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顺着陆皓的目光望去。
不远处站着的女人穿着一条水墨风长裙，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优雅的髻，皮肤保养地很好，眼角只有浅浅的几条细纹，若不是透着成熟知性的气息，仅看状态的话真的难以猜到她已经50多了。
陆母像没有看见苏晓般，眼睛死死盯着陆皓。
跟陆母对视的过程中，陆皓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被迅速抽走，卡在喉咙里的那句奶奶始终无法喊出口。
两人间奇怪的气氛苏晓也留意到了。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将陆皓挡在身后。
陆母却不愿意放过陆皓，莞尔一笑，“皓皓不欢迎我吗？”
苏晓背后传出陆皓的颤音，“没，没有。”
陆母：“那怎么不出来喊人？”
苏晓听罢打了个哈欠，笑着轻推了下陆皓，“帮我去放水，好累啊，又困。想一会泡个澡睡觉。”
她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情况，可陆皓显然很害怕眼前这个女人。
系统悄悄提醒苏晓：“这是陆沉渊妈妈，原文简略提过陆皓在你嫁过来前受了不少她的冷眼和不待见。”
在原作者笔下，陆皓可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角色。
先是不到2岁就失去了亲生父母，被托付给陆沉渊。
后面的2岁到6岁，有陆沉渊陪伴着的时光可能是陆皓短短十多年人生里唯一真心实意开心的。
随着6岁后陆氏遭受新一轮危机，陆沉渊分身乏术，无奈让陆母将他带回去后，他先是遭受了陆母的折磨，后又来了个变本加厉的苏晓，最后悲惨死去。
陆皓在文中的作用仅仅就是为了让陆沉渊在他死后精神崩溃，为男女主的事业线和爱情线助力。
就因为这样，陆皓就被设置了如此悲惨的人生。
苏晓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前一世，仅仅是因为文中出现的一句话，她作为小说里的人物便要全身心为那句话服务，直至完成任务，死在岗位上。
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凭什么？
*
陆皓似乎真的怕极了陆母，匆匆回答一句好便逃也似地走了上楼，更是全程低头，站在楼梯旁的凌晔都生怕他摔倒。
他走了以后，苏晓思绪回炉，眉心轻蹙。
如果仅仅是冷眼和不待见，陆皓哪会怕成这样子，倒是像以前宫里受尽折磨的奴才看见主子的样子。
陆母对陆皓做的事情，肯定远不止于此。
见陆皓走了，陆母这才将目光放到苏晓身上，意味不明地说：“一个月不见，你跟皓皓的关系似乎好了不少。”
苏晓笑了笑，没说话。
宫里生存原则之一，对事情还不清楚的时候最好先别说话，不然后面就可能会被有心人借你的话煽风点火，将你陷于死地。
再受宠也要有脑子，没脑子的人无论是谁死得都快。
陆母走过来，扬起笑容，牵起苏晓的手，拉着她去花园的亭子坐下。
坐下后，还很亲切地将苏晓的手搭在她的手上，跟刚刚对陆皓完全不一样。
“你跟陆皓关系好确实是好事，可沉渊很喜欢皓皓你是知道的，股份早都给他了。等他长大了接管陆氏，那你到时候又剩下什么呢？”
“你毕竟不是皓皓亲妈，没有哪个孩子是真的能接受后妈的，你现在对他好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对他好，可他对你呢？”
“不要在心里想着还有娘家可以仰仗，对于我们这种家庭来说，嫁出去的女儿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了，若是牵扯到利益，第一个被放弃的就是你。”
“不趁皓皓小的时候争一争，等他长大了你在家里就真的没有地位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才对你说这些。”
苏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争什么争，她一炮灰，争了陆家的家产也不是她的啊，没准还会落个什么悲惨下场。
她只想在死之前好好享福，可不想参与什么家族争斗。
陆母唠唠叨叨捉着她说话，苏晓无聊地跟系统吐槽了起来。
苏晓：“小宝，你看她像不像宫斗剧里表面温柔和善实则到处挑事的人？”
小宝：“你不说还好，一说就很像，这人不行啊！”
苏晓：“那么久了，她到底说完没？客厅有空调她为什么要出来？又热又蚊子咬？”
最后，陆母来了个总结，“总之呢，不是自己的孩子，肯定要留个心眼的。最重要的是，你肚子要争气，早点生一个出来。”
发现她停住话头了，苏晓才回答，语气有些敷衍：“啊？嗯好，你说的对。”
其实她是很想叫陆母闭嘴的，可想到她现在还得依靠陆沉渊，陆母怎么说都是陆沉渊妈妈，就连自己父皇有时候都要看皇奶奶脸色，谁知道陆沉渊是不是个妈宝？
顶撞了陆母惹怒陆沉渊真把自己赶走了怎么办？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陆母非常非常不待见陆皓这个，不是陆沉渊亲生的儿子。
见苏晓态度敷衍，陆母叹了口气，但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
苏晓眨了眨眼，“所以你别劝了，我不听话，你让我自生自灭吧。”
言下之意，你闭嘴吧。
苏晓刚说完，就在陆母僵硬的脸后面看到陆沉渊来了。
完了，电视剧经典情节。
说什么不好的话必被撞见。
她这才顶撞了一句！
*
见陆沉渊回来了，陆母站起身，将刚刚的亲切收了干净，阴阳怪气地对陆沉渊说：“你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苏晓将手背在身后，笑得灿烂，“哪里，我还有很多可以进步的地方啦，不过还是谢谢阿姨夸奖！”
陆母嘴角抽了抽，她是真没想到苏晓能这么不要脸，瞪了她一眼就走了，道别都没跟陆沉渊说话。
直到上车，陆母才平缓心情。
她本以为是陆皓使了什么办法，让苏晓对他改变了态度。
