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陷害

大邕的山林资源是有专门的部门虞部管理,不过现在朝堂上真正管事的人不管事,太子虽然有心管事,但是各种麻烦和羁绊导致他必然不可能什么都能管上。

所以自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这些虞部的官员胆子实在是大,居然偷偷在暗地里将手头的山林卖给了商人以赚取利益。

礼闲也算是个能人吧,他帮着村里人和镇上刘家谈好了生意,他们负责去山上砍柴卖到镇上,刘家则给了相当不错的报酬。

这订单是他和刘家签的,他的收益自然最高,但是风险也最大,如果违约了,他也要付出代价。

刘家是需求大,这附近的山林被卖了,村子里的人想去砍柴也根本进不去。

订单规定了他要固定每日送多少柴火去的,这么大的数量肯定是达不成了,若是不能送够,他这就是违约,刘家要是去衙门告他,完全可以让他十倍赔偿。

他这哪儿赔得上。

于是提前去和刘家人谈判。

他的口才不错,脑子也动得快,勉强和对方谈好了三天为期,三天后若是他没能给弄到足够的数量,刘家人就要告到衙门去了。

最开始,礼闲在山林附近徘徊,企图找到可以偷偷进去砍柴的方法。

但是那买下山林的富商派了不少仆人守着山林,他根本进不去。

就在礼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想到了苍山。

苍山是皇家猎场,自然是不可能被卖出去的。

作为猎场,苍山本应该是被无数官兵团团围住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进入。

但是这个国家的官员实在是已经没有丝毫的纪律性可言了,皇帝没去苍山之前,苍山根本没有一个官兵去围住。

他们觉得没人有胆子敢去进苍山,只要在皇帝到的时候这里没什么异样就够了。

所以才让礼闲混了进来。

他倒是也没有要今天就砍够柴的想法,只是进来探探情况。

他就在边缘砍了些柴,准备回去,结果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出了变故,一只老虎出来了。

礼闲意外的镇定,这种镇定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或许是他脑子里总是徘徊着如果遇到了老虎,他应该怎么办的各种想法吧。

他父亲以前是猎人,教了他很多捕猎的技巧,甚至于经常带着他上山。

他倒是不喜欢捕猎,他更喜欢观察那些动物,觉得这很有意思,所有的群居动物似乎都有一个王,无论是猴子还是狼,而这个王永远都是最强的那个,也可以得到最多的资源,和□□权。

其实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他们也有王,也就是皇帝。

他本应该继承父亲的职业当个猎人,但是那天他没上山,父亲遇到了一只老虎。虽然侥幸没丢掉性命,但是却少了一双腿。

父亲意外的不够坚强,失去了腿的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活得如同一具尸体,而母亲也不允许礼闲去当猎人,担心他有一天也会如同他父亲一样。

所以他最后当了个砍柴夫,或者说砍柴夫的包工头子。

砍柴可以不用去山林深处,相对而言安全得多,而且他们还这么多人一起去,自然就更安全一些了。

村里的人虽然不缺柴火,但是镇上是缺的,特别是很多人喜欢用炭,而炭需要木材做原料。

那刘家就是做炭火生意的。

不然他们怎么需要那么多的柴呢。

不过不同的炭要用不同的木材,他之所以要先探探苍山的情况,就是要看看苍山上有没有刘家人要的炭。

万万没想到在这边缘地带还能遇到老虎。

礼闲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他虽然有一身蛮力,但是没有学过武功,和老虎打架,他实在是没有能打赢的底气。

突然,右上角的山坡上传来了些许动静。

礼闲瞥了一眼去看。

一个穿着骑装的青年坐在一匹矮脚马背上的青年映入他的眼帘。

礼闲看到他的脸,脑子里冒出了些想法来。

这大概也是岳安城里的公子哥吧,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才能养出这样一身好皮来。

礼闲只开了一下的小差,迅速把眼睛又调回来,死死盯着老虎。

老虎应该他刚刚挪开眼睛,已经悄悄靠着他又进了一些。

礼闲并不觉得这公子哥有什么用处,他们这些人向来就不在意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的性命,看到这老虎和他,大概是要惊慌着逃走的。

反正老虎现在也没有注意到他,他跑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种公子哥,见到老虎肯定会被吓到,到时候尖叫着逃走,背对着老虎,那老虎注意到了,必然是要去追他的。

老虎更喜欢背对着他们的猎物。

比起他这个死死盯着它,不止深浅的对象来看,那个转头恐惧逃走的自然可以明确成猎物。

到时候他便也可以趁乱逃走了。

礼闲心里想着。

“架。”干净利落的一个字,喊得很是肯定,没有一丝恐惧,仿佛他根本没看到什么老虎。

随后就是一声马蹄。

但是这马蹄并不是急促着离开,然后声音渐渐远去,它只响了两下,便突然中断了。

仿佛那马又停了下来,又或者说!

那马跳下来了!

