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时候,陆敛去天之尽头深处,赵弋会等他的结果。但是四百年过去,无数次失败,和只有皮毛的进展,让赵弋也懒得去次次等结果了。他干脆就把自己关在他在这宫殿另一处开辟的洞府里,在里面自己不断钻研,从无数的古籍、试验中给陆敛寻找方向。而陆敛那边,等有进展了再来找他。
但谢亦醒了,显然就没有再研究的必要了,陆敛直接去把赵弋叫了出来,让他看看谢亦骤然复生,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虽然陆敛已经用神力探查过,谢亦的身体目前很健康,但是他还是想让赵弋看看,更加保险些。赵弋不到三十岁就突破到了大乘期,如今也早已是渡劫期巅峰,虽说论实力,赵弋是远比不上陆敛,但是在医术方面,赵弋已经彻底走到了极致。
“你说谢亦醒了?”
陆敛来时,赵弋正在往自己的手臂上注入某种液体,他手臂上还画着图案诡异的阵法。
“嗯。”陆敛点头。
“你成功了?”赵弋不可思议地问,不应该啊,陆敛之前尝试的那个方向,成功的可能性连亿万分之一都不到,他不过是想让陆敛去试试。
“没有,他在我回来之前就醒了。”陆敛说。
他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将这洞府唯一的光源遮住大半,他看着赵弋蓬头垢面,弓着背给手臂上画符的模样,蹙眉道:“你收拾干净,去见见他。”
“我去见他倒是没问题,只是陆敛,你怎么确定那醒来的就是谢亦呢?”赵弋放下手中的细毫朱笔,抬眼看他。
见陆敛没有立刻回答,赵弋的声音变得轻而沉:“你我都清楚,那只是一具空壳。一个没有元神的躯体,跟木头跟铁块都没区别,那么他是凭什么活过来的?”
“如果活过来的是什么你搞出来的复制品倒还算好了,就怕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占了身体。”赵弋眯起眼睛,语气带上了危险。
“那就是他。”陆敛说,没过多解释,“你去见了便知道了。”
“行吧。”赵弋站直身体,也没管自己手臂上那朱笔勾勒的血红图案,随意地把袖子拉下来。
陆敛看着他动作,凤眸微敛,又说道:“他现在失忆了,你到时候跟他说话,别刺激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赵弋动作一顿,随后神色变得有些微妙和诡异:“他失忆了?”
“是。”
“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
赵弋嘴角不自觉上挑,语气玩味道:“那我是该见见他。”
顺道听听,陆敛是怎么和那个谢亦说的。
赵弋也压根没怎么捯饬,他随手弄了个洁尘术,就跟着陆敛过去了。
这个时候,谢亦正在殿内和咪咪玩。
睡了四百年的主人终于醒了,咪咪也乐得不行,一直黏在谢亦身边。还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毛线球,在谢亦面前又是抱着毛球打滚,又是缠着谢亦,让他把毛球丢远,自己再去捡回来。
谢亦也乐意跟它玩儿,他看这只小猫也很眼熟得很,一见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亲近。而且都说养猫难,难哄得很,还对主人爱理不理,但是这只猫简直就是猫中小天使,不仅不难哄,看起来好像还在反过来哄他。
谢亦正在拿着一块糕点逗小猫,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转头看去,是陆敛回来了。
“陆敛,这只小猫之前是我养的吗,它好懂事好乖。”谢亦眉梢带笑地看向陆敛,问道。
见他这样,陆敛板了一路的脸也笑了起来,仿佛在踏进这扇门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不存在一样:“它叫咪咪,是你之前养的猫。”
“还真是我养的猫。”谢亦摸了摸猫的脑袋,“又漂亮又乖,我眼光真好。”
谢亦话音落下,赵弋才踏进门口,一进门,他看见谢亦,就彻底愣住了。
谢亦也注意到了这个白衣人,他的眼神跟先前陆敛看到他醒的时候一模一样,都是这种震惊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般的眼神。
但是和陆敛不同的是,他看见陆敛时只有眼熟,他知道自己应该认识陆敛,但是见到这个人时却有一种本能的信任和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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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谢亦问陆敛。
“他是你的朋友,他叫……”
陆敛正欲解释,赵弋却径直向谢亦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我是赵弋,跟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赵弋说。
那是一种玩笑的轻松中带着郑重的语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得谢亦脊背发寒。
他以前应该真的跟这家伙是很好的朋友,但应该也被这家伙吃得死死地,不然不至于一听他这种语气说话,他就隐隐有些后怕。
还没等谢亦回应,赵弋却上手捏起了他的脸,那手劲是一点都不小:“还真是你,我以为陆敛是等不下去了,随便把什么孤魂野鬼当成是你准备凑合着过了。”
谢亦:“……”
真的好熟悉,这种嘴巴毒的方式也好熟悉。
“他真要这么做我也不意外,毕竟他狼心狗肺的事情没少干。”
“唔……”谢亦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你别这么说。”
当着人面说坏话不太好吧。
见他这模样,赵弋像是想起了什么,发出了一个短促的笑:“陆敛是怎么跟你说的?”
