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洛伦今天关注乔洛洛,当然不是因为如德莉娜所想的那般,单纯想和对方做朋友……
想到德莉娜天真的猜想,维洛伦忍不住笑了。
他关注乔洛洛,是因为对方身上的谜团,更是因为德莉娜。
事实上早在神谕事件时,维洛伦便注意到了乔洛洛。
乔洛洛身上有很多疑点:光明神降下的神谕,未来的救世主,被神宠爱的异世界少女……
种种光环之下,很多人或羡慕或崇敬这位被神眷爱的圣女。
只有维洛伦,这个天生的阴谋家欺骗者,擅长诡辩的邪神,从中嗅见了阴谋的气息。
维洛伦虽然没有接触过光明神,但从对方设计弄死了黑暗神这件事,便能证明对方有手段也有心计。
他只要没疯,就不会如此轻易且盲目地看重一个普通人类少女,甚至为对方加冕上救世主的称号。
维洛伦甚至不用自己做邪神搞事的经验,都能想到这其中的猫腻。
但光明神身为仅存的创世主神,乔洛洛身上有什么东西会是他渴望的吗?
而在这之中,最奇怪的是德莉娜的态度。
德莉娜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懒惰,随意、贪生怕死。
以上评价,都是维洛伦抛却旧怨,尽量客观得出。
万年前那场战争中,德莉娜是第一批悍然参战的黑暗生物,在众多黑暗从神彷徨时,她率先带领自己名下的众多怪物投身其中,为犹豫不定的黑暗生物们给予了勇气和信心。
但相应的,她也是最早一批撤出战场的人。
在黑暗神和光明神打得天昏地暗,两个系列的种族和从神们斗得你死我活时,德莉娜暗暗退出,宣布不玩了。
诸神大战时,黑暗神他们打成一团,德莉娜带着怪物们缩在角落,完全没动静。
那时维洛伦恰好和对方还在交往,他特意询问对方:“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德莉娜明明支持黑暗神,却在战争中途退出。。这种行为被许多人不耻,甚至可以称得上背叛。
德莉娜梗着脖子说:“我要保存实力嘛!怎么可以随便死掉!”
维洛伦:……??
在维洛伦讶异震惊的目光中,德莉娜一边吃烤鱿鱼,一边随意道:“因为黑暗神不会赢。”
她回答的很随意,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这句话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
德莉娜轻飘飘地说:“我最开始以为她能赢,我支持她,她辜负了我的期盼。我不会跟着她一起死。”
在那天之前,维洛伦才真正认识了德莉娜。
她外表脆弱精致,却有一颗坚硬的心。
她言行看似随意,却很有主见。
她有情义,却也是投机者。从某方面有而言,他们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同类。
就在维洛伦感慨讶异时,德莉娜吃完最后一串烤鱿鱼,拍拍手站了起来,叉腰正义凛然道:“而且你知道吗?不起眼的小角色才能活到最后,这可是大智慧呢!”
维洛伦:……说到底还是怕死吧。
此后的上万年,德莉娜也保持着苟的风格。带着怪物们搬到了雾海,只谈恋爱,不干其他的,将苟这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所以这样的德莉娜,会一时兴起为了所谓的求学来国都上学,并屡次针对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吗?
不是维洛伦瞧不起乔洛洛,只不过就算是光明神,恐怕才值得德莉娜如此郑重对待。
除非德莉娜和光明神一样,一早便知道乔洛洛身上的秘密。
维洛伦之前不确定,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当夜,他主动陷入命运的纺线,溺入能够呈现未来的梦乡。
梦境十分短暂。因为涉及到不可言说的神明命运,所以全程呈现片段化,杂乱无章混乱无序。
维洛伦置身其中,试图寻找自己想要的讯息。
然后在某个片段中,混乱无比的零星场景里,他亲眼看见了德莉娜的死亡。
梦境陡然碎裂,拼凑的画面炸成千万碎片。
虚空中的维洛伦陡然睁开眼,目光似穿过眼前的万千银河,落在到底的少女身上。
那时她一定很冷。维洛伦忽然不合时宜的想到。
……
第二天神学院的课程是占星术。
那位上课斥责南希滚出去的倒霉老师如今还没康复,负责为神学院授课的导师是一位神官。
他讲完所授内容后,便提出小组作业:“现在,请你们互相为自己身旁的同学占卜。”
听到这句话后,乔洛洛的脸色僵了一下。
小组作业一般都是自由组合,从前的乔洛洛都是和路易斯和杰西卡一组,后来这两人相继离开学校,身为圣女的她也不愁没人跟自己组合。
然而这都是在昨天之前的事情了。
圣庭已经得知她和多伦特同住的事情被发现了,还在思考应当如何妥当回应这件事。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她注定需要忍受大家不理解的非议和目光。
乔洛洛原本准备和从前一样,请假休息一段时间。
可后来多伦特劝说她,说如果屡次养成习惯,日后她便会习惯了退缩,长此以往,她又如何担当拯救世界的责任呢。
乔洛洛虽然没想过拯救世界那么伟大的事情,不过也知道逃避不会减少那些人的非议,反正不久后圣庭便会为自己澄清,她不如大方去学校,还能显得自己不心虚。
反正圣庭会为她澄清,这些人迟早会为今天的行为后悔。
这种想法稍稍缓解了乔洛洛的尴尬,但却无法解决她没有人一起完成小组作业的窘况。
直到她的身旁落下一道阴影,有人温柔道:“乔洛洛小姐。”
“维洛伦?”乔洛洛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维洛伦居然坐在了自己身旁。
他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体贴邀请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完成小组作业吗?”
