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快给我开门!!”
“你是当我死了还是当我张家没人,通通管不了你啊,偷男人都偷到家里头来了。”李氏叉着腰,以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杵在门口,敲得门乒乓作响。
“你别躲在里边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给我偷男人,就有本事开门啊,快点开门,连带着你的姘头,都滚出我张家的屋子,别脏了我张家的地!”
“天生婶子,那人早走咯,你从村头过来就没撞见么?”有跟着看热闹的人远远喊道。
“什么,跑了!”
“是啊,那人拿了二根媳妇给的一串钱,就走咯。”其实那人也没看真切,只隐隐猜到是钱,但说出口仿佛就坐实了。
“好家伙,今日是初一,这是刚拿了我二根的买命钱,就迫不及待拿去养姘头了啊。”李氏一脸肉疼,这可都是她的钱啊。
一时拍门拍得更响,恨不得把家都给拆了。
“这是哪个糟心肝生下的□□,我倒要去下河村问问你秦家,是怎么生出你这种不孝婆母,不敬人伦的□□。”
李氏号着嗓子,哭诉道,“各位叔伯婶娘,你们块来看看这贱蹄子,不是我做婆母的欺负儿媳妇。二根走的时候,我就和她说过,她人年轻,怕守不住这清苦日子,愿意放她回去再嫁。”
“她当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说是会守着二根的牌位,拉扯大几个孩子,可如今二根才死了几年,她就变了个人样,前头就因为行为不检点惹来风言风语,闹得又是跳河又是闹祠堂的,我们体谅她一个妇人带着四个孩子不易,没和她计较。”
“结果这好了伤疤就忘了痛,才十天半个月不到,她就当着我们张家人的面,公然把男人给带到家里来了,还拿二根的买命钱去养那狗东西。”
“这是明摆着把我们张家面子扔地上踩啊。要是传了出去,其他村的人会怎么说,会说我们是软蛋,是怂蛋啊,被人欺到面上都不敢吱声,这以后谁还把我们张家人当人瞧?”
李氏被撅回去这些天,每每想起那天吵架就心下不顺,埋怨自己太嘴钝,被秦小娥这个贱蹄子牵着鼻子走。
私下里她也琢磨明白了,村里这帮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要他们出头说话,那必然是得动到他们碗里去,所以这一回她学精明了,话里话外都带上了张家人。
别说,被她这一激,不少原本看热闹的都给激起了气性来。
“天生嫂子这话说得在理,二根媳妇这是太不把我们张家放在眼里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嘛,这贱蹄子平日里一声不吭的,前些日子还哭诉说家里缺穿少粮,嚷嚷着活不起了,我看,她这是把钱和粮食都赔给那个姘头了,可怜二根留下这几个血脉,跟了这倒霉的挨千刀的娘,日日在受苦啊。”
李氏拍着心口,躬身道,“今日牢请各位叔伯兄弟,帮我把这贱蹄子抓了出来,把她那姘头也找出来。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把这贱人赶出我张家的地,护住二根这几根苗……”
而此时,屋里的秦小二正在做什么呢?
大头和大丫,二头三人紧紧抱住他的腰身,“阿娘,不要!”
秦小二高举着火把,“不,我就要烧,一把烧光它。”
挣脱不了,他索性就把火把扔了进厨房。
青竹村因为长着大量的青竹,所以村民都爱用竹壳来点火,因此厨房都堆满了干竹壳,火把一扔过去,竹壳噼啪作响一下就烧了起来。
又因为这泥土房本来就建得低矮,所以烧起来的火苗一下就撩到了房顶的茅草棚。
外边李氏还在哭诉,一番唱念做打,李氏仿佛化身一心只为儿孙打算的好祖母。
被她话语鼓动的好些个男的,就要冲上来砸门,结果不知道谁喊了句,“走水了!”
众人往里一看,门里边可不是飘起了一阵浓浓烟雾?
“糟了,二根媳妇这不会是要点火烧了自己吧。”
毕竟她可是跳过河,想要抱着娃在祠堂上吊的疯女人,如今点火烧自己也不出奇啊。
“哎呀,她自己不想活了,也别带着四个孩子啊。”有村人跺脚,“快快,去拿水桶来救火。”
也有人喊道,“先把门砸了,看能不能把人抢出来。”
而此时,李氏早已吓懵,瘫在了地上,她脑里现在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要是秦小娥真的带着四个娃,把自己给烧死了,她这个婆母逼死儿媳孙子孙女的名声就会坐实了,到时,恐怕就连族里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贱蹄子怎么就这么邪性啊!