“啊?”谢亦被问得有些奇怪,“什么怎么跟我说?”
“他怎么说他跟你的关系的?你是怎么死的?”赵弋重复道。
忽然他感觉眉心一冷,想脱口而出的东西竟是说不出来了。
“我们,不是未来道侣吗?不是有人趁着他闭关的时候杀了我,然后你们花了四百年把我复活了吗?”谢亦奇怪地看着赵弋,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莫名的疑惑和警惕。
赵弋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什么声音,随后他被逗笑了:“行,陆敛,真有你的。”
陆敛给他下了禁言咒,只要陆敛不想他说什么,他就说不出来。
“他说的不对吗?”谢亦问。
看着他那双有些茫然的眼睛,赵弋说:“他说得对。你放心,这次有我在,不会再有人能伤你的。”
“我闭关前我们闹了些龃龉,赵弋怪我没说。”陆敛补充道,他走到谢亦面前,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很抱歉,因为那些矛盾,导致我没有保护好你……再也不会了。”
谢亦就算失忆了,刀口舔血的散修本能也让他注定不是什么傻白甜,赵弋那反应显然有些不对劲,而这陆敛也显然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他。但是按照这陆敛所说,他都那么强了,有什么必要这么耗费心力欺骗他一个身上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就算有什么利可图,也没必要直接说是未来道侣牺牲这么大吧?
因此他只是把这一份警惕抱有疑问,再默默放在心里。
随后陆敛让赵弋看看谢亦的身体是否有恙,赵弋拿起谢亦的手腕就探了一丝灵力进去。
而谢亦总觉得赵弋这把他脉的动作非常的熟稔,他自己看着也十分眼熟,好像这一幕发生过无数次一样。
见谢亦神色有些异样,赵弋平静地说:“你以前帮我试过好多次毒,而且最开始我学鬼门针法,没人试验,也是你当的试验品。哦对——”
他想到什么,耸了耸肩:“我拿到了天阶傀儡法,想把你做成半药人的时候,你死活不同意,我跟你说了好几遍可以恢复原状的,你也不同意,啧,真不够意思。”
谢亦:“……”
果真是过命的好兄弟……这能同意你才有鬼了吧!给你试药试毒还不够意思吗!
