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一更】“他亲自去市场买...)

谢闻声演唱会缺席这件事,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私人的微博号也直接摆烂了,不发微博,没有任何申明和对这件事的解释。

经纪人秦肖用【谢闻声工作室】的账号发了一个公告申明,但申明只说谢闻声是因病无法到场。

关于抑郁症这件事,是绝对不能透露给公众的,所以这封申明写的含糊其辞,无法让粉丝满意。

这些年,谢闻声几乎没有任何负面消息。无论是营销号还是狗仔,想扒他私生活的大有人在。

但他工作之余的私生活…倒真是干净得如白纸一般,丝毫挑不出毛病。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这样的机会的,营销号自然要大做文章,什么样离谱的猜测都有。

那几天,谢闻声的大名在热搜榜上下反弹,热度居高不下,骂声一片。

一周后,事情迎来的反转,有狗仔拍到了谢闻声出院的画面。

画面里,男人穿着素朴的纯白色T恤,没戴口罩,但透过眼神能看出来,他的精神状态非常憔悴,添了几分病弱的美感,惹得粉丝们直呼:“心疼哥哥。”

而这张反转的照片一出来,网络上的骂声骤然消停,取而代之的是粉丝轰轰烈烈的洗白,以及好些个造谣营销号炸号。

南湖屿光的别墅里,殷瑾瑜正在喝下午茶,殷流苏站在阳光明媚的落地窗下讲电话——

“嗯,就这样洗,我那里还有几张住院的照片,一起放上去。”

“联系那几个营销号,继续发文。”

殷瑾瑜刚晾好的工夫茶,正要享用,殷流苏走过来端起紫砂杯,利落地一饮而尽:“文案我已经写好了,照着发就是。”

终于等到她结束了通话,殷瑾瑜不满的神情已经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你什么时候兼职成了那小子的危机公关,他给你发工资吗?”

殷流苏坐在了茶台边,修长的双腿交叠,端起了兄长刚做好的茶水放在嘴边吹了吹,茶香袅袅:“演唱会这事,因我而起。不过做我该做的事罢了,两不相欠。”

“十多年前我就劝你,一家人隐姓埋名好好生活,你不听,兜兜转转这一圈,到头来还不是离不开他,白费了这十年。”

“谁说白费了。”

殷流苏说过她不后悔,那就绝对不后悔:“殷殷不是考上大学了吗,谢闻声也实现梦想、成为了娱乐圈一线顶流,我的选择没有错。当初我要是和他们在一起,我们仨颠沛流离、东奔西走,生活不知道有多狼狈。”

“你当你哥是摆设啊,能让你颠沛流离?”

“我不可能要你的接济。”

殷流苏自小便是要强的性子,更何况,那时候她和老爷子还闹着矛盾,怎么可能接受殷家的帮助。

后来老爷子寿终正寝,殷流苏才总算回了殷家,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父亲苍老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地请求她的原谅,原谅他当年对她所有的不公、不善……

殷流苏本以为,这个男人的死,她绝不会掉一滴眼泪,但她错了。

恨了这么多年,终究骨肉至亲,她趴在他面前,哭着喊了一声:“爸爸。”

也是听到了这句话,父亲才咽下最后一口气,安详地离开了人世,去另一个世界和她的妈妈团聚了。

生死离别的那一天,所有的前尘往事,这才尽数勾销…

她又将前五年使用的化名注销,改回了殷流苏的名字,直到今天。

“现在好了,你把真相告诉了他们,现在想一走了之都不行了。”殷瑾瑜从蒲团上起来,不满道:“我是懒得管你了,随你怎么办。”

“我哥才不会不管我呢。”殷流苏走过去,抱住了殷瑾瑜的手臂,宛如女儿般对他撒娇:“是不是啊?”

殷瑾瑜冷哼了一声,却没有甩开她,说道:“你帮他忙前忙后、做这做那…我看都喂了狗,他这几天联系你了吗?”

