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长岁月里的每一幕,只是为了成就我爱你的本能」
08
深冬的夜,也不是周末,路面还算空旷。
凌玿一路飙到仁禾,车停稳,解安全带时瞥见被扔在驾驶座上的手机,这才想起,刚只听了仁禾两个字就开了出来。
他竟然忘了问,她怎么在医院?
为什么在医院?
是哪儿受了伤吗?
没敢细想,他边下车边拨号,一路走到电梯口,可一直都是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电梯下得慢,凌玿按了好几下向上键,然后低头翻电话本想打给沈聿问一下,刚要拨号,电梯下来了。
门打开,他进去,电梯里信号不好,电话拨不出去,收了手机,按了沈聿办公室的楼层。
从电梯里出来,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突然顿住,回过身,那人声音里充满了惊喜,说:“是凌玿哥吗?你回国啦?”
这一晚凌玿心底总有种慌慌的感觉,一路上一直被他强行压着,这会只想快点上楼找沈聿,哪有心思寒暄,连头都没抬,敷衍地声调:“嗯?”
那人声音里带着惊喜,表情里带着探究,问:“你还认得我吗?你来这儿干什么呀?”
真烦!
来医院还能干什么?
不是看病,就是看病人啊!
凌玿按了几下关门键没动静,移开视线这才发现门被对方的手按着。
凌玿压了一晚上的情绪刚要爆发,对方突然问:“你是来看沈蓉的吧?”
听到沈蓉的名字,他瞬间神色一松,立即反问:“你刚见过她?她在哪?”
说完他伸手按住开门键,打量她,圆脸,齐耳短发,很眼熟,想了想说道:“江暖是吗?”
江暖习惯性汇报:“她刚做完检查,手肘轻微骨裂,没大碍……咦,你真记得我呀?”
怎么能不记得?
初二那年,她是转学生,成了沈蓉的同桌。
后来有一天放学,沈蓉将她带到自习室,煞有介事地说:“凌玿,她叫江暖,以后跟我们一起玩。”
凌玿正坐在椅子上打游戏,脚踩在另一个椅子上,游戏机的屏幕里战况激烈,眼都没抬一下,直接拒绝。
他每天带着这条小尾巴已经很麻烦了,以后还要多带一条?
不要!
沈蓉说:“我们班有同学欺负她。”
一局结束,在等开下一局的间隙里,凌玿终于得空掀了下眼皮,睨她,嘴角一扯:“你先管管好你自己吧。”
从初一进校到现在,情书就没断过,要不是他勒令她将所有收到的情书统统上缴,否则就告诉沈聿,恐怕她早被拐到早恋的海洋里去了。
沈蓉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不太服气,扬着小下巴反驳:“我挺好的呀。”
最近一次月考,名次还提前了一位呢。
当然,她绝对不会说,是因为前面有人生病缺考了。
凌玿一看她这副表情就来气,索性收了游戏机,起身走过去,对着她身后有些怯懦的江暖说道:“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沈蓉气笑了:“你□□啊?”
凌玿懒得再理她,拎走她手里的书包甩在肩上,抬脚就往外走。
教室外,九月初的傍晚,夕阳正斜下,可空气里气流依旧热辣,远处天空的金边晃了他的眼,身后她的声音追过来:“凌玿,保护女孩子不是这样的。”
他停在教学楼的门口,转身,眯了眯眼,心想,谁要保护女孩子啊?
我只想保护你啊!
只是这后半句,止于唇齿,掩于岁月,在心间化成了爱你的本能。
江暖见他不答话,干脆一口气说了:“她病房在12楼201,你上去吧,她想吃糖,我去……”
凌玿扫了眼江暖大衣口袋露出边角的工作证,问:“你在这儿上班?”
江暖被打断,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是啊,刚入职一周。”
凌玿长腿跨出了电梯,留下一句:“那你去忙吧,我去给她买。”
江暖刚想说没事我下班了,但他走得快,几步人就回到了车上,车一发动就驶了出去。
医院附近就有超市,凌玿买完很快回来,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沈蓉正从洗手间走出来。
两人在门口相遇皆是一愣,沈蓉的视线落到他手里的塑料袋上,其中一个映出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她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
刚刚江暖过来看她的时候,沈聿刚走没多久,她心绪乱着,随口说想吃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蓉走回病床,转身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九点了。”
凌玿当然知道她驱客的潜台词,假装听不懂,拎着手中的袋子自顾自地往里走。
这里是仁禾的Vip层,病房里都配有小厨房,他把东西往流理台上一放,刚才买糖的时候,顺便挑了几样时令水果。
他拿出来转过身问:“吃草莓还是橙子?”