陆敛站在他们身后看着,看见他们身边再次升起了从前那种他插不进去的氛围,他嘴角的笑容有些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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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弋倒是检查得很快,没过多久他就站起身,对陆敛说:“没啥事了,除了灵脉还没修复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健康。”
“先前我给他列过修灵脉的方子,但那是他给你修复的,而且那时候他还是个化神期的穷光蛋散修,所以材料用的都不算最好。现在对你来说修复灵脉是小事,我重新列一张方子,用最好的药,你没意见吧。”赵弋说着,也没管陆敛同不同意,就拿起桌上的纸笔唰唰唰写了起来。
“当然。”陆敛说。
不用赵弋说,他也会把最好的给谢亦。
倒是谢亦听到赵弋这么说,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开始若有所思。按照赵弋这么说,他真的给陆敛修复过灵脉。
谢亦醒来后,在这宫殿中呆了几天。这宫殿非常大,玳瑁梁栋,珠玑帘拢,说是璇霄丹阙也毫不夸张。而且灵气浓郁至极,就算是毫无修为的凡人走在里面,也只会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适畅意。
但是却没什么人,他每天最常见到的人就是陆敛,其次就是赵弋和咪咪。而且再好的地方,一直呆着也没什么乐趣。如果真的如陆敛所说,他死了四百年,那就更该好好出去看看了。
听到谢亦跟自己说他想出去时,陆敛心中首先升起的是迟疑和不愿。他好不容易等到谢亦醒来,恨不得就把谢亦藏在这里,但是心里的理智也在极力告诉他,他亏欠谢亦的数不清,谢亦好不容易醒了,他更该尊重他的一切意愿。于是他同意了。
…………
那个谢亦醒了!
这个消息不多时就传遍了整个昆仑山。
要问谢亦是谁,估计问遍整个修元世,也不会有几个人不知道。这四百年来,帝君一直在致力于复活一个人,为此他都很少在外界现身。听说他当初拿走九宗四殿的九条极品灵脉,是带到了天之尽头,帝君在天之尽头为他搭建了一座神殿,并且一直在天之尽头尝试复活他的办法。
帝君为了不放过任何能成功复活他的可能性,甚至还在三百七十年前,在虚空中一剑斩开一界,用以收纳亡魂,从此在修元世和凡界之下,又有了冥界。
这般开天辟地之举,初衷仅仅只是为了一个人,这如何不让世人震惊,也彻底将谢亦带入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但谢亦具体是谁?之前似乎甚少听过他的名字,于是有人四处打听,关于“谢亦”这个人,就渐渐明晰了。
原本是西洲的一个散修,但对帝君有救命之恩。
这些,昆仑山的人当然也知道,他们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的比外界还多些。
四百年过去了,昆仑山的规模比四百年前那初建不久的规模要大上十倍不止,昆仑山已经成为了修元世所有修士的朝圣之地。而新来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老人说过谢亦的故事。
但无论是谁,除了那天之尽头里的帝君和一个疯子之外,没有人相信一个连元神都消散的人还能被复生。他们只当帝君是不肯放弃昔日救命恩人,于是在心中感慨帝君真是个重情之人,同时心中期盼帝君能够早日放弃这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比起已经元神都已经消散的人,这个世界显然更需要帝君。
然而那人竟然真的活生生地从天之尽头出来了,甚至和他复生的消息一起传来的,是帝君宣布要和谢亦举行结侣大典。
陆敛不愿外界对谢亦的复生有过多的关注,因此对谢亦复生的解释是,他找到了谢亦曾经留下来的一缕元神,并且借此复活了他。
众人一听,原是找到了元神,那死而复生对修士来说就并不稀奇了。他们的关注点很快就完全转到了后面那个消息上。
帝君居然要和那谢亦举行结侣大典,可那谢亦何德何能?就算救了帝君一命,但是帝君为了救他耗费了四百年和无数资源,已经是这人占了天大的便宜,他又何德何能成为帝君的道侣呢?
