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一大清早就赶到了学校,着急忙慌地打开了垃圾桶后排的盖子。
垃圾桶已经见底了,只有几张皱巴巴的纸屑,被她丢弃的娃娃不见踪影。
殷殷想到每天都有保洁阿姨去教室清理垃圾桶,肯定找不见了。
殷殷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座位上,悔恨不已。
“我真是笨蛋笨蛋笨蛋!”她使劲儿拍打着自己的脑子:“大蠢货殷殷,蠢货蠢货蠢货!”
刘闻婴专注地做数独题,被她吵得有些烦了,不客气地从书包里摸出了娃娃扔给了她:“别吵了。”
乍眼看到那个熟悉的中国娃娃,殷殷愣了下,然后惊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刘闻婴捂住了耳朵,眉头皱了起来。
殷殷抓起了娃娃,放在胸口闭眼紧紧抱住。
失而复得的感觉…太美好了!
“我的娃娃!呜!”
刘闻婴正要叫她安静些,却没想到殷殷竟然一把抱住了她:“你真好!闻婴姐姐,你真好!”
她愣了下,视线惊悚地飘向身前的女孩:“放开我!”
“谢谢你,闻婴姐姐!”殷殷都要哭出来了:“要是丢了它,我会难过死的。”
“不要哭了。”刘闻婴一脸不爽:“我讨厌女生哭。”
“你自己还不是女生,你就不哭嘛。”
“不哭。”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也不是…”
刘闻婴顿了顿,又不说话了,继续低头做数独题。
莫梓莹她们看到殷殷竟然主动抱了刘闻婴,顿时受不了了,气呼呼地走过来——
“殷殷,你给我出来!”
殷殷跟着她们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莫梓莹板着脸,严肃地对她说:“昨天用廉价娃娃和我们办家家酒的事就算了,我们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加入公主团。”
“真的吗?”殷殷欣喜地说:“我还可以加入公主团吗?”
“嗯,但你要和刘闻婴彻底划清界限。”
此言一出,殷殷脸上笑容消失了,踟蹰道:“可…可她帮我找回了…”
“刘闻婴恶心死了!你要加入公主团,就不能和她玩!”
“你为什么这样说?”
“本来就是,她就是恶心。”
“你们…你们就是嫉妒她。”殷殷打心眼里已经把刘闻婴当成了自己的朋友,所以不能忍受莫梓莹她们说她坏话。
“胡说,我们怎么会嫉妒她那种怪咖。”
“她成绩好,又长得好看,我看你们就是嫉妒。”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莫梓莹被戳中了心事,顿时暴怒了起来:“就算她是第一名又怎样,我才不嫉妒她呢,一个怪咖有什么好嫉妒的!”
“看吧看吧,此地无银三百两,哼!”
“殷殷,我劝你小心说话。”乔薇安抱着手臂道:“你还想不想加入公主团了?”
殷殷看着莫梓莹恼羞成怒的样子,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邪恶坏女孩。
妈妈说得对,她不需要讨所有人的喜欢,只要她在意的人喜欢她…就够了。
她才不要和莫梓莹这样的女生为伍!
殷殷扯下了胸口的雪花徽章,扔给了她们:“谁稀罕加入公主团!”
说完,她转身跑进了教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莫梓莹她们在班级里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从来没有被人这般不客气地对待过,被殷殷气得火冒三丈,追上了她:“你嚣张什么啊!”
“就是,我爸爸是大老板,你连爸爸都没有,还敢这样跟我讲话!”
殷殷立刻反驳:“谁说我没有爸爸!”
“你就没有!”
“我有!我有我有!我爸爸会成为大明星!”
“你不是说你哥哥是大明星吗,现在又成爸爸了,殷殷就是撒谎精!”
殷殷气得脸颊通红,冲过去推了莫梓莹一下:“乱讲!”
莫梓莹被她推倒在了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殷殷打人!帮我打她呀!!”
乔薇安和周美芸见她们的“老大”莫梓莹被推搡了,哪里能忍下这口气,上前撕扯殷殷的头发,还用指甲抓她的脸。
这时,刘闻婴“腾”地站了起来,挡开了乔薇安的手,将殷殷拉到自己身后。
她个子比女生高出了一个脑袋,和班上最高的男生一样高了,女孩们倒不太敢和她硬来。
乔薇安气呼呼道:“殷殷,你果真要和怪咖一起玩吗!”
殷殷躲在刘闻婴身后,冲她吐了吐舌头:“她才不是怪咖…”
“就是!”
“不是不是不是!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要打你了!”
殷殷虽然看着瘦弱,但真是有力量,乔薇安不想像莫梓莹一样被推倒在地,只能不甘地住嘴了。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
乔薇安和周美芸扶起了莫梓莹,三人威胁地望了殷殷一眼,讪讪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殷殷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闹大让班主任知道,否则她就完蛋了。
劳动课的时候,殷殷向刘闻婴真诚地道了谢:“谢谢你,闻婴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刘闻婴冷淡道。
“你不是姐姐吗?”
“不是。”
殷殷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闻婴妹妹。”
“……”
“你有洋娃娃吗?”
