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章 制作洋葱汤的魔法辅料是恋爱秘诀

第一百章制作洋葱汤的魔法辅料是恋爱秘诀

【深夜,法术建构区第十二层】

一大袋金币从柜台上缓缓推过,沉重厚实的质量甚至在柜面上创造了几道划痕。

裹在黑袍里的店主缓缓接过这袋金币,打开口子,数了数。

——四千到五千金币,寻常人眼中不小的数目,却只是黑市里的毛毛雨罢了。

龙把袋口缓缓闭上,又将袋子缓缓推过去。

他开口:“不够。”

对面的顾客皱起好看的眉。

这么说还不算准确,这位顾客浑身上下都只能用“好看”二字来形容——包括他修长的体态、仔细束好的长发、及地的长袍、白皙的手指、兜帽下那对尖尖的、完整的双耳。

尤其是那对尖尖的耳朵,耳尖上还缀着枝条状的坠饰,制作坠饰所用的特殊材质让它闪着细微的光芒,比法师界的任何宝石都要美丽高雅。

“这么多已经足够……”

“不够。”

“我们此行是斯威特家主……”

“不够。”

“……德鲁拉根,区区一头藏匿在法师界散发臭味的龙罢了,不要得寸进尺。”

来自圣堂的精灵轻声说:“我们不过是想要一只劣等精灵的消息。”

可那只劣等精灵花费一万金币买断了这条消息。

吝啬的商人再次开口:“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消息。”

除非能付给我超过一万金币的筹码。

还想要更多?

不过是一只叛族的……

这位长老衡量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可以适当放弃。

他此行不过是出于圣子的吩咐,五千金币对不喜欢金币流通的精灵族已经是笔不小的巨款,花费在多年前狼狈逃走、也许早已死在某个地方的残耳身上太浪费。

当年,名为洛森·布朗宁的精灵叛逃的完整过程只有少数几个长老知道,也只有一小部分精灵知道他在火烧圣堂、矿脉后成为了病态的残耳精灵。

残耳不可能活过一个月,那只精灵多年前早就死在某滩污水里了吧。

所以,即使这只胆大包天的残耳犯下了那么多的罪行、还带走了他们珍贵的圣女——圣堂也从未派出过精灵调查他的下落,他们没必要调查一滩污泥的下落。

——可圣子前段时间为了婚约与泽奥西斯校长进行了一番交流,他回来后,竟然宣言那个布朗宁还活着,成为了“在那个垃圾学院活蹦乱跳的腐臭生物,堕落无比,与金钱与法师同流合污”。

长老们不相信。没有精灵肯相信。

可圣子坚持认为……况且,如果那只残耳侥幸在外面的世界活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他当年所带走的圣女……

所以,他才屈尊走进臭气熏天、物欲横流的法师界。

“我们并不在乎那只劣等。”

长老忍了忍,耐下性子,“也耻于再对那种堕落者做什么……您不需要警惕地保护他的隐私。我们只想从他口中得知圣女的下落。”

洁净、完美、出生就属于圣堂的圣女与只是推出来完成与人类的联姻的圣子是不同的。

第一届圣子只是把一个谁都不看好的小家伙推出去联姻;第二届圣子是对那个小家伙憎恨入骨的精灵为了得到走出森林的机会才应下。

而圣女才是精灵族真正的传统,圣堂的中心,森林与月亮承认的高洁存在。

圣女天生就是所有精灵的榜样,天生就该戴上引领族群走向光明未来的王冠。

洛莉·布朗宁被那只残耳掠走后,这么多年,他们再没能培养出第二个完美无瑕、被森林所承认的圣女。

这是精灵族在那次背叛中最惨重的损失。

长老们再清楚不过,被那只恶心的残耳带到法师界的圣女,绝对会在残耳死去的那一刻丧失庇护,关进哪个地下拍卖会的笼子,彻底失去纯洁,从而失去森林与月亮的宠爱。

可如果那个残耳还奇迹般活在某个地方……

有没有可能,圣女依旧活着?

