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降谷零有些焦躁。
他看到了那一幕之后,很想去问问两人是怎么回事，但是又不知道以什么状态去问,更担心自己会得到一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而那两个人仿佛像是有什么秘密一般，相视一笑之后也没有理会他。这点让他更加焦躁了。
无论之后的降谷零会有怎么样的发展，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刚刚十八岁、才高中毕业的少年而已。
见着对方这个态度，诸伏景光都忍不住感慨：“零你每次在遇上夏希的问题的时候，都开始变得像个笨蛋了呢。”
“对上她的智商的话，谁都会像个笨蛋的吧？”降谷零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过了几秒之后反应过来文不对题，扭头看向自己的发小,“景你是什么意思？”
……还我什么意思,我当然是叹为观止啊。——诸伏景光暗暗觉得这件事以后可以拿出来嘲笑这家伙一辈子了,面上还是不显：“听说你拒绝了夏希？”
“……什么？！”降谷零一脸诧异，接着皱眉道,“根本没有的事,她是来问我喜不喜欢她。”
“……然后你说不喜欢？”诸伏景光诧异之下，觉得这家伙被记小本本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
“我也没有那么说……”降谷零停顿了一下，像是自我辩解一般,还分析了起来,“我知道看起来很像是这么一回事,但是那是因为我从小照顾她习惯了,再说了，放任她一个人的确很容易让人担心……”
这点倒是真的，诸伏景光点头赞同：“这倒是。”
降谷零停顿了一下，再度看向自己发小的眼神变得有些警觉。
诸伏景光发现了这点,无语之后觉得自己绝对要拿这件事嘲笑这家伙一辈子。
他对于这种灯下黑行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也没出言直接提醒。反正这家伙都被夏目夏希从小就吃得死死的,他只需要围观就行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提一下醒：“所以如果夏希说想和你交往，你也会拒绝吗？”
“……那我会觉得她是忽然想要体会一下找人交往的感觉，然后选择了最熟悉的……”降谷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景……夏希今天找你，是说这件事吗？”
诸伏景光在愣了一下之后，故意回了一句：“算是吧……你总该明白，夏希长大后总会和别人交往的吧？你之前还可以以对方年纪小的理由帮她挡着，等她长大后你的行为就会变成讨人嫌了哦……”
“……不行。”
“嗯？”
金发青年抬眼看过去，眸色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隐隐带着点压抑的对峙感：“我说，不行。”
……所以说！你这个气势倒是在别人面前说出来啊！——诸伏景光嘴角抽了抽，将之前自己收下的笔记本单手扔过去。
降谷零下意识地抬手接住，看清笔记本之后一怔。
“这是夏希给你的临别礼物，你好好收藏吧。”诸伏景光瞥了对方一眼，继续说了下去，“她马上就要去美国了。”
【七】
“宝贝，和朋友都道别了吗？”
“嗯，都说完了。也可以开始整理我的行李了。”
“可是宝贝一个人去上学真的不要紧吗……会不会寂寞啊，好不容易才遇上了相处地那么好的朋友……”
“就是说啊，要不要爸爸妈妈想想办法，把你的朋友们也弄去美国？放心，我们可以做得很小心十分自然，让他们察觉不出来是我们动的手脚……”
“这就不用了！爸妈你们冷静点！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真的不用这样子！”
好不容易打消了父母的这个可怕想法，夏目夏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忧心忡忡——虽然很爱爸妈并且完全理解，但是有时候也能理解零为什么会紧张……就这种状态，感觉她如果和爸妈说她喜欢零的话，下一秒就可能在自己床上看到被绑架过来的本人啊！
而不知道自己差点就陷入了相当危险境地的降谷零拿着那本本子，看到了最后的“罪状”，怔在那里。
他一个人想了很久之后，穿上外套冲出家门。
降谷零在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才在冷风吹拂之下冷静下来，他才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喂？夏希？”
【嗯？零？】
“我有话和你说……”
【嗯，好呀。你现在在哪里？】
“哎？”降谷零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如实回答，“我就在你家门口。”
【这样子啊……那你等我一下哦。啊，小心点别让我爸妈发现了。】
为什么不能被发现……降谷零虽然有些困惑，但是也没有多问。最主要对方已经挂掉电话了。
在大概五分钟之后，夏目夏希出来了，小跑到他跟前，抬头看着他：“是什么事呢？”
初春的夜晚，夜风都带着一丝凉意。
看着夏目夏希的穿着，降谷零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对方身上套住。
“我……”他原本准备好的话语乍一下有些堵住，迟疑了一回儿后，问道，“景说你要去美国了。”
“嗯，是啊。”夏目夏希闻言还颇有些得意地一笑，“我被麻省理工录取了哦，如何，很厉害吧？”
“……嗯。”降谷零的面色变得柔和下来，脸上也泛起淡淡的笑意来，“你一直都很厉害。”
他说完之后就沉默下来，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出声，徒留月光静悄悄地照着周围。
