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昼一边靠近,一边紧紧盯着她,像极了猛兽盯着已经被捉回自己洞穴的猎物。
在欣赏着她试图逃跑的挣扎的同时,也在考量从何处开始下嘴比较合适。
鹤知知被那炽热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烫,心口微缩。
是被囫囵吞下,还是被拆吃入腹,差别就只在这一瞬间。
鹤知知觉得还是要进行一下自我拯救。
在睢昼压过来不由分说地把她摁倒的时候,鹤知知伸手撑住了睢昼的肩膀:“你等等,我有话说……”
才说出口几个字,鹤知知的手就被“啪”地摁下,狠狠按在床榻上,柔软的褥子甚至弹了弹。
“说什么?”睢昼语气冰冷地问,“殿下最擅长花言巧语,无论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了。”
这就是你这几天不跟我说话的原因吗!
鹤知知在心中咆哮,深深感觉到自己名誉受损。
什么时候她在睢昼眼里就成了一个骗子,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陷阱。
她大感冤枉。
“我是为你好。”鹤知知睁大眼睛,竭力用清澈的目光展现着真诚。
睢昼的动作果然顿了顿。
他这回真的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点都不像以前一样好哄。
鹤知知从前针对他的技巧完全派不上用场,只好拿出杀手锏——吐露真心。
说什么都不如说真心话。
“那个时候的局势,你也知道,那么危急。我不想你也被针对,母后行踪不定,要是你也陷入危险之中,我该怎么办。”鹤知知适时示弱,“我只是尽我所能,保证你的安全。”
说到这里,鹤知知又嘟嘟囔囔。
“可是你从来都不会听话。”
睢昼一只手揽在鹤知知的头顶,支撑着身体,两条腿压在鹤知知两侧,把她整个人牢牢困住。
另一只手则放在鹤知知的脸颊上,轻轻地抚摸。
鹤知知说话的时候,他就放在鹤知知的咽喉上,感受着那里的震颤。
双眼也耷拉下来,没有应上鹤知知的目光,只是欣赏着那脆弱的颈项。
鹤知知的眼神攻击完全失去效用,不禁有点着急。
也不知道睢昼被她说动了没有。
正搜肠刮肚地想着还能说点什么,就感觉放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缓缓动了。
它顺着脸颊抚摸到唇角,然后强硬地撬开她的唇齿,伸到了口腔里面去。
鹤知知惊得瞪大眼。
睢昼的手是方才鹤知知亲眼看着洗干净的,这会儿吃在嘴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别的味道,但是,但是……
鹤知知说不上来心中的奇怪之感,尽力不让自己碰到他的手指。
睢昼眼眸浓黑,用两根手指夹住鹤知知的舌头。
湿润的、柔软的肉条被捏在手指间玩弄,不管它努力表现得多么乖巧,也还是像一尾抓不住、留不下的鱼,让人停不下作弄的动作,同时心中止不住地生起恶念,想要作弄得更狠。
睢昼捉着她,眼神嘲讽中带着疯狂。
“殿下从不过问我的意见,扔下我独自去赴死,却说是要对我好。这样会骗人的口舌,是怎么长出来的呢。”
平日里能够准确地分辨出各种味道的敏感的舌头,被这样揉捏抚摸着,一阵阵颤栗席卷全身。
鹤知知不止觉得睢昼奇怪,简直连自己也要变得奇怪起来了。
鹤知知“唔唔”挣扎,含混地想要说话,却不自觉地好几次卷住他的指尖。
睢昼继续慢慢地说着:“我不过是将殿下对我做的事情,对殿下再做了一遍,殿下就觉得难受,就对我生气。那我为何,不能也对殿下生气?”
……好有道理,她竟然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鹤知知一怔,这才发现,这段时间她感到不满的睢昼的行径,其实都是她对睢昼做过的!
甚至,睢昼反击的程度,比她之前行为的程度还要轻多了。
直到这时候,鹤知知才真正有了后悔之心。
她连忙说:“窝,窝戳了。”
被压着舌头,口齿含糊不清,鹤知知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讨好地顺便吮了几下睢昼的指尖。
睢昼:“……”
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凶狠,似乎在强自压抑着什么一般忽明忽暗,恨恨捏住鹤知知的舌尖,拉出来吃进嘴里。
湿哒哒的手指流连在鹤知知的脸侧、颈边,激起鹤知知一阵阵的颤抖。
那是她的口水……呃,能不能洗一下手……
鹤知知在一阵又一阵的晕眩中竭力分出一缕心力来跑神。
“殿下曾经说过,要同我永远在一处。”睢昼嘲讽道,“殿下反悔的速度,比许诺的速度还要快。”
鹤知知百口莫辩,心里却也是很委屈。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她又怎么可能愿意和睢昼分开。
睢昼咬着她的耳骨,一字一句地说:“若是殿下还要丢下我,提前跟我说一声。”
鹤知知下意识问道:“跟你说了,你就会同意?”