现在看来，是苏晓出了问题。
她的改变太大了。
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不然按理来说，她从苏晓刚嫁进来就给她洗脑，陆皓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改变了苏晓对他的看法。
看来每月来一次还是太久了，以后要经常过来。
*
陆母走后，陆沉渊看了眼笑得一脸天真目送陆母的苏晓，问她：“你觉得她在夸你？”
苏晓送了个你有事吗的表情给他，“当然不是啊，当然是为了气……为了让阿姨快点走啊，这里蚊子好多，咬到她就不好了。”
说完用下巴指了指已经快要走到大门的陆母，“看，走得多快。”
陆沉渊摇摇头，无奈又好笑。
“我的母亲。”陆沉渊缓缓开口，“她可能精神上有些问题，自从我父亲去世以后，她就变了，如果刚刚她让你不开心了，我替她道歉。”
“如果她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请你告诉我，我会处理的。”
听到精神有问题，苏晓是真的没忍住当场在脑内跟系统吐槽：“你说陆沉渊身边怎么都是精神病人……”
小宝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我哪知道，这得问原作者。
苏晓其实刚刚就没怎么听陆母说什么，被蚊子咬得不耐烦的她只想赶紧走，不想再这里跟陆沉渊掰扯，“嗯嗯，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再不回去就被咬傻了。
才刚从亭子走出两步，苏晓就被长到路边的玫瑰花枝绊了绊裙子，差点没站稳摔了。
陆沉渊见状脚都已经迈出去想扶她了，结果苏晓又以惊人的平衡力站稳了。
站稳以后苏晓又走了。
没想到她很快又回来了，站在刚刚差点摔倒的地方狠狠地跺了两脚，对着那株玫瑰花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看你长得漂亮，本公主是绝对要把你摘下来惩罚的！”
陆沉渊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个，一贯冷淡的神情终是被心里蔓延开来的笑意侵蚀。
苏晓往常自然垂顺的头发今天做了个卷发造型，只余几缕发丝落在光洁的后背上，她双手拎起裙子，露出纤细的脚踝，月光倾泻，浅浅地将她笼住。
确实挺像公主。
关于自己母亲精神上可能有问题这件事，陆沉渊谁也没说过，不知为何，刚刚几乎不假思索就告诉了苏晓。
也许是她太容易让人放松了。
陆沉渊没有多想，从花园出来后径直离开了陆家。
*
余瑾自苏晓出去后就留在门口处一直候着她，看苏晓回来了连忙给她开门。
走进客厅被冷气包围的瞬间，苏晓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还是现代好，现代有空调。
上楼前，苏晓问了余瑾：“陆皓跟陆沉渊妈妈的事情，你有听过吗？”
余瑾：“我只知道陆少爷6岁时被陆夫人带了回去，那段时间陆少爷一直是跟她住的，后来才回来这里，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苏晓点点头以示回答，而后便上楼了。
她是挺好奇陆母究竟对陆皓做了什么的，可她没傻到叫余瑾去查，余瑾到底还是陆沉渊在发工资。
上楼后，苏晓发现陆皓还在她房门前站着，手里捉着刚刚给他的砚台。
苏晓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皓见她回来，有些瑟缩，又像鼓起勇气般开口，“水热了，又凉了，现在应该刚刚好。”
以前苏晓每次跟陆母聊完天，对他都会更差。
他害怕这次也会一样，可心底又抱了一丝希望，也许苏晓这次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他希望苏晓回来洗澡的时候浴缸里的水温刚刚好。
苏晓无奈，“我那不是给你个借口让你跑吗，怎么那么一根筋。”
听到苏晓的指责，陆皓头垂得更低了。
果然，最近苏晓都没有指责过他，跟陆母聊天以后回来就说他了。
陆皓捏住砚台的手紧了紧。
“不过呢。”苏晓顿了顿又说，“可以马上泡到澡，我很喜欢！”
陆皓抬头，苏晓正含笑地看着他，眸光亮得仿佛能照亮他的人生。
*
自那天后，苏晓的生活又恢复了清闲，每天的日常就是逛街追剧。
她已经追完喜欢的动画片，开始转战狗血剧了。
狗血剧不愧是狗血剧，有些剧情能让苏晓大骂离谱，可骂完又忍不住继续看，边骂边看，最后追到结局。
在追完了一个离谱泰剧的最后一集时，苏晓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震碎了。
小宝：“请你以后看这种辣眼睛的剧前通知我一下谢谢，我自动屏蔽。”
太可恶了！
苏晓每次都不提前通知，它看了第一集，就想看第二集，还经常跟苏晓边骂边看，最后两人同时看完，再骂一遍。
苏晓摇摇头，“拒绝，要辣眼睛一起辣。”
狗血剧吐槽才是最快乐的，她开始还捉着余瑾跟她一起看，发现余瑾实在太正经了，明明脸上已经写满了震惊无语离谱，可她一句吐槽都不说。
还是小宝好，骂起来比她还狠。
不知不觉间，片尾曲都唱完了。
在苏晓准备退出页面时，一个广告弹了出来。
是一家新开餐厅的广告。
摄影师将食物拍得十分美味，晚饭早就消化完肚子空空的苏晓，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不行，不能吃夜宵。
呜呜最近饮食太好了，原主这副营养不良的身体都被她养胖了。
苏晓含泪关掉广告，把头往被子里一埋，打算睡觉。
半小时后。
苏晓猛地睁眼。
她睡不着。
她的思绪从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到奥特曼到底有多高，再到葫芦娃为什么有7个？白雪公主为什么不叫苹果公主？
最后定格在刚刚看到的美食图片上。
苏晓从枕头下将手机抽出来，按记忆在地图上输入了刚刚那家餐厅的名字，然后截了图。
她明天一定要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