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大人宠爱的九姨娘跑了?!
便是过了许多天,后宅姨娘还是没反应过来,依旧是怔怔然的。
这整个后院中唯一一个侍寝过,比所有人都有盼头的姨娘竟然跑了?!
这逃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有了姘夫?
还是……因被大人折腾得受不了,逃了?
姨娘们曾隐约听说不久前有刺客潜入裴府,那刺客挟持了九姨娘,她们更是听说大人有把九姨娘与刺客一并杀了的打算。
提起这件事,免不得想起了九姨娘受牵连入狱的事情。
走着进的牢房,最后却是被大人抱着出牢房的。谁知道九姨娘在牢中都遭遇了什么罪什么刑罚,以至于九姨娘会冒着被处死的风险也要逃离?
大家纷纷猜忌之余,更加偏向是因裴季凶残,九姨娘忍受不了才跑的。
所以倒是没几个人敢趁着裴季有可能空虚的时候乘虚而入,毕竟都怕再走一回九姨娘的老路——被关牢里,被用刑,被挟持,差些和刺客一起被杀,甚至是被怀疑。
虽然她们不敢靠近大人,可那李家的姊妹倒是积极得很,日日都在前院候着,就为了能让大人多瞧她们一眼。
乐云与三姨娘十姨娘从前院经过,看见那李家姊妹在亭子中说说笑笑,乐云目露嫌弃:“都快入秋了,还穿得这般单薄,什么心思大家伙都看得一清二楚。”
十姨娘好奇的道:“可是她们这么捯饬有用吗?”
听到她的话,三姨娘噗嗤一笑:“要是有用的话,早些年头就有用了。”
十姨娘和乐云都好奇的望向了三姨娘。
三姨娘耸了耸肩,撇嘴道:“她们那些招数都是前几年我们前面几个姨娘玩剩的,要是有用的话,也不至于这后院的第一场雨下到了九姨娘那处。不过现在回想,后院旱了这么多年也未必是坏事,谁知这场雨是三月春雨,还是毒雨。”
听了这话,乐于也认同的点了点头。但随即想了旁的,狐疑的问道:“话说回来,我们先前再怎么样,一个月里头也总能见一两回大人,可自从九姨娘跑了之后,你们谁有见过大人?”
三姨娘与十姨娘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好似这些天来都没见着大人。”
三姨娘面色微变,与乐云相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开了口:“亲自去抓九姨娘了?!”
二人话一出,都不禁为九姨娘打了个寒颤。
大人出手,哪里会有抓不住的人?
九姨娘危矣。
*
华音盗用了别人的路引出了金都城,遂用一小锭金元宝换了一辆马车。
这二者相差不过是小半刻的时辰。
得了马车,华音原本还担心自己不会驱使,谁知缰绳与马鞭一上手,便自然而然的会了。
用绳子把小金银拴在马车中,一路向东去了半个时辰,再往北而去。
她不敢停下来休息,担心一停下来就会被锦衣卫或是飞卫追上,若被抓回去,也不知等着她的是怎么样的结果。
虽不知是什么结果,但总归不是什么好的结果就是了。
出逃已有七八日,华音风餐露宿,不敢在镇村多做停留,买了粮食和所需之后,她便立刻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总归是离金都城越来越远的才好。
一路风尘仆仆,可看着山山水水,心情也是惬意的。
黄昏时分,天色黑沉沉的,天际雷声轰隆隆,显然不久后将会有一场暴雨。
华音看了眼地图,地图上离最近的小镇需得两个时辰,肯定是赶不到的了,只能看看途中有无庙宇或者驿站来避雨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大雨已然落下,华音在小山坡上看见了远处隐隐有烛火,便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近了后,才发现是一间客栈。
华音在裴府看了不少的话本,像这样开在荒郊野外的客栈,在话本中多半是黑店。
雷声震耳欲聋,雨势越下越大,马车也已开始漏雨,车内的小金银因打雷的巨响而惊慌的叫个不停。
华音稍一思索,还是下了马车,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提着一个包裹和一个篮子入了客栈投宿。
华音身形高挑,还做了男装打扮,看着像个身形单薄的青年,但因背脊挺直,又给她增添了几分精神气。
客栈门被推开,大堂内避雨的客人都抬头朝门口望去。
多道目光投来,华音把斗笠压得更低了些,走到了柜台前,用少年的声音问:“掌柜,一间房。”
掌柜见有客,笑眯眯抬起头道:“今日客多,只余上房了,或是大通铺,大通铺一宿五钱银子。”
华音微微蹙眉,五钱银子的大通铺?
就是没有记忆,没有投过栈,华音也知道这价钱极高了。
“一间上房。”
掌柜笑意更盛:“上房,一宿三两银子。”
……果然是黑店。
但明着黑也总比暗着黑的好。
华音取出三两余的银子放到了桌面上:“一间上房,再准备一桶热水。”
掌柜问:“不用吃食?”