睢昼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话,低低笑得很愉悦:“我会在殿下实现这个想法之前先死掉。”
鹤知知:“!!”
好可怕,睢昼变得好可怕啊!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坏掉了,还是说,他其实内里一直就是坏的。
以前那些清风明月,怜悯众生,心怀天下的姿态,根本就是假象。
看起来似乎很博爱,关心着每一个人,其实对人世没有任何特别的期待。
所以在原书里,他会黑化得那么彻底,无药可医。
……这样说来,现在的他,跟原书里的差别,也是微乎其微了。
鹤知知还想进一步思考,但很快就被打断。
睢昼用自己的唇舌代替手指堵住了她的嘴,指尖从下往上爬进衣衫里面,四处点着火,却就是不进正题,让人在漫长的等待中越来越急躁上火。
下颌被捏住,鹤知知被迫偏过头仰起脸,直视着睢昼的双眼。
睢昼紧紧盯着她,逼问:“你现在在想什么。”
他好像很不安,想要时时刻刻掌握她内心的想法。
鹤知知已经口干舌燥,身上起了薄汗,眼神也快要被混沌吞去最后一丝清明。
她还能想什么。
他是不是太高估她了!
鹤知知艰难地咽着口水,小幅度地伸手,拉住睢昼的衣襟。
“我想……好难受。”
睢昼眼底如震颤的湖面,波光粼粼,却扭过头去,不和她对视。
就像吃过最丰美的一顿食物后被丢弃的小狗,从此记住了那最美味也最可怕的味道,无论心神多么动摇,都绝不会再碰。
离得太近,似乎心中的意念也能通过触碰直接传递。
鹤知知几乎立刻就明白了睢昼的想法,直起腰环住睢昼的脖颈,密密地贴在他的唇角,轻声地交换条件:“如果我再离开你,你就把我抓起来,哪里都不让我去。”
睢昼浑身震了一下,虽然还是倔强的扭着头,但他神情中的细节也还是泄露出了心动。
鹤知知也学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再次加大砝码:“我绝不反抗。”
睢昼喘息急促,面对这样巨大的诱惑,几乎犹豫不了多久,瞬间同意了这笔交易。
不知道过了多久,透过迷蒙的泪水,鹤知知勉强看清眼前晃荡的床幔、起伏的肩背。
这和许久许久之前,她在马车上做过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只除了帐外的蜡烛不是红烛。
鹤知知喉咙里细细地哭出声音。
怎么没人告诉她,那个梦原来也是预知梦啊……
漫长的夜晚并不悄悄地过去,到天边翻起鱼肚白的时候,鹤知知从沉睡中醒来了一会儿。
睢昼侧身撑着脸守在她旁边,像是一直没有睡的样子,看见她睁眼,就俯下/身来在她颊边细细密密地轻吻。
鹤知知找到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睡觉。”她半梦半醒地催促。
睢昼亲着她的耳垂说:“要出门了。”
鹤知知这才清醒了几分。
睢昼现在挂着帅印,肯定是有很多事要忙的。
跑回来待了这么几个时辰,已经是压榨出来的休息时间了。
他本来早就应该要离开将龙塔,拖到现在,估计还是因为她昨晚不小心半昏迷地睡着了,所以要等她醒来跟她说几句话再走吧。
毕竟她昨天才发过脾气,指责过他一声不吭离开的事。
鹤知知有几分愧疚,虽然心疼他没有睡觉,但也知道现在再拖延,也只是耽误睢昼的更多时间。
就一边用手背掩着唇打哈欠,一边推推他:“你快去吧,没什么事不要跑回来了。”
睢昼又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才翻身下床,利落地穿好一身戎装,带上门。
鹤知知抱着被子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工夫多想,又困得迷迷糊糊睡着。
到鹤知知醒来的时候,外面传来新的消息。
果然如鹤知知所料,端亲王带兵进攻,气势汹汹,已经是把屠城二字写在了脸上。
好在这两天睢昼连同几位将军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将端亲王的兵马拦在了城外,逼迫他在荒郊迎战,不至于伤到无辜百姓。
鹤知知安排人在大泗城到处张榜,城中百姓也已经明白过来,之前被他们称为堕落邪魔的国师,如今正是为了保护他们而率兵上阵的元帅。
而之前他们差点就朝拜的新皇,只是妄图谋害胞姐、亲外甥女来谋权篡位的小人。
战况焦灼,鹤知知再一次把心提到了喉咙口。
但她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睢昼准备好的最安全的巢穴,所以哪怕再怎么担心,也只是连连差人去探回情报,而没有自己乱跑。
直到有一日,底下人送来一样东西,是鹤知知等了很久的。
鹤知知捧着那物,心情也跟着沉重了几分。
心中诚挚地祈愿从现在开始,前线的消息全都是好消息,等睢昼回来,就给他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