“不吃。”
凌玿收到回答,转过身从橱柜里找出水果刀和盘子。
洗干净后,开始洗草莓和切橙子,装了满满一盘子,这才端着走过去。
两人相对,一米不到的距离。
沈蓉已经换上了病号服,齐肩的长发散落下来,头微微仰着,炫白的灯光下,双眸盈盈。
身前的人突然上前一步,微微弯身凑近,沈蓉心一惊,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慌地抵在那个探过来的胸膛上。
灰色的毛呢大衣,掌心温软的触感,沈蓉脱口问道:“你干什么?”
“手酸。”他左手绕过她肩头,将水果盘落在她身后的柜子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唇角勾起一抹她看不到的浅笑。
“凌玿。”她掌心往前推了推,可对方岿然不动。
凌玿保持着姿势,双手绕在她身后,像是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闻言,他头微微往后,下巴蹭过她头顶,柔软的发丝,像羽毛,软软地撩过他心脏。
他的声音里带着丝哑然:“嗯?你想说什么?”
靠得太近,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清冽的好闻的味道,将她身上的消毒药水味都驱散了,她定了定心神,说:“探视时间已经过了。”
“我知道。”凌玿立正身体,距离稍稍拉开。
她心神还未缓过来,他的右手已经落在她腰上,说:“我现在是家属陪夜。”
“……”沈蓉闻言,猛地抬头看他,双眸里微微透着些许的怒意。
“别动。”他左手按住她的肩,视线落在那只缠着白色绷带的手上,问:“怎么回事?”
进来之前,他先去找过她的主治医生,仔细询问过伤势。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回家静养就可以。
沈蓉头偏了偏,默了半晌才答:“……摔了一跤。”
这个半拥抱的姿势,暧昧旖旎丛生,但她不敢挣扎。
不是怕手痛,而是她刚刚从洗手间出来之前,单手艰难地将内衣脱了,现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是真空。
她想着若是等会他真来了,看到她睡下了也会自动离开。
可没想到那么凑巧,刚走出洗手间,他就推门而入了。
她的手还按在他胸前不敢落下,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主动转移话题:“你在楼下遇到江暖了?”
“嗯。”听到她问话,他垂眸,视线里是她浓密卷翘的睫毛,覆住了眼帘,炽白的灯光下,肤色显得愈加瓷白柔嫩。
“很久没见她了,长高了还瘦了很多。”
初高中的江暖还有些婴儿肥,那几年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后来,江暖念了北方的大学,而沈蓉去了警校,每天的日程被训练铺满,过得兵荒马乱。
渐渐地,两人联络变的很少,这还是经年后的第一次相见。
沈蓉努力回忆,尽力想把这旖旎暧昧的气氛冲淡,贴着他大衣的右手不自觉地曲起又伸直。
但这无意识地动作,落在凌玿眼底,倒更像是撩拨。
病房里是二十五度恒温,衣衫薄,掌心下的腰肢,纤细,柔软,温热,他喉头滚动,想亲她。
他偏头,努力压下这个念头,声音低而沙哑:“没什么印象。”
他刚刚能认出江暖,完全是因为当年她每天跟着沈蓉在他眼前晃,记住了她的标志性圆脸而已。
外面走廊有人走过,脚步声话语声恰好覆盖了他的低语,沈蓉没听清,抬头看他,问道:“什么?”
沈蓉微仰着头,眼神清润,不能再靠这么近了。
他主动放手,后退了一步,问:“还吃糖吗?”
话题转得太快,沈蓉有点懵,没说话,凌玿当了默认。
随即他转身去小厨房,拿刚刚买回来的那几包水果糖。
“吃哪个?”有很多种口味供她选择。
沈蓉随手挑了一个,捏在手心,并没有要吃的意向,心里在琢磨措辞怎么说才能让他离开?
万一等会沈聿回来,两人撞见了怎么办?
“其他的我先放这里。”
沈蓉怔忪着,直到余光瞥见病床边立柜的抽屉被拉开,她突然伸手将抽屉猛地推了回去。
但是来不及了,凌玿已经看到了。
除了那个红色的本子外,他还看到了她眼底的惊慌。
凌玿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问:“你哥……知道了?”
瞬间,刚才被压下去的情绪又翻涌了上来,全都堵在喉咙口。
沈蓉哽着喉间咽了口水,才发出重重地鼻音:“嗯。”
她略低着头,看不见她眼底的神色了,虽然不知道兄妹俩说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沈聿生气了。
从小到大,每一次她想吃糖,都是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
凌玿抬手将塑料袋扔在柜子上,沈蓉见他扔完转身就要往外走,想也没想伸手抓住了他:“你别去。”
凌玿脚步顿住,只听她急急补了句:“过几天,再过几天,我……”
情急之下,她只是想叫住他,心里根本没有想好的措辞,说到这里就卡壳了。
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沈蓉嘴唇翕动,最后还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好。”
他原本也没想现在就去找沈聿,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谈话时机,只是想出去抽根烟。
但现在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他说:“等你好了,一起去。”
沈蓉闻言,愣了下才点头。
也对,他们之间的事,即便要向沈聿交代,也要先内部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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