四百年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太过漫长,虽然现在昆仑多半为新人,但还是有很多老人记得,曾经玉瑾峰的峰主才是帝君的既定道侣。
玉瑾峰的峰主便是林瑾之,他如今也已是渡劫期巅峰,而且隐隐有突破的趋势,他已经被看做是帝君之后最可能突破渡劫期的人,昆仑山上下都十分爱戴他。
在他们看来,帝君的道侣就应该是林峰主,四百年前之所以要取消结侣大典,也只是因为帝君要救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才暂且放下,但没想到那谢亦活过来了,帝君的道侣也成了他。
就在众人这么想的当口,帝君又紧接着下了一道禁令:任何人不可在谢亦面前多言,更不可提及四百年前那不了了之的结侣大典。
他为此特地去见了林瑾之一面。
其实四百年前他就已经跟林瑾之说开了,他对师兄的情感,只是年少时崇拜和感激引生的仰慕和独占欲,但是遇上谢亦后,他方才知道何谓刻入骨髓的心悦和爱慕。
林瑾之对此的表示是,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他对陆敛更多的是对师父唯一血脉的疼爱,真说道侣之间的那种喜欢,只是浅淡的。如今看到师弟找到了真正心悦之人,他也为师弟感到高兴。
而这次陆敛来找他,也是为了让他保守四百年前的事情,对此林瑾之欣然答应。
整个昆仑山罕见的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了,不仅要筹备帝君和谢亦的结侣大典,还要给谢亦寻找修复灵脉的药物。大多数的,昆仑宝库中都有,但有些确实是极其罕见的,而且专门用来修复灵脉,因此昆仑山也没有库存,要去外面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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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外界的议论和纷扰,全都没能传到谢亦的耳朵里,他虽然从天之尽头的神殿出来了,但是主要的活动范围依然是在昆仑山的主殿里,主要任务是配合赵弋调理身体,把身体调理到最适合修复灵脉的状态。
到了外面,谢亦发现这陆敛好像还真没骗人,他真是突破了渡劫期,这昆仑山大多都叫他帝君,更有甚者叫他神主。
陆敛对赵弋好似十分警惕,基本上有赵弋在的时候,陆敛都会陪在他身边。而赵弋除了时不时阴阳怪气几句之外,倒是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而谢亦心中的警惕也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陆敛对他的喜爱真的一点都不像伪作的。平时对谁都面无表情,完全贴合一般修士对“神主”的幻想,但是对着他,那嘴角的笑容都很难下来,而且还特别粘人……对,粘人,虽然谢亦知道用这个说法去形容一个比他还高,气质冰冷的强大修士来说有些惊悚。
但是这家伙真就,挺粘人的。
而且他也越来越觉得陆敛的说辞很真实了,因为陆敛这张脸是真的完完全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刚醒来时这种感觉还没有特别强烈,因为那个时候他最主要的情绪还是一无所知时的警惕,而且陆敛又高大又强大,而谢亦其实自认为是上位的,自然不来电。
现在仔细打量他的脸,发现这张脸确实每一寸都完完全全是他的理想型。而且按照陆敛的说辞,当时他对陆敛一见钟情时陆敛才十九岁,那就是个长得巨好看的少年,又柔柔弱弱地需要他帮助,不喜欢才有鬼了。
而这天,陆敛等赵弋走后,又神色自然地把谢亦拦进了怀里。
前些天他还是有所克制,只是有些手上的接触,最多就是亲亲他的额头,现在却逐渐肆无忌惮了起来。
谢亦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陆敛问道:“阿谢是不习惯我抱你吗,那换你抱我吧。”
谢亦看了眼陆敛那比他还高的身量,还有看似瘦弱实则骨架比他还宽的身材,陷入了沉思:“……”
其实吧,都不想。
他觉得自己的跟陆敛起源于一场美丽的误会,他可能以为陆敛是柔弱的小美人,然而陆敛并不是。失忆前的他可能对陆敛真的是真爱,看着他逐渐长得这么高大·攻气满满,也没有放弃,但是现在的谢亦失忆了,没了那些感情支撑,就算看着那脸很意动,但是看了下其他地方就不是很动得起来了。
总的来说他对陆敛还是挺有好感的,但还没到那份上……嗯,还需要培养培养吧。
