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歌嫌恶心,抓过吴建英手里的伞先走,“记得把这儿清理干净。”
黄元泰已崩溃,尖叫快要刺破人的耳膜,一时无人应答。
她要给张大爷开门,并没回宿舍,而是站在一簇枝叶凋零的小叶女贞前。
张大爷捡了根枯枝戳黄元泰的脑袋,黄元泰嘴里嚷着什么,李淑芬和李春梅上前扶他走出垃圾圈,然后又去扶垃圾桶。
雨水飞溅,她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想来不会痛快,说不定正在说她的坏话。
她不在乎了!他妈的,在养老院忍气吞声几个月,搭上所有积蓄买营销等待综艺首播,结果老天爷跟她开这种玩笑。
一想到这些,胸口就闷得慌,还特别想骂人。
张大爷把最后一坨垃圾倒进垃圾袋,欲喊程歌过来开门,一扭头,就见程歌黑着脸站在身侧,活像谁欠她钱没还似的。
那句‘他妈的’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半晌,结巴道,“开...开门。”
程歌哼一声,上前两步,手肘撞向铁门,哐的一声。
张大爷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扫帚丢了,腮帮子鼓了鼓,硬是没说一个字。
扫帚给李淑芬,两只手提起垃圾袋往后背一甩,扛着出去了。
门口的垃圾袋被人瓜分了,什么都不剩,刚刚拍程歌马屁的小女孩捏着只尼龙袜,探出头打量程歌。
张大爷怒斥,“看什么看?”
小女孩缩回去,不到两秒,又歪头看程歌。
“小园长,我爷爷很勤快,你要是收了他,他天天给你倒垃圾。”
程歌扯了扯嘴角,还未说话,张大爷先开口,“谁不会倒垃圾,用得着他吗?”
说完,哼哼哧哧的走了。
吴建英怕他有个闪失,在门关上前,身形一闪,钻了出去,“张大爷,我和一起吧。”
这么大的雨,他要磕着摔着了,遭罪的还是她们。
大门离土路有两米左右的斜坡,雨水哗哗往下流,张大爷怕滑倒,落脚特别小心,听到这话,眉梢一喜,但说的话却难听,“那还不快点,我要摔了就是你害的!”
换成程歌,早开骂了,吴建英却没反驳,温顺的上前,手绕过他手臂,稳稳扶着他。
张大爷看了,撇嘴,“还是你有良心,不像那些...”
那些什么他没说。
吴建英也不多问,“走慢点啊...”
两人越走越远,居民楼的人仍扒着门舍不得离去。
矮老头最先拿到袋子的,但东西被人抢走,他自己并没捞到多少,因此没心情跟程歌套近乎。
倒是周大娘生龙活虎的,“小园长,你这儿能不能提前营业啊,我愿意多出点钱。”
不知谁的脏手碰过铁门,程歌开门时,手肘沾到泥了,她抽纸巾擦,轻问,“我看起来很缺钱?”
周大娘急忙摇头,“当然不是,小园长一看就是家财万贯的小姐。”
“那是我昨天说得不够清楚?”
她昨天说了不营业,周大娘记着呢,可她太喜欢这间养老院了,不死心想再问问,“小园长,为什么不营业呀?”
哪有人会嫌钱多?城里的那些餐馆便利店全天24小时都在营业,到程歌这儿怎么就变了呢?
程歌丢掉弄湿的纸巾,语气傲慢,“有钱呀。”
谁有钱会想工作啊?
周大娘知道她有钱,但敢堂而皇之说自己有钱的商人,程歌还是第一个。
她羡慕,“小园长,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程歌瞬间变脸,脸沉如水,“关你什么事?”
“......”
在场的人已经见识过她的喜怒无常了,但仍被她突然的怒火吓了一跳,顿时鸦雀无声。
周大娘脸上挂不住,悻悻道,“我就问问。”
“这么爱问,怎么不问问自己啥时候死呢?”
“......”
周大娘愠怒,当即指着她要骂人。
见状,周大龙忙扯她衣服,凑到她耳边说,“得罪她就进不了养老院了。”
周大娘放下手,紧握成拳,恨不能将程歌撕了。
怎么会有这么嚣张跋扈的人,不会是跟家里断绝关系,被撵出来的吧?
活该!张大娘暗暗骂了句。
她要是自己闺女,非揍得她鼻青脸肿不可。
就她这脾气,做女儿不行,做儿媳更不行,见儿子的眼睛落在程歌脸上,她拽他,“妈坚决不同意你娶她。”
虽然桐城男多女少,想娶媳妇很难,但他要跟程歌结婚了,肯定会过得憋屈。
看张大爷他们就知道了,一大把年纪,啥活都得干,大龙娶了她,怕被压榨得更惨。
周大龙脸热,“你说啥呢...”
那样精致漂亮的人,是他想娶就能娶的吗?
“反正我不同意。”
“......”
母子两说悄悄话的间隙,矮老头的心情恢复了些,有周大娘这个前车之鉴,他避开家世等私人问题,问程歌啥时候营业,到时他早点来排队。
他态度诚恳,又端着笑脸,程歌便没甩脸色,滴水不漏道,“没钱的时候呗。”
那得啥时候?
不少人露出遗憾丧气的表情,矮老头也如此,但他振作得快,“行,到时提前说一声啊。”
程歌没打算营业,仓库物资充足,加上她手里十几万的现金,买卫生巾等生活必需品能用到绝经,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扫兴,“行。”
矮老头高兴,“那我还能过来给你们倒垃圾吗?”
他怀里捂着抢来的秋衣鞋子,一脸期待。
程歌不假思索,“不能挑。”
矮老头点头,“没问题,那我明天来?”
程歌想了下,“五天来一次吧。”
“好吶。”矮老头喜不自胜,“那我先回去了啊。”
他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吴建华已经拿着扫帚先回去了,就剩黄元泰和李淑芬三人。
李淑芬说,“园长,他提出帮咱倒垃圾是想找有没有自己能用的,如果没有,他之后就不会帮咱了。”
程歌眺向雨幕,无所谓的语气,“倒一次是一次呗。”
“不好吧?”
矮老头不穿鞋,要是摔到泥水坑里,他家人肯定会趁机讹上养老院,何况他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做白工?
李淑芬纠起眉,欲言又止。
程歌看她,冷呵一口气,“你都这个岁数还不懂吗?这世上,最不值得同情的就是男人!”
“......”李淑芬哑口无言。
想到过往种种,再看那些蹒跚佝偻的身形,竟跟记忆里的老教授重合起来,明明他追的自己,当他儿子怒火滔天质问他时,他竟反咬她一口,说她主动爬他的床勾引他,最后连她应得的工资都不肯给她。
“你说得对,我都吃过亏还老是不长记性。”李淑芬抑制不住眼泪,抬手一抹,哽咽的说,“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