在这一瞬间,乔洛洛想到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
直觉告诉她维洛伦和自己关系向来普通,这会儿找到自己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她应当拒绝对方……但因为德莉娜的事情,乔洛洛现在不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更何况,太子殿下和洁西卡最近都频频出事,自己一个人在校园中被孤立排斥,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总不能自己一个人难受吧。
以自己的了解,如果德莉娜知道这件事,大概会很生气吧。
想到这,乔洛洛忽然笑了,笑容羞涩又甜美。她对维洛伦礼貌道:“可以吗?我是说,好啊。”
她主动说:“如果你愿意,在路易斯还没有康复返还校园的期间内,这种小组作业我们都能一起做伙伴。”
维洛伦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这节占星术的内容是用水晶球预测未来,也是通俗的占卜。
乔洛洛和维洛伦对坐在桌子两侧,中间摆放着一个水晶球。
乔洛洛率先大方道:“我来吧。让我来替维洛伦看看你未来一周的命运吧。”
她对维洛伦眨眨眼,对方露出礼貌的笑容,眼神疏离。
乔洛洛按照导师教授的方法步骤,将手放在水晶球上,嘴中默念咒语。
几分钟后,乔洛洛看着面前的水晶球,皱起眉:“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水晶球中一片迷雾,没有半点浮动未来的迹象。
乔洛洛不自觉放低声音,神情有些羞涩。怎么会这样,自己一定是走神了的原因。
然而她再次重复数次,都没能让水晶球发出半点动静。
乔洛洛咬住唇,小声道:“这个水晶球可能坏了。”
她不知道维洛伦是神,而神的命运早已超脱宇宙没有定数,也自然不会被凡人预知的。
维洛伦知道真相,却不会告诉她。他勾了勾唇,轻声说:“那么,轮到我了。请乔洛洛小姐闭上眼。”
乔洛洛想让他换个水晶球,但见对方似乎态度强硬,便没有说话了。
维洛伦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在乔洛洛念动被维洛伦篡改的咒语后,他们便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世界的监控,来到维洛伦的空间领域之中。
他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水晶球上方掠过,内里的迷雾很快散去。
这种把戏对他来说简直是大材小用,轻易到甚至让他提不起兴趣。
他看着水晶球显现的画面,懒散地说:“乔洛洛小姐未来一周将会遇见一位你想念的人,你会得到一只猫,它有着黑色的眼睛……”
若是普通人,占卜预测到这里已经是极限,水晶球中的画面也会自然而然地停下来。
然而维洛伦是来自异世界的神明,想要窥视一位普通人类的一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尽管面前这位少女,似乎并不只会是人类。
水晶球的画面还在继续演绎,维洛伦对这些少女的际遇毫无兴趣。
终于,迷雾中的场景出现短暂撕裂,随后出现了不同。维洛伦眯起了眼。
迷雾中的画面,这位未来圣女将荣获无数荣光,众人的敬仰,王子的爱慕,权贵的友谊……可以说是被神明亲吻也不为过。
最终,来自异世界的人类少女会登顶踏上神座,而在此之前,她将手中的刀对准了德莉娜。
事实上,不应该说是对准德莉娜,因为这场屠刀会落在很多人身上。
在这位圣女成为神明前,斯兰大陆将发动一场大清洗。
这段画面混乱又暗淡,因为窥视到神明,水晶球无法承受着颤动,发出微弱的□□。
但下一秒,画面抖动,在一望无垠的鲜红血液残肢断体中,维洛伦看见了德莉娜的身影。
无数庞大怪物挡在她面前,最后却一一倒在血泊中,最终轮到德莉娜。
德莉娜会死在面前这位少女的手中。
下一秒,空间领域消失。维洛伦面前的茶杯再也承受不住极限,瞬间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灰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