“不够。”

龙冷冷地说,话音里压抑的龙鸣声让长老的后背逐渐爬上冷汗。

保护那个玩意儿?别开玩笑。

价高者得罢了。

“精灵圣女的消息,价值一万五千金币。”

长老“霍”地从椅子上站起。

……收到邪龙在黑袍下冷冷的凝视后,他还是迅速冷静下来,找回理智。

这儿不是森林,精灵与龙起冲突后,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长老只好忍气吞声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金币。”

龙慢吞吞地说:“我听说你们的森林里有许多宝物。有价无市的宝物。”

魔法媒介极强的矿石,说不出种类的木料,材质不明的金属,艺术价值极高的雕刻品、画作、布料、饰品……

长老却冷笑一声:“这些每年只会抽出一小部分供给我族的合作者,德鲁拉根,还是说你要和我族的合作者抢食?”

龙不再开口,黑袍下的手指缓缓捏紧。

……斯威特家族。

在这个庞然大物的眼里,邪龙不过是一条被家主所驯服、就连家主夫人都能随意指使的动物;坐拥万千无价之宝、还有能力将其隐藏千年万年,有权力收走任何拜访者的钥匙的精灵族……才称得上,“合作对象”。

“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么我就……”

装着满满金币的钱袋被按住。

长老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我们的交易没有达成——”

黑市第一奸商:“拜访费,五千金币。”

“……”

——送走怒气冲冲的异族来客后,德鲁拉根把金币小心翼翼锁进柜台下。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龙对自己的每一份宝藏全部一视同仁。

锁好之后,他走进地下室,掀开某箱缺了一半的药剂,一瓶一瓶数起来。

这个月那只劣等精灵手头拮据,只买了能用15天的续命药,所以他这里的份额还剩15瓶。

15瓶,4万五千金币。

然后在他来时再通知一下精灵族的打探……我想想,买通精灵圣女的消息,就定价二万零一千金币吧。

德鲁拉根满意地合上箱盖,锁好地下室,重新回到柜体后。

这也是上个月从海伦娜那儿得到的启发——德鲁拉根本以为把八万一箱的价格提到九万一箱,那只精灵绝对必死无疑——谁知道他真的挣到了九万的药费,还多花了一万在他这里买断“布朗宁是精灵”的消息。

一个月,一只没有根基的精灵,挣到十万金币?

这说明,以前自己还是太过心慈手软,那只精灵的潜力无限,只需要再压榨一番。

“买断消息”的行为既然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让他想想,以后,但凡有人来问一次消息,就再给“买断”提价几千金币……还有药价,药价就以九万为底继续往上提,这次可以放开手脚,不用寒碜的“一千”“一千”叠加,而是“三千”“三千”上爬……天,简直看到了滚滚而来的金币。

至于提价太过分,对方会生怨?

那只精灵早就对他生怨,但没有实力,他只能乖乖交钱。

德鲁拉根也希望着对方早日消亡……他讨厌布朗宁看自己的眼神,讨厌布朗宁那股疯劲。这么夸张的提价,既是利益所趋,亦是想把他慢慢逼死。

龙的尊严不可挑衅。

15天快结束了,什么时候对方会再送上门给钱……

[主人。主人。在第三层捕到一群歹徒。破坏了规矩,不肯买票。]

商品柜中的某个装置,在黑黢黢的店里发出僵硬的通报声。

龙沉吟了一会儿。他在第三层的产业很多,也用龙血放了不少这样的工具魔偶,要花点时间才能回忆起来。

[主人。主人。对方是一群低等人类,受雇于斯威特家,持带现代枪|械。]

……斯威特家?

呵。

[主人。主人。经过拷问,这群低等人类的目的是……]

“不用了。”

想起那个面色冷酷的男人,想起他杖尖冒出的恐怖火焰,德鲁拉根就发自内心地……痛恨。

与精灵那样迂腐的生物谈合作,却把他当成狗。

竟然还将驱使他的权柄分给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

德里克·斯威特……德鲁拉根三世需要听从你,法术建构区却不需要听从你。

既然要去够那片月光普照的圣洁森林,就别想插手我管理的淤泥深处。

“直接处理。”

[是的,主人。]

【与此同时,第三层法术建构区,某电影院】

安娜贝尔并没有发现入口处的骚乱骤然平息,她正沉迷于和隔壁包厢battle。

洛森也并没有注意到“警卫”拖下了那几个闹事的混混,他正努力在不触碰敏感部位的前提下按住疯狂battle的女朋友。

隔壁包厢的顾客已经彻底丧失了那啥啥的兴趣,每当安娜贝尔口吐文明儒雅的贵族问候时,他必要回复一长串的无能狂怒——这里需要说明的是,他的逻辑思维没有年级第一的大小姐优秀,骂出口宣泄情绪的全是脏话,越骂越容易被安娜贝尔抓住弱点狂怼,所以直接停止辱骂,用“疯狂使用拳头击打隔板门”作为无能狂怒的回复。

否则,嗯,早在第一串针对安娜贝尔的脏话出来时,忙着按住女朋友的布朗宁同学就会加入战斗了。

他可没什么贵族涵养。

这样的单方面欺压进行到第五分钟时,隔壁彻底陷入“不敢逼逼”的状态,而安娜贝尔解气般踹了最后一脚。

踹完后她气喘吁吁地靠回某人的怀抱,小声道:“你才不行!你才不行!你才不行!”