刘闻婴没有回答,殷殷想了想,从自己书包里摸出了一个旧旧的小熊娃娃,送给她。
“不要。”
“拿着吧。”
“我们可以一起办家家酒。”
“无聊。”
刘闻婴没有接,仍旧摸出了数独本,在格子里填写着数字。
殷殷将小脑袋凑了过来:“妹妹,你在画什么呢?”
刘闻婴仍旧没有理她,眉头皱了起来,似乎遇到了问题,正在竭力思索着。
殷殷看着她笔尖落空的位置,说道:“我知道该怎么画。”
刘闻婴这才稍稍有了点兴趣,望向她:“你知道?”
殷殷接过了本子,在她刚刚犹豫未曾落笔的空格处,写了个“5”,然后用线条勾勒了其他数字。
很快,一直活灵活现的小狗卡通图案就出现在了数独本上。
“这样,就变成了一只小狗狗哦。”殷殷笑着将本子递给了她:“可爱吧。”
刘闻婴:……
*
谢闻声和陶子在市医院的手术室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四十分钟后,“手术中”的红灯总算熄灭了,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两人连忙围上去,担忧地询问:“医生,她没事吧?”
“没事,手术很顺利。”医生摘下了手套,扫了扫眼前两位年轻的男人:“你们…谁是孩子父亲?”
谢闻声和陶子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对方。
医生:……
谢闻声本来就是陪陶子来的,见这小子居然指他,立马抬腿踹了他一脚。
医生无奈道:“那我给你们说一下护理的注意事项,你们好好听一听。”
“哦!”
两个年轻的男人立马严肃以待,听着医生给他们絮絮叨叨说着这几天的注意事项——
“两周内,需要卧床休息,多吃点有营养的食物,鸡蛋、牛奶、牛肉之类的…洗澡的话,要洗淋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30天之内绝对不能有x生活,知道了吗?”
谢闻声和陶子懵懵地同时点头,收到医生怪异的目光,立马反应过来,又连忙摇头:“不是…我们和她不熟,孩子不是我们的…”
医生每天都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事,所以根本不在意少年们的解释,只摆了摆手:“我给你们开个护理的方子,你们谁去付费拿药?”
“我我我...我去。”
“还是我去吧!”
俩人都不好意思回病房面对林璐莎,争着要去拿药。
最后陶子还是把谢闻声推进了病房,自己则借口去拿药、溜之大吉了。
谢闻声在充溢着酒精和药味儿的病房里坐了约莫一个小时,林璐莎总算醒了过来,虚弱地望向了谢闻声:“是…是你。”
谢闻声尴尬地拿起桌上的苹果削了起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热水?”
林璐莎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眼角有泪珠无声无息地滑落。
谢闻声见她掉眼泪,有点手足无措:“你…你是不是哪里疼,我去叫医生。”
“没有。”林璐莎嗓音沙哑:“我在想,你们一定都在笑话我,笑话我当初的选择。”
谢闻声松了口气,继续削苹果:“没有,你想多了,陶子很担心你,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老板娘也叮嘱了一定要把你平平安安带回去,没人看你笑话。”
“我知道他只是玩玩,根本不会和我结婚。”林璐莎擦掉了眼角的泪花,固执地说:“但我还是来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来。”
谢闻声眼神单纯清澈:“你这么爱他啊?”
“爱?”林璐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望向了谢闻声:“谢头牌,要是我说,其实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你这么帅,我从见你第一面就一见钟情了,你信不信。”
谢闻声差点让刀子削到手,抬起头,惊惧大喊:“你…你别乱攀扯啊!我我我…我跟你不熟!”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年头,对于女人而言,爱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我喜欢的是一个人,但我最终的婚姻,却会选择另一个人。”
谢闻声十脸懵逼,摇了摇头:“不懂。”
“你当然不懂,男人又怎么会懂。这社会对女人没那么友好,靠我自己,什么时候能混出头过上我想要的生活,还不如趁着自己年轻赌一把,赌赢了,我就能坐上宝马、住进别墅。”
“那赌输了怎么办?”
“赌输了…”林璐莎苍凉一笑:“就是我现在这样咯。”
谢闻声沉默了几秒,却又问道:“不是所有女人都这样,比如刘穗花,比如殷流苏,她们就不会这样。”
“那是没机会。”林璐莎笃定地说:“她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纪了。”
谢闻声辩解道:“老板娘虽然年龄大,但是在我心里,她……”
他顿了顿,又觉得没必要和这女人扯这些。
这些都是他藏在心里最珍贵的感受,不足为外人道。
“这次你跟我们回去吗?”他又问林璐莎:“Y-sui生意还不错,需要一个首席化妆师,我们都觉得你可以。”
“手术费都是老板娘出的,我有拒绝的理由吗?”
“这倒是没有。”谢闻声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要真不想留下来,她也不会勉强你。”
林璐莎抿了抿唇,沉默了。
“也许你可以自己努力试试看。”谢闻声咬了口苹果,对她说道:“用更有尊严的方式,坐宝马、住别墅。”
林璐莎望向他手里的苹果:“那不是给我的吗?”
“想什么,自己削。”谢闻声将苹果扔给她,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从不给第二个女人削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