一声,并未否认。
“BOSS没打算真的在这场内斗中折损一名有用的成员,所以派了你——他信任的高层成员、组织的顶尖杀手、我配合默契的队友——来保护我,暗中隐秘的控制事态发展、调整事情走向。”
鹤田镜轻轻鼓掌。
“多么完美,BOSS只需要坐在后面看戏即可。棋局早已布下、只需看其中角色跳动,到达他心中满意的结局。”
琴酒眼风扫过:“你听起来不怎么满意。”
“没人被当成棋子还会乐意的吧。”鹤田镜勾起唇角,只是眼眸中没有笑意,“我差点就真的死掉了哦?”
此时的他为了让一切完美结局,特意赶来抓捕道勒斯。实际上,他身上受的伤并未完全治疗好,目前也仅仅是处理了紧急和表皮,从外表看不出多少而已。
鹤田镜现在纯粹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挺直腰背、站立于此。
身上和肺腑间的痛感从未停歇,如火烧般吞噬着血肉、又如寒冰般刺痛着骨髓,唯有携裹着爱人气息的外套传递给他温暖和力量。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鹤田镜眼眸盯着琴酒,“这件事情,即便我提前知晓,也可以完美配合组织实施行动,甚至能更完美地完成。”
“BOSS打算扶持一位二把手。”琴酒从衣兜中摸出香烟,叼在唇齿间,打火机点燃后轻呼出一口烟圈,“你觉得为什么瞒着你?”他嗓音低哑。
鹤田镜回望向对方,缓缓开口:“考验?”
“是。”琴酒回答非常干脆,他扯起唇角,“我不仅是你的保护人,也是监督者和评判者。”他弹了下烟灰,“现在来看,你——”
“没兴趣。”不等琴酒说完,鹤田镜便直接打断,表明了态度。
琴酒微顿:“什么?”
“我说,我对二把手的职位没兴趣。”鹤田镜声音平静,琴酒企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欲擒故纵]或者[不过脑子的说气话]等,但从始至终,鹤田镜的神态都是[我没兴趣]。
这是最真实的。
琴酒挑了下眉,提起几分兴趣颔首道:“怎么?”
“现在这样就很好,二把手肯定事事一堆,以BOSS的性格说不定还要紧盯着我,还不如此刻清闲。”鹤田镜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况且……我没打算和你成为敌人。”
“嗯?”
“我知道你的性格。”鹤田镜笑了下,“我们合作,因为我们站在一条线上。而当我有被培养成二把手的资格,便成了挡你路的人。况且,除了BOSS,你不喜欢别人高你一头,我若真到了这个位置,你必将视我为眼中钉,就算表面服从,背后也有着自己的态度。”
琴酒指间夹着香烟,他无声地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分析得不错。”他吐字清晰,“不过我不介意你当二把手。前提是……哼,别想着命令我。”
“都说了没兴趣啦。”鹤田镜半月眼。
“当不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琴酒从喉中发出低笑。
鹤田镜拖长语调:“我只想公款吃喝晒太阳,有事没事和老婆贴贴。”
他想。BOSS看中的不会就是自己这股咸鱼态度吧?毕竟自己这幅会享受且不思进取的样子,的确不像是会威胁那位先生统治的人。
鹤田镜忽地记起曾经和贝尔摩德的咖啡厅谈话,贝尔摩德当时语焉不详地说过一句:『某些时候,不那么进取也是个好事。』
琴酒听见刚才鹤田镜的回复,本想冷笑着嘲讽两句,思及什么、却又沉顿一秒。
他眯起墨绿狼眸、意义不明地突然道:“……这次行动,连续遭遇意外伏击,恐怕不是什么巧合吧。”
鹤田镜回望向琴酒,等着对方的下一句。
“你的队伍里,混进老鼠了啊。”琴酒低沉的话语携裹着凉薄的杀意,“FBI的狗也能潜伏到这种地方来了。”
鹤田镜弯起眉眼、收拢起全部情绪,轻声道:“……是吗。”
空气安静几秒钟。
琴酒视线扫过,低沉道:“法庭审判前夕,任务完成,就这样。”
言语中什么都未挑明,但鹤田镜明白。琴酒的意思是他知道队伍里有卧底,但暂时没打算追究或上报。毕竟这若是曝出,也属于鹤田镜的失误。
为了这次法庭审判鹤田的翻盘更顺利、对朗姆的打击更直接,琴酒便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然将此事揭过。
鹤田镜姿态慵懒随意,看不出心中所想,他笑道:“谢了,琴酒。”
琴酒昂首,他掐灭手中的烟,转身向门外走去。黑色风衣的背影逐渐远去,唯低沉着留下一句:“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窗外大雪纷飞。
楼下,赤井秀一恍若有所感应般抬头遥望向二楼,雪花落在他的睫羽之上,镀上一层冰冷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