……还没有骂爽,大概。

布朗宁同学哄道:“我们专注电影吧,蜜糖宝宝,小声一点。”

哼。

蜜糖宝宝没觉得这种“男友全程沉默围观我和别人维护他的繁殖能力”行为有问题,她依言将视线放回大屏幕,十分骄傲。

她喜欢布朗宁这种退避在自己身后的柔弱感(?),毕竟他虚弱得像张纸片,就该由自己好好保护好好照顾。

荧幕却正好进行到了第二十四分钟,女主角已经中了催眠术,男主角开始淫|笑着解皮带。

退避在她身后的柔弱布朗宁急速伸手蒙住她的眼睛。

大小姐错觉他这个出手速度比之前逃跑的速度还快。

安娜贝尔:“……你干嘛?”

洛森:“脏东西要出现了,我帮你挡住。”

安娜贝尔:“……是不是要进入正题了?我要看。”

洛森:“不行。不可以。不准看。快睡吧。”

安娜贝尔:“……”

幼稚鬼。

和之前“来我膝盖上坐”一样,她意思意思扭动了一下,就顺服了这人幼稚的要求,真的没有偷偷换角度去瞥荧幕。

反正自己对这方面从来是厌恶大于兴趣,也多少能猜到接下来要暴露一些不雅器官——光看着淫邪的目光就觉得辣眼睛,看到那啥啥忍不住吐出来怎么办,多难堪啊。

她便安安静静地坐好,双手放在膝上,眼睛蒙着他的手掌,睫毛轻轻颤动,没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有多乖。

她觉得自己是舒舒服服靠着大玩偶,没觉得对方也认为自己是舒舒服服抱着小玩偶。

女孩子的触感,真的很软很软,还散发着他最喜欢的水果香气。

只能被他闻见的红醋栗。

……洛森实在有点想亲,但他忍住了。

不能在这种地方和她亲密。

他悄悄吸了口气,把注意力拉回大荧幕,让自己沉浸于电影剧情——

荧幕:“不可名状的运动姿势”

荧幕:“不可名状的运动过程”

荧幕:“不可名状的运动台词”

……嗯,这里,是真正的“不可名状”了。

前导演看着画面里的男女,逐渐觉得无聊。

人类所热衷的大多数行为他都觉得挺无聊。

这样那样……这样那样……这样那样……

一部片子十银币一张票的话,大约能赚多少……去掉拍摄成本……去掉院线费……去掉宣传……再去掉演员片酬……净利润是……净利润是……

这样那样……再这样……哈欠……

抱着软软的女朋友,闻着她香香的味道,精灵的眼皮越来越沉。

最终,他悄悄陷入了失血过多后的二次昏迷,但这次总算能够维持正常的心跳与呼吸。

精灵真正的心跳其实要触碰他们的耳朵根部才能辨别,胸口的心跳不过是一种模仿正常生物的伪装——而呼吸,也是胸口心跳的衍生物,都需要精灵分出一小部分精力来维持。

所以洛森有几次昏迷时都没有心跳与呼吸,差点被校医认为是假死状态——

同理,要彻底杀死一只精灵,应该扯碎他的双耳,而不是捏碎他的心脏。

所以,精灵伪装出心跳与呼吸,就好比龙会刻意藏起自己的逆鳞。

……而失去了一只耳朵的精灵,本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半的生命。

珍惜自己的残耳会自杀,只有不够珍惜自己的残耳愿意拖着一半的生命苟延残喘,为了那些……精灵们普遍看不起的东西。

等到安娜贝尔意识到他过于安静,悄悄挪开手掌去打量对方情况时,就发现洛森“睡”着了。

……应该是睡着了吧?脸色比进来时红润多了,人也很精神。

她打量了几眼,又侧脸贴过去听了听他的心跳,微弱但平稳。

呼。

安娜贝尔轻手轻脚地捉下他的手,继续放到自己的腰间,左右瞧了瞧。

她有心和那天在浴室里一样把他放平给一个膝枕,这样也不会挤压他侧腰的伤口……可一想到这里的沙发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就恶心得不肯从他怀里挪走了。

