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十章奋战之后医务室总可能发生波澜
安娜贝尔再醒来时,是在泽奥西斯的医务室里。
……她望着洁白如新的医务室天花板,茫然了那么几秒钟。
几秒钟后,她骤然腾起——
“冷静,冷静,距离您昏迷已经过了三天,现在是三天后,一切已经解决。”
安娜贝尔:“那布朗宁——”
“好着呢,活蹦乱跳,现在您只需要安心养病,否则就将荣升为法师界第一位死于发烧的蠢货。”
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侧过头,看着坐在自己床边,气定心闲的助理。
她一脸自然,完全看不出刚刚嘴里对主人冒出了“蠢货”这样的评价。
“可我的烧已经好……”
“你好个球。”
“……明明就……”
“森林边缘的低温与那天的急速失血让您有幸在前夜的昏迷中烧到了40度,差一点点就直接烧成傻子,这几天才好转……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顺便一提,我是不会执行傻子的命令的。”
“……”
安娜贝尔冷静了。
坐在午后阳光下,冷着脸发出一连串斯威特式嘲讽的助理,她不紧不慢的态度就说明“一切都ok”。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定下心来,能够冷静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贵族女学徒专用的格间,地板上铺着红色酸枝木,病床与泽奥西斯宿舍的床一样宽阔,天花板洁白无瑕,右边一整面水晶壁上滚动着模拟窗外景色的魔法,左边则是一整面厚厚的白窗帘——
如果不是自己此时手腕上扎下的针头、头顶悬浮的魔药点滴袋、空气中某种治愈草药特有的、略略辛辣的气味——
说这里是一栋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都可以。
当然,在大小姐眼中,这只是一个稍显简陋的格间。
……泽奥西斯的医务室无疑是法师界仅次于斯威特老宅医务条件的最优存在,更何况那天自己威胁了父亲、见到校长赶来……考虑到保密性、安全性,被顺势带回这里养病也很正常。
那天做出了公然忤逆父亲的举动,肯定是回不去老宅了。
虽然,自己的属下应该按照后备计划执行对父亲的封锁……等等。
“你手里的是什么?”
尤莉卡的手里正拿着一捧巨大的玫瑰花篮,娇艳欲滴,鲜嫩无比,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见到她扫来的视线,她从床边的座椅上站起身,出口解释:“这是利昂家族对您病重住院的消息发来的慰问……”
“嘭!!!”
“……而那是隔壁病友发出的奇怪噪音。那不重要。”
助理掏出法杖点了点斯威特法师几乎堆满慰问品的豪华床头储物柜,腾出又一个简洁不失设计感的魔法隔板,将手里的那捧巨大玫瑰花篮摆了上去。
安娜贝尔被满橱柜的珠宝首饰、花朵香水……等各式礼物晃得有点眼晕。
她往后靠了靠,靠在病床上竖起的枕头上,有些无力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别总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过来,尤莉卡。”
斯威特法师抱怨说:“我以为你们可以第一时间封锁我病重的消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慰问礼……”
“那您就没法在法师塔正式请到半个月的病假了,我以为您很遵循员工手册的流程,还想拿这个月的新手法师全勤奖呢。”
安娜贝尔:“……”
从醒来时就在不停挖苦她,真是够了。
话虽如此,对上助理讽刺中带着谴责、谴责中带着训斥的眼神,安娜贝尔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她心虚地咳嗽了一声,示意助理抬起法杖,把魔法储物柜在自己面前展开来。
“有些礼物你直接做主回礼就好,没必要特地摆在我的床前,真是晃得人眼晕……宝石首饰之类的都拿走,这帮贵族以为我重病住院是等于参加派对吗……这些是什么?”
助理看了看。
“这是兰姆小姐昨天来探病时,送给您的杂志。”
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看了一眼那本封面就不堪入目、男上加男的模特杂志。
“把它烧掉。”
“兰姆小姐说您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都是咎由自取,需要放开眼光不能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
“把它烧掉。”
“……好的,小姐。”
“这又是什么?”
助理又看了看,那是一大堆堆叠在一起的保鲜盒,与所有昂贵礼物的画风都完全不同。
“是贝丝·泽奥西斯昨天探望您时赠送的拿手菜,她的番茄芝士肉丸意面,与两盒写着新年祝福语的糖霜饼干。”
“……哦,是泽奥西斯夫人。有劳夫人了,你记得把礼单发给我,我会回礼……”
“好的,小姐。”
安娜贝尔拽了拽自己的被子,有些局促,也有些失落。
看到画风这么格格不入的保鲜盒,她还以为是……是……那混蛋留下的便当呢。
助理瞥了她一眼,法杖一抬,让更多被掩盖的储物柜露出来。
一大盒包扎潦草、同样格格不入的东西映入安娜贝尔的眼帘。
她兴奋地直起身来:“这是什么?”
是布朗宁的礼物吧?