“我做我的,跟他没关系,又不要他谢我什么。”

“他摆明要跟你分手。”

“分咯。”殷流苏无所谓:“我留下来又不是为了他一个。”

说话间,殷殷背着画板走进别墅花园,扣响了房门。

管家开了门,殷流苏立刻迎了上去,接过了她背上半人高的画板,用手臂擦了擦她额间的汗:“快进屋,我给你冻了冰可乐。”

“哇,妈妈家好漂亮呀!”

殷殷一入门便看到大片落地窗正对的湖光山色,露台就建在湖面之上,粼粼波光都倒映在了落地窗上,光影片片。

殷殷被如此风景吸引了目光,用手机咔嚓咔嚓拍着照,一回头,看到殷瑾瑜拿着报纸,斜倚在沙发上。

她不常见这位丰神俊朗又成熟稳重的大舅舅,看他这般严肃的表情,于是小心翼翼打招呼:“舅舅好。”

“我不是你舅舅,别乱认亲戚。”

如此不留情面的话,顿时让殷殷红了脸:“对、对不起。”

殷流苏走过来推了他肩膀一下:“她是我女儿,怎么就不是你外甥女了。”

“迟早你要被他们害死。”

“我说了,留下来是我的选择,你怪谁也怪不了我们家殷殷。”

殷殷知道殷瑾瑜是个超级妹控,一切行事都是为了妹妹好,所以即便他这般冷眼相待,殷殷却不怪他。

“舅舅好年轻哦,看起来比我哥哥还年轻呢。”

“你少来。”殷瑾瑜不吃她的这一套:“再夸我也不会喜欢你。”

殷殷耸耸肩,转身看到墙上有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惊叹道:“啊!舅舅,这是法国画家莫西里的《失控》吧!是真迹吗?”

他不耐烦地“嗯”了声。

“舅舅好有品位哦,我一直想仿这幅画来着,但美术书上的太小了,细节没办法看清楚。”

“这算什么,我书房里还有好几幅名家名作,都是真迹。”

殷瑾瑜就这点爱好了,只可惜殷流苏不感兴趣,她嫂子也欣赏不来,他和她们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殷殷的反应倒让殷瑾瑜心下很舒坦:“你感兴趣,可以去书房看看。”

“哇!太棒了,舅舅,我以后可以常来吗?”

殷瑾瑜望了殷流苏一眼,本来想让她开口同意。但殷流苏抱着手臂望天,没接他的眼风。

他揉了揉鼻子,别扭地“嗯”了声。

殷流苏就知道,这小姑娘讨人喜欢的本事,那是打小来的。

殷瑾瑜这臭傲娇,哪能抵得住她的无限弹|药的“糖衣炮|弹”的轰|炸啊。

“殷殷,先去湖边写生吧,太阳就快落山了。”

“好哦。”

殷流苏带着殷殷去了露台。

殷瑾瑜指了指墙上的画作,回头对管家道:“把这副画取下来。”

“取下来?”

“包好送我外甥女家里去。”

……

殷殷在露台边摆好了画架,用铅笔勾勒着对面的远山近湖。

殷流苏宛如猫儿一般蜷在摇摇躺椅上,吹着和煦的微风,晒着太阳,看着殷殷的侧面。

小姑娘虽然长大了,但她生来一张娃娃脸,其实和小时候差别不大。

小时候是圆脸,现在瘦削了,乖巧中多了几分青春少女的柔美。

但气质或许真的会影响五官容貌,殷殷脸庞五官,一看就是特别容易相处的乖女孩类型,所以她从小到大,人缘都特别好,朋友也很多。

不似殷流苏,过于凌厉、锋芒毕露,刚入校那会儿班级女生都不敢和她讲话,觉得她特别高冷。

殷殷的余光扫到了殷流苏:“妈妈,你看我做什么?”

“我在看,我们家女儿怎么就一下子长大了呢?”

“哼,让你走,被我丢给谢闻声那个不靠谱的臭哥哥。”

“那你怪我吗?”