哪能让男朋友躺在这种地方。

最终只好调转了坐姿的方向,侧过来,倾斜了肩膀。

睡着以后也紧紧抱着她的家伙果然顺着倾斜的肩膀黏过来了,坐滑滑梯似的,精准顺着她耳后的头发滑下,着陆在她的颈窝里,搭着它睡觉。

……这里可不是枕头,蠢蛋。

安娜贝尔心里一动,莫名有点后悔自己从超市跑来时跑丢了束发的发带,现在是披散着头发的造型。

因为披散着头发,他主要还是搭在了她浓密的卷发上,与后颈的皮肤隔了那么一层,自己没办法感受到更亲密的吐息。

如果束起头发的话,就可以直接被触碰——

安娜贝尔不禁捏了捏他摊平的手,有点恼怒,这点恼怒主要针对的是胡思乱想的她自己,如果后面的家伙开始说梦话,她就可以顺势把恼怒转移给对方,泼个“他肯定是在装睡念台词坑我”的脏水。

……昏迷的精灵当然不会说梦话,他依旧安安静静的。

于是大小姐开始暗搓搓地抽自己的头发——屈指抽走第一缕,屈指抽走第二缕,屈指抽走第三缕,屈指抽走第四……

不知多久之后,总算把垫在颈后、被他枕着的那小块地方的头发,全部抽走,只剩下自己的皮肤。

吐息声近了。

也许能碰到脸颊。

甚至也许是嘴唇——

昏迷的精灵:“唔。”

他不太适应那过于柔软的触感,不安动了动,自然滑到了另一边的肩膀,埋进另一侧埋着头发的颈窝里。

努力了大半天悄悄抽头发的安娜贝尔:“……”

王八蛋!!

二百五!!

冰淇淋火锅里的巧克力脑袋!!

一时间,大小姐气红了眼,亲手给自己削光头的心都有了。

她正蠢蠢欲动地伸出手——要么削光头要么削男朋友,果然还是先削男朋友——荧幕那儿突然传来一堆杂乱的呼哨声。

比起之前她自动屏蔽的那些“啊啊哦哦”,这些更吵,更响亮。

……等等,细听一下,是马蹄声与风声?还有猎人的哨子?为什么小黄片里还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

安娜贝尔有点懵,她终于屈尊停止“头发悄悄抽抽抽”的游戏,把注意力给了电影院本该注意的地方——电影(。)

其实完全不需要什么蒙眼睛,这位同学睁着眼睛睁了那么久也没把注意力分给小黄片。

她很自觉的,而且男朋友比恶心的片子好看好玩多了。

……大荧幕总算得到了这么蔑视的一瞧后,才引起了观众的注意力——原来,不知何时,第一部伦理电影已经结束了,现在正放映的是第二部电影开头。

这部电影的背景设置与服化道似乎比第一部电影好多了,经费也很充足——起码,这边的第一幕,是一帮穿的很正常的猎人穿梭在森林里,在马背上追猎。

镜头很快就给到了一个特别英俊的猎人,安娜贝尔猜这是男主角。

很快,男主角追着一只中了箭的兔子脱离了大部队,闯进了一个类似于林中秘境的地方。

看到这里,安娜贝尔还没从这部电影中看出任何“情|色”的意味。

直到男主角拨开树枝,镜头放大——

身为女性的大小姐倒吸一口凉气。

一潭水池,一轮月亮,水池边坐着的,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镜头只给到了一个背影,那女人穿着露背的希腊式长裙,身上微微沾着水珠。

既没有露脸,也没有露点,甚至那块暴露的背也不过是靠上的一小块,白白腻腻的,在月光下特别优雅。

可女人的姿势、曲线、再搭配月光与水珠,男主角顺着水珠缓缓移动的镜头视线……就是会令人感到几乎迸发的性感。

安娜贝尔在此之前没有见过这种集优雅与性感为一体的露背长裙,她认真地凝视着那条裙子的款式,有点心动。

好像,不需要什么凹凸有致的身材,也能衬起这条裙子。

她的背也还算白……如果穿这条裙子的话,会不会……唔,在哪里能订制到这样的……

正当大小姐的心思转移到“这部电影有没有什么服装周边”上时,男主角走近了。

安娜贝尔一愣,后知后觉地产生一点恶心。

接下来应该是男主角直接上去,剥开裙子那啥啥吧……感觉有点想吐,那这条裙子还是算了……

可是没有。

走到一半时,池边的女人动了动,做了一个类似扭头的动作。

男主角则飞快地掉头,逃回了灌木丛。

看色|情片的安娜贝尔:???