夏目夏希看着他，忽然间上前抱住对方，低声道：“我会想你的。”
降谷零一怔，伸手抱住对方。
夏目夏希一直都是挺喜欢和熟人有肢体接触的类型，这种拥抱自然也是很平常的。但是这一次，降谷零无端地觉得紧张起来。心跳加速，回抱住对方的手有些迟疑，脑子都变得有些迟钝，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有些放缓了。
扰乱人心的少女对此一无所知，还用着她那一贯带着点欢快的声音问着：“你会想我吗？”
“……我喜欢你。”降谷零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而在脱口而出之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慢了半拍回答了问题，“会的。”
似乎是没想到他忽然这么直接说了，夏目夏希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想脱离对方的怀抱，但是被抱得颇紧，她在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之后也就放弃了，干脆就仰着头，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靠着他，身体重量往他那边压着，双手搂着他的腰，发出了一阵轻笑声。
“唔……但是我反而不是那么确定呢！我也搞不清楚，我到底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因为习惯了……所以干脆等四年之后再说吧！”
对于这样子的话语，降谷零也不恼，而是低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夏目夏希：“……嗯？”
“四年之后再告诉我。”降谷零说着，抱着人的力道逐渐松开。
他看着怀中少女带着点茫然的眼神，以及那与自己对视着的双眸，迟疑了片刻后，低下头，薄唇在人额际轻轻地碰触了一下。
【八】
四年后————————
“哎？不止是班长有女朋友，原来zero也有了吗？还是异国恋？！”
“哈哈哈哈，其实严格来说还不算吧，夏希她可没有正式答应呢。”诸伏景光笑完之后，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虽然说这两人和交往中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还是有些区别的。”降谷零面无表情道。
是真的有区别，如果真的在交往中了，在那家伙会发和帅哥的合照来气自己的时候，他就可以很理直气壮地要求对方不准这么干了。
并且这家伙还说还给自己留个惊喜，所以每次发照片的时候都还戴面具遮住自己的脸。
知道内情的诸伏景光嘴角一抽，也觉得颇为无奈——这两个人一个觉得自己没有正式身份不能对着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所以死死憋着，另一个乐此不疲地试图刺激对方直到他对自己说他吃醋了……他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后来觉得这两人自己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不打算掺和了。
“哈哈哈哈，就是之前诸伏说起的你们那位现在还在美国的青梅吗？”伊达航笑道，“只是去凑人数的联谊应该没事吧？”
“绝对不行！而且我也没什么兴趣。”降谷零拒绝道，然后看了看时间，起身离席，“抱歉，我暂时离开一下。”
“我之前就想问……零每天都这个时间打电话，难道是……”
“嗯，也是给夏希打电话。她在美国有时差嘛。”
其他几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表情各自变得比较微妙。
那三人都用迟疑的目光看向诸伏景光，充满了疑问。
“他们不是还没交往吗？看不出来降谷那么有妻管严的潜质……”
“哈哈哈，关于这个啊……”诸伏景光保持笑容，“其实zero他从小就被夏希吃得死死的。”
“哎？真的吗？对方比他小吧？”
“因为夏希是个天才啊……现在想起来，不止是专业，她在其他方面也挺天才的。”诸伏景光不由得感慨，还特意说明道，“你们看着zero那样子，肯定看不出来他为了夏希特意学了做菜、射击、网球、游泳，还专门了解过工程学的基本知识，甚至于考警校的初衷也是为了她，对吧？”
一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就连最懂女孩子的萩原研二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好厉害啊……”
也不知道他是在感叹谁厉害。
“不过夏希其实也……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哦。”诸伏景光笑了笑，也为自己的青梅说起话来，“她会认真地对待每一份对于她的善意，而且她……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获得的每一笔奖金都会分一半给zero。”
……哎？——其他三人听得有些迷惑。
有人下意识地问道：“哎？有多少啊？”
诸伏景光深思：“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十几万美金了吧……”
其他三人：“……”总觉得，一下子降谷零的形象就变得小白脸了起来……明明长得黑！
“所以降谷他才不去联谊啊……”
“啊，这个啊。”诸伏景光脸上表情逐渐消失，“夏希她的确会生气，而且她是真的很记仇……如果之后你们见到她，记得千万别打趣她啊。那是会在十年之后依旧被拿出来说的。”