旁边冲出几个年青壮汉,把堵在门前的秦氏往旁边一拖,几个人一起发力,“砰”一下把门撞开。
众人争相冲了进去,结果就见秦小二带着四个娃,好好的站在院中央!
而她面前的那间屋子,火烧得正旺。
场面一下变得很安静……
跑掉半条命的村长,挤了进来,看到这场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二根媳妇,你又在闹什么!”
秦小二像是那把火不是他放的一样,眼神淡定的看着众人,“哦,就是突然看厨房不顺眼,烧了。”
众人一时失语。
村长手指着他,抖得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你这不是在胡闹吗?有谁看不顺眼会去烧自己房子的?”
“这不是有我吗?别人没做过,我就来做一会吧。”秦小二拍了拍手,“还别说,只要一个火把扔过去,火“哄”一下就能烧起来,多简单啊。”
烧了大半的棚顶“砰”一下掉了下来,砸起一片火星和灰烟。
秦小二一脸满足,“你们看,这多好玩。”
二根媳妇,疯了!
秦小二还有点意犹未尽,“怎么办,我好像烧上瘾了,要不要再烧多一间?”
他打量着众人震惊的神情,“我这就只剩两间屋子了,不够烧啊,不过我家没有,别人家有啊,要不以后看哪家屋子不顺眼,就扔个火把过去看看能不能烧起来啊。”
她真的疯癫了!
村长心中一凛,乡下屋子都是用稻杆浆的泥砖磊成,屋顶盖的茅草,而且很多家的屋子都挨在一起,要是真的烧起来,那一烧就是一片了。
他不管人是真疯还是假疯,严厉警告道,“二根媳妇,你再这么闹下去,村子里就容不下你了。”
秦小二仿佛没听到一样,招呼道,“哎呀,既然今儿那么人齐,我也就说点事吧,从明儿开始,我们家收生笋,一文钱四斤,你们要有谁收了笋不要的,可全部送我家来。”
然而,众人只当他又在发疯,没往心里去,一个一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沾上了他,一言不合就被烧了屋子。
村长心里也打鼓,但他想起上次大闹祠堂的事,还是觉得秦小二应该不会真的想寻死。
他指着旁边欲哭无泪的大丫他们,“你再闹也要有点限度,你不要名声了,难道也不为几个孩子想想?还是打算着真的抱着他们一起去死?”
村长说完也甩袖而去,而外边李氏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秦小二见众人都走光了,赶紧跳了起来把门关上,嚷嚷道,“看一下,全都都烧死了没,还是逃出去了?”
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原来,秦小二知道和玉兰片的生意有望做成,开心送走来福后,就兴冲冲和大丫说,今天要庆祝一下。
当时,大丫在淘洗米,秦小二就站在厨房正中间,挥着手说要去买肉,买完回来要怎么炖。
说得正兴起的时候,突然头上掉了个东西下来,砸到他的脚边。
秦小二低头一看,一条细细长长会动的东西盘在那,他一下全身的血都僵掉了。
要说秦小二这人从小是个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独怕一样东西,那就是蛇。
这还得从他九岁那年说起,当时他就读的学校校舍后边有一片小树林,当时校方为了阻止学生进去攀爬树木,造成危险,所以就把小树林用围墙围了起来,不许学生进去。
结果小霸王呢,偏爱和人作对,你不让他进去玩,他偏得翻进去探险。
于是,一天放学后,趁着放学值日的时候,他就带着他四五个马仔偷偷翻进去里边,说要去找宝藏。
这调皮捣蛋鬼在里边晃来荡去,宝藏没找到,结果不小心踩了条眼镜蛇,被那蛇给叨了一口。
当时一群小孩都给吓傻了,秦小二以为自己快死了就大哭大嚷了起来。
好在,那地虽然偏僻,但刚好有位职工路过,听到哭声跑过去去看怎么回事,他才得以及时被送去医院,捡回了条小命。
这次之后,秦爸爸在学校大闹了一通,然后捐了一笔钱把小树林给铲了,建了栋生物楼。
而秦小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以后见到别说蛇了,连黄鳝,鳗鱼等圆滚滚,滑溜溜的“蛇状”生物,见到都会绕道走。
所以,突然掉下条蛇到他脚边,虽然看起来不大,可他能不怕吗?
重点是大头还说,他头顶还挂着两条更大的。
所以,他们家什么时候成蛇窝了!
秦小二拔腿就跑,并且拿着火把回来,喊着要把厨房给烧了,把蛇通通给烧死。
好在,当时厨房是独立小间的,就算烧了也不妨碍另外两间房。
于是,他就任性的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