果然是我看片太少了?正常套路应该是这个?

因为没发生让自己恶心(本该发生)的情节,安娜贝尔便一脸懵地往下看。

接下来果然透露了色|情片的本性。

逃出去的男主角在森林里迷路了,他拿着自己的所剩不多的箭筒与小刀,开启了一段野外求生之路(。)

……当然不可能是写实的野外求生,是特别艺术化的野外求生——

当男主角捕猎时,他赶过去握住猎物的四肢,画面总会一晃,猎物会变成那个水池边的那个女人,他所握的会变成对方莹白的皮肤。

当男主角剥开浆果时,他把小刀贴上浆果的果皮,画面总会一晃,浆果也会变成那个水池边的那个女人,而小刀紧贴的是她的后颈。

当男主角……

渐渐的,几乎他每一次行为,每一个举动,都能幻视到那个水池边的女人。

而且,女人永远是背对着他,从不露脸——背对着被握住小腿,背对着被捏住后颈,背对着让小刀缓缓划破那件长裙——

而这些幻觉里的画面,总会在即将真正发生什么时,戛然而止。

男主角与女主角自始至终都没有脱过衣服,进行负距离接触——每一次的幻视,几乎都在用特写的手法,向观众强调女主角那越神秘就越突出的情|色感、与男主角显而易见的狂热爱恋。

有一幕是男主角单膝跪在她身后为她涂药,然后渐渐就吻了上去,手指和嘴唇顺着脊骨一起滑落,红色的不明草药汁液涂抹得到处都是——虔诚又疯狂,看得安娜贝尔都有点脸红。

和她概念里的【标记】,完全不同。

男主角的这些行为,不断把自己放在了很卑微很卑微的位置,甚至有种古怪的朝圣感。

接着剧情继续发展,每次幻视都更加狂热,每次都会稍稍往下,可每次都会戛然而止——

安娜贝尔作为一个女性观众都看着急了,她想看到女主角的正脸,想看到她回头给出回应,满脑子都是“球球你们赶紧脱衣服上床doi好不好”。

这部片子的分镜实在是把男主角的情感刻画得太深刻了,所以她一点都没有恶心感。

终于,剧情走到末尾,在森林中迷路的猎人再一次无意拨开了树枝,看见了那潭水池,与水池旁穿着露背长裙的女人。

安娜贝尔激动地握紧拳头。

上!doi!快点!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戛然而止了呜呜呜!热辣一点!快快快!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磕起了色|情片的cp

男主角果然也冲了过去。

女主角回过头来,镜头终于给出了她的下半张脸——一抹很红润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接着,角度一变,换到了水池后,又只见到了女主角的背影。

女主角正对着呆住的男主角,背对着观众,缓缓从水池中站起来,曲起手臂,吹了一声口哨。

一头独角兽踏步走进来,它低头让女人摸了摸自己的鬃毛,又递给她角上悬挂的长弓,与箭筒。

女人搭箭张弓,远处嘈杂的呼哨声再次响起。

她将箭对准了男人的心脏,然后——

“噗。”

那个痴痴看着自己的人类消失了,插着箭沉沉倒地的,变成了一条残腿的猎犬。

女人放回弓箭,骑上独角兽,离开了地上的尸体,从头至尾都没有回头,也没有一句台词。

箭尾上携刻着一个名字:狄安娜。

……原来水池边的女人是象征狩猎、庇护处女的女神,那只兔子是女神的宠物,冒犯女神的猎人一开始就被变作了猎犬,原本还可以逃走,却又对女神怀揣了不洁的心思——最终死在了她的弓箭下。

罪有应得。

死有余辜。

看完结局的安娜贝尔:“……”

根据法师界的可靠记载,月亮与橡树女神狄安娜,也的确同时是狩猎之神、处女神,反对婚姻,厌恶男人。也的确有“猎人闯入窥见狄安娜洗澡,于是被女神变成猎犬杀死”的典故。

但这特么……这特么……

是小黄片啊?!