谢亦不好直接推开他,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你腰间是有什么东西吗,有点凉。”
不等陆敛回答,谢亦直接往旁边坐了坐,然后做出一副侧身去看的模样。
原本看东西只是借口,觉得无外乎是些配饰或者乾坤袋之类的,但是看到东西时,谢亦却微微一怔。
“唔……这块玉佩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谢亦说。
陆敛把玉佩结下来,看着这块玉佩,他似乎又回到了四百年前的那场史无前例的饥荒,看到谢亦拖着病体,在沉思许久后将这块玉佩当了几斤粮食……
看到他最开始从自己手里拿到这块玉佩时,高兴地挂在腰间,除了洗漱的时候,一刻都不离身。还在去见赵弋时特地的把腰间的玉佩炫耀给赵弋看,那时候赵弋投来的嘲弄的目光让陆敛都有些心慌,但是谢亦却毫无所觉,全当赵弋是在嫉妒。
想到有女修向谢亦表白时,谢亦玉佩拿出来给她看,跟她说:“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这是我心上人送我的定情信物。”
那女修看着这块毫无灵力的凡玉,恐怕心里也是不解又气闷吧。
陆敛的喉咙有些发堵,但是他看见谢亦期待的目光,于是声音低而微哑地对他说:“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你说,把这个送给我,就是定下了,我们等事情结束了就办一场只有亲友的结侣大典。”
谢亦把这块玉佩拿过来,放在手里把玩。听完陆敛说的话,他有些心虚:“我送你这个当定情信物啊?……这不就是一块凡玉么,一点灵力都没有,就品相好些。我当时不会是随便敷衍你的吧……”
闻言,陆敛心里却一阵阵闷痛。
当初所有人都说这是一块凡玉,但谢亦依旧乐呵呵地当宝。可现在不再有记忆的谢亦,也能一眼就认出这只是块毫无灵力的凡玉。
从来不是谢亦笨,一个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年轻化神期修士,怎么可能蠢……他只是真的对那个陆敛,爱到了骨子里。
“你没有敷衍。”陆敛沉着音,缓慢地说,“这是你送我的,世间最珍贵之物,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它万一。”
陆敛把它送给谢亦,是敷衍和虚伪,而陆敛从凡界寻回这块玉佩,是一颗再也难复的真心。
它不配做谢亦的珍宝,但却是陆敛最珍贵的宝物。
【攻略对象陆敛虐心值:10】
8823:【好家伙,来了好多天了,可算上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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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装失忆,搞分真的太慢了。】8823忍不住吐槽,【要是直接上去虐他,现在咱们至少搞到大半了。】
谢以宴在心里漫不经心地轻笑着和8823交流:【急什么?前期这些虐渣值好拿,当然只能放点平a,等到后期难拿了,再动大招。你前期大招用完了,要是还没满100,你不是得傻眼了?】
而他面上依然维持着“谢亦”的状态,谢亦听见陆敛怎么说,感觉又尴尬又动容。
随手送的一块玉佩被这人当宝一样放了四百年,是真爱无疑了。虽然还不能在现在给出同等的情感,但也不妨碍谢亦对陆敛开始心软。
如果陆敛说的都是真的,他在自己元神消散时都不放弃,为自己耗费了四百年寻找复生之法,这样的情感,他谢亦的确难以为报。
哪怕他现在的他做不到立刻爱上陆敛,但是也可以开始尝试去喜欢这个人。
…………
转眼,又是两个月。
谢亦醒来两个月了,而陆敛对他照顾地无微不至,加之周围人都对他说帝君为了让他复生做出的种种努力,和陆敛那张好看的脸,这种体贴buff深情buff颜值buff,让谢亦对陆敛也有了很高的好感,说得上是喜欢,对将要举行的结侣大典也没什么抗拒了。
一开始谢亦听陆敛说要举办结侣大典时,内心还是拒绝的。无论他失忆前发生了什么,他失忆后都不记得了,骤然让他跟一个对他来说算是陌生人的人结为道侣,要是情愿才有鬼了。
但是他也知道对陆敛来说,是盼了四百年的心上人终于醒了,结侣大典也原本就是在四百年前就该办了,这时候谢亦要是因拦着他,就多少沾点不近人情了。
好在昆仑神主要举行结侣大典,对整个儿修元界来说都是大事,就算办得再怎么快,一时半会儿也筹备不好,谢亦原是打算徐徐图之,但是现在也没想着取消了。
他已经能把陆敛当做是自己的未来道侣看了,这好像并没有那么难。