其他三人：“……”这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而在他们纳闷的时候，降谷零也回来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微妙，众人觉得不太对劲，于是由诸伏景光这个代表发问了。
“没什么……”降谷零欲言又止，“就是刚刚夏希说她参与了NASA的火箭设计的一部分工作。”
“哇！很厉害啊！”
“真的……那可是NASA哎，那女孩子真的是个天才啊！”
“降谷你这是什么表情？不高兴吗？”
“不是……”降谷零抬手扶额，“就是……现实和小时候担心的事情有一瞬间的重合，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白这一点的诸伏景光笑起来：“她这次可没有私自造，是公开造啊……不过这一下子回国的时间也要推迟了吧？”
【九】
的确是时间推迟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一群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真正见到降谷零的这位青梅的时候……是在枪支组装的课上。
夏目夏希还是作为有经验的特约专家夏目博士出现的，她胸前别着牌子，脸上带着点得意的笑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直接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惊得差点呛住。而其他三人则是听着这个名字耳熟……再看另两人的反应，就能确认身份了。
目前十八岁的夏目夏希彻底长开了，精致的面庞，不说话也扬着嘴角自带笑意的面容，因为家庭教育和在美国的几年所熏陶出来的开朗和开放的气质，一下子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虽然会有人在内心质疑一下，但是身旁的教官看起来很可怕，他们也早就学乖了不会在这个时候质疑。
而当夏目夏希开始讲解起要点、并且亲自演示了好几种快速装卸方法之后，他们的注意力也从夏目夏希的外貌上挪开，专注起专业来。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在一旁鬼塚教官虎视眈眈之下，伊达航这个班还是没有分心好好学习。
最后也是不出意外的降谷零夺得了第一名。
到目前为止，是一切都没有什么意外的，降谷零也不是第一次在项目上获得第一，其他人也从排斥他到现在的习惯了。
异变是在夏目夏希过去检查枪支，然后忽然间垫脚双手搂住降谷零的脖子，在人脸颊上亲了一口之后。
降谷零微怔，看着四年未见的青梅，原本绷着的表情一下子松开，脸上也流露出了几分笑意，正欲和对方说什么的时候……其他人喊开了。
“等一下！第一名就可以这样子！？”
“这种奖赏应该提早说才对吧！”
“再来一次！我觉得刚刚我没使出全力！”
降谷零直接表情又变回去了，将人搂进自己怀里，用带着威胁的语气吼回去：“这是我女朋友！”
【十】
降谷零，原本就因为发色特殊而被重点关注，后面又因为成绩优异多科第一而备受瞩目。至于现在么……因为其在教学上的主权宣言而再度成了焦点。
——干什么？！有厉害漂亮的女朋友了不起吗？！
对于别人暗搓搓或者光明正大的挑衅行为，降谷零早就习以为常了，甚至可以说这次的话，他反而更乐于接受。
倒是后面被拉着走了的夏目夏希有些遗憾：“其实我原本还想着玩那种猜猜我是谁的戏码的，不过觉得依照我的身手太容易被发现了，怎么想都是现在这个效果更好……如何？有被吓到吧？”
“的确是很受惊吓……”降谷零有些无奈，看着对方脸上的笑，有些迟疑，虽然觉得应该没有异议，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变得有些忐忑起来——对方没有否认那句女朋友，证明这四年之后的答案是正面的吧？
而夏目夏希则是朝着对方伸出手，抬了抬下巴：“我四年前送给你的临别礼物呢？”
降谷零：“……干什么？”他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没有做让对方生气的事情吧？
而夏目夏希则是理直气壮地说道：“既然我回来了自然是要继续写啊。”
降谷零嘴角一抽，心下升起几分无奈，但还是从口袋里把那个小笔记本递过去。
对方这个利落的动作倒是让夏目夏希一怔：“……哎？你一直带着吗？”
“……”降谷零沉默半晌，憋出一句，“刚好今天带着。”
夏目夏希盯着他，皱起眉头，一脸不开心地大声道：“啊——真是的！你就不能大方点直接说你喜欢我吗！”
对此降谷零也立马反驳：“我说过很多次了吧？你去美国之后你还要求每次打电话都要说！”
夏目夏希露出狐疑的神色：“难道你只是敷衍我不是心甘情愿这么说的吗？”
“当然不是——你明明从小就知道我喜欢你，每次都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我还是想玩玩猜猜你是谁的游戏。”
这个话题太跳跃了，降谷零无奈的同时也习惯了，他在和对方对视几秒后，一颔首，轻声问道：“要我怎么做？”
原本还露出不开心表情的夏目夏希立马笑起来，拉着他的手，用撒娇的口吻说道：“那你先闭上眼睛。”
降谷零依言照做。
然后他就察觉到对方的双手覆盖在自己眼睛上。她的手带着点凉意，让他都忍不住眼皮微微一颤。
不过接下来，他并没有等到那一句“猜猜我是谁”，而是唇上传来了温热柔软的触感。
降谷零一愣之后，立马反应过来，一手搂住对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身子往那边靠着加深了这个吻。
***
小彩蛋————————
警校的时间是半年，时间这么一晃就直接到了毕业的这天。
警校生们都换上了制服，而降谷零身为这届第一还要发表演讲。
松田阵平：“等一下，我怎么感觉零哪里怪怪的……”
萩原研二：“的确，总觉得有些不太协调，哪里呢……”
伊达航：“啊，扣子！零的衣服少了颗扣子啊！还是第二颗……嗯？”
诸伏景光：“……”嗯，总觉得是相当熟悉的一幕呢。