是小黄片吧?!

不就应该开开心心滚床单吗?!啊?!

电影开始放片尾名表了,电影院里的观众比安娜贝尔还激动,骂声四起,脏话齐飞,还有砸爆米花砸可乐的,原本来放飞一下追求快乐的心情被搅得荡然无存,安娜贝尔还听见有女人在“哇哇哇”地哭(。)

安娜贝尔……安娜贝尔忍住了,她没有“哇哇哇”地哭。

她抬手捏醒了背后从头睡到尾的男朋友,张嘴就是:“呜呜呜呜呜混蛋!”

不管怎样,不开心骂他就对了。

洛森·被捏醒·无辜·布朗宁:“……怎么了?”

安娜贝尔:“可恶呜呜呜他死了!他死了!他明明那么喜欢她呜呜呜呜!”

洛森:“……”

别吧,看个烂俗色|情片还能看到虐点?

他揉揉眼睛,康康荧幕上还在滚动播放的演职员表,陡然一僵。

安娜贝尔:“呜呜呜呜是哪个糟心的王八蛋拍的片子!我要寄刀片呜呜呜呜!”

洛森·糟心的王八蛋·布朗宁:“……”

咳。

安娜贝尔还在哭:“神经病啊,脑残啊,色情片发什么刀片,色情片还搞什么意识流,色情片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doi!!导演是智障吗?!!”

智障导演:……

原来是这部《狄安娜》,咳。

他其实是真没有刻意去文艺得搞什么意识流……当时拍的时候,主要精神是“留很多很多韵味,让观众各种抓心挠肝,方便我拍下一部继续圈钱”(。)

效果也很惊人,狄安娜系列在观众朋友的刀片支持下一口气拍了三部,奸商赚得盆满钵满,然后彻底退出业界,响应某不知名斯威特同学的号召去咖啡馆打工了(。)

发刀一时爽,一直发刀一直爽jpg

——当然,如此充斥着铜臭味的现实主义原因,是不能和安娜贝尔讲明的。

智障导演本尊眼都不眨:“别伤心,一千个导演里总会有一个导演是智障,这些人就是想搞悲剧彰显存在感,传达什么精神内核,你别搭理。”

安娜贝尔却继续哭:“呜呜呜呜什么精神内核?什么精神内核?希望将来和女朋友做的时候被女朋友一箭戳死在床上吗?什么奇奇怪怪的xp!变态!变态!呜呜呜呜!”

洛森:“……”

他不得不生硬转移话题:“那些人应该走了,我们回……”

安娜贝尔:“呜呜呜我想看下一部!我要看猎人和女神在一起!我不管!我磕的cp还没两小时就be了呜呜呜呜……”

唉。

自作孽的布朗宁同学只好说:“好的,我们回家看,我家里正好有第二部第三部的碟片,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安娜贝尔终于不哭了。

安娜贝尔吸吸鼻子。

“你家……为什么会有这个色|情片的全系列?”cp悲剧的悲伤眼神逐渐转为怀疑的小眼神,“你喜欢女主角这样的?你喜欢露背长裙?”

洛森·被无形的箭戳中·布朗宁:“……”

他哄道:“我喜欢你。”

这是实话。

安娜贝尔:“你没有回答问题。”

这也是实话。

“……我困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安娜贝尔:“回哪里?回莉莉的小屋?对啊,你和莉莉是什么关系?你之前为什么要装作她的样子坐轮椅?如果你咬死说你不是莉莉只是偶然碰到我,那莉莉又在哪里?我担心她,你要不要跟我去找在超市走丢的莉莉?还有追杀你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指派的?用了那种武器打伤你?为什么你不肯让我看你的伤口?”

洛森·被各种问题戳中·布朗宁:“……”

他沉吟片刻,只好说:“我喜欢露背长裙。”

安娜贝尔:“……我就知道!我死都不会穿的,变态!”

放出以上狠话后,她拉开小包厢,转身就走。

洛森急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去打量入口,确认那帮人消失得干干净净——估计是被警卫抓去处理了,那么今晚的警报可以解除。

安娜贝尔走出电影院的第一步就是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第二步就是扭头看男朋友有没有跟过来。

确认对方健健康康走过来后,她才扭回头,继续留给他一个怒气冲冲的后脑勺。

洛森:“……”

怎么办,这次似乎很难哄。

呃……要不告诉她,“我也喜欢露背毛衣”?