初想到这里,礼闲第一反应是自己莫不是傻了。

但是等那马以及马上的人落在了他和老虎的面前,他便知道,他没傻,大概是眼前这小少爷傻了。

他拉着缰绳,一马一人盯着那老虎。

老虎也真是觉得奇了怪了,今天遇到的一个二个都不怕它,反而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易芒在上头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

那人背着一捆柴火,多半是平民老百姓,肯定不会武功。

若是放任不管,那老虎不饿,自己走了倒是还好,就怕它饿着,最后肯定会因为饥饿而抛弃那点顾虑。

易芒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见死不救,实在是对不起他接受过的教育。

毕竟红旗国的总是充满了见义勇为的人,特别是显然他是有能力救这人的。

加上他纠结那会儿,这人也注意到了他,就这么跑了,实在是太没人性了。

易芒没想太多,那人移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这老虎就默默往前走了许多,很显然它并不是一个不饿的老虎。

所以他牵着马就跳了下来。

这跳下来的之后,易芒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矮脚马还挺厉害啊,从那坡上跳下来还挺稳当的。

易芒只稍微偏移了一下注意力,对面的老虎便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它张开了大嘴,涎水从尖锐的牙齿往下滴,它一跃而起,朝着易芒扑了过来。

矮脚马反应很快,它就像一只自由飞翔的燕子,瞬间躲过了老虎的扑击。

易芒有些许诧异,他能感觉到这匹矮脚马很兴奋,它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一般,甚至不需要易芒过多的去控制它,它便能轻易躲过老虎的袭击。

反而是易芒自己,要注意不能被马儿甩飞了,有时候已经被甩到一半了,还多亏了他现在会武功,所以能自己强行坐回来。

所以这会儿已经不是易芒在控制这矮脚马了。

而是矮脚马在和老虎嬉戏,而易芒控制自己别被甩出去了。

他躲了两下,突然想起了自己草包的人设,于是故意慌乱无比,手忙脚乱起来,仿佛自己能好好坐回去,全靠运气。

嘴上还不停惊慌发出一些不明的音节,大多是些“啊”“呀”“哎哟”之类的,但是音调绕来绕去,清不清楚到底是啥。

矮脚马刚把他甩出去一半,那老虎飞扑过来,他一脚踹上去,又靠着这力气坐了回去。

礼闲诧异望着前面的一幕,呆在了原地。

他本以为这小少爷是要死在老虎的袭击下的,但是他骑着马却轻易躲过了老虎的袭击,他的骑术很高,身体贴着马儿,顺着马儿的动作,时而腿甩出去踢一脚。

只是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这才又慌乱起来。

但是礼闲离他挺近的,他可不认为在这矮脚马这般运动下,一切就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而且最开始的表现也可以说明,他似乎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故意装作这般了。

易芒觉得老是这样也不行,老虎一下没打到他,反而被踹了几脚,有好几下甚至踹到了下巴,这会儿已经有些头昏了。

而且他也察觉到了,在这过程中,他的骑术竟然飞快的变好了。

易芒不觉得是靠自己能这么短的时间拥有极佳的骑术,所以他难免怀疑有人脑补他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面前这个砍柴夫。

他得给对方表演个菜鸡本质。

所以他看准了时机,在又一次矮脚马躲避时,他顺利被甩了出去,一下子撞到了一旁的树干上,跌倒在地。

这一下似乎撞得不轻,他甚至吐了一口血出来,捂着自己胸口站不起来了。

礼闲愣了一下才过去扶他。

“你没事吧。”

“没什么,趁着现在,咱们赶紧跑吧。”易芒面露惊恐,似乎是被那老虎吓得够呛。

礼闲瞥了一眼那老虎,拉着易芒试图逃走。

右上角的山坡上又有些许动静传来了。

他挺敏锐的,望了过去,看到了另外一个华服青年,而他的旁边跟着一个穿着男装的小姐,长得极为貌美,眼神望着他。

那眼睛里充满着一种着急,但是那种着急带了些功利性。

就好像看到了一样好东西摆在了面前,而那好东西要被别人抢走了。

果不其然,那小姐接着就瞥了一眼受伤的易芒,眼神里多了不耐烦和埋怨,似乎是责怪他多管闲事一般。

礼闲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这俩人之前便躲在那里了,但是和眼前的小少爷不一样,他们没有出来帮忙,而是冷眼看着。

直到他们要走了,仿佛才要出来捡个漏一般。

太子被白莲闹得烦了,举起弓箭,准备射击那老虎的咽喉。

他们是来了没多久,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易芒在狼狈的躲避,嘴里叫唤着。

易越之刚刚遭遇了刺杀,不过这男装的女子救了他一命,之后带着他从小道逃跑,一路到了这里,刚巧他们便看到了安乐王狼狈的在马上躲避老虎。

那女子说自己的丞相府的千金,还说眼前那背着柴火的人是个人才,让他救下,之后必然有用。

易越之自己都受了些伤,和自己的属下分开了,如果不是白莲确实救了他一命,他必然不会搭理她,甚至有可能直接就走了。

但是对方救了他,又是丞相府的千金,他自然就不能放任不管。

他不动手,光看着,白莲最开始倒是没催促什么,直到安乐王被马甩下来,准备和那砍柴夫逃跑,她才催促着。

“殿下,您信我一次,此人是将帅之才,必然对您有用处,本来他这次会被老虎重伤逃走,母亲为了给他弄药钱出去撞到了纨绔的马车被打杀,之后那镇上刘姓的富商又找上来寻麻烦,逼得他带着李家村的人占山为匪,接收附近被逼迫鱼肉的百姓,慢慢集结成了一股力量”

