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铺天盖地都是白茫茫一片,让人视野模糊。
可依旧如此,伪装成镖局的血楼中,战况依旧未曾停止。
其他几堂的人只有短暂的一瞬心乱,但因惊雷堂堂主被左护法杀了,就是沈堂主也险些被杀,一众人被震慑,心思也就不敢再乱。
而惊雷堂堂主一死,惊雷堂其他人一时不知该向着哪一边。
可血楼其他人早拿他们当叛徒,刀刀砍来,他们现下除了站向裴季外也没有了选择。
这一场仗若裴季赢了后,只希望沈堂主或是清风堂的堂主也还活着,如此也有个能与裴季说上话的人给他们求情,宽厚处理。
被左右护法前后夹击的沈峋,险些被抹了脖子,好在裴季带来的几个武功高强的锦衣卫也随而上前帮忙抵挡,他才得以分心往裴季那边望了一眼。
裴季与陆殷二人相对立在了屋顶之上,二人之间相隔着约莫十来丈距离。
白雪挟着凛冽如刃的寒风像裴季袭去,黑衣衣玦翻飞,墨发凌乱飞扬。裴季脸上的那抹倨傲的笑意带着几分邪炁,在这惨烈血腥的场面还能笑得出来,那副坏人模样衬托之下他好似才是血楼的楼主一样。
只一眼,沈峋收回目光,继而加入激烈的打斗之中。
谁能料得到,四个月之前在南诏他与裴季还针锋相对,拼个你死我活……也不对,只有他们血楼的人拼死拼活,裴季依旧云淡清风的。
但不管怎么说,都没有人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与裴季会有并肩作战,来对付这血楼的一刻。
裴季与陆殷依旧屹立未动,似乎都在等什么。
直到城外寺庙隐隐传来一声钟声,二人瞬息抽刀疾步如飞穿过风雪,瞬息两刀相撞,震出一声铮鸣。
一个是死士出身,一个做了□□年的杀手,所以二人的招式皆是招招毒辣直冲要害,没有一个多余的招式,更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
二人招式之快,几乎让人看不清。
交手之间,陆殷问:“裴季,你可知道我这九年是如何过来的?”
裴季仍笑着,轻慢道:“一个将死之人的过往,我没兴趣知道。”
反手便是一刀向他的脖子砍去,陆殷瞬息挡住,随即阴恻恻一笑:“睡梦之中总会出现妻儿死前的惨状,身子与头分离,七窍流着血让我为他们报仇。”
说着话,动作丝毫没有迟缓。
“以前总想让你死,但最近我发现,与其让你死,不如让你也尝一尝我这些年受过的滋味。”
裴季眉眼一挑,又听陆殷说:“以前我未想过有朝一日裴季你也会有在意之人,看来我送的那个美人,你是非常的满意,所以才会因虐杀令而大动干戈杀探子、杀手,抓血楼的同党来警告血楼。”
说到最后,他忽然幽幽一笑:“虐杀令,不过是我用来试探你的把戏罢了。若是你在意,那么这道令它就是真的,而且这道令也不是下给血楼楼中所有的杀手。”
裴季眼神蓦然凌厉,气场陡然一变,招式瞬息霸道,招招狠厉。
陆殷感觉到了杀气,又是一笑:“人人都以为血楼只有八堂,就是其他八堂堂主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实则是有九堂,你可想知道最后一堂在何处?”
裴季眼神冰冷,沉声道:“不管是在何处,我府中的人可不是饭桶,华音也并非你想的那么无用。”
“是吗?”陆殷一笑,继而道:“但我还是想与你说一下,当你来攻打血楼的时候,九堂便也会去杀华音,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非常的大。”
裴季眼神一凛,招式毒辣,招招猛逼,不给他一丝一毫还击的机会。
裴季的身手在十年前就在陆殷之上。
哪怕陆殷在这么多年里头精心苦练,但却依旧能感觉到自己依旧差裴季半招。
风雪之中,二人再无对话,陆殷退后了一步,裴季却紧紧逼近。
陆殷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大雪初霁,皇宫忽然传出小皇帝被行刺的消息,小皇帝无碍,可刺客却逃了。
如今不仅是皇宫,便是金都城的大街小巷都是抓拿刺客的官兵。
人人自危,干脆躲在家中不出门也不做买卖,好好休息两日。
华音初初听闻这消息,隐隐觉得有些不寻常。
小皇帝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因为依旧还是裴季掌权。
那么到底是谁想杀小皇帝?
总该不会想借行刺杀小皇帝之事来嫁祸给裴季?