会被当做更奇怪的xp吧?

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撇清和莉莉的关系……

↑不见棺材不掉泪,顽强拼搏且垂死挣扎

“喂。”

前面的女朋友突然又停下了:“这里的旅馆我觉得不干净,今晚就去莉莉的小屋借住吧,她在外地游玩,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好。”

【凌晨两点五十分,第五层法术建构区】

洛森当着安娜贝尔的面掏出门钥匙,而她并没有开口。

仿佛是打定主意装聋作哑了。

“家里还有一点温水……我给你装好后你去擦洗一下,如果不够用,我再去第七层打一点热水回来。”

安娜贝尔走进小屋,头低低的,没说话。

洛森把手里提的超市购物袋放在茶几上——之前她在超市采购时买的东西,竟然一路抱着跟了过来,袋子底部还有点他的血迹。

他假装随意地拽过抹布擦了擦,抹掉了那点刺眼的猩红色,好像他们只是刚刚完成了逛超市→看电影的正常流程。

安娜贝尔依旧没有开口,洛森也不敢再去打扰她,有点害怕一出口她就会继续刚刚那些尖锐的问题。

他只好拿过水盆,转身去第七层打热水。

回来时没有在客厅看见她,就绕路去了那个小卧室,发现安娜贝尔站在那儿,对着曾被误会是女生用品的染血布条发呆。

洛森……洛森轻咳一声,把盛满热水的浴桶递过去。

“赶紧洗。”他不着痕迹地收走了盆中的布条,用冷水冲走那些鲜血,“洗浴用品我都帮你拿进来了,应该都在那个超市塑料袋里。”

安娜贝尔还是没说话。

洛森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这只是我妹妹的……”

“你闭嘴。”

他不说话了。

“你洗过了?”

“我在第七层快速冲过……”

“哦,伤口已经能沾水了?”

“……”

安娜贝尔缓缓抬起头,屋子里的灯光很昏暗,洛森错觉她眼眶发红。

……应该是错觉,她每次冲他哭都会发脾气式地大声“呜呜呜呜”,这样才能把他招过来哄。

所以,是很强大的自愈能力。

淌过那么多那么多鲜血的地方,可能已经消失了,但还是必须坐着轮椅。

几小时前还流着湿润鲜血的地方,也大概在愈合,但还是出现了两次休克。

她没有在空气中或他身上嗅到任何草药的气味,她敢赌,对方没有一次使用能够缓解自己伤势的药草,谁让他连两颗铜币的配送费都舍不得花。

因为会愈合,所以无所谓。

……可是,应该,也会疼。

“出去。”安娜贝尔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淡地说,继续装聋作哑,“我要洗澡,把门带上。”

“……好。”

【二十五分钟后】

安娜贝尔这趟澡洗的有点久。

没有自己习惯的开关,没有源源不断的热水,更别提什么香氛什么零食台。

但她也不觉得条件简陋——因为她的心思完全不在“洗澡”上。

等到磨磨蹭蹭出来,用浴巾揩着湿润的头发,从而假装不去看他时……安娜贝尔才发现,对方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会疼,也会累。

她沉默地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没能从匀净的呼吸与健康的气色里看出任何破绽。

他从来都没有破绽。

于是悄悄坐过去,抬起手,轻轻地触碰。

侧腰的位置光洁如新。

膝盖也没有任何问题。

腿上没有任何的伤痕。

心跳声……

安娜贝尔俯身,侧耳,再次贴近。

咚咚,咚咚,跳得很平稳。

好像那些可怕的血,那几次休克,那脆弱的体重,苍白的肤色……都是她的幻觉。

都是幻觉。

幻觉。

安娜贝尔松开手臂,拉过毛毯,再把自己用力贴进这个健健康康的怀抱。

幻觉。

幻觉……

【数小时后】

洛森清醒的时候,脑子一片混乱。

接连几次的重伤加上通宵,一时间,他的思维几乎是空白的,想不起任何东西,任何画面。

空白之后,很自然地跳出深深携刻的第一本能——今天是定好的约会日期,上午九点,不能迟到。

第二本能让他迅速掀开毯子跃起,抓过床(沙发)边设置了一串时间、本该响铃的闹钟,瞪向指针——

【11:25分】

洛森:“……”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我就知道,从垃圾场捡回来的闹钟修好后也不能用……平时不论再怎么靠谱,关键时刻也会疯狂掉链子……它就是想让我死……让我死……

洛森·第一次约会放对象鸽子·布朗宁翻过这颗破钟,更绝望地发现,闹铃开关是停在“off”的。

是他听见了闹铃声,又在迷糊初醒的时候第一时间关闭了?