这天,修复灵脉的最后一味药引——九转天星草,被门内弟子找到了,现在所有药材都被送往了赵弋那边处理。
冥界那边有些事物需要陆敛处理,因此这天陆敛罕见地不在谢亦身边。
虽然谢亦对陆敛也挺喜欢了,但是在喜欢天天呆在一起也会有压力的,陆敛难得不在,谢亦打算去昆仑山其他地方随便走走。
陆敛暂时还不准他下昆仑山,理由是他现在灵脉还没修复,无法修炼,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派人保护他下山,也总有顾虑不到的时候,他不放心。
这理由非常合理,谢亦也不太习惯下了山还要麻烦别人处处保护,不如呆在昆仑山。
不过虽然在昆仑山里面逛,但谢亦也不可避免地身后跟着人——他的贴身侍女和陆敛挑选的保护他的修士。
谢亦只能全当他们不存在。
昆仑山风景很好,它一处连着天之尽头,一处连着凡界,在修元世又本就是难以攀登的天险,本就不是凡地。山中处处是飘云牵雾、苍翠交叠之景,凤栖于梧,蛟龙潜底,在这里也随处可见。
一路上也遇到不少门人弟子,他们见到谢亦都停下脚步、十分恭敬地鞠躬,谢亦虽然不太好意思,但也知道拒绝无用,只能昧着良心受了。
谢亦漫无目的地走进了一处演武场,身旁的侍女跟他解释,这是供给昆仑山金丹期以下的弟子修行的。
金丹期以下也只有两个境界,筑基和练气。才筑基和练气就能到昆仑,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天赋非常非常地好。若光只是单灵根都不够格,除了单灵根之外,至少要有极其特殊的道体或是极好的悟性。
谢亦听了咋舌,赵弋跟他说过,他之前也只是两灵根,能修炼得那么快全靠悟性和不要命。
他怀着一种看修元世未来大佬的目光参观演武场,走到一半时,突然有个不知道哪儿冲出来的少年站在他面前,指着他鼻子骂:“你怎么还敢来!都怪你,岑师兄为了给你寻药,灵骨都断了,师父说他这辈子别说修行,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卧床一辈子。”
“岑师兄是无垢道体,他才二十岁就已经元婴巅峰了,师父说他有望五十岁之前成为渡劫期大能,你这种庸才凭什么让岑师兄为你牺牲!就凭你是帝君的未来道侣吗,但明明帝君原来的道侣是林峰主,你不过是挟恩图报,真不要脸!”
谢亦被他突然冲出来又是一连串的指责,都有些懵了。
而不等谢亦反应过来,他们周围原本都在专注训练的弟子们全都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拉住他,低声对他说:“你疯了吗?!帝君不是下了禁令谁也不能提帝君和林峰主原本……那件事吗!你现在被逐出昆仑都是轻的了,保不好小命都不保!”
“那我也要说,明明只是个挟恩图报的庸才,凭什么还要在这掩耳盗铃!”那少年不服气地说。
而谢亦身后的那些负责保护他的修士也已经上前,用剑抵着少年。
少年的脸色发白,但还是一脸倔强:“你让他们杀了我啊,那也改变不了你挟恩图报的事实,帝君根本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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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得无礼!”修士厉声呵斥,他正要有所动作,却被谢亦拦下了。
“你们别动手!”谢亦连忙阻止说,“不过是个小孩而已,只是说话不好听,也没伤到我,你们先退下吧。”
“这……”修士们有所犹豫。
“退下吧。”谢亦再次强调。
于是这些人只能退到谢亦身后,但目光还是紧紧盯着少年,确保只要他一有动作,他们就能瞬间制服。
与此同时,他们心里都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帝君才离开一天,他下了禁令不准透露的事情却已经被谢公子知道了,这下他们都没好下场了。
谢亦却顾不得他们在想什么,而是对死死拉着少年的其他弟子说:“你们也别拉着他,我不会为难他的。”
弟子们也有些犹豫,但帝君一再嘱咐要把谢亦当做他来尊重,谁敢不敬必有重罚。他们作为弟子却不听从谢亦的话,已经算是不敬了。
因此他们也只能放开了少年。
“你刚刚说的,可以再说一遍吗?”谢亦半蹲下身,轻声问他。
少年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大惩的准备,但没想到谢亦居然根本没为难他,他有些不自在,但语气还是不善:“说就说,说一百遍都行,帝君根本……”
“不是帝君的事情。”谢亦却出言打断,“这个之后再说。你刚刚说的那位,你的岑师兄的事情,可以说说吗?”