殷流苏想到谢闻声的话,她根本没有给他们机会、就自作主张替他们进行了选择。

“我怪啊,我怎么不怪!”殷殷气呼呼地放下笔,瞪了她一眼:“我恨死你了,我把你的东西全丢出去了。”

青春期最叛逆的时候,她真的狠过殷流苏。

后来长大了,愤怒逐渐转化为了日复一日的思念,亲人之间哪有永远的仇恨呢。

“如果那时候你不要那么独断、肯问问我们,一家人商量商量,也许我们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殷流苏摇了摇头:“自愿的选择,未必是最好的选择…有时候亲情和爱情一样会蒙蔽人的眼睛,让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殷殷简直要被她气死了,这女人真是…目的明确、立场坚定。

难怪一家人都是做生意的料,敢情是遗传来的吧。

“算了,不说这个了。”殷殷闷闷道:“反正我哥都气死了,肯定再也不会理你了。”

殷流苏溜达到了殷殷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你怎么还愿意理我啊?”

殷殷将脑袋靠在殷流苏的细腰间:“因为你是我的妈妈呀。”

这句话,又戳到殷流苏心里最最柔软的部分。

真的,就算是世界末日来临,她都不会再丢下她了。

“给我讲讲葫芦巷的事吧,你身边的姐姐阿姨们,她们怎么样了?”

殷殷望着远山闲云,一边作画、一边说道:“穗花姐不用讲了,你肯定天天都能在时尚杂志上看到她。现在y-sui发展成了潮流品牌,分店在全国落地开花,穗花姐也变成刘总啦。”

“谁关心这个,我想知道她的八卦。”

殷殷笑了起来:“她不是一直都恐婚吗,现在有钱了,更怕坏男人惦记,所以还单着呢。不过一点也不孤单,花臂叔一直陪着她。”

“花臂怎么回事啊,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拿下。”

“唔,我觉得如果不是穗花阿姨主动,花臂叔是不可能迈出这一步的。”

“那许春花呢?”

“春花阿姨的煎饼店都经营成老字号了。葫芦巷要拆迁了嘛,她在老城区的商业中心重新盘了家新店,生意超好。”

“这我知道。”殷流苏笑道:“我有几次路过还去买了饼,她盯着我看了好几眼,但没认出我,我看她店里有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啊。”

“嗯,那是林浩叔叔,他现在是春花阿姨的丈夫了,特老实一男的,以前是春花阿姨请来店里的大厨,烧得一手好饭菜,俩人现在一起经营店里的生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真不错。”

“其他人你还想知道吗,老周什么的。”

殷流苏笑了起来:“别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周副食店开成了老字号,不过生意也越来越不好了。”

“这我还真不想知道。”

殷流苏望向了殷殷:“说说你自己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学习、或者…恋爱?”

“你也看到啦。”殷殷摊手:“我高中一直暗恋靳白泽师兄,现在也正处于苦苦追求阶段。”

“你确定你这是在苦苦追求?”殷流苏笑了起来:“我怎么感觉反过来呢,靳白泽在追你还差不多吧。”

“不敢当!他是男神!”

“你别被这些什么男神女神的光环蒙蔽了眼睛,其实他就是一□□通的男孩,跟刘闻婴一样普通。”

提到刘闻婴,不知道为什么,殷殷忽然有些心虚,连忙道:“哎呀,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走着看吧,谈恋爱也要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之上,我们再处处…”

殷流苏也不多说,点到即止,反正她看好的也不一定能成,这事儿还得看殷殷心里的感觉。

说话间,管家切好了西瓜端过来,没一会儿,又端了刚做好的甜点蛋糕,看得殷殷写生也不写了,迫不及待系上餐巾、拿起了小叉子,准备大快朵颐。

殷流苏道:“严叔,你别又是水果、又是蛋糕的招呼,这小姑娘特爱甜食,根本收不住,等会把这一整盘都吃了。”

管家严叔为难地说:“可这是先生吩咐的。”

“不是不认外甥女吗?”殷流苏问道:“他人呢?”

“他亲自去市场买菜了,要给殷殷做红烧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