不是闹钟的错?是手反应速度太快的错?

手怎么那么贱?那么贱?那么贱啊?!反应速度要分情况吧?你不知道斯威特很看重仪式感,巨讨厌不守时的家伙吗,手?!

这震惊→迷茫→狂怒→震惊→推卸责任→对自己的手无能狂怒的全过程,只发生在一分钟内。

一分钟后,布朗宁同学飞快跳下沙发,穿鞋拿钥匙,心想现在赶过去再编一个“被车撞”的理由会不会挨打程度减弱,或者我直接闯进她私宅道歉——

他旋风般转了一圈又去扯通常挂在沙发上的外套,这一扯,却只扯到了沙发套。

……仔细一看,通常随意扔上去的外套,被仔仔细细叠成了正方形,放在了茶几上。

洛森的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但他没抓住,听见小厨房里传来“砰”的巨响。

洛森走过去,发现那是因为某个不熟练简陋厨房的人,在切菜时把笨重的菜刀卡进砧板的木缝里,从而将其撞到了地上。

切好的那部分洋葱片和没切好的洋葱块也躺在地上。

罪魁祸首正背对他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似乎打算一万年都不抬头。

洛森空白的记忆逐渐填上完整的画面。

“……好啦,蠢宝宝,放在那儿,交给我收拾吧。”

安娜贝尔不说话,继续捡洋葱。

洛森就走近她,看了看那些摆出来的材料,以及炖锅里咕嘟咕嘟的东西。

“好香。”口吻温和又日常,“做洋葱汤?”

安娜贝尔还是不说话,但捡洋葱的手停了。

洛森弯腰,迅速把那些洋葱赶在一起拢好,再用纸巾包着,走向垃圾桶。

“掉在地上就别吃……”

“我不吃。”

女朋友终于说话了,“掉在地上的给你吃。”

哦。

布朗宁同学欣然点头,把那包洋葱装进碗里,打开凉水冲洗起来,打算做道辣椒拌洋葱,消毒又去腥。

“放汤里,直接煮。”

……哦。

布朗宁同学默默把洋葱切碎了,捧到炖锅旁。

女朋友从地上站起来,拿过长柄的汤勺,低着头不停搅啊搅。

洛森捧着洋葱傻站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她的理睬。

他只好叹了口气,开始找话题:“切洋葱时被熏到很正常,不用害羞……”

安娜贝尔:“才没有。”

她一只手拿着汤勺搅拌,一只手横过来,用力地揉眼睛。

蓄了一整晚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过下巴,吧嗒吧嗒掉进汤里,没伴随任何夸张的“呜呜呜”,非常安静。

她一边安静地掉眼泪,一边搅拌着汤锅,背挺得笔直,手指指节因为过分用力而发白。

“你走开,我在加添加剂,准备毒死你。”

洛森点点头,把洋葱扔进垃圾桶,转身去洗手,洗了两遍。

“那是我要的洋葱……”

——洗了两遍之后,再去覆盖她用力过猛的指节,一点点抠开被捏紧的汤勺,再把人一点点抱过来。

笔直的背缓缓变成弯曲的背,被拉进抱抱的女孩弓腰蜷缩成一团。

都已经抱了一整晚了,现在你的抱抱我已经司空见惯,一点都不稀罕,赶紧拿开。

——这话安娜贝尔原本想说的,但哭的太用力了,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连一个气音都没有发出来,很安静地用力哭泣。

【是不是因为和我在交往,所以你受了这些伤?】

【是我的母亲吗,还是我的父亲,或者他们都想伤害你?】

【我不知道那些愈合过的伤口还有多少?】

【……要不要,和我直接分手,做回安安全全的宿敌关系?】

她庆幸自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这样就不需要提问,不需要选择,不需要决定,能够继续以女朋友的身份龟缩在最喜欢的抱抱里。

直到他说:“不准分手,蠢宝宝,别这么安静,让我哄哄你。”

“呜呜呜呜呜呜哇!”

——她的嗓子里才发出了拼命撒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