华音抬眸看了眼掌柜:“不用。”
掌柜看见了青年的模样,肤色偏黑,眉粗眼大,鼻头上还有一块黑色的大痦子,长得有些磕碜。
掌柜约莫知道青年警惕的是什么,笑着解释道:“我们这可是做正经生意的,虽然一个馒头二十文钱,但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华音:……
好家伙,外边一个馒头两文钱,这里倒好,直接翻了十翻。
华音还是摇了头:“一间上房就好。”
许是华音的大手笔,大堂有不少目光打量着这身心削瘦青年。
华音随着一个小童上了二楼,入了客房。
所谓上房,除了干净外真看不出来哪里值三两银子。
华音入了屋中,把房门关上后才把身上的蓑衣与斗笠脱下,擦去发尾的水渍后,把篮子中的小金银给抱了出来。
小家伙刚到新的地方,有些害怕,脚一沾地,就飞快地跑入床底下躲了起来。
华音取出了小鱼干放到床底外边,朝着床底唤了几声“小金银”后,小金银谨慎地从床底冒出了小脑袋,趴在床底,睁着大眼睛朝着周遭打量了一圈后,才慢慢的从床底走出来,停在小鱼干面前开始撕咬了起来。
华音给它多扔了几条小鱼干,然后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相依为命逃亡的这些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个小家伙陪着自己,华音也不觉得孤单寂寞。
这小家伙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后面也慢慢适应了。
就好像华音一样,刚开始的时候认为自己在裴府锦衣玉食惯了,必然不会习惯疲劳奔波的,可却是出乎意料的适应。
虽然奔波,但却比在裴府时胆战心惊要安定许多。
窗外雨声稀里哗啦的,像是倾盆倒下的一样。
忽然,在这雨声中隐约掺杂了别的什么声音,华音撸着小金银的手略微一顿,竖耳去听这声响。
是马蹄声。
不止一匹马,而是三匹马的声音。
华音走到窗户后边,推开了一条小缝,往下边望去。
客栈外昏暗,但隐约有些许烛光从大堂窗户中透了出去,高挂着的灯笼被雨水打得忽暗忽明。
马蹄声越发的明显,须臾过后,华音的视野中出现三个骑着马,身穿着蓑衣的男人。
蓑衣之下,男人似乎穿着暗色的衣服,腰间还配着刀……
华音目光落在那佩刀,面色陡然一变,心中一骇,立即后退了几步,免得被他们发现有人暗中打探。
怎么追到这来了!?
那刀分明就是锦衣卫的佩刀,她在裴府见过飞卫配带。
华音逃跑的念头一起便立刻消了。
现在这个时候逃走,恐会引起怀疑,况且以现在这种雨势,又在荒郊野外赶马车,易出事。
现在也只能先静观其变。
不一会,十岁小童送来热水。
华音扔了颗小银豆子给他,用少年声问:“楼下刚来的人,是干嘛的?”
小童笑得咧嘴,把银豆子塞入了怀中,应道:“他们一进来就拿了一张人像问掌柜可有见过。”
华音心下一凛,手心隐隐沁出了些许的细汗。
小童又道:“我瞧了一眼,那画像上是四五十岁的大汉,听那些人形容,大汉身高六尺七寸左右,操着一口南蛮口音。”
华音闻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面上不显,正要把门关上,又听小童说:“听掌柜说这大雨会断断续续的下好几日,如果要走的话,会发生走山的凶险,现在续的话住宿费会比明日要便宜许多,明日若是不停雨便要六两一宿了。”
华音闻言,微一眯眸:“你们这是黑店吧?”
小童咧嘴一笑,黑乎乎的小童,一口牙倒是挺白的:“掌柜说,一年到头也就冬季与雨季能挣银子了。”
华音逃出来本来就是为了能过上安稳小日子的,这种冒险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去赌。
仔细看了眼小童,揣测这话里的真假。
雨势之大,雷声不断,小童说的大雨也是可能的。
小童:“一般人小的才不告诉呢,但因客官给了赏,小的才说的,客官可千万不要与掌柜说是小的提醒的。”
华音道:“你与掌柜说我要多续一日,一会让掌柜上来收银子。”
小童点头,笑应了一声“好勒。”
人走了,华音正欲关上门,便感觉到了有人在上二楼。
只有细微的滴水声,却无脚步声,一听就是练家子,应是方才进来的锦衣卫。
华音镇定地关上了房门,看了眼正在啃小鱼干的小金银,随后简单擦洗身子,最后包袱中取出馒头果腹。
待掌柜上来了收了银子后,华音和衣上床就寝,就是脸上的妆容也没有卸去。
夜深,雨声与雷声遮盖了许多的声响,但后院的马儿不知怎的就嘶叫了起来,似乎有人惊扰了他们。
警惕的华音蓦地睁开了眼,把枕头底下的匕首拿到了手中。
下一瞬,楼下传来了兵刃相间打斗声。
桌椅被砸坏的声音,还有掌柜的惊叫声。
虽然知道不是冲自己来的,华音还是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忽然,打斗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到了门外一般,华音立即下床。
才下了床,房门被撞得“嘭”的一声巨响,连人带门直接倒在了地上。
随即是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一人一把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撞门倒地的男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大汉,身高目测在六尺近七尺之间。
大汉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两个黑衣男人,用华音听不明白的话朝着两个男人骂骂咧咧。
华音猜测这是南蛮语。
这应该就是那些锦衣卫追缉之人。
这两个黑衣男人,大概也是锦衣卫。
锦衣卫压制住了男人,有一个人抬头望了一眼在床边上站着的青年。
华音用少年音颤颤巍巍的问:“两位爷,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锦衣卫目光冷冽,声音更是冰冷:“朝廷缉拿重犯。”
说罢,提上了男人离去。
两个锦衣卫走到门口处时,忽然从帐幔中传出了两声细微的“喵喵”声,黑衣男人脚步一顿。
华音的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但黑衣男人只是停了一瞬,而后也不怎么在意地抬脚从屋中走出。
此次锦衣卫缉拿了四人,全扣押在了屋中。
大雨滂沱,又是深夜,便是锦衣卫,也不敢冒险在这个时候离开,所以只能暂时在客栈停留。
锦衣卫看守着几人,有一人从怀中拿出了传信。
传信的内容是——留意一切带猫出行之人,无论男女老少,若是查明有值得怀疑之处,先盯着再传信说明特征,莫要打草惊蛇。
锦衣卫取来笔墨,立即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