见谢亦居然没追问帝君和林峰主的事情,反而最关注的是岑师兄,少年又意外又怔愣,随后他红着眼说:“岑师兄,为了给你拿那九转天星草,被人打断了灵骨……”
“你说你那岑师兄才元婴巅峰,这么危险的任务,怎么会派给他?”谢亦皱眉追问。
少年抬手擦了擦眼泪:“因为九转天星草只有在天南秘境里才有生长,而天南秘境只有三十岁以下修士才能进入。天南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三个月,每次只会有一棵九转天星草,错过了这次就只能再等十年。”
“这次的天南秘境在你醒来之前就开了,因为昆仑宝物巨众,看不上天南秘境,每次都只是当做试炼弟子的场所。因此昆仑山这次在天南秘境的三十岁以下的修为最高的人只有岑师兄,长老们就给岑师兄下了死命令,让他一定要拿到九转天星草。但那里除了岑师兄之外,还有不少卡着三十岁进来的化神期修士,岑师兄跟他们争抢天星草,不敌之下被生生打断了灵骨……”
少年说到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难过,呜呜地哭起来。
“哎,你先别急着哭,带我去看看他吧。”谢亦说。
“你去看他有什么用,灵骨断了的后果可比灵脉断了还大,为了给你修复灵脉都要耗费如此之多的代价,你是帝君的未来道侣,你可以,但岑师兄只是一个元婴修士,现在更是修为全无,早已是弃子了……”少年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谢亦有些无奈,但他还是轻声耐心地说:“真的可以的,我有个过命的兄弟,他曾经自己把灵骨抽出来,然后用妖木装上了,他现在都已经是渡劫期了。我让他去看看你说的岑师兄,他肯定能治。”
还好赵弋前些天不经意跟他提到过他的灵骨这件事,不然现在谢亦真的要被愧疚淹死了。
为了给他修复灵脉,竟然牺牲了一个前途大好的年轻人。而且看赵弋的意思,他修复灵脉也不是非要九转天星草不可,只是效果更好而已。就为这葬送了别人的修行之途,实在是没有道理了。
至于刚刚这少年说的,陆敛和那什么林峰主的事情……谢亦说心里没有疙瘩,那是假的,但是也只是先放在了心里,当务之急是这个姓岑的年轻人。
听到谢亦这么说,少年的双眼骤然发起光:“你说真的?你真有这么厉害的朋友?”
“对啊,他叫赵弋,现在就在昆仑山上。”谢亦说。
“你是说赵弋尊上!”少年闻言更加惊喜了,“不愧是他,连灵骨断损都能修!”
“原来他这么有名吗?”谢亦有些惊讶。
师兄的病多半有着落了,少年也不再苦大仇深了,他听到谢亦的话,鄙夷地看了谢亦一眼:“亏你说自己是赵弋尊上最好的朋友,连他什么身份都不知道!赵弋尊上的丹术和医术都是天下无双,人长得又俊,修为还高,不知道多少人爱慕他!”
少年还有句话没说,怕赵弋的人估计比喜欢赵弋的人还要多。
赵弋这名字,在昆仑山是能止小儿夜啼的程度。
“我还以为他这四百年来都宅在洞府里不出门呢,原来这么有名……哦对,那你们怎么不早点去赵弋?”
“赵弋尊上是我们昆仑山的客卿,不管宗内事物的。而且我先前也不知道他能治疗断损灵骨的人,不然……我就算豁了一条命,也要去求他。”少年说到这,眼眶又红了。
“哎,你怎么又要哭了,挺俊一小伙子怎么是个爱哭鬼,别哭了,带我去见见你们岑师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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