华音思索间,被调来伺候她的碧玉端着热水从屋外进来,随而把外头听到的事告诉华音:“也不知怎么回事,朝廷说要挨家挨户搜寻刺客,竟然胆大的搜寻到咱们府中来了!”
闻言,华音眉梢一跳,看向她:“进来了?”
碧玉摇头:“童管事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进来,且不说如何,我就是一个下人也知道来者不善,若是真的随便逮个人就说是刺客,那么这天下人还当是咱们大人……”
话到这,碧玉声音戛然而止,不大敢继续说下去了,尽管如此,华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是“刺客”从裴府中被抓出去,那么裴季就有窃国弑君的嫌疑。碧玉所说,与她方才所想竟也不谋而合。
可见这目的性太强了,就是普通人都怀疑不对劲了。
而且这敢来裴府搜查的人,自然不是裴季这边阵营的人,那也只能是太后那边的人了。
可若真的是太后想要算计裴季,那李家独子都还在诏狱中,她怎敢来这么一出,就不怕自己弟弟的性命不保吗?
华音着实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道道。
而就在下午,宫中忽有口谕传来——小皇帝要召见华音。
童之以夫人身体不适,不便入宫围由给拒了。
不到一个时辰,宫里的太医便前来了,说是要给裴夫人看诊。
童之让太医在正厅等候,他则回了寒院。
见了华音,童之把太医前来的事情告知。
“圣上决然不会趁着小叔不在之时召你进宫觐见,再者现在你与小叔尚未完婚,算不上名正言顺的裴夫人,时下入宫,不合规矩。”
华音闻言,在房中踱步片刻,看向童之,猜测:“刺客,搜捕会不会都是太后搞得鬼?”
童之琢磨了一下,赞同的点了点头:“极有可能,但现在太医在外头,只怕你得出去见一见。”
说罢,又担心:“只怕没那么简单,若真的是太后所为,她假借圣上口谕,难保不会假传圣旨传你进宫,到时候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华音眉头紧蹙了起来:“太后引我进宫,莫不是想要用我来威胁你小叔?”
二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是有这个可能。
说话间,飞卫忽然出现在门口外边。
二人相继看去,童之问:“何事?”
飞卫急声道:“有大批官兵围在了府外。”
童之闻言,立即道:“立即防备!”
华音听闻这话的时候,沉思了下来。
他怀疑太后此行,不仅仅是想要抓住她来威胁裴季了。
她这已经明显要与裴季撕破脸了,可现在连小皇帝都不听她的,朝臣大多数也都站队裴季的这种情况下,胜算不大,她怎么就敢硬碰硬?
不对劲。
飞卫离去,童之也正要离去,华音喊住了他:“且等等。”
童之转头看向她,华音狐疑道:“不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吗?”
童之皱起了眉头:“哪里不对劲?”
华音反问:“据我所知,太后以往动手都是暗中行动,可现在为何要闹这么大的动静?再者裴季就算在意我,她怎么就能够确定裴季真的会为了我而与她谈判?”
“就算她的目的是想趁着裴季不在,把刺杀圣上嫁祸于他,让他成为弑君叛臣。可这行刺圣上的理由也太站不住脚了,聪明人一眼就能看穿这把戏。毕竟都已经辅佐多年了,要杀了圣上也就早杀了,自己也坐上皇位了,哪至于等到今日?而且行刺没有成功,谁会信?”
华音继续道:“最后一点,她那亲弟弟的性命都拿捏在裴季的手中,一动手,她弟弟也活不成了,所以可为何偏偏要挑这个时候动手?”
“没有任何征兆……”顿了一下,她问:“近来大人与太后或是李家可有过冲突?”
童之也反应了过来,面色一沉:“小叔最近都在忙血楼的事情,根本无暇搭理李家,或是太后。”
二人目光相对,似乎明白了什么。
无论怎么说,现在这个时候动手不仅有可能害死自己的弟弟,也有可能适得其反,连太后都做不成了。
二人沉默了许久,华音大胆猜测:“李家,该不会也有人为血楼所用吧?或是有什么把柄被拿捏在血楼之中?让太后不得不现在动手?”
童之沉思不语,半刻后,与华音道:“你且去密室躲一躲,若真如你所想,那么这些人目标是小叔,也是你。”
说罢,童之急急走出了屋外。
华音往门外看去,紧紧蹙眉。
若太后与血楼有关系,那这血楼到底是布了多大的局来等着裴季。
那陆殷以前能坐上北镇抚司的位置,看来也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而且还是个极为心术不正的厉害人物。
若不是夺嫡之际站错位,等他权势大了起来,这世道也不知被他祸害成了什么样子。
华音再而猜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以至于能让一国太后也要受制于那做杀人营生的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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