“捷克·乔治先生赠送的某某游戏二十周年典藏版全套卡碟,据说不仅包含两个全新dlc,还抢到了限量两千份的手机挂件。”
“……”
安娜贝尔忿忿地重新摔回枕头。
“我不打游戏,乔治送我这个干嘛。”
那明明是他自己之前在泽奥西斯十字街的影音店抢到的东西。
“谁知道呢,也许他一时脑抽。”
“……还有别的吗?没有我要睡了。”
“这里是布朗宁的……”
安娜贝尔再次猛地弹射起飞,头发蓬成毛茸茸的红色幻影。
助理清清嗓子,重读了一遍礼物包裹上的便条:“洛莉·布朗宁的签名版限量专辑与……”
“啧。”
安娜贝尔倒下,背景板弥漫着阴郁气息:“莉莉的礼物啊。那收着吧。嘁。”
助理:莉莉听到这简短的评语会哭的吧。
助理摇摇头,重新念动咒语,让被展开的魔法储物柜重新套起、隐藏,悬挂回了床头柜正上方的墙壁,只留了几块美观的魔法搁板在外面。
当她整理礼物时,床上的安娜贝尔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三天了。
三天她重病住院。
……别说探病,别说什么疲惫无比地睡在床头,那混蛋竟然连个慰问礼都没送!!
不是“活蹦乱跳,好得很”吗。
这种时候和自己玩什么失踪啊。
好不容易把他完完整整弄回来。
估计又去忙什么正事了。
善后啊策划啊解决残留力量啊巴拉巴拉。
猜也能猜到。
反正就是避开不想见她。
好气哦。
……好气哦!
想着想着,安娜贝兔抬起没打点滴的爪爪大力一挥:“等等,别扔了,把所有宝石首饰与花朵重新摆出来,特别是贵族男性送给我的慰问礼,再拍照发我官方账号的动态。”
气死你,气死你,大混蛋。
呸。
“——嘭!!”
助理:“而那又是隔壁病友发出的奇怪噪音。那不重要。”
她面无表情地按照小姐的要求整理出了那些礼物,重新调整了摆放顺序,很快,整个格间都变得珠光宝气、充满了资|本|主义的万恶气息。
安娜贝尔拽着自己的被子,兀自生了挺久闷气,直到助理说都整理好了,重新敛敛裙角,坐下来。
助理看看她病床左侧的白窗帘,半晌,还是清清嗓子。
“您需要喝点水吗?”
她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点渴。
安娜贝尔撇过头,看向床头柜的水杯:“那给我倒一杯……那是什么?”
水杯旁边,是一个盛着苹果的魔法小瓷碟。苹果被完完整整地削成了数块排列在一起的兔子造型,而小瓷碟上的咒文正亮着粉色,保护暴露在果皮外的苹果果肉不被氧化。
助理一眼都没看就知道她在问哪个。
她说:“隔壁病友今早的慰问礼。昨天削的是柚子。前天是猕猴桃。”
安娜贝尔:“……”
“一直发出奇怪噪音的那个隔壁病友吗?”
“一直发出奇怪噪音的那个隔壁病友。”
“刚刚就想问你,为什么我这个单人格间会有隔壁病友?”
“因为他强烈表示自己没钱付医药费,强烈表示要在您旁边加床养伤,顺便蹭医疗资源。”
哦。
安娜贝尔的视线默默转移到了病床左边的白窗帘上。
“我隔壁病友是谁?”
她隔壁病友停止发出奇怪噪音,安静如鸡。
“尤莉卡,我问你。”
“您可以猜猜。”
“我不猜。”
“……您隔壁病友强烈要求保密。”
“他保密个毛线球。滚出来。”
“……”
“不滚出来我就立刻拔了针头扯着点滴挥着法杖去揍他。”
“……”
助理站起,扯过白窗帘的一角,探到隔壁的格间里。
“您听到了,隔壁病友,小姐醒了,快给小姐打招呼。”
半晌,助理缩回头来。
她面无表情:“他说他不。长得丑,怕见光死。”
安娜贝尔立刻伸爪去拔针头。
“巧·克·力·脑·袋——”
“隔壁病友说您敢拔针头下床他就敢拔输液管。”
“……”
一个病患,一个伤残。
不愧是宿敌,这时也要势均力敌。
谁怕谁啊。
……谁怕谁啊!
安娜贝尔气呼呼且老老实实地躺回病床,手立刻摆到离针头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她开始对着白窗帘那端的混蛋大吼大叫:“既然伤都重到不敢见人只能插着输液管了,你削个毛线球的水果啊!!我又不稀罕猕猴桃柚子和苹果!!”
助理又探过头。
一分钟后她又探回来:“他说他只是单纯手贱,反正养伤养得很无聊,明天就削个兔子西瓜出来……你们两个智障能不能把窗帘拉开说话?我不是传声筒。”
智障其一才不管中间人士的抗议,她用力蹬了一下被子:“本小姐醒了!醒了!快给我打招呼慰问!打·招·呼!”
智障其二犹豫了一下,解开绷带。
安娜贝尔看见白窗帘从里被拉开一条缝,而一只特别、特别眼熟的手探出来,食指微屈,拇指轻按,招摇地晃了晃,冲她比了一颗心。
“……我让你用嘴跟我打招呼,巧克力脑袋,没让你用手语撩我!”
对方比心的手势立刻变幻,比了一个大大的“ok”。
安娜贝尔:“……”
然后他又把“ok”换成了竖起中指,以此表达自己不再撩她的决意。
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从床上一个弹射起飞,抄起隔板上的玫瑰花篮就往隔壁病床上扔去。
助理冷冷地站在中间:“小姐,这行为是很不明智的……您此举只是给瞌睡的送枕头,隔壁病友挣开绷带,兴高采烈地摸出打火机开始毁灭您追求者送您的花篮了。”
安娜贝尔:“让·他·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