白莲说得极快,她以往说话都细声细语,不缓不慢,但是此刻也急得加快了许多。

她说得肯定,易越之其实也没有信她。

“上阳节的晚上,明月楼您和将军府世子夜谈,前朝余孽前来刺杀您”

她试图让对方信任自己。

一边说着一边望着那边的情况,生怕礼闲和易芒就这么走了。

她这是怕救下礼闲的功劳被安乐王得了去,这将才还是要留在太子身边才好,安乐王有了这功劳,也是半点用处没有,毕竟他一个草包而已。

易越之的眼神变了,他的手拽紧了弓弦。

看着易越之警惕的眼神,白莲把最后的话也说了:“我能预知未来。”

她这般全然脱出也是有原因的,她对易越之太熟悉了,尽管易越之对她是一点都不了解。

她在梦里看到了易越之的一切,又知道他是个多么好的人,未来会救下整个大邕,所以对他的好感度天然的高,也非常的信任他。

只是可惜易越之还没有完全信任白莲的话,甚至怀疑她知道那么多,说不定是别人设下的陷阱。

只是丞相和他有些交情,也帮了他诸多。

白玉敬也算是他这一头的。

所以他面上表现出一副信了对方的样子。

易越之道:“吾信你。”

接着那弓举起来一箭射了出去,老虎恰好起身扑向矮脚马,那箭正中咽喉。

它本就被易芒提了好几下下巴,有些头晕,这下直接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易芒这会才发现易越之和女主,兴奋喊道:“皇兄,不愧是皇兄,救了我一命啊。”

挺好啊!救人的功劳不是他的,他还受伤了,同时还蹭了一下脸,戏份的事情应该也够了。

真是好运气。

只有礼闲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小公子,原来是皇子!那他还不顾危险来救他一个砍柴的村民?

而且他能感觉到这小公子前后的不一致,他突然装作害怕和草包,难不成是注意到了这俩人的到来!

易芒转头对准了礼闲:“好了,没事你可以回家去了。”

接着还不忘给这砍柴夫求情:“皇兄就当没看到吧,本来这人在外面的,也是看到我遇到了老虎,这才冲了进来,想救我呢。他就是个善良的砍柴夫而已。”

礼闲:莫名感动。

他见多了不当他们这些人的命是命的人,看惯了那些大街上抢夺少女,肆意妄为的纨绔。

这人身为皇子,居然把他的命当命,而且还跑来救他,甚至不惜差点暴露了自己。

礼闲很会做人,他听多了见多了很多事情,但是无力改变,他便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意,只想自己和亲人邻居能过好就是。

所以他其实多少知道现在的政局,也从那些隐约透露出的传言推测出了不少东西。

他这会儿已经猜到了,面前这位大概就是外面盛传的草包王爷易安。

而他面前那个多半就是大邕希望太子殿下了。

只是这希望不急着救他们,只躲着看了许久,反而是这传闻中的草包王爷,似乎不是个草包,甚至还把他这普通老百姓的命当做是命。

白莲听了有些急了,她看到了礼闲看安乐王的眼神,担心这将才会感激易芒去。

太子用人不疑,但是若是礼闲得了安乐王的恩情,多半是不会被太子用的。

毕竟疑人不用。

太子不会轻视任何一个被背叛的可能,毕竟大邕的环境太差了,容不得他半点的轻视。

易芒看了都不免有些敬佩这位太子。

但是可惜了,这是古言,就算前期再怎么冷静,后面也会变成个恋爱脑,面对女主就失了分寸。

也就现在还没有喜欢上女主,还没什么弱点。

白莲一心要帮太子拿下礼闲,既然少了这个恩情,那就再来一个。

刚巧,一阵阵马蹄声传来,太子的侍卫们找来了。

白莲的兄长白玉敬也过来了。

“妹妹。”他骑马到了白莲的旁边,翻身下来。

“兄长。”她喊了一句白玉敬,接着眼神就落到了

白玉敬望过去,自然就看到了死去的老虎,以及安乐王和一个陌生人。

“太子殿下刚刚遭遇了刺杀。”白莲道。

白玉敬挥手,道:“将那生人拿下。”

礼闲就这么被控制住了。

易芒:这兄弟也太倒霉了吧。

等着他们一起回去,他便发现,倒霉的好像不止礼闲。

因为太子遇刺到底是大事,偏偏这个矛头还对到了他头上。

那现场落下的箭,是专供安乐王府的。

易芒的侍卫们,用的就是这些箭。

偏偏他还和他的贴身侍卫萧恒分开了。

皇帝自然不会信,但是易芒暂时还是被要求留在自己的行宫里了。

“父皇,儿臣什么都没做,儿臣让侍卫去将您御赐的弓,好好存放起来,这才分开的。”易芒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解释着。

什么人啊,草包都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